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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前擠壓與畸形生長:中國女權的內憂外困

這真的是我們期待通過女權運動來達到的理想社會嗎?

2017年2月21日北京,一個女人在雪中行走。

2017年2月21日北京,一個女人在雪中行走。圖:Visual China Group via Getty Images

沈度

刊登於 2021-04-15

#女權#中國#評論

【編者按】:近一個多月,中國大陸輿論場中女權相關的討論此起彼伏,但主要爭議不在女性傷害或女性不平等本身,而在女權話題的表述者與行動者,在國家管制和父權社會的聯手下,所遭遇的各種箝制與困境。比如,女權行動者肖美麗因勸人不要在公眾場合抽煙而遭遇「港獨」獵巫,激進女權在豆瓣的話題小組6b4t一夜間被無端註銷。同時,微博上的女權紅人梁鈺一朝入黨,也引發輿論關注女權與國家主義的合謀問題。

無論是從外部觀察者還是從中國女權運動的內部視角來看,中國的前代女權行動/理論派,與目前新興的網絡女權,都有著顯著的不同,後者現在經常被批評無法在邏輯上自洽地解釋為何要靠攏國家主義,同時,也正危險地以「成功者、強者」的邏輯來取代追求女性平等的目標。一則「清華男徵婚事件」也在此時成為熱搜,在對他的性別意識的批判中,卻也包含了對他的外型羞辱和疾病污名。

3月8日婦女節時,端曾發表文章《豆瓣女權,夾縫中形成的中國特色女權》來解釋中國新生代女權的生存狀態——她們在怎樣的土壤中長成,導致內部有哪些張力與自相矛盾。而在這篇文章中,我們希望進一步辨析圍繞「誰是真的女權」、「人權、女權誰更重要」的誤區,拆解中國女權運動的內憂外患。

長期以來,鑑定「真偽女權」、以「人權」架空「女權」,都是中文公共空間中箝制表達、邊緣化性別議題的典型手法。這類邏輯裏,對於所謂「真女權」的認知,不是在傳統性別期待之上疊加「獨立」、「成功」的負擔——比如辯論綜藝《奇葩說》中關於獨立女性是否該要彩禮的討論;就是在顯然對女性處境與女權運動一無所知的情況下故作開明、在架空的想像之中添加限制的討論方式——比如社交媒體頻繁可見以成功人士口吻教導女性如何解決性別歧視的貼文,又或者學者劉瑜談論#Metoo運動時的「外賓腔」。

而以「人權」代替「女權」的討論,則正如以「all lives matter」反擊「black lives matter」,往往並非意在追求平等,而是在談論女性長期遭遇的傷害、剝削與失語時轉移話題,迴避承認女性面對的系統性暴力。這類真偽女權、人權女權之辨,實質是污名化權利意識、將女權討論也納入父權社會的框架之中。

然而,隨著過去兩三年女權議題在大陸輿論中能見度的急遽增長,民族主義與厭女情緒的合流、國家主義對於性別議題的吸納與挪用、慕強邏輯下的「女權」對父權社會受害者的二次污名,早已生產出新的困境、形成新的問題。在中國社會當下畸形的輿論土壤中,辨析圍繞女權的誤區、理解中國女權運動此刻的內憂外困,顯然有其必要,也顯然區別於前述邏輯。

據受影響用戶發佈截圖,豆瓣平台解釋封殺帳號的原因,在於相關小組含有極端主義、激進時政和意識形態的內容。
據受影響用戶發佈截圖,豆瓣平台解釋封殺帳號的原因,在於相關小組含有極端主義、激進時政和意識形態的內容。圖片來源:豆瓣用戶截圖

狂熱民族主義與厭女情緒合流,行動派女權邊緣化

隨著狂熱民族主義與厭女症合流,任何與性別議題沾邊的個人與表達,都能被放進無限延伸的陰謀論中,而當事人幾乎沒有任何自辯空間,旁觀者也因為擔心牽連而傾向緘默或者旁敲側擊地回應。

女權行動派肖美麗遭遇獵巫、大批女權帳號被封鎖與騷擾、豆瓣女權小組6b4t無端被註銷等一系列近期事件,製造了前所未有的寒蟬效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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