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中國有超過1000萬回族人口,他們信仰伊斯蘭教,分布在寧夏、北京、河北、內蒙古等各個省市。這是一個1949年後才被政府確立的民族,由唐朝以來入華的中亞穆斯林和本土民族通婚繁衍而成。但是,在時代的演進中,不少城市裏的回族——和當今世上所有的少數族裔一樣,正逐漸失去自己的民族習慣、風俗和信仰。
端傳媒試圖刻寫這些獨特性被時間一點點剝落的過程。在昨天的報導中,撰稿人通過記敘一個北京回族家庭長達90年的光陰,展現了祖孫三代信仰逐漸剝落的內心歷程。而今天這篇,將以北京城西最知名的回族聚居地——牛街為樣本,記錄這一地理空間所蘊藏的文化、歷史和人情被逐漸拆除的過程。
九十歲的穆娜已經很久沒去過牛街了。
「去了覺得沒勁,」穆娜說。牛街早已拆得面目全非,她的很多朋友都四散北京五環外了。
牛街是北京西城區的一段街道,北起廣安門內大街,南至南橫街,整條街最有名的是禮拜寺,至今已有一千多年歷史。穆斯林自古有聚寺而居的習慣,由此衍生了一片圍繞寺廟的聚居區。
上世紀九十年代,牛街經歷一系列改造,自元代開始形成的三十多條胡同全部消失,大量古蹟化作烏有,不少世代居住在此的穆斯林家族搬遷至城郊。曾經熱鬧的穆斯林聚居地,變成了一條單薄的民族小吃街。這一切讓穆娜感到難過。
牛街記憶:肉鋪、牙行、玉器店
穆娜生長於河北清東陵附近的回族聚居區,上世紀五十年代和丈夫來到北京,居住在前門附近的胡同。他們常去牛街走親訪友。看到熟人,穆娜會用阿拉伯語和對方互相問候「阿色倆目」(意即「平安」)。她說牛街以前有一百多處文物,能人很多,經商的多,好吃的也特別多。
過去,穆娜經常帶外孫女瑪玉去牛街買牛羊肉。買肉是有講究的:交易雙方只說是牛肉還是羊肉,絕不問「什麼肉」。曾有漢民去牛街肉鋪,因問「這是什麼肉」而犯了大忌,被賣肉的趕走了。
買完肉,祖孫倆通常會去牛街寶記豆汁店來碗豆汁。豆汁不是豆漿,是經綠豆發酵出的灰白色濃稠漿汁,通常還冒着泡沫,味道酸臭。除了老北京人,極少有人喜歡這口兒。喝了豆汁,去羊肉胡同來個香噴噴的羊肉大包子,再一拐彎兒,買塊兒甑兒糕。回家之後,穆娜燉上一鍋牛尾,炸上一盤松肉(一種混合了牛肉餡和土豆泥的食品),瑪玉大快朵頤,堪稱「童年完美一日」。
那時回民主要從事餐飲業,俗稱「兩把刀」——切肉的刀和切年糕的刀,又稱「紅案」、「白案」。其實回民經營的內容遠不只兩把刀,還包括充當蔬菜水果、騾馬飼料、皮革油脂批發的中間商,也就是「牙人」。
牙人所在的「牙行」是被官方批准的、代收批發税的機構。「私牙」得到官方認證的牙帖後,可以開始批發業務,為商販提供貨源,並抽取十分之一的佣金。一種觀點認為,統治者把貼賞賜給回民,是出於統治目的,使其「不文、不武、非農、非商,從而不事生產、不求仕進。」
1949年以前,北京有好多牙行被回民壟斷,包括果行、菜牙行、騾馬行等。其中規模較大的是牛街附近的菜市、廣安菜市、阜外月壇菜市,這些地方的牙店主人幾乎都是回民。
此外,回民對玉器情有獨鍾,能工巧匠特別多。1949年前,牛街的玉器商戶就有110多家。
回民對人的稱呼也很特別,相比北京人喜歡稱呼「老劉頭兒」、「老張家」,回民則喜歡使用「官銜/職業+姓氏」的稱呼,比如:皇親馬家、欽天監吳家、清真老字號「烤肉宛」、平民食品「切糕馬」、藝術品「玉器沈」等。這種在姓氏之前冠以說明的習俗,又被回民稱作「小說」。
瑪玉從小就很喜歡去牛街。這裏能聽到奇怪的外來語,頭戴白色禮帽的行人很多,他們長得多少和漢民不一樣,飲食也更有特色。每次去,瑪玉總感覺到了另一個世界。在地圖上,牛街是北京市西城區一條南北走向的大街,北起廣安門內大街,南至南橫街,東至輸入胡同,西至牛街大街四條。但人們提到牛街時,指的並不是一條街,而是附近的一大片區域。
牛街在歷史上有過許多名字。因為地勢較高,曾被稱為「岡上」。又因為曾有一片美麗的湖水,被稱為「柳河村」。還有一種說法,稱「牛街」是「榴街」的諧音。相傳牛街最早是個石榴園,附近有許多果園。至今,牛街還有幾條用水果命名的街道,比如棗林前街、櫻桃三條等。
而牛街最有名的,就是禮拜寺了。
穆斯林,北京城最古老的居民之一
禮拜寺在阿拉伯語裏叫做「買思志代」,意思是「叩拜真主的地方」。穆娜的父親曾經教導她,「禮拜寺是穆斯林的意志」,「要像愛護自己身體一樣愛護禮拜寺」。穆娜自幼在清真女寺接受教育,由當地阿訇親自用阿拉伯語授課。禮拜寺不僅是她上學的地方,也是婚喪嫁娶、慶祝節日等重大禮儀場所,更是為穆斯林斷公平、解紛爭、賙濟窮人、抵抗壓迫的地方。
瑪玉小時候,沒少聽外婆穆娜講有關禮拜寺的神奇故事,比如某禮拜寺不幸失了一場大火,但「很奇怪,四十多本經書完好無損,一本沒燒着,這是為主的保佑着呢」。
伊斯蘭教傳入中國,是在一千多年前。公元651年,阿拉伯第三任哈里發(阿拉伯政權元首)歐思曼,派遣使者來華,選址廣州建了懷聖寺,標誌着伊斯蘭教傳入中國的開始。唐肅宗至德元年,大食國(《舊唐書》稱阿拉伯為「西域大食國」)應邀派兵平定安史之亂,後留居中國。之後,一些阿拉伯和波斯商人,由天山南路來到中國定居、通婚。此外還有從事琥珀、象牙、珠寶等生意的阿拉伯人,從東部海路進入中國,在廣州、杭州等地建禮拜寺。1219年,成吉思汗西征,在伊斯蘭國家選拔了大批優秀人才,史稱「色目人」,他們被送往中國定居,並將天文、醫藥、建築等知識帶到中國。
這些自唐代以來移民中國的後裔,被統稱為回族。他們的共同點之一,是信仰伊斯蘭教。據中國伊斯蘭教協會2014年統計,全國經過相關登記的禮拜寺等伊斯蘭教活動場所共有3.9萬餘座。中國的伊斯蘭建築主要有三種風格:傳統穹頂廊柱的阿拉伯式;飛檐翹角、綠瓦紅柱、融合了中國儒釋道元素的古典式;以及中阿結合式。禮拜寺通常由大門、院落、大殿和尖尖的宣禮塔等建築組成,禮拜大殿一般呈「凸」字型,朝向麥加。
牛街禮拜寺就是典型的中國殿堂樓亭和阿拉伯建築的融合。整座寺面積約6000平方米,有42間禮拜殿,可同時容納1000多人禮拜。
瑪玉從小就喜歡牛街禮拜寺裏清淨素雅的氛圍。寺廟建築嚴整樸實,廣崇壯麗,不設任何偶像或形象景物,內部裝置簡單。中國的禮拜寺通常有許多植物和盆栽。回民素有「會養花」的美譽,這也許是沿襲了西域風俗,喜歡種棗樹、石榴樹等。
牛街禮拜寺建於哪一年呢?
一種觀點認為寺廟建於宋太宗至道二年(996年),因為殿內的窯殿(阿訇講經的地方)是最典型的宋代建築,北京其他禮拜寺均未發現類似建築風格。據《北京牛街岡兒上禮拜寺志》記載,公元960元,一位名為革瓦默定的阿拉伯傳教士來到北京。他的兒子納蘇魯丁拒絕皇上的賜官,只求准予在「榴街」——今日牛街禮拜寺原址建禮拜寺。寺廟最初面積不大,經明清兩朝擴建,方有今日規模。明成化十年(1474年),寺廟被賜名「禮拜寺」,清康熙三十五年(1698年)又獲賜橫額「敕賜禮拜寺」。
另一種看法認為牛街禮拜寺始建於元代初年,因為寺內至今存有兩塊墓碑,碑文日期按照伊斯蘭教歷,是元世祖至元十七年(1280年)和至元二十年(1283年),安葬的分別是來自阿富汗伽色尼王朝和今日烏茲別克斯坦的兩位穆斯林。
不過,無論始建於元代還是宋代,牛街禮拜寺都是北京歷史最悠久、規模最大的古寺。穆斯林亦是北京城最古老的居民之一。
中亞穆斯林大量入住牛街,很可能發生在宋末元初,被蒙古軍隊脅迫東遷至此。此外,考察《遼史》可知,公元1021年,大食國王與遼聖宗聯姻,兩國關係非常要好,通商頻繁,很多西域穆斯林來到今天北京的西南地區定居,很可能就在今日的牛街附近。
從元代開始,北京陸續出現回族聚居點,除牛街外,還有大量回族住在東城區東四禮拜寺和西城區錦什坊街禮拜寺附近。但這些聚居點日後都衰落了,因為處在城市核心地區,更容易受到政治文化和城市規劃變革的衝擊。相反,「偏離大城市核心的回族聚居區生命力較強」。
只有牛街一直保持着活力,直到上世紀九十年代。
毀滅式拆遷:人與人之間的密切聯繫就被割斷了
始於上世紀五十年代的「改造北京」計劃,曾冀望通過舊城改造,把北京打造成「理想的社會主義首都」——注重生產效率,由工人組成,亦服務於工人。當中的代表作是龍鬚溝(編注:北京城南的一條臭水溝、棚戶區,1951年啟動改造)。但改造舊城的難度遠超想像,迫於巨大的經濟壓力(編注:僅龍鬚溝改造工程就佔到當時全市衛生工程局全年預算的近1/5),原本被規劃為城市次幹道的牛街未能排上改造議程,「因禍得福」,多存留了幾十年。
北京城內的其他回族聚居區就沒有這麼幸運了。位於今天北三環附近的馬甸社區,形成於康熙年間,居民八成以上為回民。九十年代「危改拆遷」(編注:危房改造、拆遷)後,原來的回民社區變成了當時看起來頗為高檔的小區冠城園,由於回購房價太高,幾乎沒有原住回民回遷。今天,這裏的二手房均價已達到約十萬元一平方米。但馬甸等地失敗的拆遷經驗並沒有對牛街危改敲響警鐘。
那時牛街街巷完整,東邊人口稠密,大院子很多,其中不乏美輪美奐的四合院,但主人大多在文革時期被趕走,本來一家人居住的四合院,被分給十幾戶居住,變成了大雜院。水、電、下水均成問題,綠化面積僅佔全區的1.5%。
進入九十年代,北京人口暴漲,牛街的居住空間明顯不夠,房屋年久失修,私搭亂建嚴重。牛街危改一期時的統計數據顯示,牛街的「危舊」房屋已經超過3.4萬平方米,居民自建房屋數量幾乎接近在冊房屋。
1988年,北京市對牛街的春風胡同開展危房改造試點。1993年完成,解決了411戶的住房問題,回遷率接近九成。
清華大學建築學院楊賀在其論文中統計,「牛街春風危改小區」回遷戶的平均住房面積僅31.5平方米,其中不乏「四世同堂」。楊賀寫道,「在改造之初,就已經成為了新的貧民窟」。
更令楊賀惋惜的是,新春風小區「一意孤行地採取了最平庸的手法,用圍合的幾棟樓房構建了一個與其他街坊毫無『對話』關係的獨立體」,也「幾乎沒有考慮到牛街社會結構的延續問題」。原來,當時政府鼓勵拆遷居民外遷,但很多回族並不願離開牛街,不願打破時代聚寺而居的傳統。
如果說春風小區只是小試牛刀,那麼1997年的改造就是「動真格」了。當年10月,北京啟動「最大危改項目——牛街危改小區工程」,項目東起教子胡同,西至白廣路東,南起南橫西街、棗林前街北側,北至廣安門內大街南側。總佔地35.91公頃,動遷牛街原住民7500戶,約2.6萬人。
牛街自元代開始形成的三十多條胡同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40米寬的大馬路。除了牛街禮拜寺,大量古蹟化作烏有,老牛街的一切蕩然無存。楊賀稱這種改造是「毀滅性的」,「用最簡單、最便宜的辦法來解決居民的居住問題,同時也讓開發商嚐到了甜頭」。
在大規模拆遷前,本已規劃為重點保護的「牛街保護區」被悄悄修改,這意味着開發商可以在這塊豐厚的城區盡情「下刀」。
得知牛街清真女寺一夜之間被夷平,穆娜很生氣。女寺始建於清末民初,因為男性普遍忙於經商而疏於照顧子女,針對女性穆斯林的宗教教育應運而生,以助女性在家庭中為兒女樹立榜樣、教導信仰知識。
牛街曾有許多回民自辦的教育場所。光緒三十三年(1907年),牛街禮拜寺教長、阿訇王浩然創辦了清真第一兩等小學堂。這是一所漢阿雙語學校,與穆娜在清真女寺的學習經歷不同,經課之外,這裏還教授其他學科和文化知識。 1912年,學校由督學局與牛街穆斯林商定後接辦,改名為京師公立第三十一兩等小學校。商定的三原則是:校長必須是回族、從二年級起每週增加阿拉伯語教義一小時、主麻日(每週五)下午放假半天。1931年,學校改名為北平市市立第二十小學。1949年後,再次更名為北京市牛街第一小學。
除了第一小學外,牛街還有過許多回民自辦的私立學校,伊斯蘭信仰教育佔比很大。1949年後,北京市接管了所有私立小學,一律變為公立,且不再設立和宗教信仰相關的課堂。
「平庸」——是楊賀對新牛街的評價。他也看到,街巷格局消失後,牛街的社會結構也隨之發生巨大變化,商品樓和回遷樓建築面積相當,回族人口比例大幅下降,民族風情蕩然無存。
瑪玉喜歡的洪記小吃店變成了松下移動電話,禮拜寺服務部變成了西門子移動電話,韋記牛羊肉店變成了美髮店……牛街改造後,大量私營商鋪都不在了,如今整條街甚至找不到一家玉器店。只有禮拜寺獨自突兀地站在那裏,被隔離一般。
楊賀寫道:「對牛街的大規模改造,將原有的街巷空間破壞殆盡,也就自然地割裂了牛街和民族文化的傳承關係,而這種損失則不是短期內靠物質建設能彌補的……原先街道對於禮拜寺的『向心性』失去之後,禮拜寺與街巷、居民之間乃至人與人之間的密切聯繫就被割斷了。」
相比「社區」這個說法,牛街的回族更熟悉來源於阿拉伯語的「jamaat」,意思是「共同體、聚集」,一般用作表示大城市的回族聚居區。但這項北京最大危改項目,終結了jamaat和他們的民族心理認同。從此,習慣聚寺而居的他們,四散在北京五環外。改造後的牛街小區的商品房,不是所有原住民都承擔得起,很多老人不情願地搬去五環外的大興區。而搬到漢民為主的小區後,他們再也找不到適合的空間,延續祭奠亡人的宰牲儀式和其他民族習慣。「所有這些影響,都可能會削弱居民對民族社區的認同感和凝聚力。」良警宇在《牛街:一個城市回族社區的變遷》中總結道。
穆娜很久沒去過牛街了,90歲的她仍心心念念想去麥加城中心的「克爾白」(意即「立方體」)天房。幾年前,穆娜的妹妹替家人圓了麥加朝拜夢。回到北京後,心潮澎湃的她穿着黑色罩袍並佩戴黑色頭巾出門,沒走兩步就被居委會的大媽火速攔下,告訴她全國明令禁止穆斯林穿「一身黑」。穆娜也勸她:「快別穿了,人家還以為你是恐怖分子呢!」
穆娜的女兒佩華也不願再去牛街,因為「有感情的地方都拆了」。從小在前門長大的佩華眼見北京城在粗暴的拆遷中變了模樣,總覺得很痛心。她曾經非常喜歡去逛中國美術館周圍的胡同和名人故居,可惜到今日已所剩無幾。璀璨的北京金融街背後,是永遠消失的六十多條胡同。十幾年前,前門附近的胡同在另一項「改造」運動中被夷為平地。原址上建起的仿古建築,粗糙鄙陋,佩華吐槽:「何苦拆呢?好東西拆了,蓋這些粗製濫造的破玩意,開上商店,專騙外地遊客的錢!」
至於瑪玉這一代人,如今去牛街只是為了解饞,並不會在禮拜寺逗留。
近幾年,越來越多的牛街回民賣掉了手中的房子。買賣雙方都是為了孩子的教育。牛街所在學區的學校在西城區排名不好,不少人賣掉房子是為了買西城區核心學區的房。
買方則通常是北京周邊遠郊區的家長,為了孩子進城上學,選擇購買牛街的回遷房——在名校扎堆、房價高企的西城區,牛街的房價並不算高。這樣一來,牛街東里和西里的回族原住民,所剩無幾。
這個有一千多年歷史的回族聚居區,眼看就要消逝了。
(應受訪者要求,文中出現的名字皆為化名)
本文參考材料:
1. 《北京牛街》,劉東聲、劉盛林,1990
2. 《北京的回族與伊斯蘭教史料彙編》,彭年,1996
3. 《歷史上的牛街》,楊少甫、穆祥雲,1985
4. 周尚意,《現代大都市少數民族聚居區如何保持繁榮》,北京社會科學,1997
5. 《北京市宣武區地名志》,北京出版社,1993
6. 楊賀,Jamaat:都市中的亞社會研究——以北京牛街回族聚居區更新改造為例,2004
我只能说干得漂亮,以前大街上经常有一伙小白帽到处晃来晃去,比社会人还社会,现在都不见了,大概都滚回新疆或者原籍了吧
粗暴毁灭文化是我反感的,但信仰宗教的民众是否也该反思自己所处的文化呢?他们反对整齐划一,但聚居的生活方式本身就是一种集体主义,更不要提繁多的禁忌了。女性在其中也无法受到应有的教育,地位通常不高。保留身份认同和融入现代文明不是相互矛盾的,虽然很难但世界各地都有经验可效仿。
在中国的回民现在真是爹,一点都碰不得。
@yubo写的和我家乡的环境挺像的,家在甘肃某市,下辖一个回族自治县,我在的那个区回族也挺多的,上学的时候每个班都有挺多回族同学,还有专门的回族小学,清真餐厅非常多,市区就有两座清真寺(文中的礼拜寺我开始还没明白看到后面才反应过来应该就是清真寺)。刚接触到国内对穆斯林打压(无论是来自民间还是政府)的时候感觉很奇怪,因为从小到大一直都有接触回族而去就我所了解和接触的回族而言除了宗教习俗有所不同之外和汉族没什么两样(可能是由于长期居住于汉族环境同化)。国内的少数民族生活环境除非是大型聚居地被打压的挺厉害,但我还在家乡上学的那段时间没有什么感觉与变化。看到端写回族还是挺开心的,毕竟是一直都在接触的一个民族。
像@no_comments 这样的喷子,就是被中文互联网上的信息污染荼毒太深,自己又不懂得分辨,脑子里面的信息是一团浆糊。一个简单的细节:他连端传媒base在哪里都不知道,还以为是台湾的媒体,呵呵。
中共是几千年来中华文明的灾难
其实这种拆迁的影响,在整个北京,不整个中国都很明显,在这点上,倒是看不出来什么名族的特殊照顾。只是牛街更敏感一点。
额,回民骑在汉民头上拉屎,应该的?说的北京回民未享受到现代化的福利,都悲惨似的。北京土著有多少外移呢?他回民就不一样,要给予更优厚的政策。自己的四合院看着房价大涨,回民就不会格出多间,多出租出租?搞得像受多大委屈似的。
一句话,感伤可以,去找市场化的麻烦,别他妈什么的,就批判一通政府。
我想我們不該對作者抱有學術論文的期待,感覺這个系列更像她身邊親人或好友的故事,於是才能如此細緻入微。那麼便不難理解為何Ta會投注很深的感情,寫得細膩。希望還有下文,意猶未盡。
朋友(汉族人)从小就住牛街,买个猪肉都费劲,甚至牛街的麦当劳为了能卖猪肉堡每年要定额给当地清真寺交一笔保护法
@Andrewaaaa
是啊,所以這個國家的色彩,未來只會越來越單一吧~
我实在想不通拆除民族聚居地有什么问题?新加坡在公屋政策上实行种族配额制,使用强硬手段就是为了避免出现民族聚居地,加强民族融合,也奠定新加坡繁荣的基础。现在中国出现了民族融合的趋势,你们却在这里大唱挽歌,是忘了陕甘回乱的教训了吗?民族自主地融合在一起并不容易,这个国家也只需要有一个身份认同,就是中国人。
文章中确实蕴含了一些作者个人的感情,可这并没有什么问题吧,何况作者也提供了许多事实和数据,并非信口开河啊。提出指责的朋友不妨设想一下,如果这篇文章的腔调不变,书写的对象变成去年冬天被驱赶的人口,或是其他能让普通汉人产生情感共鸣的群体,您还会有这么大的火气吗?
其实吧,国内主要社交媒体上充斥着对穆斯林不满的言论,对汉人的煽动性还是挺强的。你可以说这些言论确实有相关的论据支持,比如高考加分、豪华清真寺、聚众闹事等,可是回过头来想想,我们何曾看到过提倡关注和改善穆斯林生存状态的言论,哪怕是一条?难道您真觉得中华大地上回族人群普遍高汉人一等?想想您在现实生活中见到的回民或者读到的未经和谐的报道,他们的生存状态真的比汉人好吗?你说回人种种过分的事情证据确凿,可是汉人中欺压弱势的情况会更好吗?你说回人聚众而居对周围人太有威胁,可是历史上汉人不都这样吗,只是近几十年才主动或被动地改变了而已。你说很多地方清真化现象严重,那新疆的事情又怎么说?如果我们觉得社交媒体上对回民的激烈言辞是在“揭露事实”,为何又会对这片文章中的同情态度心生反感呢?
我之前在瑞典事件中也提到类似的观点,就是我们从小受到的身份认同教育十分浓烈,已经变成我们直觉的一部分。什么“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使得国人在对待其他民族时,尤其是那些我们没有建立起个人关系的群体形象时,很容易持有一种对立的态度。若想参与建立一个现代民主社会的话,拥有包容的心态十分重要。很多人一提到包容就觉得这是要引入恐怖主义了,那肯定不是的,何况我们这里只涉及包容的第一步:多了解对方。
在我看来,这个系列挺好的,它关注了一个很多人都持有强烈立场但其实很不了解的群体。北京牛街的一个家庭自然不能代表回族全体,但作为新闻稿(而不是几百页的专著)来说,已经是个很好的开头。期待后续还有新的内容。
楼下的@yubo不如也写写自己的观察吧
作者要不要看看最近又有多少穆斯林聚居区新建起来在曾经并不是穆斯林聚居区的地方?
怀旧式的写法确实有问题。不过是不是写北京回民只能写这种了?之前还看到过汉族写怀念回民的羊肉卤豆腐脑的,哈哈哈
最討厭認識了白左,洗地,政治正確這些詞,就到處亂用和扣帽子的。這篇文章確實感情色彩很重,意見不同可以提出來,無端的發泄才是最低級的。
對宗教、少民的缺乏理解,給了大漢族主義充分的滋生土壤,不過這不怕會導致社會不和諧嗎
笑死了,端媒体就是白左,一天到晚给穆斯林洗地的,你们那么尊重穆斯林,干脆把回族人都送中华民国去算了
事情本身不讨论。仅就这篇文章的写法讲,感情太泛滥,反而难以引发更大范围内的共鸣。
開篇都話「有感情的地方都拆了」,肯定是有個人情感的嘛。
北京的城市改造还是那么无聊,超宽马路,巨大的封闭小区,高度贯彻了 Le corbusier 的城市规划思想,把一条又一条原本有人情味的社区马路变成无聊的街道。
大城市真好,每一个小共同体都有人去讲述,不管是都市人的悲欢还是牛街的历史,雪夜被赶出家园的人和被拆掉的招牌。可是中国不止北京上海,我出生在河南一座小城,周围有大量的穆斯林社区,每个城市都是回族的街区、或者回族自治区。从小到大,每个班都至少有5-10名回族同学,也有非常多清真餐厅,除了在学校食堂吃饭是分开的,其他时候学习生活乃至恋爱都和我们一样,从来没有感觉过我们是不同的。小时候对宗教非常好奇,跟回族同学要了清真寺里的教材偷偷学清真言和阿语,可是有次放假回家,我发现常吃的清真烧烤店和涮羊肉店都歇业了,问了家人,他们说“有一天老板突然就不见了,再也没回来过,不知道怎么回事。”除此以外,更多的不安蔓延在基督徒中间,河南是中国基督徒比例最高的省份,家乡的农村有很多家庭教会,可是“精准扶贫”的时候要求贫困户把基督教的对联、十字架、耶稣像都收起来,在正屋挂上主席像,还要拍照存证,大家都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谁也不敢说。后来我发现我初次走进的郑州的一个家庭教会也没有了,“几年前就被政府取缔了”,写字楼的保安说。所有的同学都在考GRE准备出国,放弃保研的比例达到了历年新高,老师不解地问我们*大有什么不好,为什么都要出去呢,国外就那么好吗?大家都讪讪地笑着,心照不宣,但也没有人敢说话。时事的发展超过了我们这代人的预料,有时闭上眼还能想起小时候在老家的麦地里看地下天主教会的人做弥撒,平原上升起雾蒙蒙的太阳,但也许以后再也看不到这样的场景了。
這篇稿子,記者的個人情感似乎過濃了些?
看得出来,写稿人的“感情”还是很明显的,四合院都能用美轮美奂来形容了。
北京城的歷史與優雅,都要斷送在這愚蠢且自私的政府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