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7月3日,內地熱播網劇《夢華錄》播出大結局。根據騰訊視頻官方公布的數據,該劇在開播後10天內播放量就突破15億。雖然劇集已經收官,但因其宣傳「雙潔」劇情引發的爭議仍未平息。「雙潔」指兩人在戀愛前沒有與其他人發生過情感或肉體關係,最早由內地女頻網文(以女性爲主要受衆的網絡文學)的讀者在論壇和微博上使用。
因《夢華錄》出圈的「雙潔」,究竟何時佔據了網絡文學的一席之地,甚至略顯主流之勢?越來越多網文讀者對「雙潔」的要求,究竟反映了社會觀念的保守還是進步?被網文作者形容爲「財富密碼」的「雙潔」還能風靡多久?
以進步姿態出現的「雙潔」
范曉雯自稱「雙潔黨」,也就是只接受雙潔設定的網文讀者。讀到攻或男主「不潔」的小說,她會掉頭就走,「這是大雷」。
范曉雯十年前開始在晉江文學網讀網文,現時24歲的她在河南鄭州的一家酒店從事收銀。大約六年前初次在貼吧上見到「雙潔」這個概念時,她還不是「雙潔」的擁護者。「我當年認爲,用代表乾不乾淨的『潔』字去評判一個人的感情經歷極其不尊重。」但這種抵抗並沒有持續太久。「後來看了很多文,漸漸明白讀雙潔是對我來說最好的選擇。」
范曉雯的轉變來自對早期網文中常見的「男非女潔」設定的牴觸。她回憶自己中學時代曾經讀過的一部霸道總裁文,情節是一個女孩被下藥後走錯房間,與總裁男主角發生性關係,隨後被家人逼迫賣身給總裁,成爲總裁前女友的替身。「在這類文章裏,女主總是未經人事,而男主閱盡千帆。」范曉雯說,她當年讀到這樣的文會覺得不舒服,但不知道爲什麼。
成年以後,范曉雯對現實中男女地位的失衡感到失望。她不明白爲何女性總被要求擁有一系列純良品質,男性卻不必做到「潔身自好」。「如果一個男性有錢、有顏,就變成大家口中的『蘇』,豐富的性經歷和感情生活反而成爲魅力的體現。」她認爲網文中被合理化的「男性失德」,是現實不公的一種投射。在這種環境下,雙潔網文爲范曉雯提供了一種對親密關係的想像,能安撫她在現實中的焦慮。「因爲現實中知道不可能有雙潔這樣的戀愛,所以才會在虛擬世界中去尋找。」
清華大學人文學院的青年學者薛靜是女頻網文研究者。據她觀察,「雙潔」一詞在網文讀者中引發成規模的討論大約始於2015年,當時網文界正颳起一陣「甜寵文」風潮。對於渴望讀到甜蜜愛情的讀者來說,一對一是底線,「雙潔」則是高線。「當『雙處』出現,它帶來的改變是讓女性從被動的、爲自己辯護的局面之中跳出,成爲一個主動選擇的角色。在傳統文學脈絡中,理想女性形象一直被默認爲要純潔、忠貞,才能收服浪子式的男性。而此時網文言情帶來的革命或曰反叛,則是要求男性也要純潔。所以在雙處或者雙潔誕生之初,它是具有進步性的。」
范曉雯認爲,雙潔黨的出現也對其他女性讀者有利,因爲雙潔擠佔了「女處男非,受處攻非」的市場。隨着只看雙潔的讀者逐漸增多,開始有作者會在作品簡介中標註「雙潔」吸引讀者,或者寫明「非潔」來爲讀者避雷。《夢華錄》風波之後,范曉雯在微博上回擊批評「雙潔黨」的人,「你們不知道我們的出現消滅了多少爛黃瓜嗎?」至於弱勢一方同樣受雙潔約束,范曉雯不以爲意,「畢竟女主和受,從以前到現在待遇就沒好過」。
也有反感「雙潔」標簽的讀者。王雨欣一年前到美國攻讀碩生學位,她業餘時間最大的愛好是讀中文網絡小說。她表示若看到文章首頁標註「雙潔」,就不太想繼續閱讀。「能說出這個詞就已經是在物化主角了,那我就不期待這個作者能寫出活靈活現、有人味兒的人物。」不過,她並不反對「兩個主角沒有性經歷」的情節設定。「如果是符合故事邏輯的設定,比如青梅竹馬,那麼無可非議。」對於她來說,劇情的合理和精彩是最重要的。
讀者飯圈化,誰在左右劇情
女頻網絡文學經歷長達十餘年的發展後,也難逃讀者的飯圈化。
山東大學文學院副研究員肖映萱自2011年開始從事網絡文學研究,曾參與建立北京大學網絡文學研究論壇,任女頻主編。肖映萱介紹,大概從14年開始,偶像粉絲邏輯整體進入到了文化領域。「很多觀衆會用偶像粉絲的那套邏輯消費所有的文化產品,他們會像追星一樣去追一部作品或者一個作者。所以作者會塌房,某一個角色也會塌房。」
2017年大學畢業後在業餘時間從事網文寫作的廖貝貝,曾在評論區遇見過不接受「虐」情節的讀者。有一次她特別想寫攻和受感情破裂,然後攻移情別戀。她認爲按照人物性格,劇情這樣走才合理。但廖貝貝的意圖被一些讀者察覺,並遭到嚴厲喝止,評論區出現「兩個人對對方要專一」的呼聲。但廖貝貝沒有聽從,還是繼續寫了人物變心。
後來她的文章底下出現一條千字長評。一位讀者憤怒地細數文中攻對受的辜負,比如攻給暗戀他的同事送玫瑰,有多年的紅顏知己,「國罵都不足以表達我的心情!」她也爲作者把受寫得人生坎坷、「讓受失憶」而極爲不滿,揚言想給作者「寄刀片」。有讀者在底下回復這條長評,「謝謝排雷,棄了」,還有人問廖貝貝,「你是在報復讀者對不對」。這篇文章的數據最終差強人意。「我吃到苦頭了。經歷過一次之後了,長記性了。」廖貝貝說。
「攻控和受控天天在互聯網上捉對廝殺。」王雨欣說,有一類耽美讀者會把自己代入攻或受的角度,向另一方發起攻擊,這種行爲讓她迷惑不解。她目睹過一次事件,「情節是攻在商業合作中坑了受,然後評論區一個受控讀者發瘋了,寫了長篇評論說讓受獨美(獨自美麗),還發表了很有攻擊性的言論。」最後作者只得把評論區關閉。
肖映萱認爲,網文從虐到甜的轉向發生在2010年左右,其中一個原因是移動端閱讀的普及讓網文閱讀變得更碎片化。「原來大家在PC電腦屏幕前去看一部小說,智能手機讓大家的主要閱讀工具變成了手機,有了一個可以在碎片時間、在地鐵上閱讀的場景。你也許不能在一個集中的時間去讀一個虐戀的故事,但你能碎片化地去吃一點糖。」
廖貝貝還經歷過另一場無關乎作品的鬧劇。當時她的一個粉絲控告另一位作者抄襲,廖貝貝認爲控告不公,隨即出言支持那位作者。不料這名粉絲立即在微博上發帖,指責她與抄襲作者同流合污,圍觀的其他粉絲隨後也加入舌戰。廖貝貝只能挨個找讀者辯解,把無法和解的讀者移出粉絲群。她也因此休筆兩年,與平台解約,心態恢復後才換了新的筆名,重新開始創作。
網文平台番茄小說2020年發布的《甜文讀者戀愛觀報告》顯示,在參與調研的超1.2萬名站內「甜文」讀者中,有65%要求男女主必須是雙潔。值得一提的是,這些參與調研的甜文讀者有45%是00後,31%是95後,且超過八成的讀者戀愛經歷在1次以內。
對於廖貝貝這樣希望通過寫文變現的作者來說,她必須時刻留意讀者的反饋。在廖貝貝簽約的長佩文學網,簽約作者的收入主要來自讀者購買付費章節的平台分成,以及讀者的打賞。廖貝貝會重點關注的文章的收藏量,因爲它代表願意付費的人數,而且平台會根據以收藏量爲主計算文章的「人氣值」,以決定該文在榜單上的排序,人氣高的作品能被曝光給更多新讀者。讀者在評論區的留言和微博上的相關討論,則關係到作品的口碑,間接影響付費閱讀的人數。
網絡文學發展至今,網文平台主要有三種盈利途徑:在線營收(VIP付費),版權營收和廣告營收。從2003年起點中文網建立VIP付費制度起,書庫系統和VIP付費制度的結合就成爲了中國網文生產機制的主流模式,晉江、長佩等網文平台都採取這種模式:一本書會被分割爲免費章節和付費章節,若讀者在試閱完免費章節後想繼續閱讀,則需購入付費章節。
中央民族大學文學院教師、網文研究者李強告訴端傳媒,近幾年興起的免費閱讀平台番茄小說網、七貓中文網等依靠流量賺取廣告收入,但這種商業模式並未取代傳統的VIP付費閱讀。
將作品分發給讀者的除了平台,還有「意見領袖」——推文博主。多名網文讀者告訴端傳媒,由於網文平台排行榜上的文章類型紛雜,時常不合口味,她們會在微博上關注一些「掃文」賬號。這些掃文帳號一般會發布固定格式的書評,包括打分、tag(情節類型)、劇情簡介、文章亮點和缺點,讓人一目了然。
阿兔從2019年開始做推文博主,她的微博帳號目前有8萬人關注,已經能賺取廣告收入。阿兔每天會用3個小時看網文,然後在微博上發至少一條書評。她還會定時給自己的推文帖分類、列清單,比如「男德文合集」「女追男合集」等,方便讀者查詢。
除了找自己愛看的文,阿兔也會順應讀者的請求。「評論區有很多粉絲推薦的文,我就會去看。」很多讀者會留下評論或私信,希望阿兔去找指定類型的文。推文三年,阿兔也踩到過「雷區」。「比如說雙潔,我不在意,就會推薦非雙潔的文,重度雙潔愛好者就有意見。甲之蜜糖,乙之砒霜嘛。」
阿兔最近有一篇帖子是爲粉絲「排雷」:「(男主)和小三不是逢場作戲,是真的有愛。別看了姐妹,快跑。」
審查、舉報左右夾擊,停筆、「發車」還是轉向?
網文的內容生產不僅受到讀者的飯圈化和平台機制左右,近年來,中國大陸對文化領域愈發嚴格的審查以及受官方鼓勵的舉報,也重塑着網文的「三觀」。
何璐打開她在晉江的收藏夾,才發現自己在追的小說已經被鎖,無法查看。這部小說只連載到第七章。
隨後她從作者木希的微博得知,這部小說被連續舉報了兩次。與此同時,有人在晉江論壇公開表示自己是舉報者,舉報原因是不滿文中的受出軌,認爲文章「三觀有問題」。爲了讓文章被鎖的機率增加,舉報人順便指出該文涉及「高幹」——文中有一個角色來自軍人世家,「家裏有長輩是將軍級別」。
碰上舉報,有時一些作者會選擇修改文章,向平台申請重新審核及解鎖,但木希不認同舉報者對其小說三觀的評論,拒絕大幅修改情節。有讀者提議木希轉戰其他網文平台繼續更新,但她表示與晉江有合約在先,「在外站發文會被舉報到編輯那裏」。木希最終選擇停更。
「好不容易看到一篇好看的。」何璐感到無奈,「人家明明在第一章寫好排雷了。也是讓人無語。」關掉「已刪除」的頁面,她準備翻出舊文來看,反覆去玩味。
2014年4月,中國五部委開展歷時八個月的「淨網行動」,重點是打擊網絡淫穢色情內容。多酷文學網、91熊貓看書平台、晉江耽美站、鳳凰原創等一大批站點無法登入,一些言情網站排名靠前的小說也被下架,各文學網站的編輯連夜清除高風險內容。
「淨網」之後,晉江取消耽美站,設立「純愛/無CP站」,訂立「脖子以下不讓寫」的隱性規則。阿兔一度以爲「脖子以下不讓寫」是大家的玩笑話,直到她心血來潮報名晉江的審核員,看到官方給審核員的明文指示:「凡含有脖子以下的任何程度親熱、肉渣、性心理、性器官描寫……一律不予通過。」除了親熱內容不讓寫,官方條例還列舉了其他違規內容,包括「涉政信息」。
王雨欣知道去哪裏找違禁內容。審查收緊之後,她注意到一些作者會在境內的作品中留下「發車」暗號,比如在備註一欄寫上「嗷嗷嗷(拼音是3個ao)」,暗示讀者去AO3(Archive of Our Own)看敏感章節。「比如這個章節是主角之間的親密接觸,超出晉江的尺度,作者就會暗示大家,因爲直接說讓大家去別處看是不被允許的。」王雨欣聽說同人文(對原有人物進行二次創作)的聚合地 AO3和情色文網站海棠,服務器都在海外,上面的內容不受內地監管。
2020年2月末,內地明星肖戰的粉絲發現一篇載於AO3和境內網站LOFTER的同人小說,認爲其對肖戰的角色塑造是蓄意侮辱,隨即向中國政府網絡監管部門舉報作者涉黃。數日之後,中國內地網絡防火牆屏蔽AO3。肖戰事件之後,王雨欣只能翻牆看AO3,直到赴美留學。儘管還能在牆外看,但她注意到AO3上中文內容的更新變少。
「審查制度一方面對於女性向的情色書寫和情慾表達有一定的壓抑和限制,另一方面還引入了舉報的公共權力。」肖映萱認爲,審查制度讓讀者的觀念之爭更加直接地反映在了網文作品中。
在內地一所知名大學攻讀文學博士的張棉,已經寫了六年網絡小說,寫過靈異、虐戀,尤其擅長現實題材,把矯正中心、網絡暴力都寫進了小說裏。但讓她真正感受到網文商業化潛力的是一篇「雙潔」甜寵文。
這篇她在2020年發表的耽美小說,在長佩文學網上獲得了14萬收藏,遠超她過往同篇幅作品1萬多的收藏量,給她帶來了15萬元讀者付費的收入,以及5萬元廣播劇版權費。根據這本小說製作的廣播劇開播後,音頻平台將與張棉分成,廣播劇受衆也極可能找文字版來讀,張棉的收入還會增加。張棉最近開始構思她的新作品。這部新作將一改她之前喜歡和熟悉的耽美路線,轉而書寫異性戀言情故事,因爲後者在出版和開發衍生品方面更少限制,有更大的商業化空間。
被張棉形容爲財富密碼的「雙潔」網文風頭正勁,但薛靜發現,隨着近年來對於性別關係、女性主義的討論日新月異,新的認知、流派正在產生,越來越多讀者不滿足於「潔」,而是主張對男女主的情感經歷都持開放包容的態度。
薛靜總結,如果將2003年晉江文學城網站的誕生看作內地女性向網文發展的開端,那麼開端之後的十年,女頻網文類型經歷了飛速的演化和擴充。從總裁高幹文,到穿越文、宮鬥文、女尊文和甜寵文,網文類型的演變折射出女性自我探索的深入和性別平等意識的發展。不過,網文類型的演化並非線性,也並不意味着新舊更迭,而是多種類型此消彼長,同時存在。「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傳統浪漫愛與實驗性的情慾書寫始終共存,與之相照應的是女性內部的巨大差異,和性別觀念的多元化。
薛靜將文化工業影響下的女性主體意識覺醒比作「面對一碗陽春麵」,「擁有充足文化、經濟和社會資源的精英女性,在感情上並不飢餓,能輕易看透這類作品的蒼白。但還有更多的女性,需要先以此充飢,填平匱乏、撫平焦慮,才能產生反思與新的訴求。」
爲尊重受訪者意願, 范曉雯、王雨欣、何璐、廖貝貝、阿兔、木希、張棉均為化名
梦华录里的双洁主要是不合理….完全就是意淫级别的剧本
@IanMoone
我倒覺得雙向奔赴的流行可以理解呢,女性在四周很多生活例子表明男女的付出並不平等:身邊多少長輩婚後男人除了上班就是躺在那兒混吃等死,家務育兒照顧老人都是女性包辦,還沒有說一部分的女性還得上班呢。騾子也沒有那麼辛苦好嗎。身邊這樣的例子太多,想在虛擬世界療癒嚮往一下也要被人說玻璃心也太慘。所以怎麼沒人批評後宮文的讀者都是色情狂只喜歡用下半身思考啊?
「處子」情結多少可理解,問題是這個詞彙從一出現就是種自我標榜:處是乾淨,非處還能是什麼?兩個角色要是在一起了,為什麼不是弄髒彼此,而仍是潔的呢?
要求平等的需求還可以從另一個標籤「雙向奔赴」中看到(標榜作品中的戀愛關係與付出是雙向的)。這個標籤本身並不像雙潔帶有貶抑其他戀愛關係的意味,但二者實在充滿了斤斤計較的玻璃心,簡直像小孩無法承受灰色地帶的存在而要求世界必須非黑即白。
鬼國就是笑話多
嚴格管控文學藝術的惡果就是一造成讀者思維固化,二造成讀者態度激化。因為嚴管之下必然有部分作品和作者被封禁,造成一部分人得利,一部分人受損,無形中形成對作者讀者的「分而治之」,不同陣營之間互相攻擊,上䋄上線,力圖將對方打入被禁名單。
至於夢華錄,以中國目前的政治生態和社會生態,已經不存在描述藝伎和妓女生活的影視作品,除非把妓女從良變成中共地下黨,最後犧牲自我貢獻紅色事業。同時,夢華錄意圖打造古代女性發展事業的故事,也必須把人物設定為妓女從良。如果按關漢卿原著趙盼兒從頭到尾都是妓女身份,該如何搞事業?難道打造大宋第一妓院嗎?所以無論從歷史,從邏輯,從社會共識來看,趙盼兒從良變成成功商人,才能最大限度完成人物塑造。
此外,看到一份疑似外洩的過審申請,夢華錄連保留一段4秒鐘的吻戲都要引經據典向廣電申請,可知現在的中國影視管制有幾病態了。
同感:地铁老头看手机 😅 世界第一和世界第二各自开展着轰轰烈烈的清教徒运动。虽然初看是平权了,但刹那间的双洁期过后,荡妇羞辱可只是女的有份。谁会保证100%嫁给初恋呢?
作為一個香港讀者,真的覺得面向全球華文讀者是個笑話,連繁簡轉換都經常出問題,更不要說用語之間的轉換了,香港人的用語通常會在後面加個標注寫其餘的中文世界的用語,但中國/新馬發出的文章卻沒有標注某些用語的注釋
同意對《夢華錄》價值比關漢卿更保守的評論,另外,把沒有談過感情、性經驗稱為「潔」,真的是越活越回去
最緊要分得清小說與現實。現實沒有甚麼人是雙潔。
網文啊⋯⋯這幾年大陸政策越鎖越死,搞得我都只能去盜版網站找那些被徹底封殺的老作品回味了。尤其最近作品常常出現一些讓我看了頭疼的句子,「東躲西藏」成了「東躲xz」,合著以後地理課是不是直接叫xz 不能叫西藏了,這就他媽只是一個省而已。還有每次ㄧ有描寫到對外戰爭,基本都會出現一句「攘外必先安內」,他們到底知不知道這是老蔣說的,然後安內要對付的是他們的黨媽?最好玩的是還有那種一邊寫讚美中國共產黨、喊著為人民服務,一邊寫攘外必先安內的作品,他們就不覺得那裡怪怪的嗎?
唉,算了,以後的作品怕不是只會比現在的更無聊吧,畢竟鐐銬愈來愈重了。
我覺得標題既然寫了夢華錄,好歹給讀者說說這是件什麼事情啊,既然端面對的是全球華文觀眾,就不要覺得中國/微博即世界好嗎?
不過對於女頻網文雙潔流行的評論,最後那個比喻還滿貼切的。
所謂的三觀審查收緊不過是讓網文越發走進封閉圈,晉江、起點等小說平台現在明令禁止色情、暴力及政治等因素,比方是新冠疫情,有任何與此關聯的作品一律不過審,連比喻或架空也不行。這種框架限制了作者的發揮空間,好比讓你畫一幅畫卻少給你一種顏色的筆,不是說這樣無法衍生出好作品,而是難以有突破。如果有看過Ao3作品的話,你會發現兩邊作品給你帶來的感覺完全不同,ao3的作品更大膽,同時也更多元。現在網文平台給我的感覺就是類型商業化,格式化的套路和劇情,目的都是導向一件事:爽。可能是我主觀偏頗,但我確實認為網文除了消遣時間和宣洩情緒以外,並沒有為讀者帶來具價值的意義或是得著。
之前的确不知道,古早女频小说常见居然是浪荡公子和纯情处女。上野没说错,不管男女,所有人一开始都是厌女的。
年轻女性对于性别角色的反抗各有各的方式。一部分去看耽美,因为“想看不受性别约束的恋爱”,一部分发明出了“双洁”,认为要求了男性贞洁,就比原来更平等一些了。虽然是反抗,但都是不完全的。我好奇的是,为什么走向不是“双污”?明明污名化性行为是男权社会荡妇羞辱的一部分。可能读者年龄小是主要原因吧。电视剧的观众明显比晋江的读者更年长,《梦华录》买“双洁”的热搜,真的是很不明智。
所以 處女情意結+男女平權=雙潔?
我在好奇有司什么时候才会意识到女权和人权一样危险,歧视女性害死党啊
《夢華錄》與雙㓗的問題核心其實不在與流量與審查,而在於很多人不滿《夢華錄》不論是故事還是營銷上都想強調女性主義,女力。但是故事的情節設定其實還是無法擺脫男權社會壓迫女性(甚至是兩性)的流毒。比如「雙㓗」其實就有點像是把古代男性對於女性的「貞操論」奉為圭臬,然後同時施加在男女主身上,好像這就叫「男女平等」了。
而且《夢華錄》改自元末關漢卿的作品,女一和女二都是官妓樂/伎,又不是像《知否》一樣個個都是大戶人家的官家大小姐,你在這硬扯女性角色都是「雙㓗」,還在劇中對白鄙夷這些因為家族成員,甚至是只因男性家族成員犯罪而被連坐,淪為官妓落入賤籍的女性,這不是淨瞎扯淡嗎?這種對於貞操的看重,對於被社會政權壓迫無法掌握自己身體自主權女性的鄙夷,出現在一部強調「女性主義」的電視劇裏,不是很好笑嗎?在21世紀的作品展現的價值觀甚至比元末關漢卿的價值更保守,不是很可悲嗎?
這篇文章和夢華錄沒啥關係啊
端每次讲中国网络文学的文章都好有趣~总有地铁老人看手机的体验(比我以前知道的情况又大踏步的恶化了?!)。虚拟世界作品我基本不看中文的,专注日本的,所以看完文章总会发现中国的读者偏好,在日本也都存在。但是好像少有读者能有这样用威胁手段强迫作者就范的,把威胁过程取证下来怕是都能诉讼这种极端读者了。真能让作者倒霉的炎上是要有引起关注的真证据的。公权力保护对象是谁对塑造行业环境的作用实在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