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論｜裂痕之上：韓國的政權審判，與新總統李在明的內外新局

6月4日，當韓國進步派共同民主黨推薦的總統候選人李在明舉起雙手，說出「大統領李在明」的時候，大概會想起3年前他敗選的那個夜晚。當時，被稱為「南韓川普」的李在明被另一個也被稱為「南韓川普」的尹錫悅以0.7%的微弱差距擊敗。

是次選舉投票率達到79.38%，創下1997年南韓首次政黨輪替以來總統大選的最高投票率紀錄。李在明獲得1728萬餘票，得票率為49.42%，而保守派國民力量推薦的候選人金文洙則獲得1439萬餘票，得票率為41.15%。

如果說2022年選出尹錫悅的投票中，選民是因為擁有近180個國會席位的共同民主黨及前總統文在寅未能順利完成「燭光市民」要求的改革議題，最終導致了時隔5年的政權交替，那麼這次的大選，就是另外一場「政權審判」的結果。

（編註：2016年彈劾朴槿惠前後，韓國全國範圍舉行燭光集會，2024年針對尹錫悅再次舉行，要求「勘正國家錯誤」）

國民選擇「政權審判」

3年前，面對國會共同民主黨佔有絕對多數的局面，剛當選的前總統尹錫悅曾經謙卑地表示，「這次選舉是國民的偉大勝利，將會尊重議會，並與在野黨共同治理國家，好好服務國民」。事實證明，他完全沒有實踐這一承諾。

自2022年5月就任總統後，尹錫悅的支持度就不斷下跌，至該年8月第一週已跌至24%，而不支持率升至66%。實際上，除尹錫悅妻子自大選時就不斷涉入各種醜聞外，尹錫悅政府的施政亦爭議不斷。當年7月，尹錫悅政府計劃把小學入學年齡由6歲下降至5歲，但政府完全未與受影響的教師、家長等團體溝通，也未與本黨的國會議員溝通，最終在激烈抗議聲中宣布撤回，時任教育部長朴順愛也引咎辭職。

當時的評論就指出，尹錫悅不斷任用自己的親信，其中多為男性，與尹錫悅同為首爾大學畢業、60歲上下和來自東南部慶尚地區，或者出身檢察系統，幾乎沒有公共行政經驗，使得政府幾乎無法正常運作及擬定政策。這些親信亦不斷爆出醜聞，加劇尹錫悅政府的爭議，而尹錫悅政府似乎完全沒有調解與處理的能力，甚至他本人亦不斷激化矛盾。

因此歷經兩年的混亂後，在2024年的國會選舉中，國民力量慘敗，而共同民主黨則獲得南韓歷史上單一在野黨最多的席次，繼續維持朝小野大的狀態。尹錫悅提前成為「跛腳鴨」，面對來自國會激烈的反對，似乎更願意沈浸在自己的親信組成的「舒適圈」裡，甚至與與巫師來往密切，最終孤注一擲在2024年底宣布戒嚴意圖恢復對國政的控制權，只是6小時內便被國會否決。

在因國會彈劾尹錫悅成功而提前進行的大選中，這讓後來的候選人們輕易獲得了一個靶子。

其中獲益最多的就是李在明。在戒嚴前，李在明一度在黨內面臨激烈的鬥爭，甚至發生29名黨籍議員倒戈同意准許起訴他的事件。但戒嚴後，在戒嚴當時迅速前往國會並獲得極高聲望的李在明就變成進步派「共主」。在選前的造勢活動中，李在明就多次提到「用選票結束內亂」、「反對戒嚴」等，成功地將主題框定在對尹錫悅政權的「審判」中。選舉結果顯示，李在明在被認為是中間選民集中的忠清地區（大田、世宗、忠北、忠南）以及首都首爾25區中的21區全部勝出，這反映出中間選民接受了以「審判」尹錫悅政權為核心的議題設定。

儘管選前尹錫悅退出了國民力量，而國民力量也宣稱自己會與尹錫悅進行「切割」，並推出候選人金文洙。但尹錫悅發出公開信呼籲支持者投票給金文洙，金文洙又在演講中批評憲法法院一致通過罷免尹錫悅的行為，不難讓外界依然將國民力量視為尹錫悅的同路人。共同民主黨藉機攻擊國民力量是「內亂勢力的延續」，最終，這成了金文洙敗選的關鍵因素。

選票的變與不變

相較於進步派很快鎖定的「共主」，保守派則顯得有些破碎。時任僱用勞動部長的金文洙在尹錫悅被罷免4天後就宣布自己將參選，並成功在黨內初選中擊敗了前任黨首韓東勛。但是，由於金文洙被認為與極右翼過於靠近，加之其民調結果不佳，國民力量高層對其適任性仍有嚴重疑慮，因此要求金文洙與當時已宣布參選總統的、民調更高的尹錫悅政府總理韓悳洙進行整合，最後甚至強行撤換了金文洙。但由於金文洙堅持參選，最後撤換行動在不到20個小時內被黨員投票否決，在6小時戒嚴令後再度上演了一場鬧劇，被保守派報紙《文化日報》批評是「走向自我毀滅的保守政治勢力」。

在結束與韓悳洙的整合後，金文洙亦試圖與保守派、由改革新黨推薦的李俊錫進行整合。李俊錫由朴槿惠招攬進入政壇，但在朴槿惠被彈劾期間以嚴厲批判朴槿惠而聲名鵲起。他曾是國民力量歷史上最年輕的黨首，是保守派的首爾市長吳世勳與尹錫悅當選的重要幕後推手之一。但是，在尹錫悅當選後，李俊錫與親尹錫悅的派系迅速交惡，隨後因為涉及「性接待」案件被掌握黨機器的親尹派停權，最後自行出走創立改革新黨。自然，李俊錫不太願意與金文洙整合，甚至多次呼籲選民不要投票給金文洙。

保守派的碎片化與分裂一度讓外界懷疑是否會對金文洙的選情產生衝擊。不過，儘管選前外界普遍預測南韓大選中的地域主義將有所消退（大邱、釜山、慶尚南北道等嶺南地區長期被視為保守派的票倉，而光州、全羅道等湖南地區則多支持進步派），而李在明選前在保守派陣營大邱的演講也出乎意料地受到歡迎；但從最終的選舉結果來看，金文洙在大邱獲得67.62%、慶北66.87%的選票，而李在明在光州獲得84.77%、全南85.87%、全北82.65%的壓倒性支持，都顯示出地域主義仍然十分頑固。

不過，李在明在釜山獲得了40.14%的選票，已創下進步派候選人在釜山的歷史最佳記錄。外界觀察，隨著年輕選民比例增加、媒體多元化及人口流動等因素，南韓大選中的地域主義因素未來可能會逐步削弱。

年齡是選民畫像的另一個關注點。根據KBS公布的出口民調結果，李在明在50歲以下的所有年齡層都佔據優勢，特別是在40-50歲年齡層獲得約70%的壓倒性支持，說明中年選民對尹錫悅政府有強烈不滿。

產生變化的是老年人口的支持率。儘管60歲與70歲以上的選民仍大多支持偏保守的金文洙，但當中已出現許多分化。曾經，2022年60歲以上的選民近7成支持尹錫悅，但這一次有48%左右支持李在明，與支持金文洙的比例差距幾乎在誤差範圍之內；而在70歲以上的選民中，李在明的支持度已成長至3成。分析認為，李在明提出的各項養老與社會福利政策，或對李在明提高在高齡選民中的支持度有幫助。此外，1960年代出生、1980年代大學時期活躍於民主運動的386世代，如今步入老年，但仍然保持了進步的投票傾向，或許也令偏進步派的李在明得票提高。

另一方面，除了以上變化，本次大選亦保持了2022年大選中就出現的許多趨勢。

在2022年大選中，尹錫悅和李在明曾是對手，當時尹錫悅獲得了48.56%的選票，而李在明則獲得47.8%的選票。而在本次大選中，保守派陣營的總得票率——金文洙與排名第三的李俊錫，合併49.5%的選票，說明在韓國全國範圍內，保守派與進步派的差距沒有預想中的大。考慮到選前李俊錫已不同意與金整合，且民調專家強調投給李俊錫的不完全是保守派的支持者，但這一結果亦側面說明金文洙幾乎完全整合了來自保守派的選票。

雖然金文洙及整個保守派在大選中不斷向極右翼靠攏的言行，讓外界懷疑保守派是否仍能重新獲得中間選民的支持，但金文洙整合了保守派選票的事實也說明保守派的基本盤未受到戒嚴、尹錫悅政府表現等因素的影響。這就令我們預見到，李在明上任後的任何疏失，都可能迅速遭到保守派攻擊，形同沒有任何蜜月期。

另外，本次大選仍然重複了2022年大選中出現的高度對立的性別差異。根據出口民調，特別是在20-30歲的選民中，李俊錫支持率達37.2%，金文洙為36.9%，均超過李在明的24.0%，但同年齡女性中李在明獲得了58.1%的支持。韓國媒體認為，這種性別之間的差異有可能繼續擴大，繼續顯示在未來的韓國大選與政治爭議中。

專屬男人的遊戲

形成反差的是，與投票數據中激烈的性別差異不同，性別議題在本次大選中幾乎完全隱身。

2025年總統選舉是自2007年以來首次沒有女性候選人參與的大選，最終確定的7名候選人全部為男性，這在南韓總統選舉史上實屬罕見，甚至連多次派出女性總統候選人的進步派小黨、民主勞動黨，最終也選擇了一名男性進步律師權英國參選總統。權英國最終僅獲得0.98%的選票。可以想像，這個結果除了與進步派集中投票、民主勞動黨的內部爭議有關外，也是因為進步派女性選民不必再如前幾次大選一樣，在支持女性候選人與防止保守派上台之間搖擺。

分析認為，韓國政壇的女性代表性嚴重不足與大選議題的單一化都是缺乏女性候選人的原因。在現任國會的300名國會議員中，女性議員僅60人，佔總人數的20%，甚至未達到世界平均27%及亞洲平均22%的水平。此外，目前除基本所得黨與2020年更名的進步黨兩個小黨外，沒有主流政黨的黨首是女性。

女性從政比例的降低顯然影響了總統大選中出現女性候選人的可能性。這一問題在2024年國會大選中就已被外界批評，當時，區域候選人中女性候選人比例僅有整體的14%，遠低於南韓選舉法的建議標準，兩大黨也沒有遵守其「提名30%的女性候選人」的提名規定。

由於缺乏女性候選人以及聚焦「政權審判論」，本次大選中女性議題也被嚴重邊緣化。相較於2022年大選中延攬N號房揭露者進入競選團隊、宣示將成為「讓女性安心的總統」等不同，李在明的本次十大政見中完全沒有專門針對女性的單獨內容。金文洙則僅提出一些泛泛而談的口號。

據報導，共同民主黨本來提出了包括「引入非同意強姦罪」等政見，但在初選後均從政見中消失。此外，共同民主黨還將政見中的「性別平等」修改為「平等」，似乎迴避提及任何有關性別的討論。在回答記者提問時，共同民主黨發言人甚至表示，「為什麼老是要區分男性、女性？大家都是同一個大韓民國的國民」。

除了女性議題本就不受重視的解釋外，邊緣化女性議題或許是為了邊緣化排名第三的候選人李俊錫的一種策略。報導就指出，共同民主黨內「擔心無謂地捲入分裂爭議而失去選票」。

近年來女性議題在南韓不斷成為風口浪尖。對許多南韓男性來說，本來教育與就業的壓力就在逐步增加，而越來越多的女性打破原來的「賢妻良母」的刻板印象進入職場與他們競爭。與此同時韓國又只有男性需要服兵役，這封閉的軍事訓練一方面鞏固了男性氣質，一方面卻又使他們在工作經驗上喪失了與同齡女性競爭的優勢；而南韓社會仍然存在強大的「男性養家」的文化。這使得許多20歲出頭的男性感受到不同程度的挫敗。

在這樣的情況下，即使女性主義者們不斷強調「女性主義不是女性優越主義，而是讓我們各自都能正常生活」，年輕男性卻仍然認為「女性霸權」主導了南韓社會。知名的Youtuber，「新男性連帶」（신 남성연대）代表裴仁圭就主張，女性主義者們只是為了自己的「利益與官途」，持續滋長「厭男」情緒。

因此，在上屆大選中，當時仍是國民力量最年輕黨魁的李俊錫，就不斷主導國民力量與尹錫悅宣傳「結構性的性別歧視已不復存在」、「單純的暴力事件被炒作為性別矛盾」，主張「廢除女性家庭部」、「強化強姦誣告的懲罰」等，為尹錫悅獲得了20-30歲男性的高度支持。

而在本次大選中，即使已與國民力量決裂並自立門戶，李俊錫仍然延續其上屆大選的路線，甚至在總統大選中以性暴力作為攻擊政敵的工具，儘管備受爭議，但也為他獲得了特定選民的支持。根據出口民調結果，李俊錫在20代男性中獲得37.2%、30代男性中獲得25.8%的支持，而可預期他將繼續以這些支持作為基本盤，不斷以性別議題挑動南韓社會本就敏感的神經。

韓國內政上可預見的挑戰

上任第一天，李在明就面臨了非常棘手的狀況。

由於尹錫悅是因彈劾而下台，南韓政府未能成立「總統交接委員會」。李在明從上任第一天起就面臨行政交接不順、辦公設備不足、人員未到位等問題。李在明更形容位於龍山的總統辦公室「像墳墓一樣空蕩蕩」，連基本的辦公設備和人員都沒有。

這或許是李在明新政府的一個預兆。如上文所說，李在明上任後的任何疏失都可能迅速遭到保守派攻擊，形同沒有任何蜜月期。而李在明卻面臨數重壓力。

首先，南韓經濟正面臨多重壓力。受全球經濟不確定性與南韓低增長、內需不振等因素的影響，2025年南韓經濟增長率預計將降至1%。分析師普遍指出，受戒嚴與社會分裂的影響，政治不確定性的長期化可能導致外國投資者信心下降，金融市場變動性擴大。

此外，通脹水平雖有所緩解，但公共費用上調、食品價格變動性等風險因素依然存在。這些因素限制了消費者購買力，可能對經濟整體復甦造成阻礙。而南韓MZ世代所面臨的不公平加劇的社會環境既使得選民寄希望於進步派的李在明得以解決這些問題，也將賦予李在明政府沈重的壓力。

其次，社會撕裂與戒嚴帶來的創傷也是李在明面臨的嚴峻挑戰。是否可以如他在就職演說中所說的成為包容和服務全體國民的「全民總統」、彌合不斷分裂的南韓社會，同時從制度上避免尹錫悅的6小時戒嚴「鬧劇」再度出現，都考驗李在明的政治智慧與領導能力。

而在這一切之間，李在明首先就面臨他的司法案件對他的政治正當性的考驗。目前李在明仍然面臨五個刑事案件的審判，包括大莊洞開發腐敗、公職選舉法違反、僞證教唆等。為保護李在明，共同民主黨推進了被稱為「李在明保護法」的刑事訴訟法修正案，規定總統當選時停止所有刑事審判。然而，這些立法舉措已經在南南韓內引發劇烈的爭議。司法訴訟會否先拖垮李在明政府的支持度仍有待觀察。

「親中」李在明？

由於一席「為何要刺激中國，就說聲『謝謝』，對台灣也說『謝謝』，這樣不就好了」的發言，李在明被許多人解讀為一個「親中」總統。

事實上，回顧歷史，中韓之間友誼的最高峰出現在保守派的朴槿惠任內。朴槿惠上任後，主張以對話與合作為基礎，建立與美國、中國、日本、俄羅斯等國的「信任」關係，甚至將對華外交提升至第二位，幾乎與韓美關係同等重要。而朴槿惠亦多次訪華，甚至出席了2015年北京舉行的閱兵儀式，是美國盟友中幾乎唯一出席的國家元首。朴槿惠亦從未就台灣問題表態。

在朴槿惠之後，一向被質疑親中的文在寅任內，南韓政府在中國反對下推進了薩德系統（THAAD）的部署，並推出與美國印太戰略掛勾的新南方政策。而尹錫悅儘管不斷宣示希望將南韓的外交政策從「戰略模糊」轉向「戰略明確」、讓南韓成為國際社會中更負責任且受尊敬的成員，但卻沒有任何明確的計劃。即使多次公開表態「致力於促進台灣海峽的和平與穩定」，尹錫悅政府亦從未明確界定南韓在台灣緊急狀況中的角色，甚至因拒絕會見當時訪問台灣的美國前眾議院議長裴洛西，而引發南南韓內與美國的高度不滿。《外交政策》雜誌因此曾公開批評尹錫悅的「國際承諾從一開始不過是口惠而已」。

正如《外交政策》雜誌的分析，無論哪個政黨執政，南韓的外交與安全政策在近幾十年來一直相當穩定。雖然不同政府間的言辭和部分優先事項肯定會有所變化，但南韓的長期的整體戰略在李在明的領導下不太可能出現劇烈改變。特別是在對中國的外交戰略方面，南韓社會的變化使任何人執政都不可能再回到朴槿惠時代的「中韓黃金年代」。

4月南韓東亞研究院的一份調查顯示，71.5%的南韓人對中國持負面態度。1月的另一份調查則顯示，79%的受訪者認為中國「威權主義」、75%認為中國壓迫性、72%認為中國不誠實、67%認為中國具威脅性和不值得信任、59%認為中國不負責任、58%認為中國具攻擊性。在受訪者中，中國被視為「敵人」的比例為29%，「朋友」僅8%，而63%表示「既非朋友也非敵人」。兩份報告都顯示，無論性別、年齡或政治傾向，對中國的負面印象都相當明顯；此外，20～30歲的年輕人對中國的負面印象更加明顯，可以說「越年輕越反華」。

儘管中國仍是仍是南韓重要的貿易夥伴，卻不再是唯一的貿易夥伴。任一南韓政府事實上都沒有民意基礎、也沒有經濟壓力必須要與中國發展超一般的外交關係。

任上的外交挑戰

當然，李在明政府儘管可預期地將延續南韓政府一貫的「美韓同盟、對中國的謹慎態度、與日本的某種程度合作，甚至是威懾北韓的必要性」等外交戰略，但亦將面臨一些全新挑戰。

首先，與此前歷任進步派甚至保守派政府仍然與北韓在「一國同胞」的框架下互動不同，李在明面對的是已明確將南北韓的關係視為「敵對的國與國關係」的北韓。重複文在寅時期與金正恩攜手跨過三八線的民族和解場景幾乎不太可能。面對意圖仍不完全明確的北韓，以及沒有明確北韓戰略的美國川普政府，李在明如何「開闢與北韓溝通的管道，透過對話與合作，建構朝鮮半島和平」將是在外交上的一大考驗。

而川普政府本身也將是一大外交課題。儘管李在明不太可能變動美韓同盟這一南韓外交的基本盤，但據報川普政府正考慮減少駐韓美軍數量，而李在明也將在中國與美國的壓力下，明確南韓政府的台灣戰略，李在明的外交幕僚即使在選前也僅表示會「竭力避免台海衝突的發生」，具體做法仍不明確。

另一個現在就要面對的課題是韓國對美國的貿易政策。據報導，李在明在就職後就與川普進行了通話，雙方同意迅速針對關稅達成協議。實際上，由於南韓對美國的出口規模已與對中國的出口份額相當，經貿談判的結果不僅關係到美韓外交的進展，也關係到李在明的經濟成長議程。若不解除美國的貿易與投資障礙，李在明就無法推動他的促進成長議程。

最後，在對日外交方面，尹錫悅任內就殖民時期的有關問題與日本達成的協議一直飽受國內，特別是進步派的批評。可以預見的是，李在明政府必然與日本政府在類似問題上將有小規模衝突的機會。不過，考慮到與美國和日本的三方同盟關係是李在明就職演說中唯一提及的其他外交政策優先事項，可以預期美日韓同盟關係不會發生明顯變化。

總的來說，可以預期李在明政府的外交風格將強調務實、注重行動而非挑釁性的發言，重視接觸而非無條件地與西方結盟。而如何達成這一系列微妙的平衡，同樣考驗李在明的政治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