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約撰稿人 沈度)
脫口秀近年在中國的虛假繁榮一直是個矛盾的奇景。一方面是乖巧無害奶頭樂的現實與創作者的表達渴望之間的矛盾。這種基於諷刺與消解、必須有能力捕捉最日常的生活體驗與最真摯的感受來實現廣泛共鳴與長久迴響、在其他社會日益頻繁地參與公共討論的表達形態,卻必須最大可能地規避真正的素材庫——任何或許可能在中國招惹麻煩的指涉,從官方意識形態到文化保守主義。另一方面,即便我們在不斷妥協的預期中見證了「屎裡雕花」的奇蹟——以笑果文化為代表的脫口秀與喜劇創意者的確在審查罅隙中生產出不乏真摯深刻的內容,極大推動了脫口秀行業在中國的認可度,甚至成為少數仍在推動進步議題的表達型態——但來自政治環境的不確定性始終高懸,並在其他行業的風聲鶴唳中日益迫近。
這輪針對脫口秀的審查與舉報風暴終於在近日到來。
「八字調侃引發的脫口秀行業風暴」
5月15日,中國官方媒體「北京日報」發佈文章,指北京市文化執法總隊透過網絡巡查,獲知脫口秀表演者House(李昊石)在線下表演中「使用了不當表述」,文化執法總隊已對相關公司笑果文化立案調查。通報中的「不當表述」指的是,House在5月13日的北京場表演中,提及自己領養的兩條野狗追松鼠令他想起八個字,「作風優良,能打勝仗」。
這八個字源自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2013年的某次講話,當中提出「建設一支聽黨指揮、能打勝仗、作風優良的人民軍隊,是黨在新形勢下的強軍目標」,而「聽黨指揮,能打勝仗」八個字,也在多個解放軍駐地與辦公地被製作成大字招牌懸掛起來;加之反映朝鮮戰爭的50年代電影《上甘嶺》中,也曾出現軍人抓松鼠的場面。House的段子因此被指「侮辱人民解放軍」。
官方下場迅即引發連鎖反應與脫口秀行業的驚惶。5月16日,微博熱搜陸續出現「笑果無限期停止house演藝工作」、「笑果文化稱不當言論是house臨時加的」、「笑果旗下藝人多次違法被處罰」、「笑果今年三月曾簽崇尚藝德保證書」,連同笑果創始人李誕及其前妻黑尾醬也因家中曾出現「東亞病夫」橫幅而高懸熱搜榜單。而到16日晚間,《人民日報》與解放軍新聞傳播中心旗下帳號「鈞正平工作室」傳遞了更進一步的官方信號,前者設置了熱搜標籤「人民日報評house冒犯人民子弟兵」並製作海報「人民軍隊不容冒犯必須敬畏」,後者則點名「低格調的搞笑,無底線的放縱,博眼球的娛樂,不知止的慾望,對文藝有百害而無一利」。17日下午,北京市文化和旅遊局宣布,House的演出「出現嚴重侮辱人民軍隊的情節,造成惡劣社會影響」,依據《營業性演出管理條例》第二十五、二十六條,沒收笑果文化約132.5萬收入並處罰款約1335萬人民幣,無限期停辦笑果在北京所有演出活動。笑果則進一步聲明將整頓全國線下演出,搭建獨立於演出業務的審核部門、配置專職監場人員。
笑果的積極表態與認罰並沒有緩解局面。相關部門隨後進入唯恐在這輪風暴中表現不夠積極而落人話柄的競爭狀態,上海文旅部門宣布暫停笑果文化在滬演出,中國演出行業協會則出文要求全行業抵制House,大連警方行政拘留一位以飯圈語言形容軍人為「狗哥哥」的微博網民,北京朝陽公安則直接對李昊石涉嫌嚴重侮辱人民軍隊立案調查。

作為政治「代餐」的民族主義狂歡,與吞噬一切批評的國家暴力認同
在那些可以即刻觸發煽情機制的語言習慣中,在捍衛解放軍不可褻瀆時彷彿與體制合而為一的時刻裡,我們能清晰看到聲勢越來越浩大、無從質疑甚至無從不配合的,對於作為一套壓迫系統的國家機器、對於國家暴力尤其軍事暴力的無條件認同
與微信等相對私人交友環境中唇亡齒寒的悲憤形成鮮明對照的是,經過前些年出征「辱華」言論、撲殺「劣跡」藝人與「恨國黨」、清剿科普帳號等一輪輪的獵巫舉報、官方點名、網暴狂歡、平台封殺,公共網絡空間殘存的批評聲音已然非常節制與隱晦。在官方帳號與民族主義KOL的頻密引導下,在狂熱民族主義餵食下成長的互聯網用戶的積極互動中,輿論幾乎一邊倒地譴責這個不鹹不淡的調侃如何惡毒地侮辱了軍隊、這一冒犯如何不可原諒、笑果乃至脫口秀行業如何從源頭就包藏禍心,甚而「現場居然還有那麼多人笑」、「笑的人也要查一查」之論也屢見不鮮。
率先舉報House的微博帳號「不願透露姓名的曼聯球迷天某」一舉成為英雄,在被網民扒出曾獲抗疫先進個人的央視記者身分後,驕傲而委屈地回應「維護軍隊威嚴與尊嚴,是吾輩義不容辭的責任」。與輿論狂潮相左的表達至多避重就輕地談談脫口秀是冒犯的藝術,或是以隱晦的方式感嘆當下輿論環境之壓抑可怖。甚至支持嚴懲House和笑果但同時強調「治病救人」的前環球時報主編胡錫進,也因為立場不夠堅決而被罵上熱搜。
似乎整件事無從挑戰的預設框架就是,以「作風優良,能打勝仗」作調侃是不可饒恕的侮辱、而軍隊形象不容絲毫冒犯與不敬。在這一邏輯下,監管部門對於笑的管束、人對於笑的本能的管束,同樣彷彿成了天經地義——即便如此天經地義的管束只有含糊與不可捉摸的標準且毫無合法性來源。當然,表面上總是「有法可依」的——比如與憲法和法治精神嚴重牴觸、臭名昭著的口袋罪「尋釁滋事」或者「侮辱诽谤英烈」。
諷刺的是,單就這個段子而言,「作風優良,能打勝仗」恐怕沒有多少侮辱的意圖、也很難實現多少侮辱,至多是製造反差感的修辭樂趣;反而是官媒持續的積極對號入座才強化了野狗與解放軍之間的關聯。而如果這一修辭真的產生了什麼惡劣的社會影響,回看時間線,真正的社會影響並不來自House在一個人數有限的場地裡的表演,甚至不完全來自舉報的央視記者,而是決意以此事為由頭向脫口秀行業開刀的北京文化執法大隊。
舉報不是因為舉報者、而是因為接納與鼓勵舉報的行政機構才得以發生、才真正可怖,在這個案例中甚至已經無需解釋,因為從一開始那個誘因是什麼、發酵到什麼程度就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蓄勢待發的執法者終於等到了這個機會。至於什麼才是真正的惡劣社會影響,如今就更加無法在檯面之上討論,但它無疑包括更壓抑保守的社會氛圍、更謹慎評估中國風險的投資者與企業、更單一貧乏唯恐惹禍上身的文化創意行業、更糟糕的就業市場、乃至更低的生育意願與更強的移民傾向。
一個可怕的信號是,在相當規模的網民對於軍隊、對於民族國家概念、對於絕對秩序和絕對服從的條件反射式的捍衛中,在那些可以即刻觸發煽情機制的語言習慣中,在捍衛解放軍不可褻瀆時彷彿與體制合而為一的時刻裡,我們能清晰看到聲勢越來越浩大、無從質疑甚至無從不配合的,對於作為一套壓迫系統的國家機器、對於國家暴力尤其軍事暴力的無條件認同。
它可以在任何涉及軍人、警察、政務機關、外交機構等國家象徵等的社會事件與公共政策中,被輕易調用直至吞噬任何批評;它甚至可以投射出,當下中國的戰爭輿論動員。反過來,這樣一場群情激憤的網絡戰爭動員,也進一步強化了對於這套系統的認同與貢獻其中的成就感。某程度上它甚至成為一種公共參與的代餐。
恰恰因為日常生活中的壓抑、焦慮、憤怒不斷累積而無處宣洩,同時幾乎已經不存在有效公共討論讓人理解壓迫從何而來、憤怒本該導向何處去、有尊嚴的生活究竟意味著什麼、作為公民的我們還可以爭取什麼抵抗什麼,而宣傳機器那些無孔不入而且彷彿環環相扣的故事則近乎封堵了從另一個角度認知世界與自己的可能——於是壓抑與憤怒被無縫轉嫁到國家需要的敵人,焦慮則成就了對於強權的諂媚。對於官方通報的無條件信賴與合理化,對於吸毒的無死角歧視,又或者考公成為潮流、「廳局風穿搭」成為婚戀市場新偏好,都是同一棵樹上結出的不同果實。
而製造這一局面最核心的一環——有效公共討論的消亡,恰恰自證了為什麼對監管者而言,內容行業「需要」強力監管,而脫口秀不准錄音錄像的小場子也絕不是中國的「法外之地」。
「中式」的冒犯,「正確」的脫口秀
對「政治正確」的中式理解則恰恰回到了其在納粹德國時期的使用含義。
在大量激憤到語無倫次的網絡評論中,我突然意識到對許多長年生活在討論真空與信息垃圾中的人而言 ,「政治正確」指的是所處政治環境中正確的事,而非避免對被邊緣群體使用侮辱性的、傷害的、排斥的言行,推動基於平等與尊重的多元文化政策。對「政治正確」的中式理解則恰恰回到了其在納粹德國時期的使用含義。也因此,在這類網民的邏輯中,脫口秀中挑釁美國的政治正確——羞辱黑人、殘障人士、LGBT、多元族裔——才是對標在中國「侮辱」軍人;公共輿論不認同脫口秀或其他表達形式傷害弱勢人群或者系統性被剝削壓抑的人群,成了「自由」在美國也受到限制的例子,繼而用於論證,脫口秀也不可以挑釁中國的「政治正確」、因為冒犯中式正確而付出不成比例也缺乏理據的代價理所當然。
即是說,用為什麼脫口秀在某地不可以傷害弱者,來論證為什麼在另一地,以脫口秀消解權威符號或對強權不夠恭敬就必須完蛋。這究竟是沒有「本地化」的脫口秀的錯,還是這套價值觀的荒謬,顯然一清二楚。
如同此前官方對說唱音樂的清理,一邊是敲打進入主流的話題人物形成震攝、讓市場化的說唱更乖巧無害,另一邊則是將新的宣傳形式收編到系統內。另一種「本土化」的脫口秀時代已經開始出現樣本。2022年2月上海政府推出的《大道凌雲》紅色脫口秀,就旨在以「迎合青年『口味』」的形式「宣傳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正如已經有人恨不能挖出House表演現場為「作風優良,能打勝仗」發笑的人那樣,在紅色脫口秀的現場,何時不可以笑、何時不可以不笑、以什麼樣的形式與時機發笑,大概同樣有一套需要嚴密配合的標準,一套飄忽難以捉摸的正確。
我當然不認為脫口秀獨屬於哪個族群與國家或只有哪種題材偏好,也不認為脫口秀的本地化意味著配合當下的「中式正確」。如同任何一種表達形式,辨析與探索內心真誠的感受、關切被遮蔽的語言與經驗、思考與回應時代真正迫切的議題,讓超越既定知識結構的對話發生、讓多樣的生命體驗被看見,才是脫口秀的魅力與活力所在,實際上這也是諸多限制下的笑果系藝人依然在性別等議題上產生了巨大影響力的原因。只可以講述唯一正確的故事版本,不僅是個駭人聽聞的恐怖故事,在更長的歷史時空裡,也是對生活在此時此地的中國人的創造力、勇氣與尊嚴的抹殺。
審查外包:人民群眾的汪洋大海
通過將審查外包給研究時間更充裕,更熟悉黑話與潛台詞的外圍志願者,不僅可以精細地篩出審查的漏網之魚,一旦面對批評,也可以將審查解釋為對民眾自發自願的熱情的回應而非政府的強力干預。而隨著舉報受理渠道的制度化,審查外包進一步來到「人民群眾的汪洋大海」。
House事件發生的背景幾乎已經無需多做解釋。當下中國影視娛樂行業審查之嚴苛,普通觀眾恐怕也深有體會。不僅題材與人物形象有諸多限制(如LGBT全无影踪、公職人員不能有負面形象、發生在中國的犯罪行為一定會被繩之以法),還有拿顯微鏡挑刺的觀眾枕戈待旦。2019年熱門劇《親愛的熱愛的》曾因地圖使用錯誤被處罰款,而2023年熱門劇集《狂飆》中一個出場數分鐘的角色,也在劇集走紅許久後因為觀眾發現飾演者含笑曾在2009年吸毒而被修改刪除——相比近年頻頻出現的主要角色被指認辱華、漏稅、涉及吸毒等而導致過往作品全數下架或重剪,刪改與罰款對劇方而言已經是最幸運的處理了。
而正因為由審查延伸出的不可控因素早已成為近年文化創意行業最大的風險,正因為審查不因具體而奏效、而是因為含糊而奏效——出於商業風險的考慮,你必須在可能的詮釋中做出對自己更安全穩妥的選擇,所以影視娛樂行業的自我審查只能依賴過往相關與不相關行業中的案例與信號層層篩掉一切可能的元素。匪夷所思的歌詞刪改,不計成本地一一p掉紋身、染髮、香菸、彩虹衣、被認為沾惹麻煩的藝人,事無巨細的政審,與但凡出事唯恐站隊不夠快的撇清,都是這樣成為近年標準配置的。
近期熱播的電視劇《漫長的季節》中,人們甚至在片尾名單中發現一個新的工種「內容安全」。幾年內製作出《吐槽大會》《脫口秀大會》《一年一度喜劇人》幾檔爆款綜藝,竭力規避風險但顯然抱持多元開放的價值觀、仍在源源不斷地吸引表達慾無處宣洩的作者進入這個行業的笑果,自然時刻警惕著可能引爆的政治風險。事實上,笑果元老、影響力僅次於李誕的脫口秀演員池子,就在資本入局而表達受限的分歧下於2020年與笑果分道揚鑣。再無壓力的池子反而可以在2023年北美巡演時無負擔地談論防疫措施與新疆朋友在內地遭遇的政策性歧視,但也因此在微博徹底消失。
過往常見的僥倖心態是,線下演出產生的影響力更小,加之不准錄音錄像,相對不易被監管部門注意,似乎能夠獲得更彈性的表演尺度;加之性質更類似於同好之間的交流,出於對大環境的認知與行業困境的理解,觀眾多少會保護表演者。但隨著脫口秀的影響力進入主流市場、對應的審查不斷進化,尤其在House事件之後,過往的彈性尺度與互信空間大概已徹底不復存在。即便遇到有所疏漏的監管者,也躲不過覺悟先進的觀眾,和益發戰戰兢兢唯恐出錯的主辦方。就在朝陽公安宣布對House立案的5月17日晚,廣深多地的涉外音樂演出悉數被取消。
事實上,以今天中國審查對內容行業管控之嚴密,線下演出早已發展出密不透風的意識形態防護。無論音樂、劇場演出到脫口秀,相關部門事前審台本審舞美審歌詞、現場審變數、事後審輿論早已是標準配置。微博網友愚懸形容自己參加一場規模遠小於笑果的公司的棟篤笑寫作時,會先收到「一份巨長的禁忌話題」,並在內部反覆審查確定不涉疫情、性別、貧困、官員等敏感題材後再提交相關部門審查,「80%的精力創作內容,500%的時間精力應付審查」。而在2022年上海黃浦區作為宣傳樣本的報導裡,一位每月兩三部劇頻率觀看話劇的「志願者」,會詳細標記表演與劇本是否一致、報備報審資料裡沒有的方言粗口和可能存疑的照片,甚至額外花大量時間閱讀劇評和文化評論;甚至有些時候她的挑錯熱情是被在編工作人員按回去的。
通過將審查外包給研究時間更充裕,更熟悉黑話與潛台詞的外圍志願者,不僅可以精細地篩出審查的漏網之魚,一旦面對批評,也可以將審查解釋為對民眾自發自願的熱情的回應而非政府的強力干預。而隨著舉報受理渠道的制度化,審查外包進一步來到「人民群眾的汪洋大海」。
相比數年前舉報在網絡環境被人唾棄、熟人關係中被人遠離的氛圍,由於思想監察在日常生活中的普遍、成功的舉報可能產生的影響,今天的舉報變成一種更日常化更沒有心理負擔的手段,甚而如同House舉報者的認知,是一種有成就感、能夠被英雄化的正義行為。
普通觀眾與網民成為了審查系統在日常生活中的延伸與信息觸角,甚至還能帶來意料之外的保守視角。而這套機制形成跨地域的聯動與不斷強化的震懾,還離不開唯恐在分食流量中被落下的大小官媒與外圍KOL,他們一方面在挖掘相關素材時有極高的政治敏銳度,另一方面鼓吹民族主義別有一套方法論,一旦找到適合發揮的熱點,無需有意組織也能急速炒熱話題。
層層配合下,最終形成一套幾乎無縫隙可言的「作風優良,能打勝仗」的演出審查系統。
「永遠不要回到那個不會笑的時代」
在這樣一種審查無所不至、討論不容置辯、報復精準迅急的輿論氣氛裡,對外部世界有基本認知、知曉一個健康社會本該如何運轉如何討論公共議題的人們也不再試圖反駁了,它可能給自己帶來無窮無盡的疲憊、意想不到的騷擾和現實中的麻煩,或者壓根就無法發布、成為窒息感中新的一環。
我們眼見著來到這樣一個時代:正因為毛骨悚然之感已經無孔不入,所以愈發需要假裝無事發生;正因為恐懼與桎梏無所不在,所以必須默認它們合情合理,需要做的是不斷檢討思想是否清白、風險管理是否充分;正因為有所對照且沒有其他選擇,所以彷彿守住自己的小小陣地已經耗費全部心神,無力再負擔更多的公共責任,即便我們終究要背負我們面對自己時代所做出的選擇,正視它正靠近的終局。
House被立案的這天,陳佩斯參加圓桌派談及1984年初登春晚的政治壓力的視頻《永遠不要回到那個不會笑的時代》,幾乎是我朋友圈轉載最廣泛的視頻。我們顯然知道笑與不笑的背後是什麼樣的歷史的循環。而在微博上,在震撼與壓抑感之外讓我感到吐出一口悶氣的,是幾年前因吸毒判刑離開幕前的脫口秀演員卡姆的微博「歡迎house進群」,以及他眼明手快在刪貼瞬間的截圖轉發「一個幽默把他們嚇得」。
我不知道我們這代人將如何走出歷史的循環,但我想,幽默、韌勁與勇氣是必不可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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