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性色變

[繁花之地]迷航者以歌為引領，海妖以慾望的魅音灌溉繁花，肉身是流動的水，有液態的憂傷與歡愉。

你昨晚晚餐吃了什麼？

今個月看了什麼電影？

衣櫃裏最喜歡的那條裙子是什麼樣子的？

讓你最傷心的情人長得怎樣？

你最喜歡的性愛姿勢是什麼？

有沒有哪個性伴侶讓你覺得難忘？

一星期自慰多少次？

你喜歡口交嗎？

……

有時候和二十出頭的大學生討論性的話題，開始的時候不着邊際地談論日常之事，大家愉快地分享餐桌、電影、書本、衣服、喜好，當話題一轉到性的時候就緊急煞制，頓時變得鴉雀無聲，關於性，是卡在喉嚨裏沒有辦法吐出的話題。

怎可以在大庭廣眾之下和其他人分享私密的床事，以及在性事上的喜惡？

我們關起門來做愛，也關起門來談論性，更多的時候不談，或者以與我無關的口吻談論。

日常是可以分享的，你甚至可以和完全陌生的新朋友分享你的喜好和日常軌跡，但性是不可以分享的，若果我隨便談論性的話題，會不會被別人覺得我是行為不檢點的男子或女子，會不會影響別人對我的判斷，一副純潔的樣子就是要遠離性，正如二十出頭的男生在課室裏坦誠地說：「如果我的女友是處女的話，我會覺得她比較純潔，要認真對待；如果我發現我在追求的女子過去有很多性經驗，我會想想到底我要發展一段怎樣的關係，如果我想要發展長久關係的話便要再三考慮。」

若果我隨便談論性的話題，會不會被別人覺得我是行為不檢點的男子或女子，會不會影響別人對我的判斷？

需要認真對待的純潔處子與再三考慮的淫蕩性女。個人的性歷史在此刻成為判斷一個人的重要參考。

有段時間參與朋友發起的親密關係讀書會，在周末的黃昏在大學的飯堂裏趁着慘白的燈光讀着關於愛情的失落與憂傷，討論人試圖在愛情之中修補和填滿我們的欲望，但親密關係並非紙上之事，有時候我們各自分享自身的戀愛經驗或挫折，尋找在愛之中的某種共通性，然而當談論性的時候，卻也是同樣地沉默不語。

我們談論愛情和親密關係但不談論性。

能有願意談情說性的戀人和朋友太難，遇上了幾乎是幸運。

好像愛是比較純潔高尚值得討論，而性是親密關係裏不可告人的一環。正如日常喜好比性容易說出口。

我常常幻想有一個美好的世界，當我們能愉快地聊着關於性事，不必害怕會有什麼後果地談論，我可能也會有不想道出的部分──正如我會收起一些私藏不分享的服裝店或食店的名字、把無人的美景私藏起來，又或者有某些地方某些活動我只願和特定的人──但我們願掀開性的禁忌面紗，面紗底下我們有着相似的身體與結構，可能也有接近的欲望。

如果有這樣的美好世界，我大概不必再回答那些害怕談性的年輕人，你害不害怕以後的伴侶介意你的性歷史。我們也就不必害怕，有那麼的一天，你過去的性歷史成為別人攻擊你的材料，或者成為親密關係裏的隱形炸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