萬里歸來,已經行年卅七,小野(盧鎮業)笑言自己年紀不小,「尤其是 Covid 將我蒸發了三年啊,三十五歲的時候,還可以騙自己只是三十歲多一點而已,現在我感覺已經到四十歲了,哈哈。」
只不過短短十年,香港裡裡外外都變得不再一樣了,小野亦是。今年,他憑《年少日記》首次競逐香港金像獎最佳男主角,即是五分之一個影帝,對手是梁朝偉和黃子華。距離影帝一步之遙,小野卻形容自己起步比別人慢,只是剛剛離開新手村。
是一條怎樣的新手村呢?在 2013 年,當時仍一邊拍片一邊兼職還學債的小野,就以獨立電影導演的身份獲藝發局頒發藝術新秀獎。那年,其實小野已經在某條新手村第一榮譽畢業,只是沒想過,新手村外又一村,而他的電影路,往後會岔開幾條跑道,有幾個不一樣的階段。
投身社運,拍紀錄片,做獨立電影,是小野一直放在自己抽屜裡的「年少日記」。但隨著年月,經歷跌宕,人生有些跑道已經堵封,他選擇了繼續做演員,專心朝著一個本位邁步,有時覺得自己不夠好,但有時有得著靚衫。從幕後走到幕前,他拍電影,拍電視劇和 MV,還會拍時裝雜誌封面,拍商業品牌廣告。
十年小野,大器晚成,一切變了又像什麼都沒變,以前那個甩皮甩骨的笨蛋少年,如今還在觀塘那幾幢工廈之間穿梭,而外面的世界,還是一樣污煙漳氣。
是電影也是藥引,是演員也是樹洞
《年少日記》的上映時間並不是太理想,過去一年,香港經濟拾級而下,人去樓空,市道淡靜,本地電影的票房都不樂觀,唯有將勤補拙,媒體訪問、謝票都要密密做,一部電影上映前後至少會安排三、四十個訪問,同時再有三、四十場謝票活動。不過,諸多記者及觀眾的提問,多少有點相似,要不斷重複演繹某一些內容,卻又不能讓人覺得像錄音機,或許,成為了他是否稱職演員的考驗。
「《年少日記》,我發現有很多都不是關於電影的評語,而是直接 echo 自己的個人經歷,可能有七成內容都是講述他自己的童年,他和他家人的關係,覺得自己現在成為一個成年人之後,失落了的到底是什麼。這些才是我在《年少日記》見得最多的文章,也是電影最大的回響。」
「過往的演出,譬如《中英街一號》《花椒之味》還有《叔.叔》,我其實不是很需要經歷這種車輪戰,通常是 main cast 才需要做這些聯訪。所以,今次《年少日記》的體驗,對我來說也很新鮮。」他和阿卓(《年少日記》導演卓亦謙)很有耐性,兩人盡量有訪問就做,紙媒、網媒、自媒體什麼都有。「其實不同媒體都有不同的性格,有它們不同的書寫方式和受眾,譬如你會知道,有些只是需要拿電話拍一條片,要你一分鐘之內快問快答。老實說,我是會看著不同的媒體和溝通方法,選擇展示多少自己的不同部分。」
「但謝票就真的會重複一點,我和阿卓都要袋住起碼十幾廿個隨時可以扔出來的法寶,逢一、三、五謝票說這些,到二、四、六說其他,所以都找到一些 excitement。」他接著說:「而且,每一次戲院散場開燈,你看到大家的樣子,那種感覺都是不同的。別人給你什麼,你就很自然會反映什麼東西出來。」
雖說是香港電影業的蕭條淡季,但《年少日記》既有不俗票房,亦有好評。但對小野而言,評價好壞都是其次:「過往幾年,圍繞一些熱議的電影,都是爭論它好看不好看,為什麼好看,演員表現如何⋯⋯但是《年少日記》,我發現有很多都不是關於電影的評語,而是直接 echo 自己的個人經歷,可能有七成內容都是講述他自己的童年,他和他家人的關係,覺得自己現在成為一個成年人之後,失落了的到底是什麼。這些才是我在《年少日記》見得最多的文章,也是電影最大的回響。」由於電影是關於學童自殺、家庭暴力及童年創傷,小野形容,《年少日記》像是一道藥引:「它固然是一部可被觀賞的電影作品,但同時它會撩起很多人一些很底層的東西。」
如此類推,他自己也不只是個演員,還是一個樹洞。「是的,通常 Tag 了我,或者 Send 給我的 DM,我都會看,都有回覆。有些是短來短去,就多謝支持那樣,但如果你看到對方夭心夭肺寫了幾千字給你,我都會交個心出來,認真給一些回應。」小野續道:「有時候,謝票之後,大家會拍照合照,然後晚上我就會收到一些很長的 DM,說『我就是今晚謝票時的那個人』,他會告訴我自己內心最想說的是什麼,而那些感受是很真實。畢竟這部作品我有參與其中,所以比較容易 Visualize 到他們那些故事。」
「原來大家都習慣了將一些東西藏起來。」他說。
一個在 MV 裡面生存的人
其實小野拍過的電影不多,但成績有目共睹。幾年前,他已憑著《叔.叔》獲提名金像獎最佳男配角,如今《年少日記》則問鼎最佳男主角。兩度提名金像獎,外人以為對他的從影生涯會有一些很大的改變,然而,小野談起這幾年的近況,卻有些無奈。
「通常 Tag 了我,或者 Send 給我的 DM,我都會看,都有回覆。有些是短來短去,就多謝支持那樣,但如果你看到對方夭心夭肺寫了幾千字給你,我都會交個心出來,認真給一些回應。」
「《叔.叔》之後,其實我沒有什麼特別的長進,我說真的。拍完《叔.叔》之後,就是《年少日記》,已經隔了三年。」他在心裡翻翻年曆,接著說:「其實《年少日記》是 2021 年拍的,打後多了作品嗎?其實真的沒有,我一直等到去年 12 月才拍《年少日記》之後的第二部電影,就是陳小娟的《虎毒不》。意思即是,拍完《年少日記》之後,直到《年少日記》上畫,圍繞住 Covid 的這兩年有多,我都沒有拍過一部電影,不過是有拍短片,有客串演出一些電視劇,譬如阿朗那部(陳健朗執導的《那年盛夏我們綻放如花》),還有最新那部《瑪嘉烈與大衛》(《瑪嘉烈與大衛系列絲絲》)。」
「以及拍 MV。」小野說。
「大家都會以為你有過提名,往後一定是戲接戲,劇接劇,那當然是沒有的,《叔.叔》之後,我反而就是 MV 接 MV。」就在《叔.叔》和《年少日記》這幾年之間,屈指一數,小野有份參演的 MV 作品,包括但不止於:陳奕迅〈是但求其愛〉〈社交恐懼癌〉;衛蘭〈It’s ok to be sad〉;李幸倪〈企好〉;黃妍〈哀傷的作者〉〈反烏托邦三部曲〉〈異地書〉〈心的全部〉,吳林峰〈捱麵包的人〉⋯⋯等等。只可惜金像獎沒有最佳 MV 男主角。
「過去這一段時間,我的所有演出之中,其實拍 MV 都佔了八、九成。我就是一個在 MV 裡面生存的人。」他不想說得太氣餒,拍 MV 並非退而求其次的選擇:「應該慶幸的是,在百業待興的這幾年裡面,香港的音樂市場,即是所謂樂壇變得蓬勃,所以很明顯是多了資源拍 MV 的,對我們這些所謂演員本位的人來說,變相就多了練手的機會。」
「無論是做演員,還是做電影的什麼部門都好,始終都需要練手,你停下來,就是停下來。」他說:「所以,不能說我離開了我的主業,因為我的主業就是做演員,當然,做演員最理想是拍電影,只不過是它萎縮了,那沒辦法了。沒有戲拍的時候,雖然拍 MV 是一套有些不同的影像語言,但它沒有讓我離開演員的範疇。」
「慶幸的是,在百業待興的這幾年裡面,香港的音樂市場,即是所謂樂壇變得蓬勃,所以很明顯是多了資源拍 MV 的,對我們這些所謂演員本位的人來說,變相就多了練手的機會。」
然而,回顧這幾年的港產片,經常都會看到某些演員面孔,儘管製作預算有限,他們的演出機會其實不少。但是小野呢,就沒有。
「因為真是沒人找我。」他苦笑。
「很老實說,我是真的沒有經歷過 —— 嗯,這部戲心地不好,所以我不想拍了。我沒推過戲啊,我是真的沒有遇過這些邀請。」小野想了一想,說:「如果《飯戲攻心》找我,我都想演。但我自己都是個會省思一下的人,可能某些類型片的導演,看到我的時候就已經有距離,未必覺得我適合。所以,電影作品數量少,都是自己的功課,就是你過往的演出有沒有限制別人怎麼去想像你呢,或者其實你會不會真的只有那麼多,所以就算讓你去做也是做不到?」
「我也知道,對一般觀眾來說,我就是一張生面孔,我入行很久,但我仍然是生面孔。」他說:「這不影響我去選擇做什麼,或者不去做什麼,純粹是知道自己的演員位置在哪裡。」
「近幾年有開始被邀請去看時裝展,或者去接觸一些讀 Fashion 的學生。我開始感受到裡面的心思和心血,到現在我會接一些時裝的東西去做,我會去學習 respect 那些設計意念是如何得來。」
他形容,自己並沒有跟商業市場有著一個很有意識的距離,但盧鎮業這個名字,直到今日仍然跟獨立電影掛鉤,難免讓人覺得他對商業市場有所排斥。
「對了!對了!我就相信很多人都會像你這樣去想,但有趣的是,什麼叫商業市場?在小時候,我會對商業市場有多一些嘰嘰格格的想法,在我做幕後的時候,確實會多一些去想那些東西,但是到我真的專注做演員,開始去消化這個崗位,其實沒有去想這部戲究竟是不是一個商業體制下的作品。」
他坦言:「對我來說,從我三十歲開始主力做演員之後,我的所有作品都是我所理解的商業片,《花椒之味》是商業電影,這好明顯,《叔.叔》就有趣一些,開拍之前我以為它是好像崔允信拍的那種獨立電影,但第一天我就知道不是了,我一進去(片場)是有場務的,有場務就已經是一個比較商業體制的作品,起碼不是跟藝發局拿 50 萬資助拍長片。」
他忽然反問:「那你覺得《年少日記》是不是商業片?它不商業嗎?它是不是獨立電影?又不能說是獨立電影。」因為《年少日記》是政府撥款資助的「首部劇情片」比賽得獎作,屬香港電影發展基金項目。「它有商業發行,只不過並不是大眾意義底下那種商業的電影而已。」
坦白說,在電影裡看到小野的機會不多,至少不及這幾年他出現在時裝、化妝品牌的廣告那麼多。作為演員的生存之道,除了拍 MV 就是拍廣告。「我 —— 我想,我最初也是有所抗拒,真的。都幾記得,很久以前,有一次要化到妝容很漂亮,做一個時裝雜誌的情人節專題,我是有些水土不服。那時候就會想,唔,我是不是有必要這樣做呢?真的有這樣想過。」
「二、三十歲的年輕一代,比起電影,好像更會用音樂作為展示自己的場地。尤其是在音樂那邊,你會見到他們的 vibe 不是以前那樣子,不是『我不知道自己想怎樣』,是『我想怎樣就怎樣』。我覺得現在的所謂青年狀態是很活潑的,會有一種『有些事情並不重要,但我找到重要的是什麼』。」
但是久而久之,從抗拒到慢慢適應,他的想法有了些改變。「我過往對 Fashion 的理解可能就是⋯⋯是一些我不太懂的東西,很漂亮,但是那個漂亮,我未必知道是為了什麼,我不太知道要追求什麼。近幾年有開始被邀請去看時裝展,或者去接觸一些讀 Fashion 的學生。我開始感受到裡面的心思和心血,到現在我會接一些時裝的東西去做,我會去學習 respect 那些設計意念是如何得來。」他說:「我嘗試這樣去理解,為什麼我會無故在影視以外,又突然出現在時裝這部分。」
不再是浮浮游游的笨蛋青年
然而,如今有留意小野的觀眾,無論是看過《年少日記》、《叔.叔》,還是從陳奕迅的 MV 裡認得他,都未必看過他以前執導的那些紀錄片。「那很正常,只會愈來愈少機會看到。」他說。
跟十年前所追逐的電影路大有不同,小野坦言:「分別就是,我將自己其中一些跑道封了。對以前的我來說(導演和演員)是並行的,我在拍紀錄片,同一時間我還做收音,做攝影,只不過是慢慢走下去,覺得想專注某些位置,那我就將某些跑道暫告一段落。我希望是暫告一段落。」
有沒有機會重開一條跑道呢?「未有準備,我有自己寫一些劇情片之類的東西,但是我寫得很慢,又不知道怎麼在一個沒有錢的狀況下,找一個編劇過來跟你從頭開始 build 一件事。前幾年開始,有人叫我去報名『首部劇情片』,說我已經這個年紀,是時候要拍了。但是寫不到,就是寫不到。」他說:「只是純粹覺得,我總有一天都會拍到自己的長片。」
十年前後,小野的另一個改變,是他離開了舊公司 Dumb Youth。當初陷入創作低潮,嘗試從獨立導演成為演員,繼而簽約麥曦茵,成為 Dumb Youth 的一分子。不過散聚有時,好幾年之後,包括小野、林耀聲、岑珈其、黃溢濠等 Dumb Youth 成員都相繼離開,或者標誌著大家已經不再是一個笨蛋青年的年代。
「他們幾個是男團出身,跟 Dumb Youth 同時誕生,我是隔了兩三年之後才跟他們走在一起。所以,雖然我老過他們,但我是他們的小師弟。」回想待在 Dumb Youth 的那段時期,小野形容:「其實那個相處不是真的那麼親密,但又不是很生疏。後期大家都全面轉型做演員,就更有各自修煉的感覺了。我們彼此是沒有什麼機會在片場上碰面的,因為我們幾個都沒有一起演戲的機會。」他說,反而有種大家都散落在電影行業裡的感覺,會聚在一起,就可能是公司有活動,或者在公司一起吃飯的時候。始終大家起點不同,路向和目標都不一樣。「我猜你問我們每一個人,大家所描述的畫面都可能有些不同。」
「再看看現在我所理解的青年,是否還是我們以前那種浮浮游游,不知道自己想怎樣,但是又很 feel good 的形狀呢?好像真的不是了。」小野想了片刻,說:「二、三十歲的年輕一代,比起電影,好像更會用音樂作為展示自己的場地。尤其是在音樂那邊,你會見到他們的 vibe 不是以前那樣子,不是『我不知道自己想怎樣』,是『我想怎樣就怎樣』。我覺得現在的所謂青年狀態是很活潑的,會有一種『有些事情並不重要,但我找到重要的是什麼』。」
「雖然『傑青』去到四、五十歲都可以拿到,但是我自己就想,無論我是不是笨蛋也好,我真的不再是青年了。」他答道。
「但對於香港電影演員來說,我的成長速度已經很慢。」小野笑道:「如果我去到今天,都仍然跟十年前一樣,那就大撚鑊了。」
第五個名字
「年少日記,盧鎮業。」
今屆金像獎公佈入圍名單那一天,剛好是由交往多年的女朋友廖子妤讀出最佳男主角的提名人選,盧鎮業就是名單上的第四個名字。親口讀出盧鎮業名字的那一刻,廖子妤激動得聲音都在抖震。
「原來我入了行十幾年,但我還一直像是待在新手村裡。『年資』這回事,對我來說沒意思,就算我說自己演了十幾年戲,但其實我經驗值很低,因為作品真的不多。」
提起那天的激動場面,小野嘿嘿笑了起來:「我想,我真正的感想,相信沒人知道。」他接著解釋:「當然,我第一時間的感受也是很感動的,特別是我看到她很感動,我也很感動。」且說,公佈入圍名單的時候,小野跟其他《年少日記》的夥伴都在阿卓家裡,讀出他名字之後,其他人都一擁而上。「大家都突然擁上來摟著我,但重點其實是『後面』才對,所以我的視線是離開不了她,我心想,你們阻撚住我呀,因為我很想見證廖子妤繼續報第五個名字,那個人就是黃子華。」他說。
「眾所周知,她是黃子華的超級粉絲,她為什麼今時今日會在香港,我為什麼可以認識到她這個人?就是因為黃子華。」廖子妤是黃子華影迷,應該不是秘密,她在不少訪問場合都有說過。「但她最喜歡黃子華哪一個演出,就不是人人知道。那時候,我一聽就明白她是有多愛這個人,她最喜歡黃子華演的角色,是溥儀。」演過溥儀的人,除了尊龍和梁家輝,其實還有黃子華。黃子華在 2002 年拍過一部內地電視劇《非常公民》,原名就叫《溥儀和他的五個女人》。小野繼續解釋:「更有趣的事情是,後來在另一個場合,有朋友告訴我,原來黃子華自己都認為,對他最深刻的一次演出,就是溥儀這個角色。是要真正欣賞他,真正愛黃子華的人,才會有這樣的聯繫。」
「所以,我見證著她講黃子華這三個字的時候,我是特別感動的。當你知道她從十幾歲的時候,就已經很喜歡這個演員,然後因為這個演員,她不惜橫跨一個大海來到這個地方生活,而我是因此認識到她,然後她報了這個人的第一次男主角提名。我覺得那個重量,是比起她報自己男朋友得到提名重太多、太多了。是好撚感動。」
仍在活在新手村
言歸正傳,其實小野和黃子華都是第一次提名金像獎影帝,身邊恭賀自然不少。他卻顯得有些心虛。
「拿了這個提名之後,我好像開始要面對一件事了。」他忽然說:「原來我入了行十幾年,但我還一直像是待在新手村裡。『年資』這回事,對我來說沒意思,就算我說自己演了十幾年戲,但其實我經驗值很低,因為作品真的不多。」
「因為這個演員,她不惜橫跨一個大海來到這個地方生活,而我是因此認識到她,然後她報了這個人的第一次男主角提名。我覺得那個重量,是比起她報自己男朋友得到提名重太多、太多了。」
「所以,現在是時候要離開新手村,要出去練功了。所謂離開新手村,就是我想我是要勇敢一點面對⋯⋯早期還在演《曖昧》(麥曦茵執導的《曖昧不明關係研究學會》)的時候,是真的有一種『我只會做這些憂鬱男孩』,至於其他角色,我怕自己演不來,但不要緊,我可以很安分地做好這些憂鬱的角色,因為我是經常都做,那時候一年都可能有三至四部鮮浪潮的學生作品都找我演憂鬱小生。」他笑著說:「但現在真的不可以這樣想了。」
「對我來說,《年少日記》都有一個都挺重要的意義,就是整理一下我以前是一個用什麼方法去演戲的人?我就是沒有去想,就這樣演,尤其是演那些浮游、沒想法的憂鬱青年。雖然我演的時候,我很 feel good,覺得我跟我的角色很接近,但是原來是不足夠的,經歷完《年少日記》之後,我知道,如果我不再是演這個角色,我會有一些限制。不能持續用這種演出方法。」如是者,拍完《年少日記》之後,小野開始補課,總共上了大概兩年左右的演員訓練。
不再是以前一派散漫、憂鬱的笨蛋青年,或者去到某個演員的階段,小野都顯得有一些著急。「是很現實的,因為有些角色,你做不到就是再也做不到了。」他舉了個例子:「曾經有段時間,有很多人喜歡找我演中學生,然後到有一天,開始聽到有人在背後說,不要再說他演中學生了,他不行的了。《林同學退學了》是我和謝咏欣演的,數起上來已經是七年前的事情。當初我還妄想自己可以演到中學生,但站在謝咏欣旁邊(實不相暪,兩人相差十六歲),我真的覺得自己做到中學生嗎?」
那時候,他就已經明白,自己已經進入另一個階段:「是做不到中學生的了,做仆街阿 Sir(在《林同學退學了》裡的角色)就可以。」他感嘆道:「演員就是你可以品嘗那些角色的人生,如果我的戲不拍多一點的話,我可以品嘗到人生會少了很多。趁我還是會在不同的演出裡得到一些快樂⋯⋯」
小野淡淡的說:「其實我也知道,總有一天(快樂)可能是會少了,都有聽過一些同輩演員的分享,說現在再沒以前那麼有幹勁了,那我就慶幸我自己還有很多感受,因為我剛剛離開新手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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