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7日晚上11時05分,香港天文台發出黑色暴雨警告信號,錄得自1884年有紀錄以來一小時最高雨量——158.1毫米。受颱風「海葵」餘波影響,這場世紀黑雨長達16小時35分鐘,打破了1999年8月23日5小時47分的紀錄,政府在8日清晨宣布城市進入「極端情況」。
暴雨狂下造成嚴重水浸,香港一時變為澤國。多處地區路面水位高漲,一些行人隧道、停車場甚至浸至沒頂。當晚,有市民坐上如遇急流的小巴,兩邊皆是洪水;有巴士入水,乘客要抬起雙腳避水;有人車輛死火,要站上車頂等待救援,不少人要澗水回家,險象環生。
8日,由於政府宣布停課但未明言停工,在黑色暴雨警告和「極端情況」生效下,仍有市民冒著大雨和水浸上班。暴雨期間有144人受傷送院,截稿前有至少4宗死亡報告,部分人的死因是否相關暴雨仍然未明。其中於9月8日中午,一名男子被發現在上環海面飄浮,送醫後不治。據媒體消息,該名79歲老翁任保安員,疑在當日上班途中遇溺。
這次大雨,造成的水浸災害在近年香港可謂極度罕見,災禍成因為何?有多少是天災,有多少是防災系統未完善?在日益嚴重的氣候暖化問題下,香港的防洪系統能應付日後的災害嗎?大眾對深圳排洪消息爭議頗多,到底深圳河與香港的關係為何?港府在深圳排洪前16分鐘作通報,對北區居民有什麼影響?當交通失靈、城市失常,還應該上班嗎?眾多的疑問,端傳媒透過訪問香港天文、水文、建築、工程專家,以及地區工作者、工會幹事等人,嘗試摸石過河。
問一:是次暴雨對城市造成了怎樣的影響?造成嚴重水災的原因是什麼?
9月7日晚上,暴雨籠罩香港,天文台在1小時40分鐘內,陸續發出黃色、紅色、黑色暴雨警告,社交媒體、新聞媒體上湧現水浸影片和新聞。下午2時30分至翌日的24小時間,天文台總部共錄得600毫米雨量紀錄,是香港全年平均總雨量約2400毫米的四分一。
渠務署接獲至少60宗水浸報告,路政署接獲近70條道路的突發事故報告,包括水浸、路陷、山泥傾瀉或斜坡崩方。截至8日晚上,土木工程拓展署收到39宗山泥傾瀉報告。其中港島東筲箕灣耀東邨附近山泥傾瀉,滾下巨石;亦有爆水管,4幢樓無食水、鹹水供應。
警方報獲718宗救助,包括交通意外、受傷等,洪水退卻後發現130輛死車。消防處接獲343宗水浸救助,港島香港仔、黃竹坑、柴灣、灣仔、跑馬地、摩利臣山;九龍黃大仙;新界大埔、上水、粉嶺、沙頭角、元朗一帶受災比較嚴重。截至8日下午,消防處共處理58宗升降機困人、214宗自動報火警系統、18宗塌樹事件。
民政事務總署合共開放了15個臨時庇護中心,先後有335人入住,其中至少233人前往北區的庇護中心,當局要將其分流至大埔。教育局接獲20多宗校舍設施損毀報告,包括水浸、滲漏、停電、物件或設施損壞,個別校舍損毁嚴重。
港鐵人員連夜搶修因洪水湧入而提早關閉的黃大仙港鐵站,9月9日早上重開後,再因架空電纜有火花及煙冒出而疏散乘客。事件一度導致石硤尾站至彩虹站暫停服務,其餘觀塘線亦僅維持有限度服務。另外石澳道因山泥傾瀉及路陷,要全線封閉,千名居民被困區內,更有部份住戶停電,當局需設臨時碼頭並派船協助200名居民撤離。
香港對上一次令人印象深刻的雨災已是2008年6月7日,其時香港受到一道活躍的低壓槽影響,錄得一小時145.5毫米雨量,為當時最高紀錄,災害造成至少2死16傷、360宗山泥傾瀉,大澳、昂坪對外陸路交通停頓。
前香港天文台助理台長、香港氣象學會發言人梁榮武指,這次暴雨屬颱風海葵的殘餘環流,「加上它是個低氣壓,扯了南風進來,牽涉南中國海以至是孟加拉灣、印度洋那些熱帶海洋,為雲團提供了充足水份。」近年氣候暖化下,大氣層多了有利條件,「蒸發多,空氣水份多,雨就會多和強。」
他曾在商台受訪表示,天文台可早於幾天前已留意颱風動向,但暴雨特徵是來得很快,雖可從人造衛星及雷達見到雨雲往香港移動,但現今技術無法準確預測其嚴重程度,能提早1小時預測已是非常不錯。暴雨多變隨機,因此天文台發出預警時有誤報風險,與符合市民期望之間有張力。
香港工程師學會岩土分部前任主席卓子然指,香港排水渠的容量不足以應付今次雨災的雨水量。另外學會執行委員陸偉霖指港島柴灣、九龍黃大仙均位處山腳,容易水浸。
至於網民猜測政府因2019年社會運動在地磚縫隙黏上膠水,導致排水不良,卓子然認為兩者沒直接關係,因為城市整體靠排水渠收水,而不是靠地面引水地底泥層。微氣候專家、香港大學建築學院副教授任超則指,排洪是系統工程,可能小到地磚,大到蓄洪設施,都要透過這次極端災害全面檢視,看哪些部份需要改善。
另一邊廂,各界猜測風後街道清理與水浸的關係,香港食物環境衞生署職工權益工會副主席李美笑指,風後落葉、垃圾、斷枝等都因大風吹落,未及全部清理,「也要清井,但不會突然多了人手。」現時食環署近8成人手外判,「即只做合約內規定的。也可以買特別服務,但是否容易找到人做?工具車也是,別人未必接你政府的(工作),外面開價高些。」
她說政府應投放額外資源在緊急應變上,並改善外判制度——現時在價低者得下外判商合約被壓價,只以接近最低工資請人,待遇不佳,工人質素自然參差。「清井也要教怎樣開井、淘泥沙,有技巧,也要體力,但如果七老八十,體力弱,就很難做。」
問二:香港的防洪系統是怎樣的?「200年一遇」、「500年一遇」暴雨是指什麼,現行渠道可以抵禦多少年一遇的暴雨?能應付未來的氣候變化嗎?
以往每當外地水災,就會有人稱讚香港的水利設施,大陸發生水災也會有不少以香港作為範例的報導。香港的水利設施分為水務和渠務,前者指供水設施,後者則包括防洪。任超說,「香港是在1962年颱風溫黛後,就開展防洪工程,早過2010年代『海綿城市』概念出現。」港英政府時期,當局大舉建設地下管道,防止山頂滑坡和強降雨災害,算是海綿城市的雛形。
發展至今,香港的防洪措施包括河道治理,以及排洪,例如挖掘隧道將上游雨水截流排入大海,還有蓄洪,如建地下蓄洪池。另有鄉村防洪計劃,即修建河堤、建地面蓄洪池及雨水泵房將水排出大海。
現時正運作的雨水排放隧道有4條——啟德雨水轉運計劃、港島西雨水排放隧道、荃灣雨水排放隧道和荔枝角雨水排放隧道。已建成的市區地下蓄洪池包括位於太子的大坑東蓄洪池、上環蓄洪池、跑馬地蓄洪池、安秀道蓄洪池,合共可暫存約19萬平方米雨水,即約75個標準泳池。2020年,渠務署計劃興建多6個蓄洪池,包括秀茂坪秀雅道、尖沙咀、石硤尾、觀塘碼頭廣場、牛頭角海濱道公園及擴建大坑東蓄水池,合共可暫存約18萬立方米的雨水。
任超指:「當局過往5、60年一直致力蓄洪防洪,只是這次是極端事件,所以沒有能力應對。」她說應將香港這次的遭遇視為複合極端災害,即一周之內先經歷超強颱風蘇拉,再遇第二個颱風殘餘環流帶來的特大暴雨,政府需要重新審視氣候適應性以及城市韌性相關措施,將複合災害的情境以及防災減災也列入考慮。
近年聯合國「政府間氣候變化專門委員會(IPCC)」發展出五種從負碳到非常高碳排的假設情境,「現在香港用SSP2-4.5(中排放情景)去預測未來氣候變化和災害風險,但根據目前發生的極端事件和氣候變化趨勢,未來氣候變化狀況可能遠超中排放,當局要考慮不同氣候變化劇本下的災害影響。」
她認為首先要評估今次哪些區域暴露於風險之中,「這次說有60個水浸個案,那就要根據每個地點背後的原因、氣候變化情境,再來評估現有系統是否足夠。」香港工程師學會岩土分部前任主席卓子然亦指,這次是很好的機會去審視現時基建是否有足夠韌度,有哪些地方可加強,如維修保養的密度、細緻度是否需要提升。
香港工程師學會前任會長卜國明亦提到,今次有港鐵站水浸,顯示平日出入口加高程度未必足以應付日後豪雨,特別是水沖下來的時候,如果入口剛好在斜路底,就很容易入水,港鐵公司要汲取教訓,在個別位置做加強措施,甚至暫時關閉某些閘口,卓子然則提議可提升泵房容量、設排洪措施等。
卜國明又提出,全世界一般主渠道都是設計去抵禦「200年一遇」的洪水,但現在全球暖化,雨水增強,相關的標準都要修改,「如果我沒了解錯,政府正在做研究。另外土木工程拓展署在水浸黑點或易受影響的地方也建議了做水利設施,杏花邨在颱風蘇拉襲港時也有做措施去擋浪。」
而所謂200年一遇,不代表200年才出現一次,而是每一年有200分之1的機會發生。這是統計學概率,指自然災害的重現期(Return Period)。值得留意的是,由於極端事件的發生相當隨機,每次相隔的年期可有很大差異,例如某一次200年期內一次也不發生,另一個200年期內發生幾次,但在統計角度是平均200年會發生一次。根據天文台資料,未來氣候變化,極端事件會加劇增多,重現期也會隨時間縮短。
那麼,香港的蓄洪系統如地下蓄水池是否要提升至「500年一遇」的標準?卜國明指要平衡經濟風險、地下空間,一些舊區可能地下已有管線、地鐵等。任超則指如果影響經濟民生、人身安全,政府還是需要找方法解決,「畢竟生命是無價的。」至於新發展區,卓子然指可以採用新思維,「像荷蘭,平時是公園或地下球場,雨天時就做臨時蓄水池。」
除了防洪,任超指政府也要留意其他潛在的危機及推行相應措施,「例如澳洲熱浪,除了市區問題,當局也在研究山火、路面管網等基建——香港不光是防洪,整個系統要全面評估。」
硬件以外,她指也要審視軟件,「如果說這次是500年一遇的暴雨,萬一下次是1000年一遇呢?如果硬件設施不能配合或跟得上時,軟件措施就非常重要,包括如何及時將信息發佈出去,通知到相關受影響的地區和市民,以及不同行業如何應對。」又例如行動計劃,「像颱風預測下也會有各部隊準備、疏散市民,令財產、人命傷亡減少。」這次香港作為國際都會也受災,她說是沒辦法的事,「一天下了全年雨量的四分一,任何城市都難以應對,因此必需全面檢視現有系統。」
而歸根咎底的全球暖化問題,她指香港要再評估碳排放情境,訂立相應政策。「這次的暴雨未來有可能再發生,天文台剛出了8月的報告,又打破了紀錄,(該月平均最高氣溫)是有史以來第二高,基本上每一年每一個月都有不同的氣候指標破了歷史紀錄。」她預警:「極端災害在未來會是頻發狀況,強度都可能會增強。」
問三:深圳排洪如何影響香港?港府在深圳排洪前16分鐘通報是怎麼一回事?通報的時間點如何影響北區居民?另一方面,香港的山泥或山洪的預警系統需要審視嗎?
是次深圳排洪有否影響香港眾說紛紜,政府指因為深圳河沒有氾濫,所以香港沒有受影響。深圳市應急管理局亦指,排出的水會沿深圳河排出深圳灣,只影響羅湖及福田區較低窪地帶。
從水文看來,深圳水庫連接深圳市內的沙灣河,再到深圳河,與香港梧桐河相連,梧桐河又與雙魚河、石上河連接,鄰近河岸的地區包括北區古洞、河上鄉、虎地坳村、洪橋新村、天平山村、石湖新村等。一般情況下是梧桐河匯入深圳河,但根據2017年北區區議會資料,環保署指「梧桐河下游的水質會受到深圳河河水倒流的影響」,亦即深圳河平日偶有倒流。
深圳河的容量到底有多少不得而知,渠務署2017年7月在治理深圳河工程中建成了一個容量達8萬立方米的蓄洪湖泊,用以暫存部分上游河流的水,從而控制下游河道水位。然而今次深圳水庫排洪由9月8日凌晨0時15分的每秒70至80立方米,到凌晨3時15分增加至每秒120立方米,即使以起初的最低值每秒70立方米計算,19分鐘已經可以將該蓄水池填滿。
香港教育大學科學與環境學系副系主任霍年亨博士認為,這次深圳河兩邊沒有氾濫,確是沒有影響香港。香港大學水資源技術與政策研究中心行政總監李煜紹博士則提出,自1982年開始,40年來渠務處已和深圳合作進行深圳河防治工程,已改善過往下游水浸情況。而港府在今次公告排洪時,有表明新界地區可能出現水浸。
至於日後深圳水庫排洪會否影響香港,兩人不置可否,認為排洪是必須,否則會更危險。李煜紹認為改善空間在於日後深圳可以直接通知北區,而不是通知香港總部,再由總部回頭通知。
他又提出流域概念:「這個流域一半在香港,一半在深圳,深圳和香港的河都會流入深圳河,不是說只有上面的水影響香港,香港的水亦會影響下游。」他又指該流域是氾濫平原,「大雨會水浸,是自然現象,是人在這邊起樓,其實不應該。」當局已大力進行深圳河防治,只是人有極限。霍年亨亦言:「這點幾重要,不是人定勝天,在極端事故下,沒有人可以控制一切。」
排洪有需要,而深圳排洪並非第一次,2008年、2014年、2017年都有,其中2018年8月,深圳多個水庫凌晨起洩洪,當時深圳市三防辦指,在凌晨約零時已通知香港,會在凌晨2時30分以每秒80立方米的速度排洪,而當時香港政府新聞處在凌晨2時37分發出通知。
8月31日,颱風「蘇拉」接近本港時,網傳深圳即將排洪可能導致北區水浸,政府在9月1日澄清是謠言,又指如接獲深圳通知,會盡早通知市民。今次,警方在預定排洪時間45分鐘前,即9月7日晚上11時15分接報,渠務署在其後的11時40分接到警方通知,特區政府在11時44分、即排洪前16分鐘通知市民。
然而根據保安局於2009年7月發佈的「天災應變計劃」,深圳當局會在排洪前,在可能的情況下於3小時前知會香港。一位不願具名的北區社區工作人士向端傳媒指出,北區水浸最嚴重的是石湖新村、天平山村、虎地坳村,正是鄰近梧桐河的地區,「街坊都很緊張,不斷追問何時會再排洪。」他說。「政府之前動用了1.5億設立的緊急警示系統,這次都沒用到。」
他指通報時間當然愈早愈好,「可以多些準備,把東西晾高、執拾,早些一定有幫助。」目前雖然無法證實排洪有否影響,但無論是暴雨或排洪,「水一來其實他們很徬徨,見到臨時庇護中心有家長拿住小朋友的書簿吹,根本走得很急。」他說村民是在8日凌晨12時許看見水愈來愈多,從1點前到5點間陸續前往臨時庇護中心。電視新聞亦可以見到有居民走避時沒帶毛巾,無法擦乾身體。
早前筲箕灣耀興道山泥傾瀉,現時香港的警報系統又是否足夠?翻查土拓署網站,現時全港裝有逾120個自動雨量計,為警報系統提供即時雨量資料。前香港天文台助理台長、香港氣象學會發言人梁榮武指,雨量計數目充足,警報系統已經做得不錯,在當局防止山泥傾瀉的工作下,過往也甚少人命傷亡,「但全球暖化,現在很大雨,以後更大雨,當局以往做的工作,能否抵禦到將來的災害?」
問四:暴雨成災、交通癱瘓,路面情況亦危險處處,什麼時候應該停工?水浸災後,弱勢社群面對什麼問題,政府有什麼措施協助?
暴雨期間,有至少3宗死亡報告,他們的死因是否相關暴雨,仍然未明。除了上環的79歲男死者,9月9日,一名32歲印尼籍男工的遺體在燈洲以東800米海面被救起。據報導,他在由玩具大王蔡志明持有的九肚山「紅橋小築」工作,在8日凌晨黑雨期間疑被洪水冲走,死因有待驗屍確定。9日,另有工人在落馬洲新田清理河道淤泥時,發現一名50至60歲的男死者。另外,當局在銅鑼灣海面亦發現一名男子遺體,他在家中留有遺書,警方指經初步調查為自殺案件。
5年前,颱風山竹導致翌日全港多處塌樹、交通受阻,大量市民仍出門上班,逼爆港鐵大圍站、在攔路樹木前的上班背影成為經典影像。勞工處在2019年公布新修訂的《颱風及暴雨警告下工作守則》,列明當8號風球、黑色暴雨警告或「極端情況」生效時,除絕對必須的人員外,不應要求其他僱員上班,如員工未能上班,或在惡劣天氣警告取消或「極端情況」結束後未能及時返回工作崗位,僱主不應不發放工資、勤工獎或津貼。但指引並不具法律效力。
而且,今次全港在黑色暴雨下出現多區水浸、巴士及港鐵只作有限度服務,政府在9月8日清晨5時34分發佈的新聞稿中,僅「呼籲」僱主應參考八號風球下的工作安排,優先考慮僱員的安全和從居住地點往返工作地點的可行性等,採納情理兼備及具彈性的工作安排。
直至早上7時10分,勞工處始發新聞稿,提醒除必要人員外,僱主不應要求僱員返回工作地點上班。但當天早上,不少市民仍要涉水上班,在網上互相通報可行的通勤路線。
當時,工業傷亡權益會在社交平台促請政府宣佈非緊急工作停工,指路面一片混亂,加上要處理排洪和各樣善後,非從事緊急事務的市民如出門上班,會增加混亂,甚至引致受傷造成救援壓力。
對於政府指各行業情況不同,如安老院或醫院工作人員需要上班,上班安排不能「一刀切」,工權會總幹事蕭倩文指:「我們也是在說宣佈非緊急服務停工,像飲食業不上班,大家在家吃都可以。僱員在上下班時要面對很大風險。」
蕭倩文指,香港是否立法規定停工準則、違反罰則等,可以待之後社會討論,有共識再決定,但目前至少要形成一種惡劣天氣不要求僱員上班的習慣,「現在政府的措辭很溫柔,實質作用不大。」她強調字眼上如果能清楚宣佈「停工」,效用會較大。「始終這種特別情況不會經常發生,一次半次,對大部份公司運作都不會有什麼影響。」她說,「沒什麼重要過人命。」
路況危險,即使是要上班的必要人員,工作環境亦似未有足夠保障。她說:「見到港鐵叫人下去隧道清理積水,但水已浸到胸口,這是很瘋狂的行為。其實可以避免的,有放水車在地面吸水等各樣方法的嘛,不是要人走落去。而且只見到他有頭盔,那有沒有救生設備,有沒有繩拉住,以防有水再入來時被沖走?如果沒有這些,就不應該讓員工下去。」港鐵則曾回應指,有為員工提供足夠的保護裝備及支援。
另一邊廂,水浸後各區市民亦面臨各種困難,不願具名的北區社區工作人士向端傳媒進一步指出,受災的北區村民面臨四個問題:「一是衛生問題,垃圾堆積;二是居住,床、傢俱都浸了,污泥又入了屋,垃圾堆積,有機會已不適合居住;三是經濟,東西都沒了,雪櫃也壞了,要買或申請捐贈,都未必那麼快申請到;四是維修,整間屋都要再整理。」
香港社區組織協會吳衛東則指露宿者床褥都已浸濕,亦有些財物損毀。「政府當晚(9月7日)11時開了臨時庇護中心,都算快。但露宿者未必知道,因為沒有手機、收音機,而且只有少部份肯去,大多都留在原位,怕家當被取走,浸濕了太重也沒辦法帶走。」有60歲劏房戶因唐樓老舊,牆身裂開導致水浸,「地下的東西全浸了,要通宵用布吸水。」也有住村的寮屋居民因電線接駁混亂加上水浸,停了一晚電。
政府在記者會上指,受災人士可以申請「華人慈善基金及特別援助基金」,吳衛東指現時劏房有9萬戶,他所知的街坊有三分一人家中有滲水漏水,不知道基金有否受助人數限額,「如果要審查資產,剛剛說的那位劏房戶街坊有做散工,也不知道申不申請到。」民政事務總署網頁只顯示民政處會就每宗申請進行審批,按情況要求申請人提交相關資料如入息證明,評定其財政困難及援助金額。
政府的其餘援助包括在荃灣、南區派出了關愛隊協助視察,並在北區聯絡了地區人士捐款,以及開啟了公務員「動員機制」,協助善後。暴雨停止、水災緩和過後,市民的生活仍待整頓。
總有人誤以爲自己已做足萬全準備,但大自然亦總是有辦法殺你一個措手不及。結合延申閲讀裏一篇兩年前針對鄭州水災的報導,令人不勝唏噓。看完文章,仍然有很多困惑留待思考。譬如,面對突發性如此強的暴雨,理論上已不存在「及時」通知的可能;基建設備的建造標準是否應該「無限上綱」;如何提高市民個人對極端自然災害現象的預判和反應能力。
謝謝端,資料整合很迅速,解答了不少問題。
很詳實的報導,解答了很多關心的問題。謝謝作者和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