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按】:三十年前,鐵幕在柏林倒下,冰凍的邊界鬆動,想像中,未來的世界沒有高牆,人都是自由的。
三十年後,牆仍然矗立着。在巴勒斯坦,它變得更高,把巴勒斯坦人從他們的土地上隔離出去。檢查站裏的以色列士兵用冷冰冰的擴音器命令人轉身,通過,流動變成了一種煎熬和創傷。在敘利亞,戰後的敘利亞人面對着一場新的戰爭,又或是面對着仍然回不去的故土。帶來無數災禍的政治衝突沒有隨着戰爭消失。戰亂與死亡為中東帶來的,是持續的人與人的分離、孤立。在印度,克什米爾的自治地位被宣布取消。近一個世紀前的聯合國決議無人執行。成百上千萬人斷網,失去親人的聯繫,等待着不確定的未來,面對着隨時捲土重來的暴力。
在過去的2019年裏,類似的隔絕、分離、衝突,既是無數地區的人不斷面對的日常,也浮現出了大國政爭的新陰影。生活在這些角落的人,正被有形或無形的牆隔離住,因而難得出現在你我視線之中。
本文是端傳媒國際組的年度專題「被隔離的人」的最後一篇,點擊閱讀關於巴勒斯坦和印度被「隔離」住的社群。
2019年過去了。2020年,將是敘利亞人阿里(Ali)的「死線」。
2020年是阿里延遲入伍的第四年。在他延遲入伍記錄文件上,白紙黑字寫著每年的「延遲入伍理由」:2017年,國外求學;2018年,國外工作;2019年,國外工作。可這一紙「延遲兵役」許可,有一道死線:四年。阿里只可以合法延遲兵役四年。2020年之後,他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2017年9月,當時25歲的阿里逃離了家鄉大馬士革。彼時,敘利亞內戰已進行許久,大馬士革也已經深陷戰火。除了安全,讓阿里下定決心逃離的原因,還是那一紙兵役:在敘利亞,阿薩德政府對所有18到40歲的男性征兵。內戰爆發後,政府的征兵也就代表阿里需要為敘利亞政府打仗——做為反政府以及出現在2011的革命抗爭場上的敘利亞青年,阿里絕不會替阿薩德打仗。
不過,阿里沒有逃很遠,只是越過國境線,到了臨近的黎巴嫩,就像自2011年以來的近150萬敘利亞人一樣。憑著自己的經濟學學士的學歷和作為一名音樂家的技能,阿里在黎巴嫩首都貝魯特生活了下來,因有親戚的黎巴嫩朋友的擔保,他還取得了在黎巴嫩暫時居留的合法身份。
最重要的,他申請到延遲敘利亞兵役的合法文件。憑這些證件,阿里能夠定期回敘利亞探親,只要一年回國的天數不超過90天。2019年10月底,阿里打算再回大馬士革一趟。路途不遠。從貝魯特到大馬士革,不過兩個半小時車程,早起的話,與同伴拼車,不到午時就可以抵達大馬士革。如今大馬士革已不似幾年前會被炸彈轟炸時的戰時狀態,慢慢地步向重建,所以短暫回去已經是很平常的事。
這次回大馬士革為了見未婚妻,阿里是為了和他的未婚妻完成結婚的行政程序和討論婚禮的事。凌晨,阿里在黎巴嫩的住處,一邊收拾行李,一邊打開陽台對著街道抽著菸,眉頭深鎖,並沒有回鄉談婚論嫁的期待感。
2019年10月以來,黎巴嫩公民示威爆發,示威者阻路、投擲爆竹雜物、摧毀店面表達不滿,起因是政府向人民開徵社群軟體WhatsApp稅,進而觸發人民長期以來對政府貪腐失能的憤怒,蔓延至要求全面性的政經改革。阿里支持這場黎巴嫩的社會運動,但他不知黎巴嫩的局勢會因此走向何方,原本要在結婚後接未婚妻到黎巴嫩居住,也只能先與未婚妻把結婚手續辦了,再想辦法。
只是,就算結了婚,如果到了2020年還無法給自己和未婚妻找到一條生路,反對阿薩德政府、絕對不會服役的阿里,只有兩條路可選:要麼,支付高達5000美金甚至15000美金的罰款,免役返回敘利亞;或是直接喪失敘利亞公民資格,永久不能回去。也就是說,2020年之後,他要麼就是淪為「無國籍者」(在黎巴嫩的普通敘利亞人無法入籍黎巴嫩,加上阿里是反阿薩德政府,更加不可能);要麼回到敘利亞,被政府軍以「逃兵」罪逮捕——如果付不起那筆高額罰金的話。
阿里抵達大馬士革後,馬不停蹄地先到戶政事務所與未婚妻登記,再請神士到女方家,協助見證雙方結為夫妻。回家後,他與未婚妻在客廳討論著禮服要訂哪間、宴會的地點要在哪裡和結婚要選的日期。這些本該都是甜蜜與令人期待的——然而他們不知道這個世界的哪個角落,能夠讓他們平安地展開「新婚生活」。
在黎巴嫩的敘利亞人
2019年6月,我在貝魯特的一個難民營第一次見到阿里。阿里是這間難民營的一個難民學習中心的教學管理員。學習中心的教學樓就設在難民營區裏。阿里英語流利,戴著一副眼鏡,文質彬彬,言談舉止有一股濃重的文青感。與難民營的環境,有些格格不入。
營區裏,空氣悶得能蒸得出一身汗。行走在聳立的違建樓房之間,數百條電線在空中纏繞,狹窄的巷弄騎樓,摩托車仍邊按著喇叭邊快速穿行,加上營區未管制槍枝和炮竹,不時有孩子玩鞭炮的爆炸聲,沒有熟悉當地的人帶路,很難獨身進去。走進難民營區的市場,各個攤販正在叫賣,擁擠的程度也讓阿里特別提防我們要注意安全。
因為是在難民區裡,不論是食材還是雜貨,市場價格都比外面便宜,阿里有時也會在這買點東西再走。難民營裏還有健身房,他指著健身房說:「外頭健身房的價格可是這間的三倍價呢!」
阿里雖在難民營區工作,但他不住在營區,而是在貝魯特的市中心與室友合租了一間公寓。像阿里這樣合法生活在黎巴嫩的敘利亞人,大多是有一技之長的青壯男性,並未用「難民」身份定義自己——他們未向聯合國難民署註冊,也不生活在難民營中,在黎巴嫩自求工作、自付房租,每年按期繳納200美金更新居留證。
在約150萬生活在黎巴嫩的敘利亞人中,73%散居住在條件差或是未完成的公寓裡,約有18%的人生活在非正式帳篷難民庇護所中。其中向聯合國難民署註冊的難民有916,113人。還有三四十萬人,是像阿里一樣,得到黎巴嫩人的擔保,擁有一張黎巴嫩政府發的居留證,合法在黎巴嫩生活,可以在特定產業合法工作。
黎巴嫩是全球敘利亞難民密集最高的國家——如今,黎巴嫩每4個人中,就有1個敘利亞人。內戰一開始,作為鄰國,黎巴嫩展現出了一定的開放和包容,原本兩國的互相往來就很頻繁,有很多人在兩邊都有親戚朋友。然而,戰事愈演愈烈、難民越來越多,而這些敘利亞人會盡快返鄉的可能性,也越來越低。
在黎巴嫩,隨著敘利亞戰事的蔓延,也隨著黎巴嫩本國經濟的低迷、公共財政的緊縮,本國人與敘利亞人的緊張關係,如同冒著火花的導火線,稍不留意就會被點燃。這些敘利亞人更融入黎巴嫩社會,卻也更多地面臨著作為「敘利亞人」在異國生存的艱難。
另一位敘利亞青年穆罕默德(Muhammad)剛到黎巴嫩不久,投出了一百多封履歷,並且很快收到其中一間國際非營利組織管理人員的通知,告知他順利地通過第一階段的審核,將進入第二階段的線上面試。面試官不是黎巴嫩人,「我們全程用英文面試,他們很喜歡我,我可以感受到面試很順利。他們還問我多快可以上工。我順利的收到了錄取通知,我心想,真好,比想像中的容易很多嘛!」穆罕默德回憶道。
上工的第一天,他穿上僅有的正裝,打扮乾淨整潔,期待離開敘利亞後的第一份工作,能有個好的開始。踏入辦公室,他看到大部分都是黎巴嫩籍員工,主管介紹穆罕默德給大家認識,每個人面帶和善的微笑歡迎他的加入。看到工作人員都是黎巴嫩人,穆罕默德便改用阿拉伯語和他們打招呼。
誰料到,他一開口,全場瞬間凝結——他的敘利亞口音一出口,當天,穆罕默德立即被請回家等候通知,結果就無任何音訊。
很快,穆罕穆德再次得到一個非營利組織的媒體管理職位的機會,這次,對方知道他是敘利亞人,仍決定要雇用他。 即使如此,「第二家公司雇用我後的一個禮拜,就告訴我,他們已經被黎巴嫩政府警告,於是請我先回去休息一週等候通知,後來他們告訴我,他們很抱歉,沒辦法雇用敘利亞人。」
穆罕穆德再次失業。接著,他又面臨好幾次碰壁,黎巴嫩的物價又是敘利亞的兩到三倍,在敘利亞攢下的積蓄,已經不夠生活。那段時間,穆罕穆德的一位敘利亞朋友推薦一個家用司機的工作機會給他,是替一位長期待在黎巴嫩的有錢敘利亞家庭服務。雖然這意味著他要從一位專業人士轉為開車司機,每個月也有四百美金的收入,且包吃包住,讓他可以額外省下許多開銷。加上是敘利亞人私下的雇用,穆罕穆德便欣然地接受了。
上班的第三天,他開車接送雇主,並在停車場等待,但是,一名黎巴嫩警察看他是敘利亞人,便走上前開始刁難他。警察先以穆罕穆德沒有駕照不許開車為由,打算逮捕他。穆罕穆德立即出示他在黎巴嫩的合法駕照,警察卻仍繼續以他是敘利亞人不能駕車為由威脅他。一番質問後,這位警察與另外一名警察以穆罕穆德無由攻擊警察為由,將他現場逮捕。在一陣錯愕中,穆罕穆德便被送到黎巴嫩的拘留所。
這段經歷讓穆罕穆德哭笑不得。黎巴嫩的拘留所,相對他在敘利亞待過的拘留所比起來,高級得多。他被上了手銬,但是還可以用手機,拘留所還很乾淨寬敞,他問警衛:「這邊對我來說根本是飯店等級,可不可以就乾脆住下來,反正在外面找不到工作。」沒幾個小時,他就被放出來了,拘留所的人也說,他們都知道有時警察會無故把敘利亞人抓進來。
如今,穆罕穆德依然沒有固定工作,他申請了大學的學分,用學生身份留在黎巴嫩。為了生活下去,他回到設計師的本行,做起了自由職業:在網路上接國外的工作,只要不是接黎巴嫩人的委託,都不算違法。
無法重返的敘利亞
2019年6月開齋節是我和阿里初次的相遇,當時的他也是正要搭車返回敘利亞過開齋。到了大馬士革,阿里給我發來信息說:「公車上面塞了五六十人,從我的起點到終點原本只要二十分鐘,我搭了一個半小時才抵達,整個城市都是人,交通阻塞,除了國外回來的敘利亞人,也有從其他敘利亞較危險地區湧過來的人。」
之後便斷訊了兩天,他才傳來訊息:「一切都很糟,網路,巴士、計程車、電力問題…..。我每一則訊息都要等三分鐘才傳得出去 …… 超市和餐廳不少都繼續營運,但物價對居住在敘利亞的人民來說是很難負擔得起的。」回到家見到家人和愛人他固然開心,但見到自己的國家仍在失序,他的語音訊息都帶著失望和些許氣憤。
今天的敘利亞,平均每五人,就有一人處於失業狀況,這還是低估的數字。一半以上人口每月薪資低於90美金。農業用地在內戰期間被大量破壞,對於居住在城外仰賴農業為生的敘利亞人,現在幾乎無法繼續耕種,房屋的毀壞情況就更不用說。因此,在國內流離失所者,大量從鄉下遷往如大馬士革的大城市,讓城市裡的資源分配更為艱難。
大馬士革看似平靜,阿里仍時刻擔憂,過去他反政府的言論紀錄會被通報,甚至包括他在黎巴嫩的一言一行,都可能受到真主黨(Hezbollah)的監控——真主黨是敘利亞阿薩德政府在黎巴嫩的主要勢力,若遭他人通報,他的名字仍有可能出現在政府的黑名單上。在敘利亞,普通人被綁架和被消失的案例還是層出不窮,尤其在城市以外的地方,阿里說,「我每次都還是帶著恐懼回敘利亞,回去時也盡量都待在大城市。」
據聯合國難民署的數據,截止2019年10月底,已有17萬敘利亞難民自願返回。據敘利亞侵害記錄中心(Violations Documentation Center)截至2018年的數據,自2011年以來,至少有6萬名敘利亞人被敘利亞政府拘留,很多家人從他們被扣留後,就沒有他們的音訊,原因主要為參與或是組織抗爭、被通報有暴動行為、投入人權工作或是提供人道救援,大部分以年輕男性為主。
很多敘利亞人在黎巴嫩難以獲得醫療資源,有時會回到敘利亞就醫(敘利亞醫療免費)。一位敘利亞難民便告訴我,他的朋友,因女兒生了重病,決定冒險回敘利亞就醫。結果這位難民在在回敘利亞途中被綁架,女兒也因未及時就醫而喪命。我在2019年6月聽說這件事情時,這位父親仍然下落不明。
「必須」重返敘利亞
即便像阿里這樣擁有合法工作許可的敘利亞人,也並非真的可以自由工作。約有30萬的敘利亞移工,只被允許在農業、建造業(工地)和警衛等特定領域工作,且需要有雇主作為擔保人。2015年,黎巴嫩政府規定,只要在聯合國難民署註冊了難民身份的敘利亞人,就不得在黎巴嫩工作。雖然此政策在2016年因存有極大的爭議而被廢除,敘利亞難民也只能能在特定產業工作。
阿里拿到的工作簽證,名義上僱主是一位在黎巴嫩山區經營農地的農場主。他的實際工作是在難民營的教育組織,他與該組織簽了兼職合約,而非全職,以規避黎巴嫩法規。在黎巴嫩的非營利組織中,阿里工作的這個機構是為數不多的幾個,會不顧法規限制雇用敘利亞難民(或是在敘利亞的巴勒斯坦難民)的。也是因此,阿里時常擔心在貝魯特的路上遇到黎巴嫩軍人的檢查。
近些年,黎巴嫩對敘利亞「移工」的控制,愈發嚴格。據黎巴嫩勞工署在2019年的政策,企業違法雇用外籍勞工,尤其敘利亞員工,會被罰以高額罰款:每位違反案例將開罰約1600美金。政府給了企業(包括商家、工廠和公司等)一個月時間「處理」他們雇用的「外籍」勞工。
2019年5月,黎巴嫩政府宣佈,開始強力遣返在2019年4月24日之後非法抵達黎巴嫩的敘利亞難民。4月起,政府還要求敘利亞難民不得搭建半永久性的庇護所,並從7月起拆除了至少20個庇護所,導致25000名難民——其中約有15000名孩童——再次流離失所。
黎巴嫩政府不斷以戰爭結束為由,要求敘利亞難民「回家」,包括拆毀非法使用實心材質建造的難民庇護所、強制關閉敘利亞人經營的店面、以及提高租金或證件費用等等。黎巴嫩的政黨與官員也在媒體上大肆鼓吹排外情緒,要求敘利亞難民趕緊離開黎巴嫩,排外的遊行幾乎每日上演。黎巴嫩深窘的教派政治和萎靡不振的經濟狀況,長期引發人民的不滿,敘利亞人很容易便成了這些問題的「代罪羔羊」。
2019年10月17日,黎巴嫩爆發了大規模的抗爭。示威者上街要求「所有」政府下台,渴望重建一個跨族群教派的新秩序。這次抗爭是各教派第一次共同抵抗政府,被評論為黎巴嫩自1990內戰結束後三十年以來,最跨族群和最去中央化的公民抗議。
很多敘利亞人期待這次的訴求,能有機會讓敘利亞難民在黎巴嫩過更有尊嚴的生活,同時擔心,抗爭是不是會升級成更激烈的衝突,讓他們得再次逃亡。
在黎波里城市(Tripoli)的抗爭廣場上,幾打罐裝水、零食、急救藥物與聯合國難民署發放的物資整齊放好,上面插著一支以雪松代表的黎巴嫩國旗——這是幾名敘利亞難民將收到的物資,捐贈給在街上的黎巴嫩示威者,表達對反政府行動的支持。即使這些敘利亞難民在黎巴嫩被限制遊行自由,擔心會因「介入黎巴嫩內政」而不敢上街,卻仍希望精神上與黎巴嫩人同在,也請求黎巴嫩人可以不再歧視敘利亞人。
抗爭爆發當天晚上,一名黎巴嫩人在首都貝魯特放火燒毀店家,卻意外導致兩位敘利亞員工死亡。這則消息在數小時內,快速地在推特上傳開,支持難民留在黎巴嫩的聲浪也穿插在部分黎巴嫩人上街的訴求之中,並高喊「Bassil (自敘利亞內戰之後,長期支持與推動排外政策的黎巴嫩外交部長)離開!離開!難民留下!留下!」的口號。
不過,即便有支持難民留下的聲浪,多數的黎巴嫩人仍是專注在抗爭的主要訴求,「黎巴嫩優先 (Lebanon First)」的標語,源自黎巴嫩人為脫離教派分割的政治體系以及重塑「全民」的共同認同——但讓生活在黎巴嫩的150萬敘利亞人擔憂的是,這個「全民」裏,到底有沒有他們?
後記
抗議初期,因許多單位實施開放罷工(Open strike,沒有確切停止的時間),阿里每天都在貝魯特的住處等候「明天是否要上班」的訊息通知,幾乎每次都是接近午夜時間才知道。
態勢稍微緩和之後,阿里順利回到崗位繼續工作,然而黎巴嫩的抗爭氛圍仍然持續,經濟萎靡不振。原本他預定在2020年辦了婚禮後,帶著到黎巴嫩暫時一起生活,再做未來的規劃,但現在,也因擔心收入不穩定,加上貝魯特租房昂貴,兩人會在黎巴嫩過得辛苦。
2020年,我認識的另一位敘利亞男性青年 Fad,已經因為兵役問題放棄了敘利亞國籍,正在英國申請庇護,期待能在幾年後拿到英國公民身份;另一位敘利亞男性青年 Yar,仍待在黎巴嫩,2020年,他的四年底線也將到期,他決定向阿薩德政府付高額罰款,至少能留著敘利亞公民的身份。
對於阿里來說,面對黎巴嫩未知情勢,以及因逃兵役而可能要再次經歷的流離和不安,2020實在沒有什麼好令人期待。無論如何,他必須要在今年下決定,這個死線之後,他與他的未婚妻該往哪裡去。
(應受訪對象需求,文中採訪對象的名字都為化名)
对中东问题比较无知…叙利亚和黎巴嫩又是有什么过节呢?
文章中有一段重复了
好文。敘利亞人民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