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朗》選讀:伊斯法罕就是半個世界

伊斯法罕就像一系列嶄新的璀璨珠寶,將早期波斯王朝所留下的輝煌建築成就凝集成一座寶庫,呈現出整個時代的最高審美標準。
伊斯法罕的札因代河(Zayandeh River)上,有11座美麗的橋樑橫跨在其中,圖為其中最為著名的三十三孔橋(Si-o-se Pol)。
風物

「每當有人問我為何關心伊朗,我總是回答:西亞是現代政治的角力場,而伊朗又是西亞的核心。不是幅員更廣的沙烏地阿拉伯,不是在兩次廣場革命後政局動蕩的埃及,不是位處西亞邊陲的土耳其,是伊朗。」

曾親自採訪伊朗大選、並著有《茉莉花開:中東革命與民主路》的陳婉蓉,在《伊朗》這本書的導讀中,言簡意賅地說明了我們為什麼該深入理解伊朗。

本書涵蓋過去兩千年的伊朗歷史。從最早可追溯的中亞民族開始,涵蓋土耳其(突厥)、波斯、蒙古、伊斯蘭教等影響,直到今日西方世界與伊朗的核武爭執。全書脈絡紮根於「什麼構成伊朗人?」細述種族、宗教、文化、科技如何影響這片土地,和如何孕育出成近代的伊朗建國及政變,最終導致當前的核武問題,並結於可能的解決之道。

如果你對於伊朗還停留在「邪惡軸心」的印象,除了閱讀這本書之外,更推薦你加入端旅行的行列,跟我們一起上路,揭開伊朗的神祕面紗。

以下摘自《伊朗》,獲「光現出版」授權刊出。

《伊朗》

出版時間:2017年6月

出版社:光現出版

作者:William R.Polk

譯者:林佑柔

由於伊朗是個巨大的國家,要在伊朗旅行是困難而所費不貲的,因此城市發展出獨特的地方文化,許多城市本身十分古老,或是建築在古城的廢墟上,在幾世紀的時光流動中,城市的名字可能會改變,但從舊名稱可以看出原本的城市功能。

伊朗西部的哈馬丹(Hamadan)從前被叫做埃克巴坦那(Ecbatana),是在西元前八世紀波斯人統一之前由米底人所建立的城市,在古波斯語中,這個城市的名字意為「會合之處」,因為它剛好位於貿易路線的交匯點;伊斯法罕(Isfahan)建立於居魯士大帝的時代,其古名的意義為「士兵的集會地」;新建立的城市有時候取代了古老的鄰近城市,例如馬什哈德(Mashad)取代了圖斯(Tus),圖斯在1389年被蒙古入侵者的兒子帖木兒所毀滅。伊瑪目阿里.禮薩的墳墓就座落在馬什哈德,這個城市的功能是朝聖中心,因而得到「殉難者之地」的名稱;設拉子(Shiraz),從前曾提供勞工去波斯波利斯(Persepolis)建立大流士的大宮殿,這段歷史可以追溯到西元前517年,因為薩阿迪和哈菲茲及其他詩人的名聲,它被稱為「伊朗的詩意之都」;此外還有其他著名都市,包括加茲溫、內沙布爾(Nishapur)、克爾曼沙赫(Kermanshah)都是薩珊王朝的君主所建立的。

歐洲訪客有時會為他們遇到的伊朗人所著迷,而且他們也常常被伊朗人觸怒,雖然他們記述下來的內容多半只關注那些涉及貿易能力的資訊,包括國王和派系的權力鬥爭,但他們有時也會描述伊朗社會,例如英國代理人萊昂內.蒲郎崔這麼提到:

卡桑是一個商品集散地,在那邊可以做成最好的買賣,大量來自印度的商人經常光顧那裡……那個城市最受讚揚的地方是文明和優秀的政府。在卡桑,失業者是不會受苦的,連只有五歲的孩子會被分配一些勞務,當地不允許賭博或其他行為引起的紊亂和喧鬧,依照律法,擲骰子和玩牌會導致死刑。

外國訪客發現伊朗人奇特、超乎尋常,但有時也是迷人的,英國商人安東尼.詹金森在1561年這麼評價伊朗人:「悅人的外貌和膚色,自負而勇氣十足,認為自己的宗教是所有國家中最好的,但這真是大錯特錯。伊朗人也為自己國家的風氣自豪,他們好戰尚武,是喜愛好馬和馬具,易怒、靈巧和刻苦的民族。」

這些訪客也深受伊朗城市的吸引,我們如今所知的少量城市歷史都是悲劇性的故事,但這也映證了伊朗人不屈不撓的精神,這些城市一次次被外國侵略者拆毀,遭到前來掠奪的遊牧民族洗劫,或因為地震而夷為平地。美麗的中世紀老城市內沙布爾是奧瑪.開礹的家,這個城市被毀壞及重建的次數可能比世界上其他城市還要來的更多;而大布里士,這個可能是在西元前九世紀時由第一批印歐遷移者建立的城市,幾乎每半個世紀就會被地震擊垮,有記載留存的地震以等同核彈爆炸的強度襲擊當地人,每次的地震都能殺死數萬人。

這些城市中,最著名也最美麗的是伊斯法罕,1598年,阿拔斯國王遷都到這個城市,城市的規模——人口將近一百萬人,比當時的倫敦規模更大——和壯麗的建築深深震懾了西方訪客,就如同沙皇彼得大帝建設聖彼得堡時所做的那樣,阿拔斯自歐洲引進第一流的設計師、建造者及工匠(特別是義大利)來建設伊斯法罕,阿拔斯國王比彼得大帝更勝一籌,他還從印度和中國彙集了技術工人,沙皇和國王親自監工,大規模的規劃了他們的樂園,一位英法旅客指出伊斯法罕有一百六十二座清真寺、四十八間學院、二百七十三間澡堂和近兩千家的商車隊旅館,那個年代的重要歷史學者這麼補充說:「……就像一系列嶄新的璀璨珠寶……將早期波斯王朝所留下的輝煌建築成就凝集成一座寶庫,呈現出整個時代的最高審美標準。」

伊瑪目廣場位於伊朗的伊斯法罕市中心,廣場是城市規劃的一部份,長500公尺,寬160公尺,其規模僅次於中國北京天安門廣場。當年薩非王朝國王阿巴斯檢閲軍隊和觀看馬球的場所。原名為國王廣場,伊斯蘭革命後改為今名。1979年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將伊瑪目廣場列入世界遺產。
伊瑪目廣場位於伊朗的伊斯法罕市中心,廣場是城市規劃的一部份,長500公尺,寬160公尺,其規模僅次於中國北京天安門廣場。當年薩非王朝國王阿巴斯檢閲軍隊和觀看馬球的場所。原名為國王廣場,伊斯蘭革命後改為今名。1979年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將伊瑪目廣場列入世界遺產。

眾人皆同意,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巨大的中央廣場——國王廣場(Maidan-I Shah),規模是威尼斯聖馬可廣場的六倍大,這麼大的區域有時會作為馬球場使用(有時阿拔斯國王會親自下場),或是角鬥士格鬥的舞台、野生動物之間大戰的競技場。居民在其中漫步,從一間咖啡館走到下一間,品嚐這座城市著名的焦糖蛋糕,享受說書人、雜耍、雜技演員及詩人所帶來的娛樂。宮殿門樓上有個陽台,當國王住在宮殿時,他的樂團(naqqarkhane)就在陽台上為國王演奏,音樂表演是瑣羅亞斯德教的傳統。有時阿拔斯會命令點亮廣場周圍建築物的油燈,據說油燈的數量達五萬盞,歐洲訪客認為這番景致令人難忘。

座落於國王廣場的國王清真寺(Masjid-i Shah)肯定是世界上最壯觀的宗教古蹟之一,據說國王清真寺的建造耗費了一千八百萬塊磚塊和五十萬塊彩色磁磚堆砌而成,這座清真寺自1611年開始動工,當阿拔斯國王在1629年去世時,據說這座清真寺仍未完工。

國王廣場有著巴扎(集市),巴扎規模甚大,本身就如同一座城市,有著商店、小工廠、房舍、餐館、清真寺、澡堂、商隊旅館及倉庫,工藝行——銅器匠、銀器匠、地毯織造商、陶工、皮革工人、木匠和裁縫——營運巴扎的每一個管制區,工匠們為各自的區域提供從警政消防到學校診所都有的必要社會服務。行會的領導人(reshsafedan-e asnaf)對城裡的政治有著很大的影響力,因為他們可以藉由關閉巴扎來作為向政府抗議的手段。每個行會都要繳稅(bunicha),領導人決定成員如何分攤稅金以外,他還要保證支付租金,因為巴扎是在位的國王的財產。

伊朗人琅琅上口的口號是這麼形容的:「伊斯法罕就是半個世界」(Isfahan nisf-i jahan)

但伊朗這個國家也有黑暗的一面,問題在於君主本人,伊朗的最高掌權者。如果君主很軟弱,就如同過去許多國王一樣,那麼國家會崩潰,容易受到入侵或發生內亂;而如果君主很強勢,那情況可能是雪上加霜。阿拔斯,因為他熱愛美感,他透過公共工程來促進子民的福祉,他對城市的捐助,他對其他宗教和其他生活方式的容忍……阿拔斯不受任何體制機制或慣例的束縛。政權的不穩定使他生活在恐懼之中,他經常殘忍的運用他的權力以自我防衛(至少他這麼認為),他相信每個人手上都握著一把匕首想謀害他,或者至少有著潛在的謀逆,他和近代俄羅斯帝國的恐怖伊凡(Tsar Ivan the Terrible)沒什麼不同,而正如恐怖伊凡那樣,阿拔斯的恐懼為他的家人和他的國家帶來悲劇性的後果。

阿拔斯因此領著他的王朝走向衰退之路,他發動政變得到了父親的王位,而他的父親曾經使自己的兄弟盲了雙眼,好使他們失去繼承王位的資格。阿拔斯不信任自己的兒子,他限制兒子們的行動,讓他們待在後宮並禁止他們學習任何政治和軍事事務,然後他還是擔心他的兒子和皇太子可能仍會學習治國方略並成為他潛在的敵人,於是他殺死了他的皇太子,並且讓他剩餘的兒子瞎了眼睛。當阿拔斯在1629年逝世時,他唯一活著的繼承人是一個孫子,而這個孫子也確實接任了王座,除了繼續承襲自祖父的暴行之外還染上鴉片和酒癮等惡習,伊朗的君主一直是殘酷和不穩固的,而且缺乏平衡機制,偉大的英國歷史學家亞克頓爵士曾說:「權力使人腐化,而絕對的權力使人絕對的腐化。」阿拔斯不會是最後一個映證這句格言的國王。

端旅行將於2018年1月12日-2018年1月23日推出「走進伊朗,還原中東現場」深度遊,邀請來自伊朗的顧朋教授和前端傳媒評論編輯張育軒同行,隨著薩法維王朝崛起的路線,目睹什葉伊朗的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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