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8日正午,赤日炙人且闷热,在葵涌公众殓房,约十人参加一场葬礼。仪式前,佛教法师拿出一张黄色“疏文纸”禀神,他问Victor和马芊芊亡者的名字,要写在纸上。二人猜他叫“刘满”,但不太肯定;其余的资料都不知晓,法师便写他生于“吉年吉时吉日”、籍贯是“大中华国广东省”。
“走的日子知嘛?”法师再问。“知,3月22日走的,今年新历。”街坊答。棺材横卧,钉上食环署的尸体纸:有两组编号,黑字写上“姓名不详,unknown male。”
这场无名的葬礼,要由一个有四万多个成员的Facebook土瓜湾街坊群组说起。6月,警方就一宗尸体发现案发稿,指有一名男子在九龙城宋皇台道22号一条后巷倒毙,他约60至70岁,高1.6米、瘦身材、蓄白短发。警方又说,死者上身赤裸,蓝裤裤脚束起至膝盖,身上没有身份证明文件。有人将新闻发布在土瓜湾群组,问道是不是“面粉伯伯”。
40多年来,“面粉伯伯”担着写上“刘满走江湖”的木箱在香港街头卖面粉公仔,后来在土瓜湾一带落脚。区内街坊跟他常常在街上碰面,但他寡言内向,不常接受别人帮助,街坊对他生前的故事一无所知。没有身份证,没有亲人和朋友,老人的遗体无人认领。几个素未谋面的街坊决定为他筹办一场葬礼。
多事的街坊
白色花边相框裱起遗照,相中老人穿浅灰的樽领衣、企领衣和深灰外套三层衣服。他皮肤黝黑、银发稀疏,嘴唇闭着没有笑容、眼睛垂垂直望前方。
安放遗照的铁桌子很窄,放满菊花和百合、六个红杯子有酒有茶,还有两件水果挞跟一盒叉鸡饭。土瓜湾街坊Victor说准备食物向先人上贡,是请菩萨开他的口,让他吃饱。另一个街坊马芊芊进了殓房,看到伯伯闭着眼、口微微张开,身体的水份蒸发掉,显得有点干。
棺材在木板车上被挪出来。法师敲打木鱼跟铃,让Victor、马芊芊和街坊们跟着他念经。木鱼的敲打声逐下俐落,跟着呢喃声渐变急速。法师请他们鞠躬、到香炉前供香;街坊们又围着棺木走一圈献花。法师按黄符上写的字念,“往生极乐世界”几个字彻耳。黄符被拿到香炉,随火烧起来,烟袅袅上升,剩下灰烬。
“希望伯伯你没有痛苦,跟随佛祖身边修行,去到每一生每一世都有爱、没病没痛。”马芊芊双手合十、闭着眼碎念。
回想今年6月,一接到无名男子的死讯,马芊芊便想起很久没碰见伯伯,警方发放的死者特征也与他吻合。她打电话到警署,确认是“做手作那个叔叔”,然后在群组留言,将死讯传开。Victor也留言,提议街坊们凑份处理伯伯的后事。两个互不相识的人,因着伯伯的死联系起来。
最初,警方说伯伯已被送到专为无人认领遗体而设、罗湖管制站附近的沙岭公墓,马芊芊问可否把遗体领回,为他办上位(安放骨灰位),后来才发现搞错了,遗体还在公众殓房,由食环署看管。在香港,食环署会按医院或公众殓房的要求,接收及处置无人认领的遗体,并按法定文件的指示,将遗体土葬或经火化后安葬于沙岭坟场。
马芊芊打给食环署,询问领取遗体的程序,“我一开始好天真地想,如果政府出句声,可不可以真的让我们街坊帮他办身后事呢?”不过,食环署告诉Victor跟马芊芊要先找到伯伯的身份证,才能认领遗体办后事。Victor联络了 遗物整理师明泰,明泰跟义工们来到伯伯倒下的后巷,翻遍他的遗物,他们又在网上呼吁街坊提供线索,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同时,Victor和马芊芊也要证明他们与伯伯的关系。Victor听过有成功例子,有无家者到法庭上拿出相簿,证明他们跟先人认识多年。但Victor和马芊芊跟伯伯相处不多,掏不出证明。另一做法是向法庭宣誓说他们认识伯伯,但咨询过法律意见,他们担心后事处理后,伯伯的亲人日后出现时,会追究他们。
社区组织协会干事吴卫东透过传媒知道伯伯去世,有街坊关注他的丧事,便跟Victor和马芊芊联络起来。他知道街坊们想为伯伯火化立碑,便向警方提出要求,但纠缠了两星期仍遭拒绝。当遗体的身份不能确认时,警方会调查并尝试联络死者家人;同时法医会验尸确定死因。伯伯的遗体无人认领,最后按法庭命令在沙岭土葬。
7年后无人领取,遗体才会被火化,跟其他无名氏的骨灰混在一起。
兜兜转转,伯伯还是要埋在沙岭。食环署让街坊们在殓房办告别式,而明泰也答应无偿为伯伯准备礼仪用品,并请法师主持法事。“始终我们都尝试过、尽了力。”马芊芊说。
27岁的她早当伯伯是个“楼下街坊。”她在沙田长大,直到成年才跟家人搬到土瓜湾,再自己搬出来。她说土瓜湾交通方便,有人情味,一住便有8年。在街上看见伯伯一人摆档,她怕他做公仔辛苦,便会买一、两枝。伯伯寡言,只会点个头,打个手势。“他通常都不认人,知他不收多钱,我有时会放多点钱,直接走开,怕他会找钱嘛。”马芊芊说,“好硬颈㗎佢。”
Victor则说,他原本担心没人知道伯伯葬在哪个编号的墓碑,没衣服、没棺木埋在地下。这结局“算是我们做不完所有的事,但也做了不少。”如果伯伯的骨灰最终要和其他先人的混在一起,他们没有办法,也控制不了。“那就不要太介怀他的遗体究竟在哪里。一个人,如果大家还记得他,他依然是活着的。”
根据食环署网站,如要认领葬在沙岭的遗体,申请人需出示先人的死亡证和提供与先人关系的证明文件。若先人身分在安葬前不能确定,则须出示由警署或殓房发出的证明文件。
为了伯伯的后事,马芊芊跟警方、食环署联络,再连系社协跟其他无家者组织,算下来打了二十通电话。她想过自己是不是多管闲事,伯伯生前不喜欢被帮助,死后也未必想张扬。后来她想通了,“这是我们对他的爱,所以我想他都不会怪我们多事。”
Victor今年27岁,他家由祖辈一代起在土瓜湾扎根,有70多年了。2001年,他才6岁,张卫健主演的《齐天大圣孙悟空》热播,他在街头遇上伯伯,“小孩子什么都不怕”,便叫他给自己做只孙悟空。伯伯拿出竹签,从木箱子掏出已染色的面粉,逐个部件捏塑:首先做个人形,然后是啡色的猴子毛、红黄色的金刚棒。Victor初时会拿来玩,但后来发现公仔会变干碎掉,便插在笔筒内。他说伯伯后来少做人物,变“抽象派”,改为捏鱼儿公仔,又混入青色和粉红色。
街坊们知悉伯伯去世后,纷纷贴出伯伯的鱼儿相片悼念。它们身上的扭纹五颜六色、嘴巴嘟起,白色的圆点黏上眼珠、鱼尾分叉,背鳍刻有直纹,多年来都售港币5元一枝。
除了在大学时搬出宿舍时,Victor没有离开过土瓜湾。“伯伯的样子永远都是这样”,不穿上衣、穿短裤或折起裤脚,带着箱子做公仔。只要见到他,Victor都向他买公仔,但这么多年来,他们聊不到20句,为他办后事“不是说因为熟”,而是他是自己的童年回忆。Victor最怕的,是“一个认识的人、一个籍籍无名的人,这样被人堆在泥里,无尊严地自己一个走。”
无家的骨气
土瓜湾位于九龍城区,社区建设相对破旧。唐楼群密密麻麻、区内的茶餐厅、洗衣店、车房都是做街坊生意,Victor爱去的冰室,连冷气也没有。他说土瓜湾也有贵档的私人楼,不是一个“穷区”,但能容纳不同阶层的人。这么多年来,伯伯在土瓜湾走来来去,一直安然无恙,证明这区很安全,是他们的福气。
伯伯倒下的那条后巷,离Victor家只有5分钟路程,他在6月才从新闻上得知伯伯去世,“全个土瓜湾街坊也是后知后觉。”伯伯死讯传开后,明泰和义工们去了后巷。那地湿漉漉、混杂排泄物,冷气机槽的水滴答滴答,晚上没有光。差不多3个月来,天气潮湿和频密下雨,使东西都长霉,惹来昆虫。
大大小小的木箱子靠墙放着,他们认出是伯伯的工作箱,还有一个暗红色行李箱,架在手推车上。他们撬开行李箱,找到一张被子、一张1980年代在尖沙咀购买Casio手表的收据和空表盒,上面写着“刘先生”;又有“刘”姓的利是封、未开封的西装裇衫和领呔,以及从陈湘记书局买来的《三国演义》、《易经》和《三字经》。Victor从前读历史系,懂得分辨书的版本,他说那些书不便宜,“一来他很舍得,二来如果他看得明白,他真的很有学识。”
遗物还有三张相片,两张是一个年轻男子的证件相,已发黄发霉,他黑发梳八二分界,穿西装打领呔;另一张是面粉伯伯在街上坐着摆摊的正面照。他没穿上衣,摊开手放在工具箱旁,箱上插满公仔。那是街坊为他拍的,后来他们把脸“P图”(后制图片)在衣服上,背景填白色成为告别式上的遗照。
“不知道为什么,好似出现了一个断层,他40年前的东西就摆在这里,他后面的40年就不知怎样过。”Victor说。
据Victor所知,警察有为伯伯核对指模,却没有吻合的纪录。街坊中有传闻说伯伯从前跟母亲相依为命,母亲去世后开始露宿街头。马芊芊想过他可能是非法移民。“说起他,就人人都认识;问起他的资料,就人人都不知道。”Victor说道。
林太在土瓜湾马坑涌道开杂货店差不多20年,她带潮州话口音说道,若新闻没有报导,她也不知道伯伯走了。以前每天下午5时,伯伯都来到她店,用几元买枝樽装水,然后在她店前右边坐在小木椅上摆档,直到傍晚6时移到她店的左边,可能因为光线充足点。他把水倒出来搓面粉,又用一把梳子勾出鱼尾,很快便完成,有时林太跟他买公仔,他会很开心。
伯伯每天都很勤力、都在挨,雨天或是天黑,他也照旧来,“有灯就继续坐。”但有时看见伯伯对着空气大骂,林太猜他生意不好。
她问过伯伯有没有家,他没有回答。有一晚,她到一街之隔的土瓜湾游乐场跳舞,看到伯伯在地上舖被子睡着,几袋衣服搁在一旁,便知道他孤身一人没有家。
一年多前起,社区组织协会干事陈仲贤在晚上11点后,到土瓜湾体育馆做外展(街访)工作,遇过伯伯20多次。他说,那里人不多,有四、五个无家者,伯伯铺一张被,睡在体育馆外围紧急出口的凹位里面,有箱子、背囊和报纸。初时他们看到伯伯身旁有些工具,不知道是什么,后来趁伯伯睡着,发现他有竹签和木制的器材,便知道那是面粉伯伯。无家者通常都打散工,但伯伯以手艺维生,陈仲贤对他印象特别深刻。
他说,伯伯看起来精神但不说话,问他的名字、贵姓都不回答。收到物资时,伯伯会露出牙齿笑道“摆低啦,多谢”;若不要物资,会说“唔要”。很多时候他们来到,伯伯已经睡着,他们不打扰,放下物资便离开。
陈仲贤也会遇到不愿意聊天的无家者,通常过了几个月至半年,他们会开始敞开心扉,但像伯伯般一直闭口不言的却很少。如果是精神状态有问题、甚至有生命危险,他们会留意多点,不过伯伯看似健康,又可以照顾自己,便没有强迫他聊天。
吴卫东也觉得,社工可让无家者知道自己的存在,向他们派单张、提及申请综援、公屋等服务,“但他是有权去决定要不要和你建立关系、或者是说不说他的个人资料。”他说如果伯伯没有身份证,也意味着他没有领过综援或长者生活津贴等社会福利,从来都自力更生,值得欣赏。
一年多前,有位警察看到伯伯穿很少,便拜托林太把一袋衣服交给伯伯,他见道马上把它掉了,对她喊骂“唔要啊,攞走啊。”有时林太请他吃烧卖、茶叶蛋,他都拒绝。她跟伯伯话不多,“你唔使旨意同佢倾计,无嘢同你讲(你不用想跟他聊天,他没什么会跟你讲)”,也不知道他的身世,觉得他奇怪又有趣。
林太重复道:“他不跟你聊天,(东西)不拿走就骂你,不用你施舍。他好有骨气。”
终极孤独的人
悼念仪式完结后,身穿白色防护衣的食环署职员把棺木推出,送到黑箱车上。车穿过街道和公路,抵达罗湖管制站旁的沙岭公墓。那里跟大陆一河之隔,可眺望深圳的高楼大厦。职员用竹竿把棺木挑起、架在肩上,爬过用石牌堆砌的楼梯。
树林阴翳,雀岛和蝉的鸣声交奏。矮小的石碑歪歪斜斜排着,一些被清草盖住,上面无名无姓。泥土中挖出一个长沟,伯伯的棺木落在那里,编号是T2023 142。
沙岭公墓有70多年历史,是香港政府专为无人认领遗体而设的墓地。公墓分成不同区域,包括金塔段和棺木段,以遗体处理的年份区分,亦有以天主教、基督教划分的区域,以及按先人故乡如“日本”、“福建”、“中山”、“冀鲁”的墓地。
注册安宁服务社工梁梓敦在2007年入行时,沙岭公墓还是禁区,需要申领禁区纸才可进入,他从未去过。那时有很多传闻,说沙岭恐怖又阴森,又说为了节省空间,“棺木是打直插在地上。”直到2009年,他们成功申请禁区纸,梁梓敦第一次踏入公墓,才惊觉“香港一年有几百个,真的完全是无人认领的先人,要去到公墓。”
他想:“一世人生存了好几十年,为什么最后连一个很简单的牌,纪念他曾经存在过,都没有呢?”
沙岭公墓在2016年解封,梁梓敦每年带队到沙岭两至五次,初时是参观,后来也有献花,但墓碑太多,只好每行放上一朵菊花,不时也帮忙捡垃圾和清洁墓碑。他说先人们对社会有贡献,做些事纪念他们是最基本的。
据食环署提供的统计,2018至2022年共有1879具无人认领遗体,当中75人没有身份证明文件。在2023年,截至7月31日,有209具无人认领的遗体,其中9人没有身份证。数字显示,无人认领的遗体以51至81岁或以上的男性居多,亦有流产胎。2022年间,385具遗体当中,51岁以上男性占295人,流产胎有24个。
有一次,梁梓敦遇见食环署的职员进行下葬,那棺木很小,“肯定是一个小朋友。”
梁梓敦入行至今16年,工作包括殡仪支援、善别辅导、临终关怀和生死教育推广。他说,在香港,当人失去自我管理,例如患上认知障碍症或是年纪大,而又没有家人朋友处理他们生活上的事时,法庭会颁布监护令,让社署派职员作为他们的监护人。他工作的组织不时收到社署的转介,说有人去世,请他们办后事。十多年来,梁梓敦跟他的同事接到约8000多个殡仪个案,约三分一人无亲无故,多数为独居长者。
他认为,葬在沙岭的人多数都是长者或无家者,也有可能是难民。关于沙岭下葬者身份的统计,食环署回复端传媒指没有备存资料。
接到个案后,梁梓敦和同事便出队,为先人配对殡仪公司,长生店的职员会到社署和医院领取文件,以及让社署职员决定采取的处理方式。出殡当天,梁梓敦或他的同事会到殓房认领遗体,并按先人的宗教完成仪式。若然是火化,他们会跟随到火葬场,待遗体送至火化炉,领取骨灰后参与撒灰。
先人虽然无亲无故,但社署的职员也想有人为他们办后事,所以才联系组织,所以梁梓敦未遇过要送往沙岭的个案,也没有碰过像面粉伯伯般没有身份证的人。
到访沙岭多年,梁梓敦觉得葬在沙岭,是“一个人生前的孤独去到终极。”他又想,社会是不是太过冷漠,接不住孤独的人。“如果这个人在生前,有人关心过他,跟他聊天认识他,跟他相交成为朋友,什么都好,其实他是不会去沙岭的。”他说,“不要到死了才去关心他们。”
吴卫东当社工30多年,每年也遇上十多位无家者去世,他办过、去过的葬礼也有400多个。当有人去世,若不是综援户,社协便会向东华三院申请义务殡仪服务;有领综缓的,社协会先付钱办后事,再向社署实报实销。他的原则是,只要其他露宿者想拜祭、或者吴卫东跟先人相熟,他便会协助办后事,并尽量选择钻石山和葵涌等接近市区的火葬场。
至于到沙岭的人,他只遇过一次。20年前,先人的家人找不着,最后裹着一块布离开,吴卫东没有跟到沙岭,不肯定是不是火葬。
今天的土瓜湾比昨天漂亮
在面粉伯伯的墓前,马芊芊跟随法师诵经、鞠躬。那刻她不觉得自己跟伯伯最亲、也不是最关心他的人,顶多是在仪式上为他做得多的人之一。遗照在泥土上,面前放了三柱香。职员用锄头一挖,泥土连带青草松脱,滑到棺木上,把棺材覆盖。马芊芊松一口气,“起码件事有始有终。”
她想起第一次进殓房,是18岁那年父亲去世,自己一人为他办后事,在此之后她信了佛。父亲是病着走的,她一直都觉得死亡对他来说是脱离痛苦。这次看见伯伯,她不害怕也不激动,因为是出于帮人的心、说句“一路好走”。
她也思量着:“知道他没有亲人,但自己一个留在世上,可能这样是脱离了痛苦?”
此前,马芊芊一直关注香港的无家者,也有自发派饭和福袋。她碰过另一位露宿的老人,问他名字时他发不出声,做口型说自己叫“甘泉”。年初有街坊说他上了救护车,马芊芊打过去伊利沙伯医院,医院却说没有收过这病人。伯伯自此失了影踪。现在她想起,有点懊恼那时应否要问广华医院。“以后见到这些情况,要立即去跟进,可能拖了几日之后才发现:啊,他真的不见了。”
决定办伯伯的身后事时,Victor问过90岁婆婆的意见,怕碰上白事,家中老人会不高兴。婆婆却叫他“即管去做,做件好事。”
供香给神明和家人之外的人,Victor想过会尴尬,但如果只是追求做件好事,送一位亡魂离开,不是为了什么,他都会做。况且,伯伯半生人走遍香港,各区的街坊也认识他,他相信这个不简单的灵魂会化成土地公公,保人平安。他送别了伯伯,便是拜了一次土地公公。
每天,他路过后巷走到土瓜湾地铁站时,也会探头看伯伯在不在,也幻想过他会无端出现,拍他的头,骂他“衰仔,咒我死!”
“逝者已矣,走了就是走了。至少我想,他的精神会不会有什么,可以留在土瓜湾区,”例如伯伯努力耕耘,自己靠自己的精神。
这个年头,香港人都想走出去。Victor留了下来,经历社会运动跟疫情的洗礼后,也要想如何自处,或是从低气压中走出来。“香港从开头到现在,其实生活都很艰难,如果你各家自扫门前雪的话,其实我们香港作为一条船,我们不会走得远。”虽然没有办法令香港马上变得很漂亮,但也叫努力过。“今天的土瓜湾比昨天漂亮、起码有少少进步。”
(尊重受访者意愿,文中马芊芊为化名。)
寻梦环游记里说,死亡不是终点,遗忘才是。这个角度看面粉伯伯挺幸运的。
很温情的故事,善心让每一日都更好
「一個人,如果大家還記得他,他依然是活着的。」感謝各位善良的街坊,感謝端的記錄,願麵粉伯伯在另一個世界幸福快樂。
真好的文章
好溫暖的報道…謝謝你們
露宿者最渴望是晚上可以睡在一處不會淋雨的地方。
我发现16年就有关于他的报道,当时也是说他不爱和人交流,露宿街头 etc,不知道那之后社工等有没有再尝试帮助他?这些街坊在那时有“多事”吗?https://hk.on.cc/hk/bkn/cnt/news/20161112/bkn-20161112060008292-1112_00822_001.html
我发现16年就有关于他的报道,当时也是说他不爱和人交流,露宿街头 etc,不知道那之后社工等有没有再尝试帮助他?这些街坊在那时有“多事”吗?https://hk.on.cc/hk/bkn/cnt/news/20161112/bkn-20161112060008292-1112_00822_001.html
讀來十分感動。多謝各位街坊有心人。多謝麵粉伯伯。
很動人的故事,謝謝土瓜灣街坊,謝謝端的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