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8日立法会否决政改方案后,梁振英马上转移视线强调“专注民生”,但本性难移,禁不住又因个人心结──创新科技局而与泛民再生龃龉。
无可否认,政改一时三刻不会再成为社会焦点,但6.18的历史意义值得深思。
表决政改方案的电光火石一瞬间,建制派多位议员离场“等埋发叔”,结果八票赞成,28票反对,大比数否决方案。8比28是历史纪录,有报章发挥阿Q精神,大字标题“场外点票:建制派42人全支持政改方案”,但入不了史册。
北京原先剧本是利用今次政改,一棍打死泛民:全国人大常委会的“8.31决定”一锤定音,无商无量,坚持一个泛民无法认可的筛选方案,泛民明知会揹黑镬,但别无选择,只能投反对票。于是,政府把政改停滞不前、普选落空的责任全部推到泛民身上,呼吁全港选民在2015年区议会选举、2016年立法会选举惩罚泛民,vote them out,泛民因“票债票偿”而流失议席,失去在立法会的三分之一否决权,地区直选议席总数少过建制派,分组点票失守,立法会议事规则任由建制派主宰,政府议案为所欲为。
不过,建制派最后“甩辘”(受托人没履行责任),“票债票偿”如意算盘打不响,改写了历史。
阻泛民壮大 不栽培建制
北京一方面视泛民为眼中钉,阻泛民壮大,但另一方面又不栽培建制派成才。这样,对香港政治发展是近忧,也是远虑。
立法会主席曾钰成在《明报》7月12日一篇专访中分析,泛民议员角色是“通过辩论,去告诉公众这个议案,以及整个制度的不合理”,建制派议员角色是“坐在那里支持特区政府依法施政”,有时“局长不仅自己不辩护,还叫我们(建制派)也别发言”,“久而久之,我们建制派的人就觉得,在议会辩论是浪费时间,倒不如落区去见选民箍票”,“这样下去,建制派出不了出色的、优秀的议会人才”。
选民不笨,尤其经过政改一役洗礼,年轻一辈的民主意识日渐高涨,不会满足于议员落区,亦要求议员展现议政质素,发挥监督政府的职能,建制派即使以保皇为己任,但多多少少都应该有独立思考,未至于盲从附和,出了事就急急跑到中联办请罪。
然而,北京一方面视泛民为眼中钉,阻泛民壮大,但另一方面又不栽培建制派成才。这样,对香港政治发展是近忧,也是远虑。
过去一年多,特区政府为凸显8.31政改方案多么进步,自然要贬低现行特首选举办法作比较,“有票好过无票,入票站好过在家看电视”的不分昼夜洗脑式电视宣传,客观效果是加深市民认知1200人组成的选举委员会及数百票当选的特首如何缺乏代表性,提高了香港人普遍对民主普选的寄望。
如今“捉虫”(自找麻烦)了,政府不断践踏的现行特首选举办法将于2017年沿用,届时自打嘴巴,厚颜地吹嘘有代表性?现实只会是特首的认受性每况愈下,管治愈趋艰难。
去年6月国务院发表《“一国两制”在香港特别行政区的实践》白皮书,北京宣示对香港的“全面管治权”,然后是人大8.31决定,挑战香港人底线,要我们放弃独立分析能力和尊严。可喜是屡次民调结果,接近四成稳定比例的港人企硬反对政改方案,拒绝指鹿为马。将来政府再提出筛选方案,相信这四成比例不会轻易动摇。
1986年高山大会以来,香港历代人接力争取民主普选将近30年,但依然遥遥无期。今次政改,北京断然拒绝公民提名,于是,社会各界提出数以十计其他方案,就算人大8.31决定后,仍有些人致力在框架内设计温和方案,建议政府考虑,但全部泥牛入海。反而见到,温和学者陈文敏教授被左报人身攻击、阻挠升职,图杀一儆百。
30年来,温和换来拖延、无视、打压;另一方式,79日占领,北京也是无动于衷。香港人争取民主,到了十字路口,如何走下去?泛民与公民社会实践不同方式,从中摸索可长期发展的方向,笔者有以下想法:
今次政改,建制派一盘散沙的丑态,与泛民的团结成对比。但不容自满,因为政治力量的定律是此消彼长,盛衰轮替,常见一方在区议会选举惨败,紧接的立法会选举就会反胜。
泛民应经营“同一阵营”
目前,在泛民光谱中没有单一政党可以号令天下,应以经营“同一阵营”为大前提。
钱、权两者皆欠奉的泛民,根本没有分裂的条件,必须意识到持续维系政改期间产生的政治能量、统一阵营至为重要,要自强,才能抵挡北京施加的“一国一制”压力。否则,民主固然渺茫,香港人享有的法治、自由亦不保。
刚过去的7月大埔区议会补选工党候选人胜出,反映泛民团结便有最大政治能量。须承认一个现实,目前,在泛民光谱中没有单一政党可以号令天下,应以经营“同一阵营”为大前提。至于如何互补长短,拉上补下?如何推动新陈代谢?新人与旧人各有什么角色?我寄望泛民在后政改探讨路向的讨论中找到答案,实践验证,不会辜负支持者。
6.18惨败,对北京有何启发?察觉不能依赖特首与建制派争取民心?压迫抑或商量,是一念之间,今次效果是驱使原本肯“埋枱”商量的人流失,勇武抗争的一代抬头?
早前A股过山车,足证中国实际上仍然需要香港,一时之间不可放弃。要保持香港对国家的长期功用,持续安定繁荣,而非添烦添乱,必须从改革政制着手。北京何不让香港成为国家的“民主试验场”,那就不会失信于香港人、失信于国际社会,而且,可以延续百年来香港作为中国现代化试点的历史角色。
(梁家杰,公民党党魁、立法会议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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