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余渔是在性别平权的运动上,举止温柔照顾晚辈像一个老派的绅士,在我印象里他身边围绕著的都是年轻貌美的少女们。余渔身材短小一头灰发,对著余渔我联想不到与情欲相关的字眼,尽管我们相遇的场合往往是在谈论与情欲有关的望题。
有一次在旺角的餐厅,转角就是姑娘们粉红色的厢房,余渔跟我说,很多年前他曾经有过一个年轻情人。我听过很多关于第三者的故事,也曾卷入这样的情爱风暴里:成为别人的第三者,或者在关系里有第三者,出轨的故事可是在明在暗俯拾皆是,但是我没有想过,一场外遇可以让一个人重新思考天国是什么。
信仰让我试著经营一夫一妻的关系
余渔小时候念屋邨名校,上教会,父母的乖儿子,余渔说,在保守的华人教会里,性和婚姻是必然地挂勾,教会引哥林多前书“你们要逃避淫行。人所犯的,无论甚么罪,都在身子以外,惟有行淫的,是得罪自己的身子。”(6:18)来劝诫信徒保持性纯洁,绝不可以发生婚前性行为,年轻的他没有太多的质疑,直到遇上他的妻子。他的妻也是基督徒,他们因为信仰相遇相恋,牧师说乌灯黑火的戏院是撒旦的地方,偏偏这对年轻恋人都是戏迷,约会的活动和话题围绕著电影,把上映的电影都看遍,余渔说教会坚决否定婚前性行为,但热血方刚的男女在肉帛相见时把教义都丢得远远,“那时第一次感觉到信仰与真实的拉扯。”后来他们在神的见证下缔结,结发三十年,余渔说婚姻是喜欢一个人,想跟她一生一世生活在一起,直到海枯石烂。
创世纪里说“人要离开父母,与妻子连合,二人成为一体。”教会解释这个意思是婚姻是一男一女的缔结,不容第三者的介入。
但结婚几年后,余渔就坐不住了,结婚以后,太太忙于发展事业,后来又为了照顾一对孩子而忙碌,昔日的戏伴不要说上戏院,连余渔租来电影光碟,太太也没空一起看。余渔形容他是被太太丢下,坐冷板凳的丈夫。另一边厢,因为他年纪渐长,周边的女性开始因为他的深度而芳心暗许,“即使是结了婚,我还是会不同的异性交往,有交往就会动摇,但一直守住忠贞的底线。”直到结婚十几年后,正值中年危机的余渔说他的人生闷得发慌,“再这样下去不如马上死掉,我需要一些改变!”
改变是什么?中年男人的答案可能是激情。
上帝在他四十多岁的那年,让他遇上了二十多岁的大学实习生D。
余渔当年是D的mentor(顾问),和D特别好谈, “一开始我就对D说,我不会离婚的,D也说,我离婚她就会离开我。”
许多婚外情在开始时都有“不离婚”的理性约定,但这个看似平等的外遇关系其实暗涌重重,余渔说 “情人是充电器,和D恋爱让我觉得能量满满。”这能量让他可以兼顾太太情人,一边奔走照顾太太,一边和D开展他们的激情之旅,为了公平,甚至会买两份礼物、和太太情人看同一套电影。和D的关系维持了两三年,余渔说年轻女子纵然答应了接受无人之境的关系,但日子久了也会抱怨没有未来,这当然也成为了恋人间争吵的主题,余渔说D用愤怒来表达,“她会在我的家庭日打电话给我,连续打几十个,有时候我忍不住在电话里骂她,语气凶得吓著在我旁边的太太。”对他来说,是D打破了他们的约定。
我问余渔,大时大节你陪哪位?
余渔说:“当然是老婆。”
你生日呢?
“老婆啊,我老婆可是订了餐厅跟我吃饭的。”
余渔理直气壮地说时,我在幻想D当时的绝望,恋人跟他的妻温馨的约会想必让人抓狂。如果没有婚姻制度,没有一对一的婚姻想像,就不会出现大时大节陪哪位的问题,人往往是在犯禁的时候才感受到制度的压迫,不论是余渔或者D,都是在这种地下之恋里感受到一夫一妻论述对他们爱情的压迫。“那时候我开始觉得我是这种一夫一妻论述下的受害者,人是多样的,怎可能有一套论述可以适用在所有人身上。”
作为信徒,余渔说教会明确反对婚外情,有婚外情就是犯罪。
流亡情海里的恋人为爱情寻找出路,其时刚好余渔从友人间接触到女性主义,他发现女性主义和性别平权的理论可能是他爱情的出路。余渔一直在教会背景的公司从事宣传信仰的工作,他从来都没有很系统性地思考过他和信仰的冲突,他身边甚至没有任何同志朋友,“我以前很怕同志,惧怕同志不是因为有什么不好的亲身经历,而是因为一直以来都浸淫在恐同的宗教气氛同,我知道我的恐同症是非理性的。”但因为外遇,他不得不从新寻找自我认同,重新面对他的信仰。
从外遇里自我确认
我记得那是2009年,其时保守基督教派以人海战术反对《家庭暴力条例》保障同性同居者的修例,由是网民发起反对宗教右翼霸权的游行,游行队伍从长沙湾出发,游行到播道会恩福堂,再到明光社办公室,那好像是我第一次参与的跟性别平权有关的行动,我跟余渔说起这个游行时,他说当时他没有去,但D去了。在与D相恋后,他们时时就著性别的问题讨论,认识基督徒学会,发现了信仰不是单一的诠释,余渔对于性别的光谱和认识也拉阔了不少,“因为受到新的经验冲击,我开始去认识多元关系、同志、跨性别等等的性别问题。”因为外遇,余渔开始了他的反思信仰的过程,他甚至开始质疑与批评保守的基督教义。
保守教派向来视婚姻外的性为洪水猛兽,明光社在2010年发表了一项名为“香港基督徒沉溺行为调查”,在调查中针对性沉溺的内容包括接触色情信息、自慰/性幻想、婚前性行为,调查发现信仰度投入度较高的人对于性的需要较低,结论是信仰可以使人抵抗诱惑。谈明光社的调查可能是太极端了,但性对于保守的教会来说一直是必需抗拒的诱惑,婚外情也是绝对不为教会所容,教会时常会引用希伯来书里“婚姻,人人都当尊重,床也不可污秽;因为苟合行淫的人,神必要审判。”(13:4)来劝勉对婚姻的忠贞,婚姻里唯一容得下的第三者只有上帝,所以信徒艺人可以公开以“我们的第三者”来谈论婚姻中上帝的影响,但若是牵涉情欲的出轨,绝对是会受到教会的谴责 。
教会甚至会说婚外情是美化的说法,正确应为奸淫,基督教对于婚姻有“六一原则”,即为“一男一女、一夫一妻、一生一世”,在香港有教会团体把每年的11月11日定为“夫妻节”,取其一夫一妻一生一世的意思,并宣扬一生一世的婚姻是一生最大的成就。查看过香港教会的纪律守则,明确指出婚外情、婚外性行为、同性恋都是上帝所禁止的,一旦发生除了要认罪悔外外,还会被停止在教会带领事奉最少一年,如果不认罪悔改,便按照新约的吩咐,“把行这事的人从你们中间赶出去 ”(林前5:2),即是革除其会籍,为了婚外情而离婚也是一样的不可宽恕。
事奉上帝要有贞洁的身体。
我想到Margaret Atwood的《使女的故事》,小说书美国被宗教极权国家基列共和国( Gilead ) 所占领,国民所有的一举一动都必须要符合基列国所诠释的教义,女主角June所犯的罪便是与有妇之夫通奸,在基利国叛变成功前,她与已婚的Luke发展婚外关系,使到Luke与妻子离婚。这段小三过去成为基利政府掌权后拘捕June的理由,小说里的通奸者是要被乱石打死的,但因为June有生育能力,所以被收为国家的使女,为主教们生育后代。《使女的故事》虽然是虚构小说,但内容上或者也显示了某些保守教会的想法,天国的门拒绝通奸者。
因为婚外情,余渔忽然就成为跟同性恋者一样被教会排拒的人,但他没有因为信仰的冲撃而离教,反而发现另一个上帝,“教会一直呈现一个威严的、父的上帝,但上帝也有温柔母性的一面,从那时候起我看到无条件爱人的上帝。”余渔说,遇上D不单只是让他的人生重新有了激情与活著的感觉,更是一个改变他的前半生的契机,之后余渔成立性小众的团体,推动性别与神学的思考与讨论,这是外遇前他所未能想像的事。
我们都是上帝失而复得的浪子
余渔和D恋爱的时候,他直言丝毫没有闪过离婚的念头,没有想过和D的未来,“今朝有酒今朝醉,现在回想起,可能也对D构成一些伤害。” 后来D决意要离开余渔,跟别人开展新的恋爱关系,“对她来说比较‘正常’的关系。”余渔说,分手以后,D一直不愿意与人提起和余渔的往事,“我想她不想有人再提起这段关系,所以你不要在文章里留下关于她的身份的痕迹,否则她会杀了我。”
余渔时时有想起和D一起时的快慰和失恋的伤痛, 他偶然发的问候她的信息,D一条也没有回过。
分手对余渔造成很大的打击,“我们是在电话里分手的,当时我坐在一家快餐店里,崩溃大哭地讲电话。”四十多岁人失恋也是会伤心的,余渔因为承受不到失恋之痛趁机对太太坦白,太太得知后当然是很伤心错愕,夫妻二人间也因此产生了隔阂,读过心理学的余渔和太太去见婚姻辅导,而太太写了一本笔记簿,记下了她的想法,二人约会去小旅行,“我们重新疏理事件,分享彼此的感受,发现大家都依然很珍惜对方,我会说我还是很爱太太很爱家庭的。”我问余渔,你有没有把你跟太太和D看同一套戏的事情告诉太太,余渔说:“坦白不一定要是100%的坦白,完全的坦白可能会伤害到别人。”
如今余渔说他不再谈恋爱了,但爱跟女人纠缠在一起的他希望身边最好有一两个曾经沧海的红颜知己。经历了和前度D的这件外遇事件后, 我问余渔,你有想过外遇会伤害到别人吗?余渔问我伤害了谁,我说那个得不到未来的少女恋人。余渔停了一阵,思考说,“我没有想过会伤害恋人。”
余渔说如果可以重来他大概不会结婚,因为婚姻制度有太多假设,是超过了他可以做到的,单单是从一而终对他来说已经很困难,“我情愿建立生活伙伴的关系,在关系里可以不停调整。”
那你觉得上帝如何看待一个出轨的信徒,他给我说了一个浪子的比喻。在路加福音里有这样的一个故事,有一个人把家财分给两个儿子大儿子刻苦,小儿子放荡败家,当家财散尽后回来找父亲,父高兴地杀羊宰牛欢迎儿子,大儿子听说弟弟回来,家里作乐跳舞,不满地问父亲,他刻苦侍奉多年,父亲没有给他什么奖赏,与娼妓厮混的弟弟回来,父亲却为他大排筵席,父亲回答说“只是你这个兄弟是死而复活、失而又得的,所以我们理当欢喜快乐。”(15:32)余渔说我们每一个人对天父来说,都是失而复得的浪子,不管我们做了什么,只要回家,就得到恩宠。
余渔的外遇平淡得像满街都是的秘密,即使我写了这么的一个情欲纠缠,外遇者与小三虽然依然是失乐园里的恋人们,在一夫一妻的压迫下暗底相恋相分,我不知道上帝到底是威严的还是宽容得会包容人的一切恶与善、爱与恨,如果神按照自己的模样创造人,那神也想必和我们一样有著爱欲的身体,我不知道天国有没有我的位置,但余渔说天国是酷儿的,“上帝看见我是我,并没有好与坏之分,我们时常以为的好与坏,正与邪,其实在上帝那里是没有这个分别的,如果有天国,那天国一定是酷儿的天国,同志与直人、多元关系者、不同性别身份的人,三尖八角,都在上帝的天国里。”
上帝并不离弃任何一个爱人,不知道在天国里,余渔、妻和情人是不是能够和平共处,抑或是当我们走完了俗世的生命,对于爱情与忠贞,也就会比较不以为然了 。
「因為婚姻制度有太多假設,是超過了他可以做到的」照這個方向來寫會更好,全文最亮點的話反而是這句,至於用基督徒外遇來和酷兒以及天國相提並列,一時分不出來作者是想洗白還是抹黑(真的看不出)這些年來聽過也看過太多人的故事,發現再堅貞深刻的感情,一旦牽扯到肉體都要不忠不貞到彼此難堪慘烈的地步
如果人諗到神既心思 人就係神 神一定有佢意思先訂下 一男一女既 至少我係咁諗
楼上说得对,通篇没看出婚外情与平权以及同志的关联,不过是主人公外遇对象有参与平权活动。且看下来主人公居然不认为外遇伤害到了妻子,只认自己与情人为受害者。
拿女性神學或小眾神學來為男性的婚外情辯護,實在太牽強,也談不上是什麼神學上的覺醒,只不過是作者用來安撫自我良心譴責的藉口而已。大談異性關係中男性的婚外情的正當性,等同於宣揚女性在婚姻關係中屬於被背叛也無所謂的男性霸權主義,反而凸顯出女性一直以來被欺壓的地位。這篇文章中我看不到任何神學反省,只看到兩位被傷透心的女人,還有一個三心二意的男人。
罪的来源就是人吃了善恶树的果子后,自以为有了智慧,可以以自己的标准判断对错。
我們是人不是神,沒有資格被公審⋯
不知余漁的例子是一個真實故事,還是作者虛構的,又或是有真有假。余漁的故事是出於慾望,從而走上不歸路。這種故事沒有什麼可以談論的,因為從一開始就知道劇情發展大概會是這樣吧!
反而作者的寫作動機及取向就顯得有點曖昧,而且道理牽強。
人的標準和神的標準不一樣,就意味著神是有自己的標準的,也就是聖經裡說的審判。神是會審判人的,不是每個人不論做了什麼事神都會接納的。亦正因為有審判,所以不是每個人都能進天國的。
只是那個自我說服的過程似乎說明了些什麼。
樂見端有意探討小眾信徒的神學觀。雖然深入探討神學想法可能比較複雜和趕客,但對不明所以的讀者來說我覺得有一定需要啊,例如是次訪問可以更仔細地描述一下受訪者的神學想法改變。 🙂
別字有點多
簡單一個詞:自私!
這個人已經額外有宗教的束縛,結果還是外遇了,也告訴我們人的慾望(填滿空虛的心靈&性的渴求)有多強烈!
女士們,合理化婚外戀,男性是十分歡迎的👏👏,男性比女性對各種性更有需要😂。
Prone towards self-justification.
Prone towards self-justification.
Not fully convincing.
建議統一一下Gilead的譯名,同一段就出現兩個,「基列」和「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