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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朗伊斯蘭革命40年(一):巴扎人與烏里瑪,一場革命的社會起源

40年後的今天,這裏有消費主義,也有高科技產業,但巴扎人和烏里瑪,從未退出舞台中央。

距離震驚世界的伊斯蘭革命爆發已經過去40年,相比外部世界一日千里的變化,催生革命的那兩股社會力量似乎從未被改變。

距離震驚世界的伊斯蘭革命爆發已經過去40年,相比外部世界一日千里的變化,催生革命的那兩股社會力量似乎從未被改變。攝:Kaveh Kazemi/Getty Images

特約撰稿人 劉怡 發自德黑蘭

刊登於 2019-08-14

#伊朗革命40年#伊朗

距離震驚世界的伊斯蘭革命爆發已經過去40年,激進與世故、開放與保守、公平與掠奪以一種奇特的方式在伊朗實現了共存。相比外部世界一日千里的變化,催生革命的那兩股社會力量似乎從未被改變。

假1979年已經有了社交網絡、視頻直播和機上Wi-Fi,則霍梅尼(Ruhollah Khomeini)從法國流亡回歸,完全有希望競爭那一年中東地區的流量冠軍。伊朗看守政府總理沙普爾·巴赫蒂亞爾(Shapour Bakhtiar)已經宣布:一旦這位教長乘坐的飛機進入伊朗領空,將立即發射導彈將其擊落。在德黑蘭、馬什哈德和庫姆,500萬翹首期盼的市民湧上街頭,與維持秩序的警察爆發了衝突。120位歐美記者花費幾倍高價購買了黃牛票,以便與這位大阿亞圖拉(Ayatollah Uzma,什葉派最高級律法學家)結伴同行。甚至連天文學界也遭到了霍梅尼追隨者的入侵:有上萬名信眾言之鑿鑿地宣稱,在此前的一個月圓之夜,他們從月光中看到了大阿亞圖拉的臉。

鲁霍拉·霍梅尼,大阿亞圖拉,伊朗革命後的第一任最高領袖
鲁霍拉·霍梅尼,大阿亞圖拉,伊朗革命後的第一任最高領袖 圖:端傳媒設計部

然而在2019年已是稀鬆平常的那些條件,在40年前的伊朗並不具備。因此,只有隨行記者留下的隻言片語,可以為今天的人們還原出那段歷史性航程的雪泥鴻爪。英國BBC新聞國際事務編輯約翰·辛普森(John Simpson)依然記得,在波音747型客機的頭等艙裏,大阿亞圖拉坐在靠窗的位置,面無表情地俯瞰着15年前他被迫離開的土地,一言不發。美國ABC新聞首席駐外記者彼得·詹寧斯(Peter Jennings)主動提問:「流亡生活即將結束,此刻您作何感想?」霍梅尼只回答了一個詞:「Hichi(什麼也沒有)。」這正符合他所倡導的什葉派教義的信條——作為教法的詮釋者和彼岸真理在此世的代理人,伊瑪目(Imam,禮拜時的領禱者,被什葉派視為人與真主的中介)的決斷並不受一般人類情感的左右。他的正確性來自神授,而非選票。

當地時間1979年2月1日上午9點27分,波音747安然降落在德黑蘭梅赫拉巴德機場。在攙扶下,76歲的霍梅尼緩緩步下舷梯,走進歡迎的人群中。追隨大阿亞圖拉多年的衞隊長拉法杜斯特(Mohsen Rafighdoost)保護着他鑽進一輛美國製造的雪佛萊「開拓者」越野車,在人群簇擁下朝着德黑蘭大學校園駛去。隨後,在一場被稱為「黎明十日」的革命狂飆中,矗立在「12月24日廣場」(今革命廣場)中央的巴列維王朝開國國王禮薩汗的銅像被推倒,試圖維持現狀的巴赫蒂亞爾步國王夫婦的後塵出逃海外,軍隊指揮官也宣布倒向革命者。當年12月3日,由73名制憲大會成員參考法蘭西第五共和國憲法起草的新憲法草案在全民公決中以99.5%的壓倒性多數獲得通過,伊朗的歷史自此進入了伊斯蘭共和國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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