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過去的星期天(9月8日)從中環往香港美國領事館的遊行中,漫天「星條旗」(Stars and Stripes)在中環飄揚,大概這是整過反送中運動以來看到揮舞美國國旗數量最多的一次。這個集會和遊行目的為促請美國通過「香港人權及民主法案」,我雖然沒有強烈的左翼或反帝國主義的思想,也理解搖旗吶喊也有為了賺取美國民眾支持的實質作用,但這個情景不多不少為我帶來一點不安,因為我明白所有圖騰和符號,不單是指美國國旗,很多時候都有其背後複雜的歷史涵意,也可能為某些群眾帶來不安痛苦而不自知,所以對這些圖騰符號的應用我會覺得要小心謹慎。這些對符號的觸覺,大概是因為我作為攝影創作者的出身有關,而啟蒙著這種想法,大概是羅伯特‧法蘭克(Robert Frank)的《美國人》(The Americans)這本經典攝影集。
集會後回家的第一個想法,就是想重溫這本在伴著我攝影青蔥歲月的攝影集,不是為了查找答案(攝影從來沒有扮演過這個角色),而是希望經歷了圖騰滿天、眼花撩亂的一整日,可以找到有輔助我沉澱思考的讀本。然而一天後的9月9日,法蘭克辭世,享壽九十有四,我不能不說實在叫人有點Deja Vu的感覺。
二次世界大戰後歐洲和亞洲俱成焦土,百廢待興,美國作為戰勝國,也因地緣關係,本土未有受到侵襲,戰時軍工的全民就業,也間接助其在五十年代經濟急劇成長;瑞士於二戰時由於歷史原因能維持中立,戰後算是倖免於難,兩個「倖存者」碰在一起,卻不見得談得攏。瑞士人法蘭克成長於一個中產猶太人家庭,拿著美國富豪古根漢的獎學金,1955-56年間與家人浪遊美國,拍攝了兩萬多張照片,選取83張相片,編輯為四個章節,成就了一本傳奇的攝影集。
攝影集當時發表後評價並不好,不為主流所接受,其後才大受好評。一方面是他攝影的風格有違當時現代主義的攝影風格:時帶模糊的畫面,顆粒粗糙,構圖很多是東歪西扯,這種反叛的攝影態度,正正是為了刺破表面上歌舞昇平的美國夢假象,一時間並未為人所接受,甚至被認為有反美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