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在疫情後重啟經年,步伐像日經指數般快得驚人。最顯而易見的表象變化是外國人滿布街頭,電子支付比我們想像中普及。當人們還在談論那「失去的三十年」之時,東京卻表示出像從來沒有失去過一樣。
澀谷是此刻這個東京的恰切比喻:一種邁向未來烏托邦首都的野心,結合日本生存老智慧的情懷。去年11月,澀谷車站的八公像前舉辦了一個秋田犬蹓躂活動,為了紀念忠犬八公的百歲誕辰。這頭全日本最知名的秋田犬, 事跡人盡皆知:主人上野教授突然逝世,牠當然不知什麼是生離死別,依舊到車站等待永不再回來的教授下班,一等就是十年。那個忠貞守諾與歲月悠長的拉鋸是如此賺人熱淚,以至東京澀谷區要把這段傳奇以紀念銅像的方式刻銘。
要讓人記得,最好,就是要有說不完的故事。城市亦然。正如忠犬八公已離開了一百年,澀谷也從來不乏犬的故事。近年的另一則,是在那有名的「世界中心十字路口」,高樓上的立體屏幕,展示了另一頭充滿kawaii感的秋田犬。新技術中,那頭標誌式萌化的秋田犬一度在每個整點報時,差不多要從廣告牌裡跳下來撲向圍觀途人。
這也是東京citywalk堪玩味之處,老地方被拆去,但又以另一種新的形式獲取新生,既見証時間流逝,復目睹靈根再植。並不像其他過度野心但罔顧歷史的城市開發計劃,只把一切推倒重來。
人們喜歡蹓躂於某個街頭,甚至選定某一個紀念像去作等人地標,總帶着對那地方的情感與記憶。不可能選擇一個既無故事又沒共同經歷也難以辨識的地方去相約,而這也是東京citywalk堪玩味之處,雖然老的地方時而被拆去,但有時又以另一種新的形式獲取新生,讓遊於其中既見証時間流逝,復有目睹靈根再植之妙。並不像其他過度野心但罔顧歷史的城市開發計劃,只把一切推倒重來。
多少年來,特別是澀谷周邊變化莫名,但魅力依然,由近百年前八公犬到去年溫德斯電影《Perfect Days》(新活日常)內的公共廁所,所謂經典的城市,全頼有這些說不完的傳說故事。最妙的citywalk,最好也就是不要按既定的路綫,而只需順着道聽塗說,借文本讓身軀迷於其中。
澀谷改建計畫:一種「款待」哲學
Thomas Heatherwick設計的麻布台Hills,終於真正把花園城市建築的概念,用別緻的波浪綫條外型,以綠廊、藤架、山丘作結構,形成步道與綠化帶穿插於商業空間之中。
當說到「迷」,也就得由另一段東京故事引入。不知不覺,《迷失東京》(Lost in Translation)原來已是二十年前的老電影。有一天英文版的《Japan Times》煞有介事做了個回顧,當中提到一個變遷,正是澀谷這兩三年間的大幅改建。
如今再難有那種夜店冲出來在街上亂跑拍完就走的即興追逐了。環繞車站就圍,被多棟巨型商場以圓環形天橋串連。除有已成天台觀景熱點的Shibuya Sky之外,正要完工今夏開張的還有櫻花Stage,東急等大型發展商要落力創造一個Greater Shibuya。
這種離開地面,把活動挪到建築樓層上的極緻表現,是宮下公園,一個像紐約Highline由舊鐵路架空軌道及車站改建而成的公共設施。擠滿遊客之餘,難得也是東京帶孩家庭常利用的戶外場所(有攀岩、滑板等活動)。在平衡遊客觀光與原住居民兩方所需這古老問題之上,東京可稱為現存世界文明極致之都還是有其道理。
回溯日本文化根源,日本人稱Omotenashi,一種「款待」哲學,在於面對公眾的面貌儀態,加上毫無保留用心出發的誠實,給客人以真心實意接待和服務(當然也可以偽裝出來,但至少表面上接待得體)。居民,遊客,不分彼此,都是客,要好好對待。也正是這種處處體現於城市設施中的被款待周到情懷,令人逛得愉悅。
澀谷改建計劃只是東京都此前面向奧運趁機升級的項目之一,事實上,整個都內到處動工,新型商場此起彼落。不遠處,原宿車站剛改建開放,捨棄了舊車站的古典風惹來惡評。但Thomas Heatherwick設計的麻布台Hills似乎很快就為這波東京新建築潮挽回失分,不在於它有現今東京最高的大廈森JP塔(330米),抑或Teamlab新的Borderless展覽移師這兒,而是終於真正把花園城市建築的概念,用別緻的波浪綫條外型,以綠廊、藤架、山丘作結構,形成步道與綠化帶穿插於商業空間之中。
起伏多層次的動綫與視野,以及日本最擅長的「其實花了很大功夫但看來很自然以為沒怎花功夫」的園藝綠化,確實又刷新了多功能綜合體的標準。如果你去過同一位英國建築師以類似的概念建成的上海天安千樹,就知道在不同城市,執行力及成品可以如此不一樣。
如果你去過同一位英國建築師以類似的概念建成的上海天安千樹,就知道在不同城市,執行力及成品可以如此不一樣。
符號帝國:小紅書指引突然糟蹋
許多人覺得逛商場並非citywalk正業,說必須要回歸到小民小巷,但我當然要扭轉這說法,把商場之旅包納到citywalk 之中,只是看點不一樣。
批評大商場千篇一律或商店的標準化欠特色當然有其理據,但東京商場或機場車站的好逛,需要逛,往往不只在於shopping或要出行,而是單單留意它們的空間設計、功能創造,以至更多不起眼的細節。
作為一個城市指示牌標式迷,那麼多年的城市考察,個人最感興趣之一,即為由機場下機出來一刻,在一個陌生城市中,那些directory是如何設計,如何嘗試讓你不迷路,如何引導你去到要去的地方。簡單如慣用不同顏色去區分鐵路行車路綫;走到月台上等車,詳細得你所站的位置是哪車卡的門;街上的水渠蓋根據當區文化特色畫上圖案。
連公共交通車站的站牌,都可能有松本零士、宮澤賢治的作品插圖。商場中男女廁所、育嬰室、吸烟室的別緻符號指引設計層出不窮,又或引用羅蘭巴特書名的最直白字面意思:符號帝國。
在不同的名人故鄉城鎮,連公共交通車站的站牌,都可能有松本零士、宮澤賢治的作品插圖。商場中,各種有關男女廁所、育嬰室、吸烟室的別緻符號指引設計層出不窮,簡直就如身處一個標示設計的天堂,又或者引用羅蘭巴特那書名的最直白字面意思:符號帝國。
但現實中迷路必然發生,這才來到城市閑逛的精華所在。所以也確實難以想像,有說現今受歡迎的小紅書citywalk東京攻略,是要具體到指定在哪一個地鐵口出來,向右走多少步之後即能拍到畫面中「既有東京塔又看到最多櫻花」的角度。沒有別的比這些刻板攻略更糟蹋閑逛的意義,反過來,也沒有別的比在旅途上的「意外迷失」更令人着迷:
你嘗試依照指引,但過程中可能一個不留神錯過了或錯讀了,結果你離開了原軌跡,但又將錯就錯,發現了一些預計以外的好奇點。
公共廁所即文化名片
伊東豊雄、安藤忠雄、坂茂、隈研吾、片山正通、藤本壮介、槇文彦、Marc Newson 等每人選擇一所公共廁所提出改建方案。連清潔工人的制服,都由日本潮人Nigo去操刀,簡直就是日本文化軟實力的集體發聲。
最近最典型的「迷失」之趣,是碰到一個全憑聲控的公廁,符號和文字指引表達了要用這罕見的操作方式,但想像一下,若日文英文口語都不好,又或者讀錯了,甚至是啞巴,那就不能如廁?
這圓球型公共廁所hi toilet,由佐藤カズー/disruption lab team設計,屬於去年剛全落成投入使用的東京廁所計劃(Tokyo Toilet Project)其中一部份。日本令人嘆服,在於連說「公共廁所即其文化名片」也絕不為過。沒有誇張,把東京廁所計劃連到其宣傳電影《Perfect Days》,澀谷這17間公共廁所,都可以成為觀光旅遊打卡點,可見日本創意城市branding之厲害。
東京廁所計劃原本是日本財團(Nippon Foundation)聯合澀谷區政府為奧運而作的城市更新項目,本來也是東京2020城市branding一部份。因疫情關係,原計劃延期,但疫情後出來的時機,卻剛好承接着日本疫後開放的旅遊盛世。本意是改造澀谷區內十七個舊公共廁所,起城市振興也便利用者和遊客之效。
項目實際最大出資及參與者是優衣庫的新一代掌門柳井康治,通過邀請十六位日本乃至全球有名建築師及設計師和時尚潮人,包括名師如伊東豊雄、安藤忠雄、坂茂、隈研吾、片山正通、藤本壮介、槇文彦、Marc Newson 等,每人選擇一所公共廁所提出改建方案,落成後,又有相對豐富資金投入營運提升清潔管理質素(譬如改建前清潔工是一天打掃一次,改建後初期是一天三次),連清潔工人的制服,都由日本潮人Nigo去操刀,簡直就是日本文化軟實力的集體發聲。
把東京廁所計劃連到其宣傳電影《Perfect Days》,澀谷這17間公共廁所,都可以成為觀光旅遊打卡點,可見日本創意城市branding之厲害。
由此,十七所集中在澀谷區的公廁,像景點一樣,也就成了一條新的旅遊citywalk路綫。由惠比壽車站旁佐藤可士和設計的方形白廁所出發,每個廁所所處位置也反映了澀谷的多樣性。惠比壽車站旁那個,就在吸烟範圍旁,早上還能看到沒收好的烟盒,似乎反映了上班族的人流慣性。但走到神宮通公園安藤忠雄那磨菇型廁所,就發現多為小孩玩耍出沒。
講到最爭議也最富色彩的,當是坂茂設計的春之小川社區公園廁所無疑。它在不進去把門反鎖之前,是顯示為透明,即外面仍能看清內裡,只有進去並反鎖後,顏色玻璃才會變為不透明。坂茂的原意是為了解決調研中其中一項公眾對公廁的担心,即為不少女士會害怕公廁內是否有其他人在。
這對首次見或運用這廁所的朋友而言都會做成些微困惑,但好處是它確是像一個小問號,把人們從日常一連串的理所當然中釋放出來,像當頭棒喝,忽然叫人停一停,思考一下:噢!是否真的如此?這也百分百詮釋了上述的「迷」的趣味。
非傳統庶民策散:老舖子裡的年輕人
這種老玩意的再魅潮流化,同時體現於電影還沒來得及細講,東京當前另一股生活消費發展趨勢,大可稱為東京老錢湯的更新改造運動。
廁所計劃的另一作品,是找德國導演溫達斯去拍攝宣傳。原本一個命題作文,一步步再演變成一套後來眾人皆知的劇情長片,並為役所廣司帶來康城最佳男演員獎的《Perfect Days》。如今看來,此片簡直就是東京這疫後新時代的最強陣容宣傳片無疑。唯宣傳得法,令人看完過後,不僅回味,同時也想要一探片中角色平山先生的日常足跡。
他作為清潔工人所打掃過的這些設計師廁所,他午飯拍攝「木漏れ日」的公園,他去過的下北澤的唱片店,他洗滌自身的老區中的錢湯等等,形成了一種非傳統旅遊概念的東京庶民散策。
片中平山常泡下町的澡堂,自有其從清潔打掃工作中釋放出來顯現他下班後另一種生活形態的施洗式「變身」志趣。他工餘是個聽老派搖滾樂,用舊式菲林相機拍照,看福克納小說的old school 人,但這種著重「手作」的老派愛好,卻又早成為當前懷舊風下重新潮起來的lifestyle。這種老玩意的再魅潮流化,同時體現於電影還沒來得及細講,東京當前另一股生活消費發展趨勢,大可稱為東京老錢湯的更新改造運動。
至為重要的是,在進入浴池後,保持「默浴」即不作聲。以為是老頭子才光顧的街坊老鋪,現在都滿了年青人(有時也打破了默浴的規矩)。
Citywalk 普及之下,遊歷城市庶民氣息場所成為一種跟過往專注去主流旅遊景點不一的選擇。近年,譬如在吸引潮人到訪的中目黑,多種攻略竟然在推薦車站旁邊的「光明泉」。那是一個極小的地道錢湯,改建後外牆有「羅馬入浴」式的人像繪圖(雖畫功不精),內裡經翻新後一洗暗沉發霉的殘破舊貌。
進門後脫鞋履放好,在販賣機前選好票種,記得要抹身毛巾的話得額外租用(但這些基本配置確保了任何人無論穿着什麼也可隨時入浴)。至為重要的,在進入浴池後,保持「默浴」即不作聲。泡一次一般不到600日圓,以為是老頭子才光顧的街坊老鋪,現在都滿了年青人(有時也打破了默浴的規矩)。不少是工餘,晚飯前後跑去暖身,也起鄰里友儕共聚之效。不需泡太久,泡它半小時,在離開浴池後,彌漫身軀的暖意仍未散盡之時,來一瓶雪印或不同口味乳酪飲料。
東京錢湯再魅,結連社區
1923年關東大地震之後,錢湯內的富士山𤩹畫被賦予另番意義。東京近乎全綫摧毀,率先要重建的就是公共衛浴設施。曾陷苦難的東京平民,重建家園一天辛勞過後,在泡着錢湯潔淨其身時,抬頭望着畫中的富士山,以示希望永存。
由中目黑車站徙步上代官山並不遠,先經過Forestgate,再入猿樂町信步前往蔦屋旗艦店T-Site,現在此行都成了首選的自由行citywalk經典路程。在路上見識代官山當地人的逛街標配,顯然是要把狗兒放在嬰兒車才是本地人。T-Site旁那寵物美容店簡直成為區內愛狗人士的聚腳地與寵物T台,同時觀測到東京的寵物友好文化生態。
城市區域的名命是了解當地城區歷史的最顯易入門點。代官山,的確是一座小山,佔了制高點,然後向下走,往南可經舊朝倉家沿目切坂古道折返目黑川(對,就是那條不時有人會發布川邊緩跑時碰到由木村拓哉父女蹓狗或陳冠希蹓娃的目黑川)。代官山往北,可下澀谷。一個是山,一個是谷,東京山勢起伏的形象由此加深。
由代官山「下山」到澀谷有趣是選擇不同的小路,都以澀谷車站的八公像為終點的話,你可以穿過西鄉山公園(是個著名的可在大櫻花樹下野餐的小公園)沿舊山手通下去。在仍沒有太多高樓的年代,這裡還是個眺望到富士山的位置。也可以穿過明治通走小町,就在這裡,我亂入另一家叫「改良湯」的錢湯,首先是因為被外牆上繪有偌大的藍色鯨魚與海底世界吸引。內裡的浴池顯得狹窄,並且部份以紅色的燈光照射顯得過份濃烈,不過它從醒目logo設計到形式都可說是這波錢湯改造更新的典型。
最大程度詮釋了東京錢湯再魅過程又結連社區的,則是近年東京下町錢湯更新最佳案例:Schemata Architects作空間及標式設計的「黃金湯」及「狛江湯」,鮮黃色元素配混凝土的灰色立面工業風,大大突出了出入浴前後可站站坐坐的空間,前鋪兼賣當地啤酒,甚至索性在旁附設釀酒坊,連繫社區大家輕鬆social之餘,也彰顯店主的個性化經營哲學(許多為家族經營傳承去到年青一代有新想法)。
男性潮流雜誌中看到的被訪者,談論著改建成帶酒吧和DJ台的錢湯,甚至額外闢了一個酒作坊來釀製自己的craft beer,理念是「想用自己的手製作洗完澡後可以享受的啤酒」。
泡於東京錢湯,通常抬頭都有一幅「富士繪卷圖」壁畫――無論是用任何方式呈現,有時畫得略顯粗糙――這卻是東京人不忘的百年傳統。這種「一邊浸浴一邊望富士山」的習俗,作為東京錢湯的標配只有大約一百年歷史。首張富士山𤩹畫出現於1912年開業的「機械湯」,到1923年關東大地震之後,錢湯內的富士山𤩹畫被賦與另番意義。東京近乎全綫摧毀,其中率先要重建的就是公共衛浴設施。曾陷苦難的東京平民,重建家園一天辛勞過後,在泡着錢湯潔淨其身時,抬頭望着畫中的富士山,以示希望永存。
今天,在墨田區下町範圍(押上站到錦系町站)的這家黃金湯,甚至堅持保留男女分隔牆只用舊款不通到頂的設計。連絡周邊的「大黑湯」、「櫻花湯」,都由一家族經營。單看這幾家的位置,也是周邊新舊共融的貼切象徵,因為位置雖是於下町老區,但因為都是低密度矮樓,站在哪個街角,抬頭都可見到東京Skytree晴空塔,形成一種有趣的現代與過去的對話。
接手的三代目就如更多我們在日本男性潮流雜誌中看到的被訪者一樣,談論著改建成帶酒吧和DJ台的錢湯,甚至額外闢了一個酒作坊來釀製自己的craft beer,理念是「想用自己的手製作洗完澡後可以享受的啤酒」。
日本的希望:押注在東京?
日本的年青人、資本、動力與希望,看來都過度押注在東京了。而正正就是這種不平均的超大壓力與急步速,反而令活在東京必須有適合自己的生活作息愛好。
有一種現實與傳聞兩者矛盾下的錯位,走在過份繁華的東京,總以為一直聽說的「失去的三十年」是個謊言。當然也只有在東京,表面看來時間與機會都並沒有失去,反而是往更精細先進文明繁華的方式繼續探索,就如澀谷那永不落幕的工程圍板(幾年前圍板的裝飾圖像是用亞基拉作主元素,象徵未來想像力,善用了日本流行文化的親和性)。
但東京以外,到訪的過氣旅遊小鎮,那怕是商店大街都蕭條一空。年青人都往大城市跑了,許多老頭一人店做到自己不能繼續,就只能關店。日本的年青人、資本、動力與希望,看來都過度押注在東京了。而正正就是這種不平均的超大壓力與急步速,反而令活在東京必須有適合自己的生活作息愛好。人在其中,必得找着自己的節奏,而不是永遠擠在澀谷那十字路口讓後面的人推着你前進。
也是在這刻,電影中平山那公園裡菲林照相機拍「木漏れ日」的珍貴才顯露無遺。「木漏れ日」,字面意思是「樹木縫隙間漏出的陽光」,因為風吹過樹葉引致漏出來的光都不一樣,也意味著,那刻是不能再重複的光綫與瞬間,只能碰巧遇上。人們得靜下來重尋這種偶遇的瞬間。
時下流行講chill。什麼是最chill的生活?不需理會外力,找着自身的生活節奏與愛好也許就是當今的chill吧。當別人都去商場購物,你去專心看它的指路標式圖示。當所有遊客擠向銀座,你去澀谷看公共廁所。當人們去豪華溫泉旅館,你去下町尋找錢湯後的一杯精釀啤酒。不是因為標奇立異,只為每個人在路上找到自己的愛好與步速。
正如現在澀谷車站過道裡,永遠有不同偶像團的巨幅肖像在輪替,每天有各種應援團友站於idol照片旁合影打卡,而正是這個澀谷最為有趣。在無數個看來長得差不多的天團idol旁邊,並存着拒絕忘記Lou Reed 和卡式帶的人,大家相安無事,或許還有可能會在下町的錢湯中相遇。
延伸閱讀
東京廁所計劃
東京錢湯專輯:Discover Japan 2024年2月號
“首张富士山𤩹画出现于1912年开业的‘机械汤’,到1923年关东大地震之后,钱汤内的富士山𤩹画被赋与另番意义。”
这里两处“壁画”的“壁”字误写成王字底的“𤩹”了。
東京的城市建設真的很能表現日本獨特的庶民文化。
話說,閱讀這篇文章的時候耳機裡正好傳來林智樂的歌《澀谷駅前等》,真是美妙的巧合。
臺灣政治人物從部長到議員到地方基層公務員,每年都成百上千去日本考察,可能是各種硬體建設也有是軟體制度。
結果回來臺灣之後連個人行道都沒辦法蓋好,年車禍死亡人數量超越五倍人口的日本;蓋十年的捷運通車一年就小地震震壞;提個更換公廁免治馬桶就被政敵全面批鬥封殺;市容景觀法草案躺在立法院20年都沒有進展。更別說購車必備車位,或是業主要繳納建物維持修繕基金,或是維持古蹟跟活化這種先進法案了。
日本的城市建設跟公共空間美學真的是全亞洲甚至全世界的遙遙領先,先進國家的表現不在於GDP或是薪資收入的數字上,而是對高生活品質半世紀都屹立不搖的維持,對比隔壁近年號稱追過日本的臺灣,有軟到硬都還是發展中國家。
“日本最擅长的“其实花了很大功夫但看来很自然以为没怎花功夫”的园艺绿化” 笑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