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後即焚] 港產類型小說系列,閱後切記即焚。
那捲髮婦人姓沈,自稱沈女士。其中一個穿綠色工作服的胖子,不知從哪裏拿來兩張摺椅,讓我和老爸跟這位沈女士對座,中間還放着一個小茶几,沈女士就在豔陽下沏了一壺功夫茶。
「你們相信宿命嗎?」這是她的開場白,沒想到會如此玄。
我跟爸對望,遲疑該怎樣答,沈女士徑自說下去:「我相信世間萬物都有其存在目的。我們都是308航班的乘客,我們都從台北回香港的途中遇着亂流,鑽來鑽去就鑽到來30年前了。你看,這就是宿命。」
說罷,她舉起茶杯示意:「兩位請。」
「謝謝。」我和爸也恭敬舉杯,一飲而盡,口腔充滿了苦澀。
我放下茶杯,忍不住問:「請問,你可知道飛機到底──」
「飛機啊。」沈女士搶着說:「如果你想從我這邊找到飛機穿越背後的解釋,找到這一切發生的原委,很抱歉,我沒有答案。畢竟就像那篇報紙啟示所說,我們都是同機落難者啊。」
我稍微有點失望。然而事實放在眼前,他們這群穿綠色工作服的奇怪人盤踞在九龍城寨,也就是說,他們根本沒有找到返回2015年的方法。如果是這樣,他們到底在幹嘛?
話說回來,綠色工作服到底是什麼回事?搞搬運嗎?
沈女士又說:「我跟你的唯一分別是我比你早到。我出現在彌敦道是4年前,1980年。」
我剛到來的時候還沒有找到目的,整個人很恐懼、頹廢、自暴自棄、甚至懷疑自己是精神分裂,幻想自己到了80年代,實際還在2015年的精神病院。
我恍然大悟。
沈女士再次看穿我:「是的,你想得沒錯。每一次出現都是在彌敦道和海防道中間的十字路口。出現的時間並不相同,比如說我,我是這裏最早出現的人,其餘同伴都是陸續到來,有些相距一兩個星期、一兩天、一兩個小時、甚至是一兩分鐘。可有時候,又會長達半年時間沒有新夥伴到來。箇中根本沒規律。天曉得是否會有一些乘客,恰巧就是穿越回2015年呢。對他們來說,感覺大概就是純粹的瞬間轉移了吧。反正現在1984年,我們這裏現在有38個伙伴,再加你兩位,就是40了。」
我焦急再打斷:「抱歉,那個,請問在你接收的人當中,有沒有一個叫蘇菲的女生?」那是我女友名字。「來的時候該是頭髮長長,年紀跟我差不多,20幾歲。」
沈女士只看著我的雙眼,木無表情地搖頭。
「那是你的女朋友嗎?」沈女士說:「很抱歉,我們的夥伴中沒有這個人。她似乎還沒到呢。」
我失望,又鬆了口氣。
這省卻了女友在5年前到達,眼白白看着她突然老了4歲的問題。然而,更大一個隱憂是,誰知道當蘇菲出現的時候,我會不會已經老了50歲呢?「到時候,那也會是個難題哦。」我感嘆。
「言歸正傳,我說的是,世間萬物都依從宿命,也有其存在目的。如果你信有主宰的話,衪讓你經歷某個遭遇,是想告訴你一個信息。」沈女士笑容有點僵硬:「明白了這點,你就會疑問──上天讓我們遭遇這事情,到底為甚麼?何解煞有介事,制造時空漩渦,要我們這群原來不屬於這個年代的人,從2015回到80年代呢?我們經歷這些到底有甚麼目的?我們來到80年代,是否有一個甚麼使命,要達成甚麼任務?」
進隊?她用的這個詞讓我在意,說得像在策劃什麼驚天大陰謀似的。
她一頓,又說:「我剛到來的時候還沒有找到目的,整個人很恐懼、頹廢、自暴自棄、甚至懷疑自己是精神分裂,幻想自己到了80年代,實際還在2015年的精神病院。」
我點頭,明白她意思,出現當天,我在九龍公園裏就是這種狀態。
沈女士雙眼瞪大:「這種自我懷疑纏繞了好長時間,那段日子我活得很苦,在1980年的香港,我沒有找到其他同伴,孤獨一人的跟命運搏鬥。直至一年多以後,1982年9月24日,我永遠都會記得那天下午,我在寶靈街一家電器店門外,看到店裏幾部電視機,全都播着同一段新聞。我看着那新聞的那一刻,我明白了。我明白了這一切,我明白上天要我們來這裏的目的。我知道我們在80年代香港,我們該要做的事情。打從那天起,我就在報紙上刊啟示,尋找其他同伴進隊。」
進隊?她用的這個詞讓我在意,說得像在策劃什麼驚天大陰謀似的。
事後證明,我的直覺是對的。
然而,當時我,一點都不熟悉香港近代史,猜不透,沈女士所說,她在82年9月看到的那段新聞會是什麼。直至身旁老爸叫一聲,搔着頭說:「我記起了,82年9月24日!」
我看着老爸,他不好意思問:「北京,對嘛?」
沈女士點頭,意味深長一笑:「難得啊。你是我們夥伴裏,第一個想起那天發生了什麼事的人……」我沒暇解釋爸不是308航班的,僅焦急追問:「9月24日怎麼了?到底發生什麼事?」
爸說:「我就是專門記着這種無聊事,也許因為,當年我看電視時笑得很大聲吧──1982年9月24日,鄧小平在北京接見了戴卓爾夫人,討論香港的回歸問題。離開時,戴卓爾在人民大會堂外摔了一跤。」爸仰頭,看着沈女士:「告訴我,你所謂的目的,不會是這個有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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