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庭輝的雜貨店面積約700呎,售賣過百種香港本地雜貨——門口右邊的鐵架,放了本地蔬菜;食材旁邊書架上,擺放抗日老兵的歷史書和廣東話文學期刊;店舖中間的兩個組合櫃,放置各種醬料、明信片、香水、護膚品、啤酒……
雜貨店位於新界北區上水石湖墟新康街,於2020年10月開業。新康街,俗稱水貨街,曾是中港矛盾其中一個象徵。疫後兩年多,這裏變了個樣子,從前做中港水貨客生意的藥房、藥行(藥妝店)陸續倒閉。水貨產業鏈在疫情時期衰落,成了羅庭輝在這裏自立門戶的契機,主打做本地人生意。
雜貨店取名「上水貨舖」,揶揄上水變成水貨採購集中地。這家店的前身,也是服務水貨客為主。「我們趕走了一些我們不想要的東西後,要放甚麼進來?」開業前,羅庭輝這樣問自己。
這兩年間,不少創業者進駐水貨區、旅遊區,開宗名義做本地人生意,也有商場在疫下轉型,改為主攻本地客。他們以香港製造為賣點,重新耕作香港特色,重塑香港價值。
趁市道低迷,乘勢推香港特色
9月的一個下午,上水新康街和旁邊的新功街,安靜得聽得到雀鳥叫聲,「上水貨舖」迎來了一些長輩光顧、聊天。
「起碼有個選擇,不用每次都買中國大陸的貨品,或者不知哪裏來的東西。」60歲的關太,每星期都到「上水貨舖」一、兩次,專門買本地菜、果仁醬和調味料。關太曾在北區當過農夫種過菜,「對香港本地人種的有信心。」
已退休的李太每次來到,都挑新貨品來試試,這次她買腐乳味(豆腐乳)餃子,「每間超市賣的東西都差不多,都是那些固有品牌,但這裏賣的就不一樣。」以前,她會避免到新康街購物,水貨貨物堆在街上,她進不了店,「但現在就可以。」
時間回到2003年,沙士後,「一簽多行」政策帶動自由行訪港,加上中國大陸的食安和冒牌貨問題,間接令中港兩地的水貨產業鏈蓬勃起來。
那時,與羅湖口岸一站之隔的上水人頭湧湧,水貨客拉着手推車,大手搶購奶粉、美妝和藥物等。分拆貨物後,他們用螞蟻搬家方式,經陸路把貨物運往大陸轉售圖利。
滿街的人潮和貨品阻礙居民出入,加上分拆貨物時遺下大量垃圾,引起衞生問題。部分基本民生貨短缺,價錢上升,店舖貨品種類也為了迎合水貨客而變得單一。上水居民不滿生活被滋擾,遂發起「光復」示威行動,往後幾年,行動更伸延至新界屯門、元朗等邊境地區。去到2019年反修例運動前期,仍有大型「光復上水」的反水貨客示威。
時至2020年初,疫情爆發,封關後旅客清零,過往依賴水貨客賺錢的商店陸續倒閉。現在,新康街兩旁至少20個舖位鐵閘緊鎖或已丟空,貼滿招租廣告。一街之隔的新功街20個舖位逾半已落閘,當中8間仍掛着美妝或藥房招牌。
疫情前,這裏的月租高達30萬港元,羅庭輝現在僅用5萬元的價錢,就租下舖位。
90後羅庭輝曾在台灣留學,當地小店的文創和設計,滲出一種濃烈的Made in Taiwan氣息,讓他想到,香港在發展主義下正失去手工製作的土壤。
他於2014年返港,當過立法會前議員黃毓民的助理,也曾創辦補習社和管理旅館。2019年底,他參選元朗區區議會,四出拜訪從事「香港製造」的廠商,希望當選後可協助他們經營。惟最後他以兩票之差落敗,申請選舉呈請成功卻無法重選。
既然已建立人脈,他嘗試用另一個方式重塑上水面貌,「我找回廠商,說全部貨品擺放在我這裏賣。」
有日,羅庭輝和同事把爆谷機(爆米花機)和封罐機搬回來,他形容當時是「人類撿到了UFO」般盯着機器,研究了好半天,聽到機器突然吱吱作響,才知道是糊里糊塗把它們啟動了。
他的理想計劃是這樣︰若本地品牌食品獲得國際獎項、自家製爆谷出現在外國美食展,就可將香港特色傳播出去,將香港重新推向國際市場。
羅庭輝看準爆谷在世界各地無人不識,各地商人都會按其地區特色添加口味,吸引民眾嚐鮮,例如日本有北海道玉米濃湯口味,台灣也有鹹酥雞味。而在香港,他自創了花椒海鹽和奶醬多口味。他認為,推出一種完全陌生的香港地道食品,風險較高,而外國人可能較容易接受這種揉合本地和國際口味的產品。
手工製作在香港式微,師傅也愈來愈少,羅庭輝覺得現在重新投資做手工生產,將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上水貨舖」社交平台的簡介上,寫上「香港製造,唯一出路」。社會氣氛低迷下,羅庭輝也嘗試從守護本土製造中找個寄託,「過往幾年,我們可能很專注在政制改革,但礙於現實因素,現在有些阻滯,但不代表我們甚麼都做不了。我們更加要莊敬自強,去想如何做好自己。」他說。
地區轉型後,重新認識社區
「上水貨舖」有意將水貨區轉型的理念,也將營運經理YY重新帶回到這個自己成長的社區。她原從事人力資源工作,疫下被逼放無薪假,索性轉換環境。她早就認識羅庭輝,順勢便成為「上水貨舖」的一員。
YY的爺爺在石湖墟經營餐廳,鄰里看着她長大。小時候,新康街還有文具店、校服店等,「當時買塗改液也可以格價的,你試想像一下。」
大約十多年前,水貨客湧入,上水變得陌生。大學時她住宿舍,每星期背着一大堆衣服回家一次,「好像『衝鋒21』(美式足球體育漫畫)那樣,要撞的。我不會跟他們撞,我是被人撞。」又看着從前的文具店,和兒時玩伴的家人開的店陸續結業,她覺得社區已不屬於自己,「曾經有一段時間不想回來。」
最終她還是回來了。「我想上水或者北區的街坊有個地方——買菜也好,是可以接觸香港製造的產品。」
除採購和與廠商洽談外,有時她到門市做店員,「這麼多年都未試過有一日在這裏待十個小時,在石湖墟。」熟客們經過,跟她說菜比之前新鮮,又送她水果、湯水。「很誇張,都開心的。」
不過,本年底有望開放邊境,水貨客是否會重臨?她開始擔心,也留意到有美妝店重開,並改以直播和把產品郵寄至中國大陸的模式經營,「我不知道今次如果開放邊境,是不是會100%回復過往(水貨街的情況)。但起碼我們的店會繼續在這裏。」
那麼要如何令當區居民重拾對「香港製造」的信心?羅庭輝住上水8年,據他觀察,北區居民會到粉嶺聯和墟吃喝玩樂,上水石湖墟則是水貨客的天下。如今,石湖墟門可羅雀,他希望這間以香港特色為理念的雜貨店可以殺出一條生路,吸引街坊回來這個久違的地方逛逛,正如當初也吸引了YY回來工作。
在上水經營地產公司30年的胡佑明則沒那麼樂觀。他指出,從前的店舖以雜貨糧油和衣服為主,卻因租金高昂被水貨店迫走,不少老店主趁機退休。即使水貨店因疫情失勢,新進場的主要仍是食肆,還是欠缺售賣日常用品的家品店,上水還是回不到十多年前的面貌。他也明言,若通關後市道回好,業主或會再加租。
由「中環價值」到創立地道餃子品牌
在九龍旺角通菜街(俗稱女人街),昔日旅客熙來攘往情境同樣不復見,在周日,有檔主索性不擺攤,將搭起檔攤用的鐵枝放在路旁。
2022年7月,80後Leslie和朋友Sean在通菜街,開設自家品牌「三一餃子」分店,這新店旁邊的轉角位置和對面是空舖。
市道欠佳,這個實用面積約600呎的舖位,自2021年8月丟空,但業主態度強硬,租金減不足一成,月租仍需7萬多元。他們最終簽下5年約,業主可在最後兩年調整租金。「如果這時不租旺角,可能一輩子都不能在旺角租舖做生意。」
他們的第一間餃子店在2018年開業,選址中環利源西街。說到開店的原意,Leslie本來低着頭、捧着三餸飯(三個菜式的便宜便當),忽然直望記者,問:「過往10年,你覺得代表香港的是甚麼?」
他頓了一頓,繼續說︰「香港給人的感覺是金融城市,地價很貴,很多旅客……大家思想上很支持本地企業,但實則上,發展資源和選擇的都是國際性品牌。」
Leslie曾於大型銀行工作5年,離職前在位於中環的總行當客戶關係經理,擁有200至300個客人,「要幫他們看銀行裏的錢」,也是「幫銀行從他們身上找生意」。從早到晚,Leslie的工作就是見客、找客,再見客、找客。
當初Leslie「為了錢」在大學修讀經濟金融,但當他看到上司的「人生」——一邊管理6名下屬、為銀行不停跑數,同時面對自己上司無盡的要求,他才漸覺,自己就算在這待多10年,晉升到更高位置,也不會開心,「到40歲,就甚麼都沒有。」
電影《激戰》中,主角張家輝說︰「我唔想到熄燈果陣,我連一件值得記得嘅事都無啊(我不想到死去的時候,連一件值得記得的事都沒有)。」這句話,激勵了他們創業,「你會不甘心,做到死,到頭來還是只得錢。」Leslie說。
本來同樣從事金融業的Sean,即使面對身邊家人朋友反對,也放棄高薪厚職,與Leslie一同轉戰飲食業。從前在銀行打工業績理想,Leslie年薪可達百萬港元,少則也有50、60萬元——這是餃子店每年營運從未賺到過的金額。他有考慮過這收入差異,但轉行也談不上後悔,「錢而已,慢慢再賺吧。」
卸下西裝,換上背心T恤,Leslie和Sean由看銀碼變成握鍋鏟。在做生意這事上,兩人早就聊了兩三年,想過賣健康餐盒,但成本高,沒了下文。後來發現Sean的媽媽有餃子食譜,加上他們認為要將香港製造發揚光大,應由香港人愛吃的食品出發——餃子便成了不二之選。二人在家「閉關」三個月,專心研究菜式。
將「香港」融入餃子之中,需洞悉香港人的口味——若韭菜、松露、粟米等太平凡,他們還研發出薑蔥餃子,Leslie說靈感是來自燒味飯,「大家貪的不是燒味好不好吃,貪的是薑蓉」。
餐單也設計得很「香港」。每項菜式旁邊都附上一句廣東話描述,如煎餃是「好麻煩嘅煎法(很麻煩的煎法),少少香多多脆」,炸雞則是「唔係叫貨返黎加熱嘅垃圾(不是購入現成食品再加熱的垃圾食品)」。
旅遊業停擺、經濟低迷,在核心旺區開店,會不會冒太大風險?Leslie分析,香港經歷沙士和金融海嘯後,過份依賴遊客,但他反問,如不依賴遊客,是否就做不成生意?由2018年首店開業,至社會運動和疫情,食店的生意也不是靠旅客眷顧,Leslie形容食店一直是在香港旅遊業萎縮的情況下運作,「從沒想過旅遊會幫到我們」。
Leslie經常自嘲這個香港品牌尚未成功,但覺得生活比從前開心了「一點點」,因為「感覺做了一些事」。由門市的裝潢,到自家急凍餃子品牌的誕生,都是實在的香港製造。
《激戰》中另一經典對白,還有這一句︰「怯,就輸一世(怕,就輸一輩子)。」儘管創業困難重重,但他們的目標,是香港人想吃餃子時,會想起他們的店;若有天產品賣到外國,他們希望食客會這樣形容︰「這餃子在香港很有名,是香港人喜歡吃的。」
在「名店街」做平民化生意
距離旺角約3公里外的另一旅遊區尖沙咀,一些名店仍屹立在廣東道,這是香港租金最貴的地段之一。對着一街之隔的D&G、Moncler和Hermès,懷舊商場「廣東捌拾」有點格格不入。
它是樓高三層的商場,前身是大型連鎖藥妝店,2020年該租戶退場後,曾丟空一段時間。負責營運商場的陳小姐向端傳媒指,幾個業主一向關注香港傳統保育,想到「不如自己做,去維護這件事」,於是把場地翻新,租給超過20多個本地品牌和餐廳,讓大眾認識香港小店。商場亦定期舉辦市集和外借場地作音樂表演,客群是香港年輕人。
這個商場位處廣東道80號,故以中文數字大寫取名為「廣東捌拾」,「想讓人知道廣東人有屬於香港人的東西。」陳小姐說。
她帶記者四處參觀。走上一樓,門口掛了幾個手工霓虹燈牌,其中一個亮着黃色燈光、寫上「歡迎」二字;旁邊疊起幾個原本用來擺放舊式玻璃瓶飲品的紅綠色膠架,上面放了部沉甸甸的傳統厚電視(俗稱「大牛龜」);加上經典鴛鴦「囍」字痰罐和圓形摺凳,設計模仿80年代的香港。
場內的攤檔用建築廢料竹支搭建而成,旁邊放着兩部大型遊戲機(俗稱街機),一部是風靡那年代的「食鬼(PAC-MAN Doodle)」遊戲;而另一部是在90年代日本發行的《街頭霸王Ⅱ》,低像素圖畫是歲月痕跡。
走過攤檔,一列大紅燈罩在頭上,映照旁邊以懷舊冰室作設計的白色卡位,牆紙是綠色的鐵窗框和印有小紅花的白磁磚,這是供客人飲食和休息的地方。但過了快半個小時,也只有兩三位客人坐着。座位後面其他椅子桌子都丟空了,那塊背景板上的相片,包括已清拆的皇后碼頭和啟德機場。
這一系列的裝潢花費七位數字,業主暫未有打算短時間內再出租予大品牌,「我們在這裏花了很多心思,也想保留這個場景。」陳小姐指出,因疫下減租,租金收入減少兩成至四成,現在收入剛好能填補管理費和雜費,業主沒有分到盈利。雖然出租給藥妝店的收入或比現在更可觀,但她認為,未來幾年會持續受疫情陰霾影響,經濟未必會太快復甦。
「我們本來希望可以幫到廣東道的人流,但很不幸的,這似乎沒發生。」她估計,「可能是我們用廣東道這個名字用錯了?廣東道賣名牌的印象真是太根深蒂固……有些人猜不到我在這是做甚麼。」
人流不如預期,連找租客亦不容易。業主對租客的篩選相當「嚴謹」,最好是本地製造,或香港人創立的公司,最後找來大澳的醬料品牌、長洲的飲料店等。他們有想過引入傳統小食如奶茶和蛋撻,但商家婉拒。「這條街是名店街的印象很深入香港人的心,很多人(商店)覺得你在這地方做一些平民化的事,會否沒生意?」
以往,大型品牌以天價租金承租旺區店舖作為據點,吸納人流之餘也收廣告之效。利嘉閣(工商舖)高級營業董事鄭得明分析,這些品牌「北望神州」,透過自由行旅客打開中國市場,但現在已沒這個需要,加上全球經濟疲弱,已退場的店不會再回歸,新駐的外國品牌將集中於本地客源,而非自由行。
旺區租金下跌,不代表空舖能容易放租。鄭得明續稱,有業主賭博心態強,希望待海外通關,再租給外資品牌,「你在尖沙咀或銅鑼灣有一間舖,收幾萬元租金對他們來說算是甚麼?每間舖從前都過億元。」同時,經濟不景,租客寧願付多一點,到人流多的位置,「因為現在還有選擇。」
這些旅遊區,過往十多年都主攻旅客生意,尤其中國大陸客群,現在是否因失去旅客,才迫着轉型做本地人生意?陳小姐重唸這問題一遍,說:「這條街本身是屬於香港人的,我覺得是之前太多旅客,令香港人不想在這裏逛街……但我們現在就是希望他們出來逛逛街,所以才產生了這東西。不要因為旅客而令香港人覺得自己沒有消費力。」
她沉默一會,再續說,「如果沒有這疫情,我想他們說得很對,我們這裏未必會有這東西。這東西產生出來了,但是你繼續覺得我們想騙香港人錢,就會變了個死循環……」
「你不信任自己的香港,覺得商家只想賺遊客錢,那香港就真的會死。」
根據政府統計處數字,2021年零售業總銷貨價值約3529億港元,比疫情和反修例運動前的2018年約4852億元減少約二成七,即約1323億元,香港大學經濟及工商管理學院講師阮穎嫻分析指,原因包括旅客下跌和本地經濟低迷。
她和中大經濟學系副教授莊太量均表示,3年間零售業總銷貨價值下跌二成七,是個大數目,這也意味着不少人失業和生意虧損。
莊太量說,香港零售業在過去十年擴張很大,除非推倒重來,叫所有員工轉行,否則只靠本地消費並不足夠。「香港有今天的生活水平,我們不是靠每人擺地攤、自己做小販、賺自己錢的,我們主要靠金融賺外面錢,靠貿易賺外面一些佣金,自由行都是賺外面錢的。如果香港對外關閉,我們做餐廳只給本地人、自己擺地攤,我們有否可能會有今天的生活水平?」
相對水貨客和自由行,阮穎嫻認為,過夜(留宿)旅客和商務客在酒店住宿、餐廳消費、參與會議,對香港本地生產總值的貢獻較大,「所以要看看招呼甚麼客人。」
雖然經濟學者如此分析,但陳小姐堅持她對商場的未來營運理念,「我們會比較期待,經過這疫情後,這條街會不會不再是旅客主導、香港人都願意在香港消費?」
本土消費社會實驗,「會和香港一樣好」?
自「上水貨舖」開業以來,每月都約有六位數字虧損,耗掉羅庭輝不少積蓄,他也不知道可以支撐多久。
開業時為了省錢,店內的裝潢是他和員工一手一腳完成,外面經過的街坊看到,問他為何老闆要親身上陣;和員工組裝鐵架時,他把過程錄下來,問他們對雜貨店前景的看法,有人裝作一本正經地說,「會和香港一樣好」。現在他重看影片,仍被逗得發笑。
羅庭輝形容,「上水貨舖」是個「大型社會實驗」,測試香港人能否將「香港製造」延續。「結果是大家一起承受。假設我們做得掂(成功),固然是我們經營得很好,再加上香港人支持。我們做不來,反過來道理也一樣:原來香港製造在香港是沒有市場。」
7月,「上水貨舖」因裝修而推出清貨優惠,客人以為店舖要倒閉,紛紛湧過來。
「過往幾年,有很多人悼念老店,那為甚麼你不趁它在生(存在)時令它營運下去?為何在它Last day時才過來打卡?」 他問。
最近似乎看到通關的勢頭,即使水貨客回歸,羅庭輝並不擔心,反覺得可能是好事:「反正你拖(運送)水貨,不如不要拖SK-II,拖些香港製造的貨……If you can’t beat them, join them。」就算租金在未來上升,他也認為「怕不了這麼多。」
莊太量估計,就算內地和香港通關,半年之內旅客人數最多回到高峰期的三成,要一至兩年才能回復正常;短期租金亦不可能短期內升至從前高位,最快也須兩至三年時間。
他認為,當中國大陸的煙稅和其他稅項依舊,便會有水貨的利潤,水貨客也必然回歸。同時,政府須多向外國旅客宣傳香港,減少依賴內地客,但「無論如何宣傳,也沒可能取代內地客,因為內地客可從陸路走,每日步行來……所以不是說想多元,就一定能做到。」
同樣看淡短期旅遊業前景的阮穎嫻指, 中國大陸的旅客量和購物熱情,短期內不會飆升,皆因中國大陸經濟轉差,2019年的社會運動,也影響香港在他們心目中的形象,「業界人士不能夠期望可像以前一般賺那麼多錢。」
「如果大家還想為香港出一分力,你可以繼續做產品……你一路創造的過程,是在保護這件事。」他說,本土消費也應如此:「你可以懶惰九次、經濟條件不好九次,去喝嘉士伯啤酒、去吃大陸菜,你找一次支持香港,」他拍一下手,「那就好了。」
2021年9月,羅庭輝在新界大圍開設第二間門市,這家店新增餐飲業務,以香港農作物作食材,推廣有農場到餐桌(From farm to table)概念。至2022年初香港第五波疫情大爆發,蔬菜因中港物流嚴重阻滯而供應短缺,他又找來本地農戶在其雜貨店賣菜,菜也沒加價,街坊和農戶雙贏之餘,「上水貨舖」也贏了口碑。
「希望實驗結果是好的。」羅庭輝說。
场景很有趣,疫情下游客减少,香港少了很多慕“便宜外国靓货”而来的顾客,却反向带动了本土小企业的发展,比如租金更低使得他们可以租下曾经的天价旺铺。香港人能否内循环支持自己本土的企业?我觉得整体上会,但是具体到某个不知名铺子就未必了。
三一餃子係幾好食
……祝好運。
@編輯:希望有更多烏克蘭戰爭報導。
令人感动!好想去吃特色饺子!
糾正:2019年底,他參選北區區議會
應該係元朗區?北區係佢細佬羅庭德
謝謝讀者的細心和指正!
睇到好感動,喺最壞嘅時代仲肯堅持,呢啲先係香港價值。
在香港,甚至世界不同角落都仍有人以自己的方式為「香港」這個社會,名字和內裏的文化而堅持。無論是留低或離開,都有裝備自己、裝備社會的方式,有人創立本土品牌新興商店、有人堅守崗位,局限中尋找最大空間,亦有人在外地保留香港文化。每每有人以「香港已死」、「法治以死」、「XX已死」來形容現在的香港,在新聞標題下話「香港就係咁㗎啦」,某程度上都係扼殺這班人的努力和否定他們的成果。
但願留下來的人能如哈維爾所說,在平行政體,獨立於現在殘酷苛刻政體下的空間保持自我,發展文化;而在外地的人,亦勿忘香港發生的事,增值自己,承傳香港。
希望之後能有更多的香港本土店,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