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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漢堡的抗爭與眾不同?G20峰會場外的三個故事

你為何而抗爭?藉著抗爭要去到何方?這些抗爭不是要把一個看法灌輸給你,而是向你提出啟發式問題。

G20舉行期間,漢堡市民自發組織的一場創意抗爭──瑜珈抗爭。

G20舉行期間,漢堡市民自發組織的一場創意抗爭──瑜珈抗爭。圖片來源:bridgestohumanity

特約撰稿人 南海芬 發自漢堡

刊登於 2017-08-15

漢堡 G20 峰會上月結束,受到關注的不僅有峰會本身,更是峰會期間發生在漢堡的大大小小三十多場抗議示威。縱然大多媒體報導都不出意外聚焦於暴力分子縱火打砸甚至傷人事件,但現實中市民更多討論的,還是那些相對和平、創意十足的抗爭形式,比如聞名世界的千人形(1000 Gestalten)殭屍過街,街頭百人瑜珈抗議,以及那些狂歡慶典般的鋭舞遊行。

抗爭之於德國人,本來就是公民參與社會的一種表達,生活的一部分。就是在抗議者的群體裡,我遇到了一對母子、一對夫妻和一個女孩⋯⋯你為何而抗爭?藉著抗爭要去到何方?他們講給我聽自己的故事。和傳統的喊口號遊行相比,他們參與甚至發明出來的抗議方式更為吸睛,告訴世人漢堡一地的創意和靈活性,而那也關乎當地的社會空間,與人們的思維方法和存在狀態⋯⋯

在「1000 Figures」的行為藝術表演中,有參與者穿著皮衣躺在街頭上,表達出在現今政經環境異常複雜的世界裡,社會大眾常有的一種無力感。
在「1000 Figures」的行為藝術表演中,有參與者穿著皮衣躺在街頭上,表達出在現今政經環境異常複雜的世界裡,社會大眾常有的一種無力感。攝:南海芬

故事一: 「殭屍」母子,無法安坐在自己的客廳

G20 開幕前的午後,漢堡鬧市中心智利大廈附近一切彷彿平日,遊客和市民信步街頭或吃吃喝喝,無意一個轉身,卻有成千上百面無表情、目光空洞、渾身灰漿的殭屍,從地鐵出口和窄巷緩緩溢出——這就是廣為報導的「千人形」殭屍抗議:一百多名德國各地的藝術家,全歐85個城市的近千名志願者,化裝成殭屍緩步街頭,暗喻越來越被體制與慾望禁錮的社會。

12歲的Leon,是全場最小的「殭屍」。他和媽媽Roswitha,也是隊伍裡唯一的「殭屍」母子。他們告訴我,原來做一個殭屍真是不容易。五年級小學生 Leon 為了參與活動特地請假而來,母子二人不到清晨六點就起床,乘巴士,轉地鐵,又步行,一個多小時才輾轉從城郊到達市內場地。接下來,他們被塑形藝術家用黏土漿從頭到腳塗了乾、乾了塗,為了造型逼真和牢固,三小時才完成化粧。之後,在參與抗議的十個小時裡,因為進食不便,兩人都只喝了一瓶汽水充饑。

扮演殭屍,最大的挑戰是如何保持慢速,近乎靜止。Leon和媽媽告訴我,他們事先在家裏按照活動組織方預備的網絡視頻示範,練習如何行路兩秒不超過30公分,同時眼睛完全空洞如死人。雖如此,當天真要兩小時殭屍般灌鉛緩行,對身體和精神都還是極大的考驗。

千人形中的「殭屍」有一個破除自己存在的結尾:在緩慢抵達漢堡中央廣場後,殭屍們會突然甩去身上黏土,露出色彩繽紛的衣服。而兩個星期後,Leon向我說起這一幕時依然眼神激動:「外衣揭開的一刻,真是難以言表的釋放!兩個小時的表演,令我的肩膀僵硬得快不屬於自己......終於可以自由活動全身,眼睛可以再次聚焦,那種釋放,重新掌控身體的感覺,真像重新活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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