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種「曖昧的公共空間」,它的存在沒有得到制度化的保障,隨時可能被一陣湧來的細浪淹沒,但可以在彼此不斷試探中小心翼翼地達到彼此都能容忍的動態平衡。
1月31日,季風書園上海總店清場,宣告這家曾被譽為「上海文化地標」的書店在經歷整整二十年的風雨之後正式謝幕。這其中的波折,不僅僅是一家書店的起落,更被廣泛解讀為國內公共空間生存的象徵與縮影。
它是一家書店,但又不僅僅是一家書店——無論是書店的經營者、讀者,以及若隱若現涉入其中的主政者,都認識到了這一點。事實上,如果它僅僅是一個「賣書的地方」,那它的關張也不會受到如此多的關注、被賦予如此多的意義,甚至恐怕也不至於在這個口口聲聲喊着要建設文化事業的「國際大都市」裏無處容身。
並非只是一家書店
季風書園成立於香港回歸的那一年:1997年。當時的中國在1992年鄧小平南巡之後,正是社會氛圍空前自由的年代,而在改革開放二十年的積累之下,新的城市中產階級也開始浮出地表。對知識分子而言,「這是最好的時代,這是最壞的時代;這是智慧的時代,這是愚蠢的時代」,相比起此前的年代,當時有充足得多的資源,但消費主義洪流卻也已開始沖刷中國;儘管人心浮躁,精神生活匱乏,但當時的管控遠不及後來嚴密,更不必面臨強大的市場力量和網絡技術衝擊——1997年11月,中國互聯網絡信息中心(CNNIC)發布了第一次統計報告,全中國僅有62萬上網用戶。
理所當然地,那成了季風書園的黃金時代:從第一年在陝西南路地鐵站下面41平米的書店,到次年底就擴大為938平米,全盛時期在上海一度擁有八家門市店,是當之無愧的文化風景線。據說董建華任香港特首時,每年去北京述職後,會來上海住上一個星期,每天下午兩點半到四點半都會從下榻的老錦江飯店步行到季風書園,待上兩個小時,然後回去吃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