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中國防疫政策一夜之間急轉彎,從堅持近三年的「動態清零」調整為事實上的「躺平」。大規模感染也在「新十條」發布的同時爆發。布洛芬、連花清瘟等常見退燒藥在放開政策公布前兩天便已售罄,民衆不得不在無藥狀態下生熬過39℃以上的高燒和疼痛;醫院內感染也已是公開的秘密,不少醫院門前寫明「本院醫護人手嚴重短缺」;宣傳系統不停告誡民衆「非必要不去醫院就診」,以期減少醫療擠兌的發生。然擠兌已初現,為填補醫護人手的空缺,離退休醫護人員被緊急徵召,醫學院規培生被要求與住院醫師一道高強度運轉。清零三年,中國大陸正在混亂與無序中第一次集體直面病毒,「這一切只是開始」。
北京12月初的深夜溫度已到零下。儘管開了暖氣,彭傑在屋內還是渾身發冷。為了通風,他把窗子開了條縫。以往過冬,在充斥著暖氣的屋內,短袖衛衣便足夠,下身則是舒適的短褲。當下,僅靠這身衣物已不夠禦寒,他特意穿上厚實的鞋襪,套上加絨牛仔褲,鑽進毛衣和羽絨服。夜晚入睡前,棉被上壓蓋一層厚衣物。
幾天前,彭傑看見白色的抗原測試盒出現了兩條線。體溫自然也突破高溫線。發燒後,彭傑睡不踏實,淺眠易醒。或許是因為喝了很多水,深夜總得起身去廁所。從棉被中鑽出來,他打著寒顫,出房門前特意戴上口罩。
「發燒能有多恐怖呢?」以前彭傑不以為意,覺得感染的後果不足掛齒。他快30歲,除了偶爾會胃疼,身體沒什麼大毛病。這一次,身體在感染後給予了誠實的答案,「頭疼,要炸開的程度。讓你起不來,你得費很大勁兒。就像仰臥起坐做多了起不來似的。」彭傑的聲音發啞,語速比往常慢了點。一些略為誇張的感受也佔據他的頭腦。「今天還流鼻血了。大家都說是因為乾燥。我第一反應是,我不是要死了吧?」
中國大陸動態清零防疫政策在2022年年末突然180度大轉彎。官方花費三年時間,打造出一套繁雜的防疫系統,創造出與其他國家截然不同的「無疫」時空。原本捆綁住每一個人的防疫鎖鏈,一夜之間鬆綁、斷裂。隨之而來的,是難以估量的傳染規模。一剎那,人們發現,不少朋友、同事、鄰里、家人突然都「陽」了。「大家都是這個心態,坐等陽吧。」彭傑說。
與此同時,官方公布的確診數字卻在一步步下降。在過去很長一段時間,官方感染數據分為「確診者」和「無症狀感染者」。Omicron病毒在今年成為主流毒株後,無症狀感染人數佔大多數。12月14日,中國國家衛健委表示,核酸「願檢盡檢」,因許多無症狀感染者不再檢測核酸,無法準確掌握實際數量,宣布不再公布無症狀感染者的人數。
「放開政策的激進程度,讓人目不暇給。從嚴防死守,到現在一點兒都不管,步子跨得特別大,沒有任何過渡。」一位北京市民氣憤地說。疫下三年,這似乎是中國大陸第一次集體面對病毒。
「整個世界變了模樣」
感染後,他壓根沒打算告訴社區,「我怕被裝門磁。」事實上,社區也不想再接燙手山芋。不少人發現,自打放開後,微信群組裏的社區工作人員近乎隱身。不少居民被社區工作人員告知:「陽了不用告訴我們。」
讓彭傑意識到「解封或許真的開始了」,是他發現可以堂食的那刻。
北京在10月進入新一波疫情,這是首都自2020年來最嚴重的一次。彭傑住在朝陽區,那是病毒最先侵襲的區域。兩個月內,北京官方確診數字從幾十爬升至幾千。
過去兩年,從限制個體流動、封樓、封小區到封城,「封」是官方控制疫情最慣用的手段。若出現陽性個案,包括餐廳、商場等公共場所,也會在第一時間關停、消殺,迎接漫長和不可預期的停擺。
11月打後,彭傑有一個月的時間沒有好好在餐廳吃過一頓飯了。他平時需要去公司坐班,下班後常點外賣,他也享受不時去社區附近的面館飽餐一頓的時間。12月6日左右,他發現堂食放開了,進出不需要查驗核酸,不過仍需要掃健康碼。
不可忽視的改變在一點點發生。例如常態化核酸也消失了。彭傑還記得,11月曾出現極其短暫的解封苗頭。11月14日,朝陽區街道上的核酸亭突然關閉了不少,但進出辦公場所仍需要檢查核酸。於是在那天,許多人在朋友圈分享費勁尋覓到的核酸點。街道上的核酸點關停後,小區內部的核酸點就出現了,彭傑的小區也是。那是一個簡易的、臨時拼湊的核酸點,只有一張桌子,擺上一些試劑管。天氣變得更冷之後,小區核酸點披上一層藍色的帳篷。12月初,彭傑發現可以堂食時,藍色帳篷也不見了。
辦公大樓也不再訂製出入白名單。彭傑說,11月下旬疫情變得更嚴重時,公司只允許10%的員工到崗,幾乎每天都要統計進入辦公室的名單。來到12月初,上司突然告知,可以全員返工了。但公司已有不少人感染,他聽說公司的CEO也確診了,但因為要在公司組織會議,還是會在辦公室現身。
彭傑還沒來得及回辦公室,便接到出差任務,得去一趟河北。前不久,跨市、跨省,不管是走陸路火車,還是搭乘飛機,基本需要出示24或48小時內的核酸陰性證明。彭傑11月時飛了一次上海,那時還需要查驗。這一次河北之旅,本著慣性驅使,他馬上去做了核酸。來到火車站,卻沒人檢查。火車站外的核酸點,工人正進行拆卸工程。抵達河北,等候在火車站的出租車司機說自己從早上九點開始等待,六個小時後才拉到客。司機說,解封後,許多人都居家了,路面上的人稀稀落落,以前一天能跑300元,一下減了三分之二。
兩天後,彭傑返程回京。一路上,他感到非常疲勞,胃口很差,「那時還沒咳嗽,嘴裏沒什麼味道。」彭傑平日不愛喝水,那天口乾舌燥,猛灌了4升水。
社區也出現截然不同的模樣。回到社區,又是慣性驅使,彭傑掏出手機準備掃碼,穿著深色安保制服的大爺見狀擺了擺手,「別掃。」往常社區門口有兩位大爺看著門,手裏拿著貼有二維碼的扇子,進出得掃碼標記出行紀錄。若從有疫情的地方回京,「彈窗3」會立馬找上門,限制出入。彭傑曾飽受彈窗3的折磨,「離開前還管挺嚴,回來後也不管了,整個世界變了模樣。」
回到家沒兩天,彭傑開始發熱,「我以為自己身體挺好的,沒想到來得這麼快。」彭傑不愛戴口罩,除了在公共交通和進出辦公大樓時,他都會摘下口罩。這次去河北,他感受到防疫氣氛不同了,全程特地戴上兩層口罩,三年來第一次買了消毒洗手液隨身攜帶。感染後,他壓根沒打算告訴社區,「我怕被裝門磁。」
事實上,社區也不想再接燙手山芋。不少人發現,自打放開後,微信群組裏的社區工作人員近乎隱身。不少居民被社區工作人員告知:「陽了不用告訴我們。」社區工作也難以維持運轉。北京市大興區一社區居委會工作人員13日透露,工作人員已有八成人「陽性」,「我是唯一一個還能堅持的人,今天就我一個人值班。據我了解,大醫院排隊都排不上,120也排不上,忙不過來。」
早在12月9日,北京市120急救電話24小時呼叫量已達到常態時的6倍。不過,在北京衛健委發言人口中,急劇增長的120呼叫量是「發熱門診就診量和流感樣病例數明顯攀升」導致;同時,「北京在院診斷新冠感染者數量及核酸檢測數量均呈下降趨勢」。
不同城市的居民,在12月初幾乎都感受到了解封氣息的萌發。12月5日,浙江省不再開展常態化核酸檢測,乘坐公共交通、進入公共場所(除特殊場所外)不再查驗核酸、不再掃「場所碼」。不過,一名在口岸工作的體制內人士表示,他們不受新政策影響,更被上級單位要求「零感染」,繼續堅持常態核酸,即使在家休息,仍要三天一檢。「如果感染了,會查行蹤,看你去過哪些地方,如果去過人多的地方,你就是『涉嫌惡意』,可能會通報你。」後來單位領導覺得,一直「零感染」不現實,要求至少撐到12月底。
12月6日,成都也取消了憑核酸檢測進入公共場所、搭乘公共交通的要求。就在放開前一天(5日),陳彬聽說公司所在寫字樓的其他樓層出現「陽性」。寫字樓出現傳播鏈,隔日(6日)他們公司也有七人感染。感染者和密接得居家隔離,同樓層員工則居家辦公。三天後,公司累計20人感染,分散在不同樓層。陳彬和他們沒有接觸。9日,快下班時,大夥兒還在討論有沒有人和已經「陽性」的人接觸過,有位同事提醒,自己可能也「中招」了,讓大家離遠些。
陳彬在11日晚上開始感覺喉嚨不舒服,額頭有些發燙。成都夜裏的氣溫不到10攝氏度,房間裏沒有開暖風,他也熱得無法入睡,身體不斷出汗,每眯一會,又總被熱醒。他有預感,自己大概率是感染了。凌晨五點多,他在美團外賣下單體溫計和退燒藥,白天又用公司發放的抗原檢測,在浮現一條紅線之後,另一條線也隱隱若現。
兩天後,陳彬所在部門的22人,已有7人抗原為陽性。「陽了」也得繼續居家辦公。陳彬通過公司問卷上報病情,雖然可以請假休息,但得使用年假。那些已感染的同事們,也都選擇遠程辦公。他感覺領導的意思是,疫情常態化後,感染了也要去辦公室上班。
「腦子像漿糊」,陳斌如此描述扛著發燒工作時的感覺。好在上級沒給他分配太多工作,也沒怎麼找他。他在家看看郵件,回回信息,但持續不斷的咳嗽、流鼻涕和喉嚨痛,還是讓他周身不舒服。
買斷的藥物,高漲的藥價,變形的囤藥
在感染激增的北京,藥店斷貨是不少居民面對的共同困境。一位已經確診數日的女生表示,她買不到任何退燒藥,最後只吃了連花清瘟。廖銘也下單退燒藥、抗原和連花清瘟,「我當然不信連花清瘟啊。買的時候調研做得不夠,跟風買的。」
病毒彷彿是猝不及防現身的,很少有人能肯定自己的感染源來自何處。
自打三年前武漢爆發疫情,在北京從事互聯網工作的廖銘就沒放鬆警惕。一回家就用消毒液洗手,白天開窗通風,外出回家後先換衣物。他很小心,衛生安全意識很高。他說不想感染,害怕的不是病毒,令人心生厭懼的是處理感染者的方式。這也無需詳細描述,「網上看過的。拉去隔離,那環境怎麼能住,光這點就夠了。」廖銘還想到,萬一確診,若不去醫院,「罪名」很重,「就算自己吃藥好了,萬一傳染過給別人,追查到你頭上,還是難辭其咎。」不過前提是,廖銘能自己買到藥。
12月7日,北京市發布十條疫情優化措施,新規放寬購藥限制,購藥不再需要實名登記。今年2月開始,北京要求實名買藥,全國各地多有不同。此前,北京市民在購買退熱、止咳、抗感染、治療咽乾咽痛的「四類藥品」後,須在72小時內做核酸,否則北京健康寶會被「彈窗」。此次調整防控政策前,全國多地對民衆購買「四類藥品」也執行相似的管理政策,如杭州在購藥時需72小時內核酸陰性證明,若購藥後24小時內不去檢測核酸,健康碼將變黃。
廖銘一早想過備藥,但實體藥店要求登記姓名,在網絡購買需要交出手機號碼、地址——這也約等於實名登記。為了隱私,他放棄備藥。嗅到解封氣息後,他從12月頭就琢磨著得備藥了。「現在買藥不用實名了,這就是(毫無緩衝)政策愚蠢的地方啊。」廖銘發現,有急迫需要的時候,反而買不到藥了。
在感染激增的北京,藥店斷貨是不少居民面對的共同困境。一位已經確診數日的女生表示,她買不到任何退燒藥,最後只吃了連花清瘟。廖銘嘗試在網上買藥,發現只能預訂,「晚到總比沒有好。」他下單退燒藥、抗原和連花清瘟,「我當然不信連花清瘟啊。買的時候調研做得不夠,跟風買的。」
政策方向急轉,許多人猝不及防,恐慌在普通民衆中傳播,囤藥現象加劇。搶購之下,抗原試劑、退燒藥物等物資應聲漲價。除了藥物,黃桃罐頭也成為熱銷品。
社交平台冒出不少囤藥帖,大家曬出自己的儲備。一位IP地址為江蘇的網友照片裏,共有七盒蒲地藍消炎口服液、兩盒蒲地藍消炎膠囊、三盒清開靈顆粒、三盒蒙脫石散、兩盒連花清瘟膠囊、兩盒藍岑口服液、兩份維生素C泡騰片、一盒急支糖漿、一盒四季抗病毒合劑、兩盒布洛芬緩釋膠囊和四盒複方感冒靈顆粒。這些是該網友通過兩家藥店購買和四次外賣攢的,且「連花清瘟已經斷貨」。其貼文寫道,「還缺啥」,有人回覆:「就差羊(陽)了。」
有人囤貨,有人缺藥。斷貨之下,北京居民發起自救,互相送藥。彭傑在12日加入了一個微信群。群友一開始幫忙代購抗原,在社區裏挨家挨戶送上門。該群隨後擴大功能,群友們互相分享藥物。
藥店斷貨在不少城市變成普遍現象。縱橫中國的外賣行業和高速的物流網絡成為「救星」。小紅書上,有人「提醒」買不到藥的人,可以在外賣平台上切換定位,從仍有庫存的其他小城市或縣城購物,例如新疆烏魯木齊、雲南省玉溪市、廣西省龍州縣等。一位在湖北武漢的網友提供攻略,稱自己在廣西柳州買到六瓶退燒藥:在外賣平台下單後,讓快遞員到店取再郵寄。
搶藥熱潮席捲至與大陸一河之隔的香港。12月12日,端傳媒記者走訪港島和尖沙咀多家藥房。不同藥店的店員均表示,購買退燒藥的顧客「基本都說普通話」,說要寄給大陸的親戚朋友。
尖沙咀九家藥房中,只有兩家小型藥房剩下幾盒必理痛,部分仍在售賣連花清瘟。大部分店家稱,必理痛在上週已被搶光,補貨時間不詳,或需兩週。有藥房店員表示,上週兩天之內就賣光了貨存:「都是幾十盒幾十盒地買。他們會直接來問,『這個我要五六十盒,你有沒有?』」
必理痛的價格被抬高。一家仍在售的藥房,50粒裝(特效藥丸)228港幣,比正常價格貴了近80元。店主沈先生表示,連花清瘟在第五波疫情大量涌入香港,不少店鋪還有積貨,如今大部分也是迴流大陸。一位正在該店購買必理痛和連花清瘟的大陸顧客打算把藥帶回大陸,「貴有什麼辦法,大陸沒有啊!」
據一家藥房店主稱,因為郵寄等待時間久,且極有可能被海關扣下,很多人打算通過抽取深圳過關配額帶到大陸,或者通過跨境貨運司機進行交易。「一些人甚至在回到大陸開始隔離前,就有辦法先把藥轉出去,他們真是神通廣大。」
囤藥、寄藥熱潮疑在海外同步進行。一位IP地址為澳洲的小紅書網友發帖稱,在藥店看到了限購Panadol(必理痛)的中文標識,照片上寫着「每人最多100粒⋯⋯謝謝合作!」英國退燒藥Lemsip也成為熱購藥物。有留學生在小紅書上分享了順利寄回國十餘盒Lemsip的經歷,許多人留言詢問快遞公司。
「以我現時所知,好多基層醫療用的常用藥品,如退燒藥、感冒藥等,在某些城市和鄉鎮,已經被搶購一空。」有廣東民營醫院管理層經驗、目前在香港公立醫院工作的醫護人員林賢告訴端傳媒記者,未來數月,內地的社區基層醫療服務將面臨嚴峻考驗。
「這只是個開始,以後會越來越多」
滯後的政策無力應對早已潛伏的感染。12月11日夜晚,仍有許多人在朝陽醫院外排隊。一位工作人員說,五天前醫院就開始大排長龍,「什麼時間都這麼多人,除非早上五六點來。」
「醫院現在能不去就最好別去,」北京一位滴滴司機對端傳媒記者說道。
這是12月9日午後,車輛駛向北京朝陽醫院。司機說,前一天他才載了兩位乘客去醫院,「那個隊伍都快排到三里屯了。北京到處都是陽性,又買不到藥,就這麼幾家醫院有發熱門診,不就都到那兒去了嗎?」滴滴的司機原本被要求每天做核酸,最近,變成72小時內自測抗原。
距離醫院還有一個路口時,司機示意窗外,「今天還行,昨天都排到這兒了。」發熱門診的入口與醫院主樓區隔開,大門內的院子排了兩行長隊,人們在寒天裏等候進入。
在感染迅疾蔓延開後,由於難以購買藥物,人們涌向醫院。
在朝陽醫院外排隊的男士W說,他從8日晚開始發燒,渾身肌肉發酸,在家測了三次抗原均是陰性,他不放心,來醫院看看。W也不害怕病毒,「鍾南山說了,不就是個感冒嘛。」他嘗試去藥店買藥無果,只得寄望發熱門診的庫存。閒談中,W咳嗽不斷,幾乎每十分鐘得拉下一次口罩,身體實在不舒服,在地上留下了一灘嘔吐物。一位76歲的女士也在8日發燒,一大早跑去社區醫院吃了閉門羹,只得來醫院。被病痛折磨的人們也出現在藥房外。朝陽醫院不遠處的平價大藥房,店員說退燒藥和抗原早賣完了。
天色漸暗,氣溫驟降。發熱門診外的隊伍順著街道延伸出去。人們跺腳取暖,或蹲坐在地上,看起來很不舒服。一位父親攙扶著發高燒的孩子,希望插隊就診,被含糊地拒絕。
男士A排隊四個小時,終於進入發熱門診。A說,醫護人員會檢查健康寶和行程碼,登記信息,檢查血壓、血氧並測體溫。在這過程中,A觀察到沒有分流措施。而後醫生會做抗原,若結果為陰性,再追加做血常規。做完一輪檢查後,醫生認為A雖然抗原呈陰性,但血常規結果顯示「大概率是感染了」。開好退燒藥,醫生叮囑A居家隔離後便結束問診。
想到朝陽醫院拿藥的還有廖銘。他在11日早上站了兩個半小時,終於進入門診。據他觀察,門診外限流,大概十分鐘放一人進入。這是他第二次來到醫院。廖銘在12月5日感到發熱,體溫從中午開始攀升,夜晚突破38.6攝氏度,「測出發燒,就想自己不會這麼倒霉吧,剛放開就感染了。」廖銘有三年沒發燒過,他本想捱到退燒,但身體實在不舒服,決定出門去醫院。5日晚上,他在醫院做抗原,結果陰性。11日的抗原,沒過三分鐘,兩條線浮現,結果是陽性。「我很吃驚,好像還有點小激動,這幾天發燒好不了的原因終於知道了。」廖銘說,「得過之後,一段時間就沒事了。有種解脫的感覺。」
在醫院等候時,廖銘聽到醫生之間的閒談,「來的都是這個」(注:指感染了)。廖銘還看到一位病人來到朝陽醫院諮詢能否住院,「他好像比較嚴重,原本那個定點醫院水平不夠。」無奈朝陽醫院不是定點醫院,他只得離開。
廖銘認為,政府沒做好放開的準備,配套措施跟不上,「起碼藥品就沒準備充足,人們買不到藥。」他認為,人們涌到醫院,不是因為對病毒感到恐慌,主要是為了買藥。廖銘還認為,有更多措施可以做得更好,例如明確的引導牌,「哪怕搭個大棚子幫大家擋風保暖也好。」
放開前,中國政府將全部資源用於封控、隔離與大規模核酸檢測。12月7日「新十條」發布後,國家衛健委在三天內急忙發布多項文件,調整就診與醫療資源配置,包括:居民有發熱、咳嗽等症狀,無論有無核酸或抗原結果,可以自行前往醫院就診;醫院對就診患者不得推諉、拒診;發熱門診24小時開診等。
北京也在混亂中將資源轉至Covid-19救治。12月7日,在2020年1月26日設立的20家新冠定點救治醫院之外,又有多家醫院加入定點醫院行列,這些醫院將暫停急診、門診、住院治療和核酸檢測等服務。發熱門診的數量也在翻倍。北京各區有條件的二級以上醫院,均被要求開設發熱門診,24小時運作。截至12月11日已開設303間發熱門診。
滯後的政策無力應對早已潛伏的感染。12月11日夜晚,仍有許多人在朝陽醫院外排隊。一位工作人員說,五天前醫院就開始大排長龍,「什麼時間都這麼多人,除非早上五六點來。」工作人員還指,以前發熱門診只要出現一位陽性患者就會關停,現在估計十個人裏有八九人感染了,「這只是個開始,以後會越來越多。」
12月12日凌晨,北京新聞「京視頻」在微博發布一則片段,稱朝陽醫院外「人滿為患」和「人擠人」是謠言,並指「目前發熱門診人數未達到往年流感期峰值」。片段中,發熱門診外增設擋風的帳篷,排隊的人們被轉移至帳篷通道內。隊伍仍是細長。
同日,朝陽區宣布開通線上診療諮詢和線下極簡取藥服務。線上問診是可以從香港第五波疫情中借鑑的經驗。香港醫護林賢表示,年初第五波爆發,一開始也有很多感染患者涌去醫院,後來線上問診部分舒緩了醫院的擁擠情況。近期,大陸其他城市多個醫院也陸續開通了針對Covid-19感染者的線上問診渠道。
「至暗時刻」
「身邊有很多醫護已經陽性,但沒有政策來保護醫護人員。」北京一間三甲醫院的外科護士接受訪問時表示,領導明說了,未來一兩個月陽性醫護會越來越多,「要是班排不開,得一起上班。」
病毒早已在北京醫院內部大肆蔓延。
這是武漢時期以來,中國各地醫院第一次面對大量Covid-19患者。過往,感染者需到定點醫院求診,在指定地點集中隔離。若醫院內部出現陽性患者,該科室需要立即停診、消殺。若在發熱門診發現陽性患者,亦會被立即轉運到隔離點。防疫政策轉向後,大批患者進入醫院,醫院難以再做分流。
沒有感染的患者離開了醫院。根據《第一財經》12月8日報導,北京一間腫瘤專科醫院,出現「病房基本清空」的情況,醫院內核酸陰性的患者,會被建議出院,以免發生更大規模的集體傳染。
沒有感染的患者也無法獲得診治。一位北京市民因耳石症疼得厲害,前往家附近的三甲醫院就診。負責接診的科室中,6名醫生中有4人因感染正居家隔離,剩下的醫護,沒人會操作耳石症的器械。
有人用「至暗時刻」形容醫療系統即將面對的景況。
12月9日,北京一間三甲醫院的醫生透露,該院約4000名職工中,已有六七百人感染。此前一週,「陽的已經不拉走了,居家隔離。」有的科室近乎全員感染。「然後上面開始放鬆了,陽了的原則上還是不上班,但前兩天,醫院決定『自己把握這個度』,因為不能停工。現在是沒症狀的話,能上班就上班吧。」
醫護有著帶病上崗的心理準備。「如果人手實在忙不過來,可能要推醫務人員帶病上班了,只要不是重症。或者陽性醫生看陽性病人。這都是權宜之計。嚴格來說,這樣是不行的,醫務人員感染的話可能傳播給脆弱人群、病人。但如果老百姓都看不上病了,可能會兩害相權取其輕。」北京一位外科醫生在10日接受端傳媒訪問時,已被感染,正在家中休養。他所在的醫院,早前陸續出現醫護感染,「現在已經沒法做流調了,社會面和環境大量病毒。」
「身邊有很多醫護已經陽性,但沒有政策來保護醫護人員。」北京一間三甲醫院的外科護士戴晴入行逾五年,她在9日接受訪問時表示,領導明說了,未來一兩個月陽性醫護會越來越多,「要是班排不開,得一起上班。」戴晴感到疲憊,近來她的科室人手嚴重不足,近四分之一的醫護同事感染了,「網上都在歡呼自由,我覺得放開不太是好事。」
戴晴感覺,社會面上的陽性患者是突然增多的,尤其是放開後,醫護員工感染突然變多。12月初,她所在的科室收治了一位陽性患者,病區開始閉環管理,密接的醫護居家,「後來政策說不判定密接了,陽性也沒事了,我們就不封控病區了。」有原本一直住院的患者,也在近期突然感染。「普通人感染了,在家休息就還好。如果醫護人員大量感染,就沒法休息了。」受訪後數日,戴晴也感染了病毒,高燒不降。
在放開之前,醫護被要求每日做核酸,這是防止院內感染的重要一環。各地政策調整的速度不同,院內取消做核酸的時間也不一致。根據澎湃新聞報導,一位湖北醫院的醫護人員在8日受訪時指不再查核酸了。戴晴在9日受訪時表示,她的醫院已不要求醫護每日做核酸,改為每日做抗原。杭州一間三甲醫院的護士長稱,他們在10日左右通知,醫護人員無需再做核酸檢測。一位北京的檢測科醫生在12日受訪時也指,其所在醫院並未要求每日做核酸或抗原。除了醫護,住院病人也不再被要求每日檢查核酸。
醫護人員是否需要核酸檢測有不同答案。上海一間三甲醫院的傳染科醫生在12日表示,他們在上班當天要測核酸,在家裏休息時測抗原,再上報。他認為,醫護人員本就人手不足,醫護感染將是今後最大的問題。他猜測醫院行政管理層正在討論這件事。「個人認為,如果真的有大面積感染,醫護人員就根據有沒有症狀來確定休息還是上班,而不是根據核酸了。」
廣州一間三甲醫院為放開做的準備便是要求員工每天做核酸,該院一名醫生9日透露,「陽了不能上班。」他所在醫院近2000人,雖然沒有公布具體感染數字,但他估計,醫護和病人已有一两百人感染。9日當天,他所在的科室內有位病人「陽了」,被告知科室內自己解決。此前,院內的陽性病人會被統一送去隔離病房,但那裏僅有20多張床位,已收不下了。「估計現在很多『陽』,不知道如何處理了⋯⋯才放開幾天,很多東西都沒有一個明確的說法。」
香港醫護林賢表示,目前香港醫管局核下的所有前線醫護人員,每天到病房上班前,統一要求做抗原,核酸檢測則是一週兩次。據林賢了解,私家醫院也採用同樣標準。若醫護感染,需要居家隔離、不可返工。在今年初第五波疫情期間,香港醫護在院內感染人數並不多,許多人在社區感染。「中國每個省份和城市情況不同,應該根據自身的醫療條件,調整開放步伐和速度。要自己拿捏,很難用一把尺(衡量)。」林賢指。
在杭州一所三甲醫院培訓的程霖感覺有一種趨勢,未來若有醫護感染,陽性醫生可能也不會請假。對於在職員工來說,他們請假需要先扣年假,扣完再變成病假,「所以他們應該不會想請假,陽了就陽了,還是會來上班的。」
目前並未有針對醫護感染的統計數據,亦難以得知醫護的感染渠道。
當下的混亂,未來的衝擊
政府不再限制出行,過去無視法律的基層社區不再「負責」,一旦被發現陽性便拉去方艙成為歷史。然而,過去三年的恐懼和創傷讓許多人不會再主動上報病例,實際感染數在中國成了一個未知數。
突然的放開,將許多人拋入混沌的失措中。「幾乎所有人都處在一種措手不及的狀態中」,這是浙江一間三甲醫院「規培生」李婕的感觸。
醫學院專業型碩士研究生在讀研三年期間,需要到醫院各科室輪轉培訓33個月。這是在取得醫師證前的規範化培訓,他們也被稱為「規培生」。長期以來,規培生被提前當作「住院醫師」的角色參與輪班,以填補中國醫護資源的不足。
由於身分介於學生和醫師之間,規培生卡在放開政策的混亂中。此前,許多大學從封校政策轉為「趕」大學生返鄉。其他專業的同學陸續回家,規培生則被要求駐守醫院和學校,他們的放假時間與正式醫院職工相同,寒假僅有七天春節假期。
作為醫療團隊中一員,規培生面臨的壓力自然驟增。「新十條」發布後一週,李婕所在醫院對於醫護感染的處理方法僅是「根據病情嚴重程度批假」。他們醫院以七人一組的「醫療組」為小型工作單位,管理固定數量病床。李婕科室內部自行制定的方案是:若醫療組有一兩人病倒,剩下的撐過去;三人以上感染,將合併醫療組;情況再差一些,就得考慮將病人轉走或停止接收新病人。「不管是正式員工還是規培生病倒,都意味著落在自己身上的擔子會重一些。」
面對近期突如其來的解封,無待遇保障但被以「住院醫師」要求的醫學院專碩(規培生)發起抗議,要求與非學生類規培生「同工同酬」、「允許自願返鄉」、提供防疫物資及感染後的支持。王凱也是浙江一所醫院的專碩規培生,他所在醫學院的學生規培生雖沒有組織集會,但也向學校提出購買保險等訴求。學校雖允諾了感染後幫助救治,卻希望「大家分批陽」,以避免「照顧不過來」的情況。在學生看來,校方的回覆要麼是「冷冰冰」,要麼是以「正在商量」的說法推諉。
悲傷的消息不會等你做足準備才降臨。12月13日晚,網傳消息指四川大學華西醫院一名規培生在「陽性」三天發熱的情況下繼續工作,後腦幹出血、心跳驟停去世。14日下午,華西醫院發布通報,稱該生初步診斷為心源性疾病引發的呼吸心跳驟停,「目前病情危重,醫院正在組織專家團隊盡最大努力挽救學生生命」。15日凌晨一時許,華西醫院再發通報,稱經過全力搶救無效,學生於14日22時8分去世,其父母不同意屍檢。通報未提及新冠感染相關事宜。
感染數字統計目前已經失效。無人知曉中國正以什麼速度增加感染人數,未來會有多少人死去。健康數據分析商Airfinity作出預測,若大陸結束清零政策,或會出現多達210萬人死亡的風險。經金融時報審核、由專注亞洲宏觀經濟集團 Wigram Capital Advisors 作出的預測顯示,中國將面對前所未有的Covid-19感染冬季浪潮,即將到來的春運——這個巨大的人口遷移活動,或會成為超級傳播者事件,給中國的重症醫療系統帶來負擔。截至12月14日,國家衛健委公布的累計死亡病例為5235例。
大規模的流動正在醞釀。根據財經網報導,中國最大的旅遊搜索平台去哪兒網數據顯示,自12月7日以來,春運期間的機票預定量大幅上漲,比一週前增長近8.5倍。該平台還預計,2023年春運機票預定量將達疫情三年峰值,接近疫情前八成。
各種防疫政策仍在鬆動。13日夜晚,彭傑緊盯著手機,看到微信、支付寶頁面上的行程碼在午夜零點消失。「會不會還有上線的一天?」這個想法在彭傑腦子裏一閃而過。許多人在朋友圈刷屏,在行程碼下線之際打卡。有人說,「三年了,終於走出了結束漫長疫情的第一步」「希望你不會有上線的一天」。
行程碼的功能鑲嵌在健康碼中,早已滲透進人們的日常生活,二者常常被要求一起出示。民衆需要填寫手機號、驗證碼,行程碼界面上記錄着近14日(今年7月8日被調整為7天)內經過的城市。一夜之間,中國普通民衆有如被「大赦」,不再被跟蹤信息、記錄路徑、限制出行。
人們已經失去太多。得知行程碼將會消失的消息,廖銘卻沒那麼興奮,「還有健康碼啊。」對廖銘而言,三年防疫生活,無法出遠門,動不動就被封控,掃碼如影隨形,自由和隱私都被剝奪了。
政府不再憑藉核酸檢測限制出行,普通人被國家要求「做好自己健康的第一責任人」,過去無視法律、隨意闖入居民正常生活的基層社區不再「負責」,一旦被發現陽性便拉去方艙隔離成為歷史。然而,過去三年的恐懼和創傷讓許多人不會再主動上報病例。「不做核酸就不會陽」,實際感染數量在中國成了一個未知數。
一些強制措施猝不及防地退場了,一些溫情留了下來。人們還是會去吹哨人李文亮的微博留言。他們說,「李醫生 疫情好像快結束了」「我們被國家保護了三年」「規培會變革嗎」。
文中受訪者均為化名
端傳媒記者 王二 實習記者 江城子 鄧曉雯 對本文亦有貢獻
@EricChan,一点理由论证都看不到,只会宣泄情绪。你这个生物意义就是浪费资源。我为你的存在感到悲哀
@EricChan,你真是搞笑,中共内部没有清零派与摊平派?
要是真没派别,那么各自地方为什么有偏差。强行中共独立出来,我真的不知道你想什么?
两句话不到就开始扣帽子,查成分,辱骂别人。说别人小粉红,我看你这个狗东西最像小粉红。
没素质的东西赶紧滚蛋
无论封与不封,老爷们都忠实地贯彻着新自由主义的逻辑:你们这群草民想保命要全靠自己,和我无关。公共服务?不存在的。
习之前三年不断采取家长式的引导、训诫、恫吓和命令来执行动态清零政策,又在过去短短半个月迅速放开,与他之前对白纸抗议的定义非常相似:既可以把责任推到共存派的头上,也保护了富士康工人为代表的清零派基本盘
這次小粉紅們是是徹底證明了自己是何等費拉不堪,既沒聲量,又沒行動力,更沒統戰價值。只會挑軟柿子捏🤏,中共把他們賣了還會主動替他們的主子找補。
@雨想 正確的中肯的,反正中共不需要負責任,都是清零派和躺平派的錯,你不說我還不知道中國原來中共說了不算呢🤣
特别讨厌那些继续绑架所谓老人和小孩说事的人。这些人天天说害怕老人小孩会有危险,然而当时封城期间当真的有基础病老人,不能去做透析,不能及时得到有效的救治时,他们从不发声。就像那些成天说堕胎是杀婴儿,却对女性的处境沉默的人一样,其实他们根本就不是真的关心老人和小孩的处境,只是拿他们出来当肉盾,挡在自己懦弱的躯体面前罢了。
一群扶不上墙的烂泥。
个人真没觉得症状多严重,看看网上清零党铺天盖地的哀嚎,似乎多么惨绝人寰,实际上仔细看,都不过是重一点的流感症状,而发生武汉封城,上海封城和乌鲁木齐封城时的那种时不时出现的人命伤亡,有人爆料吗?基本没看到。说白了全是主观的恐惧在起作用,烧两天38,39度就在那里哭天抢地,我真的觉得好笑。有本事也去举白纸抗议要求清零啊,要求发药啊,要求提供医疗必需品的服务啊。要不就成立自治组织,继续社区内部开展互助。可惜这些清零党根本没这个勇气,也没这个肚量,那就怪不得你们自己受罪了。
放心, 明年大概三月之后会杀一批猴的
中國民眾看起來症狀還是比較嚴重一點,不見得完全是因為疫苗不同,很大的問題所在可能是因為距離打完時間太久了抗體降低,嚴重的症狀導致部分人忍不住去醫院,進而使醫療擠兌,其實omicron 最麻煩的是造成醫療資源瞬間崩潰,所以才需要逐步放寬。
希望端繼續追縱老人的狀況。他們是最脆弱的族群,也好奇所謂「omicron毒性較低」是否只是因為年輕人在疫苗後反應較輕
有得就有失,极端化并非一日之寒,无超级大改变情况下怎么会因为一件事情而改善呢?
要求开放时候就应该考虑有后果,老是想着做事情不承担对应责任,谁谁旨意是好的,只是谁谁做错了(笑)。
既然提出改变,提出者需要承担对应的责任。不管是任何情况的结果,因为这就是你要求去做的,是你要求改变,你就应该考虑改变结果,改变时对应的环境,你就应该有对应的办法。
冤有头债有主,是谁指示,谁就应该为现在的结果承担责任
做事情不负责任,哼,想逃!
現在好多中國人的態度是,前兩年封城做得好,只不過最後一年過分,官方亦有意識地對此推波助瀾。其實是一種錯誤而危險的想法。反映出無論是親共分子還是普通人,都缺乏從“共識”出發來思考問題的能力。
一般人思考問題,先從底線出發,譬如不能把人鎖住餓到死,這是不人道的。以“不能把人鎖到死”為前提,再來思考有何方法可以減少傳播。所以其他國家雖然有lockdown,但未有如中國一樣慘烈的人道災難。而中國人覺得只要減少傳播,無論用任何方法都可以,若果中國國力足夠強大,他們會覺得初頭殺光武漢人來阻止疫情傳播也是可選項,其中邏輯與贊成中國式封城並無不同。
當然,你可以講,中國醫療資源不足地域廣大云云作為支持封城的藉口。好比海難荒島之上迫不得已食人肉,一般人劫後餘生會對此懷有負罪感,只有缺乏基本共識會覺得食人好正當。
根據WHO的調查分析,疫情在解封前兩週就已經擴散到不可控制的程度了。中國將絕大多數資源投入核酸檢查,過去兩年民眾難以買到退燒藥,相關藥物也沒有儲備以應對疫情變化。中國無論GDP多高,始終都是一個粗放型管理的滯後社會。
他现在的心态恐怕是,不是你们说要放开嘛,那就让你们自己体验一下放开之后到底是什么结果。
過去一直強硬清零模式下,硬著陸的第一波一定會很辛苦…希望留言的中國讀者與親友都平安 don’t be afraid, but be careful.
面对近三年的防疫政策或者说是大陆的政治格局吧,我想说两个词语。
第一个词就是“天灾人祸”,最开始我以为“天灾”与“人祸”是两个独立的个体,某件事情它只可能是天灾或者只可能是人祸,直到面临了新冠疫情,我才逐渐感受到“天灾”与“人祸”之间的递进关系。很显然新冠是天灾,而最近一年出现的种种疫情防控乱想便是“人祸”。从这个词可以看出,老祖宗留下来的文化,有时候确实是得自己亲身经历才可以理解的透彻。
另一个词呢,就是“极左极右”。这个词也是我在群组里聊天无意中发现的,但细细品来也很有一番风味。左右本身用来形容政治倾向,不过用来描述2022年的大陆防疫政策也可是说是相当合理的了,就是走向两个极端嘛。上半年上海疫情严防严控,8月底深圳疫情严防严控,11月中旬石家庄试点开放城市一下放开却最后被中央调查组发现地方政府仅仅是因为政绩问题严重瞒报疫情导致华北地区疫情突然加剧,11月底乌鲁木齐大火事件更是将舆论推上新的高潮。前面所说的一切事件貌似都在说明疫情很严重,突显出政府的一个权威来。可恰恰就是经历这么多严防死守和病毒威胁生命(确实威胁生命没错啦,不过此处意在对比)之类的思想洗脑后(将近三年),突然在12月初告诉大家这只是个感冒,防疫方向大转弯,是彻彻底底的大转弯,这种180度的转变果不其然的使得民众困惑迷茫、社会已有的惯性无法及时掉头。街边的市井气甚至不如放开前,烟火气都出现在医院,这难道不够讽刺?这就是极左极右,辩证唯物主义学了这么久,这些官员们最后学到的还是封建主义那一套,可悲……
我本人放开之后就感染了新冠,凭良心说谁想得病呢?不过这症状绝对不是重感冒的症状,对年轻人的我来说尚且因为浑身酸痛而煎熬,那家里的老人们该如何是好?我也不是网上那些墙头草或者洋狗,我是单纯认为放开是必要的但是需要循序渐进,可事实呢?中央下个宏观的文件,地方却不敢去执行细节部分,仅仅是循规蹈矩的按照上面的做就好咯。最近我也在想,发生此类医疗资源挤兑事件,是否也是这种传统官本位作祟导致的呢?你如果不及时响应上面的政策,上面就会觉得你不听话,而你去及时响应政策,又会导致没有足够的时间去统筹规划一些细节,例如资源分配等,最后会产出恶性循环。
最后还是希望大家都健健康康的,这年头,没有什么比身体无恙更重要的了。
北京很多感染的人都发烧了,难受三四天才逐渐恢复。药品非常紧张,哪里都买不到,幸好家里还有点以前的备药,才不至于硬扛。很多家里没药的,只好在寒冬腊月里排发热门诊的长队,苦上加苦。家人中打过三针灭活疫苗的人还先感染了,跟没打过疫苗的症状基本类似 ... 如此种种,令人难过
『我認為Omicron就像洪水一樣,防治有許多方法。中國的像鯀一樣障水,能擋住原本的肺炎和Delta變種,但在Omicron前面難道要建10米,20米的防水牆?防水牆愈建得高,壩漬時就愈慘烈,製造虛偽的安全感覺,才是對公民最大的不負責任。』
這是我兩個月前的留言。現在防水牆終於破了,任由在防水牆後缺少資源的平民和筋疲力盡的基層組織被漫天大水淹沒,去他媽的動態清零。
有钱核酸没钱发药,不知道在想什么,把人民当什么
還有422 和425期
@人微言輕 你可以先去看看 馬督工的睡前消息系列 417 424 524集關於以嶺藥業(連花清瘟的生產廠商)。裏面有提到學者 技術官員和企業如何結合撈錢的。
我很好奇提供全民核酸和蓮花清瘟背後的生產販售機構是誰。賺翻了吧?中共的裙帶人士靠疫情洗錢嗎?希望端可以提供一些這方面的報導。
有一點我覺得需要提醒下大家,疫苗所產生的抗體是有有效日期的。通常來說,我們每一年都需要打加強針,除了增強已衰減的抗體,新的加強針也對新的冠狀病毒變種更有針對性。
以我在新馬這邊的經驗來說,我打了四次疫苗,前兩針是輝瑞,後兩針是moderna,都是mRNA疫苗,(最新一劑也是上個月才打的)。當然我相信每個人的體質不一樣,但讓社會足夠多的人打了有效性更好的疫苗,醫療機構準備足夠多的藥物和病床,還有公共機關和媒體需要傳遞透明和正確的訊息(不是為了面子和操弄民族情緒而讓假消息流轉,甚至鼓勵假消息地既要又要),然後逐漸開放,也就是所謂軟著陸,應該能讓這社會相對平穩地回去過去的生活。
而這些中共有沒做到?封城核酸了那麼久有沒有讓更多的人接種足夠多的疫苗?把封城(黨八股的各種詞彙實在對中文污染太嚴重)和建航母飛彈的錢放在醫療這方面中國肯定會比現在這種一頭撞向地面的硬著陸好得多。如果連這也看不清那旁人也幫不了你,病毒可不會因為你是五毛或小粉紅就對你手下留情。
我沒有科學統計,不過我感覺中國這波感染發燒的好多.........台灣歷經Omicron的年中,我身邊確診者有發燒的是少數,我有發燒還被視為症狀嚴重了。而且我當時發燒自己沒發覺,大概38度多,是看醫生時告訴我有發燒的,可是我看我群組裡的中國網友,好多都燒到39度以上,甚至有42度靠自己熬過去的
三年來其他國家示範了那麼多方式抗疫,死腦筋連卷子都不抄,自創答卷結果自己還答錯了.
我就想知道,过去几年,我们得到了什么经验?这些经验能够应对未来吗?
回覆樓下,我打了一劑AZ,兩劑輝瑞BNT共三劑,今年春天中omicron的時候喉嚨還是紅腫,甚至沙啞。不過,比起只打兩劑的朋友,發燒症狀已輕微許多,燒了半天,吃了一顆普通的退燒藥睡了一下午就沒事了。由此知,疫苗效果差異確實存在,不過症狀如何還是因人而異。你朋友應該就是恰好體質幸運的那個。
基本上只要有打了幾劑有效的疫苗,omicron是不太會留下什麼後遺症的,基本都能痊癒,無需緊張。中過一次的人,二確的也有,但症狀都是趨緩,絕對不像你提到的網傳那般越來越嚴重。(有看明白你也是無語那些傳言,不過還是回覆下經驗!)
人在北京朝阳,家乡在河北省,均是目前最受疫情冲击的地方,认识的人很多很多都已经感染。谈谈我近期的一点感想:
1.就像文章指出的,中国政府根本就没有为疫情放开做好准备,称放开政策是“仓促决定”都不为过。不只是北京,我认识的全国各地的朋友都几乎说买不到药…疫情以来从没见过哪个国家出现过这种药品紧缺。
2.中国民众对于奥密克戎的态度,我觉得可以用“恐慌”来形容。以下是我的几个朋友的说法:(1)感染一次奥密克戎之后会降低人体免疫力,就会更容易感染第二次、第三次…以此类推;(2)据说感染次数到五次之后,人就没了,所以奥密克戎又被称为“小艾滋”;(3)开放边境之后,国外的各种可怕的病毒变种又会传播进来,致死率更高,那时候的后果就不堪设想…诸如此类。听到这种说法的我也只能无奈的笑笑。
除了这种担忧之外,许多许多中国民众(特别是年长一辈)对新冠仍然是非常惧怕,这种惧怕源于多年以来媒体对病毒的各种误导宣传。以至于感染之后茶不思夜不寐,忧心忡忡好几天,还耽误了自身病情的恢复。
我想,中国民众长期浸泡在一个相当单一封闭的信息茧房之内,对外部世界认知甚少。(我甚至不知道新冠是“小艾滋”这种说法是从哪听来的)他们的信息获取,要么是来自环球时报人民日报观察者网新华社,要么是来自于抖音微博上那些流量至上的自媒体。在尚未放开管控的时期,这些媒体要么宣传新冠的各种后遗症(包括但不限于大脑萎缩、生殖器萎缩),要么宣传西方国家多么的混乱,然后一夜之间,环球时报的新闻就变成《没有证据证明新冠有后遗症》…试问,天天看这种媒体,民众能有什么清醒认知?
3.我一直觉得,中国药品极度短缺不止和政府部门没做好准备有关,也和民众对冠病的恐慌有关。当然还有另一个因素:目前我了解的华北地区阳性症状,大多反应较为强烈,包括高烧+咽喉肿痛。这种强烈的症状也进一步加剧了民众屯药的需求。(此外不得不说,中国百姓确实有屯东西的传统风俗)
可是令我有些惊讶的是,我问了在英国的朋友,他说英国感染奥密克戎的人,大多数都无症状,少数有喉咙酸的情况。发烧咽痛的症状极其少见。他认为这种巨大的区别可能是疫苗的缘故,他自己打了国药+辉瑞的疫苗,已在英国两年,从没有被感染过。而中国民众呢,我所知打的大多是科兴疫苗,症状均很严重。
当然这只是个人揣测而已。但中国从来没有公布过接种国产疫苗之后的免疫效果统计,特别是和国外疫苗的对比,以及疫苗本身的副作用率和相关症状(虽然我倒是从身边人那里听说了不少疫苗副作用的例子)。中国政府在意的只是:疫苗接种的数量、数量、数量…(虽然到现在老年人接种率也不高)地方政府只在意是否完成了中央交给的接种率KPI,至于效果如何,副作用怎样,全然不是分内的事情。
4.中国政府是有名的家长式政府,甚至这位大家长几乎不给他的“孩子”——民众们自我思考和决断的空间。疫情来了,要封就是政府一声令下,要开放也是政府一声令下。这个社会的运转完全取决于这个高高在上、对社会真实情况了解有限且常常妄自尊大的机构。甚至即使是政府放开、看似不管了,民众买什么药也依然完全听从政府指令,政府说连花清瘟和布洛芬有效,大家就立刻把这两种药抢购一空,即使我完全觉得一般的退烧药+消炎药就足矣,另外我至今不明白连花清瘟的神奇功效到底在哪…当政府对社会大包大揽,同时通过宣传机构培养每一个民众的思想,让他们与自己保持一致的时候,这个国家的民众就会丧失自己思考的能力。
而现在就是这样:中国的民众过往像是生活在“桃花源”里面,“不知有汉、无论魏晋”。当政策突然转向,大家立刻无所适从,所以北京晚高峰的地铁空空如也,堂食餐厅冷冷清清,所有人都吓坏了、迷茫了、恐慌了。人们习惯了无条件信赖政府,但当政府忽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长久以来的信赖就变成了头脑上的混乱,一如辛亥革命时期被要求剪掉辫子的百姓一般感到无所适从——他们大概忘记了三百年前,同一片土地上的人民曾为了不留辫子而浴血抗争…
如果家长永远依靠着自己强烈(近乎于变态)的控制欲替孩子做主,那么结果可想而知:他的孩子永远也不会长大。
@tgduan 你前面说媒体有失公允,最后就说hk媒体没有正常说话的能力,那话筒给您,您倒是一二三四说出来些具体事例呗。比如:放开与封控状态下的“好事儿”,我也学习下。
有人知道各地建的方倉現時怎樣處理?
改為關示威人士?
我就引用一個網友的評論吧:“一車載滿人的大巴正朝懸崖開去,瘋司機一直在猛踩油門還不讓人下車。此時有一乘客高喊“剎車”,瘋司機前一秒還堅稱絕不剎車,下一秒就來了下猛剎車,結果一車人裡有好幾個被甩了出去。正常人眼裡,錯的是瘋司機。在防疫愛好者眼裡,錯的是那個喊剎車的乘客。 ”
過去三年,應該作爲的人不僅毫無作爲,而且將大量的資源浪費在完成清零這個從大流行開始就不可能完成的目標上面,才有了今時今日被動迎接病毒衝擊的混亂。疫情應對上面一步錯步步錯,從來沒有之前做得很好只是最後失手,最後失手只能説明之前毫無準備。
不管哪条路都能走成笑料不得不服。
“一抓就死一放就乱”这句话,我爸爸从我记事起就在说😂那么多年了依然毫无长进。这个顶层设计一定是有问题的。但是在目前不推翻一党制政权的情况下有没有纠正的可能性呢?
@bg99 五毛在无脑发言之前建议先查查维基百科,你那点虚假信息骗骗墙内的人也就算了。
反正五毛現在就先要搞清楚一個悖論:那究竟是開放的決策是中央自行決定的還是因為「白紙革命」的壓力下不得已而為之。前者就是代表中共需要為疫情開放導致的一切亂象附上政治責任。後者代表他們口中的「反賊,1450」對於中共中央比他們這些「善良的老百姓」更有影響力。至於人民群眾過得好不好他們不在乎,他們只在乎他們心心念念的黨中央是不是又被罵了😅
@bg99 中國還在病毒毒性還沒變弱的時候就決定掩蓋疫情,低估其嚴重性,要求各國不應給疫區人士實施旅行限制呢,就這樣中國也叫自己科學防疫啊😂
中共典型二極管式執政嗎,是這樣的。一抓就死,一方就亂,歷史傳統了。還記得再武漢疫情剛爆發時期不斷壓消息掩蓋疫情嚴重性嗎?現在不過式重新進入新的輪迴而已。
民间开展了#农村退烧救助行动#等,可以关注
科興疫苗根本無法防禦Omicron。
資料來源:香港大學
https://sph.hku.hk/zh-HK/News-And-Events/Press-Releases/2021/Joint-CUHK-HKU-study-discovered-efficacy-of-COVID-19-vaccines
从一种摆烂滑向另一种摆烂,舆论还让呼吁解封的人背锅,唉
笑死,英国在病毒没变弱,疫苗也还没有的时候就开始硬刚了,这就是科学决策?
中國比歐美各國多了超過一年的時間去為解封作準備,今年3月香港仍為共存開放作出重大的人體實驗,但中共夜郎自大,自以為能夠永久封城,沒有吸收國外和香港經驗,連基本藥物配套都做不好,現在不是天災,而是人禍了。
有賀源去每天為14億人做核酸,卻連退燒藥這些基本藥物都沒有為人民準備好,確保人人有藥吃~
@tgduan 五毛,活的
蛤?
在決定共存前,中國的準備與基礎,和美國可以比嗎?美國賭共存的前提是mRNA疫苗,而只讓少數人打mRNA的中國,自己的加強劑打了多少?老年人方面呢?醫院的資源足夠嗎?
也許美國的作業寫得不好吧,但紐澳日韓台港,也都能讓你抄啊。
这些媒体噢,封的时候号召人们觉醒,放开了又开始渲染混乱,美国宣布疫情结束就是现代化民主决策,中国不搞疯狂防疫就是专制的溃败与逃亡,说中国媒体人没有了说真话的能力,可外面这些媒体人,完全就没有说正常话的能力。就像长者说的,香港媒体,差的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