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精英女权主义,可以说是以 Facebook 首席财务官 Sheryl Sandberg 为代表。“向前一步”得名于她的同名励志书籍。文章作者们直接批评个人主义下的狭义女权主义。他们把妇女社会地位和权益的提高,与阶级、种族正义联系在一起,猛烈抨击金融精英资本对社会的盘剥:
“这些人生活境遇的提高,只能通过在政策层面支持社会生计,保证生育正义,保障劳工权益而实现。新一轮的妇女运动必须正面回应所有这些问题。这必须是为着99%的人的女权主义!”
这份宣言,把当下女权运动的召唤,与占领华尔街运动的“ 1% 对 99% ”话语对接起来,试图使女权运动超越个人主义的画地为牢,变为一种有着阶级、种族等集体根基的力量。
走向关注劳动问题的女权
可以说,美国女权运动正在有意识的抱拥“99%”的话语来重新定位自身,以一种大众女权主义的新身份来反思曾经的“精英主义”局限。在大众女权的议程里,斗争的目标不再仅仅是通过个人奋斗达到经济优渥,不是利用经济特权外包家务、照料服务,以使得自己“事业家庭双丰收”,成为让其他女性羡慕的“女神”。
美国女权运动者已经意识到,如果想在改造当下社会结构方面有所建树,必须正面处理运动曾经被中产白人女性主导的局面,在理论和实践上解决姐妹联盟的内部撕裂,同时也警惕一部分女性被特权阶级收买后,失去女权应有的批判性,成为建制的守护人。
比如说,在明确批判精英个人主义女权之外,基于反对特朗普联盟的新女权运动,还关注女性无偿劳动问题,这是近些年最有洞见的社会运动理念之一。
正如罢工网站上提出的,女人一天不工作,也包括退出家务工作这种无偿劳动领域。在父权体制下,女性在家庭、私领域中从事的各种照料、生育、情感活动,往往被认为是自发于她们的所谓“天性”,因而可以视为理所应当。而这样基于性别的劳动分工,并不是不证自明的,而是长期父权意识形态下的一种特别安排。这些劳动看似不能直接产生市场价值,但它们保障了劳动者的日常生活,也使得家庭可以稳定繁衍下一代,并维系着社会成员之间的情感联结——这些劳动是社会运行的必须条件,但却因为不直接进入正式市场交换,被长期无视;而即便其中一部分被商品化,进入市场,也是被少数族裔、移民女性所承担,价值被严重低估。
新女权运动认为,这些劳动应该被赋予价值,得到经济和文化上的承认。并且,更进一步,这些劳动不应该被认为是理所应当的“女性”劳动;妇女个体应该有不认同这种分工的自由。
这样的女权理论,继承的是上世纪70年代马克思主义女权的思想,也是对盛行了30年“后结构主义”性别理论的修正。
近三十年来,后结构性别理论认为男女性别角色之不同,完全是文化建构的结果,这样的理论固然有效挑战了“男女天然不同”的主张,但却似乎暗示:只要摒弃了本质论的论调,就能消弭性别之间的等级——这样的观点,无法对现实中基于性别的劳动分工形成有效批判。事实上,如果性别劳动分工不被反思,针对照料、生育、情感劳动的价值理论不被正视,不但历史上作为这些劳动女性的价值会被继续低估,而且由于传统制造业衰落,而不得不进入这些低工资服务性、照料领域的男性,其劳动也会因为缺乏直观的经济价值而遭贬抑。
主张性别平等的人们必须清醒地看到:在资源被极少数人垄断的社会,能够通过个人努力成为人生赢家、与男性精英平起平坐的女性,绝对只是凤毛麟角。在社会结构性的压迫下,女权力量必须能够在抵抗男权的同时,意识到社会存在着和男权一样有力的其他压迫形式,它们的交互作用,一方面使得妇女共有的、基于性别的特殊困境不能被清楚地辨识出来,一方面又放大了特权阶层内部的性别议程,使得精英女性的经验代言了其他阶层、种族女性各不相同的经验。
“三·八”如何重回美国?
虽然绝大多数美国人不过“三·八”,甚至不知道这个节日,但讽刺的是,“三·八”却始于整整一个世纪前的美国。
彼时,第一波女权运动席卷全球,妇女争取选举权运动和劳工运动风起云涌。1908年3月8日,在国际制衣女工联会的领导下,上万名妇女走上纽约街头,争取投票权,抗议血汗工厂和童工问题,呼吁提高劳工福利。1910年,来自17个国家的100名女权代表在哥本哈根开会,决定设立3月8日为国际妇女节,以倡导妇女的平等权利,包括选举权。
此后数年,每年二月底到三月初,游行、纪念活动都会席卷欧洲,妇女争取选举权、就业权等议题,与反战、反饥饿议题交织在一起,产生了声势浩大的影响。
而1917年十月革命以后,苏联将3月8日定为官方的妇女节,这时开始,这个属于全球女权运动的纪念日,才慢慢被理解为“共产主义”节日。
正如此次罢工的两名组织者 Magall Alcazar 和 Kate Griffiths 在The Nation 撰文所说,本次大罢工的历史语境,和100年前很像。新自由主义横行下,如今的全球发达国家,尤其是美国,工运不倡,劳工的工会会员率达到历史新低(只有10.7%)。任何罢工、示威,都并非轻而易举。能够在这一天冒着被开除的危险,勇敢地站出来挑战体制的劳动妇女,将十分值得敬佩。有人说,在美国,游行罢工是一种特权。但是,Alcazar 和 Griffiths 追问道:不需要游行罢工,难道不更是一种特权吗?
从美国的“三·八”,回望中国女权
美国人重新开始纪念“三·八”,而回望“三·八”在现代中国的历史,也颇耐人寻味。
中国共产党在成立的翌年,即1922年开始庆祝“三八”。国民政府也在1924年开展庆祝。到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即宣布3月8日为法定节日,妇女在该日可以放假半天,而苏联直到1965年才实施了妇女放假政策。
也就是说,中国是全世界范围内最早开始庆祝“三·八”、并把它设定为法定假日的国家之一。而中国,至今拥有全世界最高的妇女就业率和女性识字率之一。
但在今天的中国,“三·八”节,这个劳动妇女创造、传承的百年纪念,这个本应该作为女性发声、活动、探讨性别不公问题的日子,却好像被乔装打扮成了另一幅模样,沦为了和“圣诞节”、“情人节”一样纯粹商家促销的好机会。大大小小的网站,熙熙攘攘的商场,各种“专为女性打造”的商品栉次鳞比:纤体、美白、淡斑、激光脱毛、微创整形,各种名款品牌折上折……女人在消费的“自由王国”里做着“自己的主人”,她们是心甘情愿的,“爱她就给她买哈根达斯”。
美国的女权运动走向激进,而妇女节在中国走向消费,这似乎揭示出同样一个道理:在横贯世纪的社会变迁中,激进社会运动,包括革命,所争取到的实打实的战果,被一代或者几代人分享,以使得他/她们有不必关心政治、过小日子的特权。但当世界政经格局进一步变化,前人争取的诸多权益被一点点蚕食、侵犯,当代人便不再拥有“免于罢工”的自由。人们必须组织起来,付出实际的代价,去抵抗权利空间的恶化。历史在这样的变革与阻滞、进步与蜕化中蜿蜒流淌,而那些烟波深处发生过的抗争与呐喊,可以为我们提供宝贵的经验和动员符号。
此时,人们格外需要在重重迷雾中,看到过去对当下,真正的意义。
(老晴:留美学生,女权评论人)
Clinton and Sandberg are basically advocates/examples of what I call “bourgeois feminism.” The irony is that a large swath of middle class, bourgeois female voters actually turned their backs on Clinton and voted for Trump instead. Isn’t feminism about choices? I am not so sure anymore.
这一代年轻的美国人鲜有冷战的记忆,他们甚至不知道有几次濒临核冬天。共产主义具有高度理想主义化,他很能在年轻人中间引起共鸣。所以年轻人支持sanders也很正常。三八妇女节本来就是共产主义运动的副产物,当年发起人几乎全是共产主义分子后因颠覆政府被处决。所谓左派大多就是外国版小粉红,只能破坏而不能产生秩序。欧洲在吃老本,美国要想屹立顶峰,不打击这些共产主义分子是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