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至内容

总编周记:我的“人类命运共同体”

难道要一个人去平反世界的忧郁?

总编周记:我的“人类命运共同体”
十多年前在土耳其﹑叙利亚边境给我塞食物的叙利亚难民。我们言语不通,他们掏出叙利亚护照向我比手划脚地解释,然后模仿天上炸弹掉下来的声音:“咻!咻!”摄:陈婉容/端传媒

总编周记是端传媒的新栏目,逢周五刊出,除了介绍端的全新内容,也会将端编辑室的讨论和思考带到读者面前。

英国社会学家Michael Mann的《民主的阴暗面》是影响我最深的其中一本书。我和很多有理想主义底色,自认关心社会正义的人一样,自小相信民主虽非万能,但也是最能确保人类幸福的政治制度。但可恶的Mann在我青春年少时,把我的信条一条一条撕个粉碎:他说服了我,现代民主一天走不出国家的框架,demos(公民共同体)与ethnos(族裔共同体)就永远都分不开,意味著国族主义既能催生民治理想,但对于公民身份的限制又会带来对少数的压迫,以至清洗。

打开各种媒体,巴勒斯坦的新闻好像证明了这一点。吴海伦在端十周年系列“人类命运不共同?”的开篇中讲了一个故事:美国犹太学者、记者Peter Beinart一直都是自由派锡安主义者,支持两国方案、提倡在作为犹太国家的以色列国旁边,建立一个独立的巴勒斯坦国作为历史巴勒斯坦地区内的阿拉伯人的家园。但在Beinart亲自前往西岸、见证了以色列的种族隔离基础设施后,他在2020年在《纽时》发表了一篇题为“我不再相信一个犹太国家”的评论,公开与锡安主义运动决裂。他终于发现,一个“犹太国家”和一个“民主国家”两者可能是矛盾的,一个又自由又民主又是犹太国家又不压逼少数的以色列,只能存在他的幻想之中。他的结论是,一国方案是唯一的解法:“我们是时候去想像一个犹太人的家园,而不是一个犹太国家。”

这就是Mann说的,公民共同体和族裔共同体的矛盾。但这却又是现代民主的本质。人们总是说,“以色列是中东唯一一个自由民主(liberal democratic)国家”。这话现在说来颇为讽刺,内塔尼亚胡身上背负几宗贪腐案,而打仗转移国内视线,简直是威权国家巩固政权的playbook 101。但以色列的确普遍被各种民主指数列为“民主”,长年的对巴勒斯坦人的种族隔离和压迫,并没有让以色列的民主考核不合格,因为公民权利﹑人权﹑法治﹑安家乐业的可能性,的确给到了那些拥有犹太血统的“公民”--即便他们可能来自美国﹑俄罗斯﹑欧洲,别说自己,连祖上不知几多辈都没踏足过这块土地。

本刊载内容版权为 端传媒编辑部 或相关单位所有,未经端传媒编辑部授权,请勿转载或复制,否则即为侵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