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女誘罪》裏,其實我最喜歡變態姨丈那段自白,為什麼他喜歡聽人讀情色故事?因為同一個故事,每次講出來,觸發的敏感體驗都完全不同。而不同的人來講同個故事,觸動到的聽眾神經更完全不同。所以重點其實是,在這個故事被處理的過程中,會激發出無數種感官與情緒的微妙排列,而這,就是電影。
很多導演拍了很多部戲,但還是不懂電影。但朴贊郁懂電影,更精通視聽法門。他拍過沒有一個多餘鏡頭的電影,所以以他的「懂」、以他的影像潔癖和完美主義去看待其作品,《下女誘罪》在他的整個創作序列中水準就相對比較差。我從來沒在朴贊郁的電影中感受過冗長,但這一部卻有。結尾那幕性愛是仕女圖還是金瓶梅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它讓人毫無耐心,那一幕的最好形態,應該是留在它作為一個情色故事被朗讀出來時,小姐唇齒生津那刻的情不自已,而不是像這樣,被直觀暴烈展現給觀眾,這不是電影的方式,更不該是對影像領悟力卓然如朴贊郁的方式。
情慾只是讓我們彼此信任
電影,不是靠講出來的。朴贊郁又怎會不懂?他的上一部電影Stoker,那些跳脫的視與聽、刻意精湛的節奏是爲了什麽?少女在片尾對警長說:「爲了讓你注意到我。」弦外之音裏全是對荷里活的心跡。而作為一個等了朴贊郁新作足足三年的觀眾,看完《下女誘罪》我第一時間能確定的,就是這部電影通篇都在講性,但跟性毫無關係。或者用一個流行句式來說:一切都和性有關,只有性本身與性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