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而家喺边?移民恋人絮语:学会告别也重新发现自己

移民彻底改变了我的人生,同时教会了我怎样面对失去,怎样跟过去告别。
摄影:M

编按:“你而家喺边?”是端传媒推出关于港人离散的专栏,持续收集和刊登在世界各地港人的小故事,点击阅读专栏过往投稿。我们订立了一系列生活化的主题,只要你是在2019年后移民离开的香港人,都想邀请你分享生活琐事和观察。如果你更早离开香港,或非香港人,却对2019年后这一波港人离散有第一手观察,亦欢迎你投稿。投稿一经刊登,将附上薄酬和会员订阅折扣。

“你而家喺边?”栏目小休一会,终于復出。这一期,我们在情人节期间刊登关于恋爱的投稿。投稿中,有人因为离港跟过去的恋人告别;有人带着在香港的阴影,在异地探索作为性小众的爱情生活;有人在文化差异中反思自己对关係的想法;有人则试图在新地方拓展“家”的意义。

这次,来自同志的分享超过一半。可以想像移民除了是换个地方生活,更为同志情侣开启了一扇门,与所爱之人名正言顺地一起生活,拥有制度赋予的各种权利和保障,圆满他们的人生 ——这不正是每个人所渴望的自由吗?

摄影:何悲道

Personal is Political

何悲道,19至25岁,2023年1月移民澳洲      

可是当我以为搬到澳洲能摆脱香港社会的束缚,才发现香港的经历,已经在我心中留下难以磨灭的阴影。我依然想像不到自己的性取向能被家人接纳,不敢跟外国人提起性倾向……

在香港时,我从没有谈过恋爱。不是没有人喜欢我,只不过喜欢我的都是女生,而我喜欢的都是男生。我受的性教育(如果有)很“直”,周围的同学也很“直”,老师也很“直”。搽 handcream 会被人背后笑“用女人嘢”,男生间会“分配资源”选择“沟边条女”。

我知道我是同性恋,但我也知道,这只是晚上在房间自慰时才会出现的身份。

在澳洲读书的日子没有想像中精彩。认识的人不多,交到的朋友更少,跟室友总是不合。我不懂 small talk ,英文一开始也没有那麽流利,班上全是鬼佬,基本上只有“friend of semester”(学期限定朋友)。移民的孤独无奈,我都经历了一遍。

有次认识一位在哥伦比亚长大宿友,他有着典型拉丁美洲人的热情,但也只是这样,很友善,却不算很“啱倾”,对他没有深刻印象,后来才发现他也是男同性恋,跟我一样,原生家庭、居住的地方给他带来不好的经历。几天后,我们就做爱了。

那天他邀请我去他房间吃晚餐、看电影。当时他还不知道我也是男同性恋,但可能那天谈过他的性取向后,他真的当我是朋友了。他非常友善,叫我留宿。我当时以为这是某种 signal(后来我问他,他说:并没有),所以带着某种好奇同兴奋,就尝试主动“接近”他。之后,对,这就是我第一次。

很美好,但完事后,我突然惊觉,那我们是不是要“一齐”(确认关係)?毕竟我们做了爱,他还叫我抱着他睡,这不就是拍拖会做的事吗!我吓到立刻打给比较开放、我又信任的朋友,诉说自己一夜间出了柜,又有了第一次性经验。

摄影:何悲道

会怕,除了因为在性观念上有突如其来的冲击,其实也因为我并不喜欢他。他只是一个认识了几天的朋友,引起了我一点“性趣”,我从未想过要跟他成为伴侣。但那种性、爱分不开的思维却引导我“爱”上他。

我开始不断传讯息给他,问他要不要再见面,而他总是隔几个小时才回,恋爱上脑的我很介怀,甚至有点伤心。后来我真的忍不住跟他讨论,他才知道我整个心路历程,惊讶的回答: “I thought we are just fwb(friends with benefits,有性关係的朋友)!”

家人说我这麽懒惰不做家务,未来老婆一定会很辛苦。表哥问我在外国有没有认识到女友。在澳洲的街头和香港的饭桌,我就像个双面人。

“被分手”后我开始接触交友程式。毕竟这是最快走出孤独和“失恋”的方法,也因为我少了享受性爱的羞耻感和约束感,想多探索、多享受一点。性也不再是朋友间只会笑笑口称为“嗰啲嘢”的事。我和当地同学们会笑谈性经验,他们也会提醒我做好安全措施。游行时遇到大学讲师,她会兴奋地介绍她的女友。谈到我在 tinder 认识的男生时,她会笑着说“guapo”(西班牙语,“靓仔”的意思)!

我以为自己成熟了。但在老朋友面前,我还是不敢提性和同志身份。他们说男男性接触很噁心,会找不固定性伴侣的人“好滥好汙糟”时,我只能赶快转移话题。

但我不太相信在 app 上可以找到长久关係。可能是因为一次次的 hookup,也可能因为我成长于每每提起同性恋就说“唔好讲呢啲人”的家庭和社交圈子,令我不敢想像自己有勇气跟稳定的伴侣公开关係,在阳光下生活。我不相信别人,更不相信自己了。我分得开性和爱了,但我分不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麽。

后来,我又在 app 上认识了一个男生。他很主动,很热情,会不停传讯息给我,也会在大街上叫我 baby ,主动拖紧我的手,在香港长大的我真的招架不住。我很害怕这种亲密。虽然身在外国,但每次他接近我,亲吻我,拖我的手,我也很紧张很害怕,不停四处张望,警惕路人的眼神,生怕会被绝无仅有的香港朋友看见。我不停拒绝和疏远他,几次性爱后我们又变回朋友。最近他跟我说他找到男友了。

有次回来香港一两个月,和一位来自外国的交换生约会。我们在公园亲吻拖手,我不再介意路人的目光了,但他说好多人经过都在盯着我们看。家庭聚餐时,家人说我这麽懒惰不做家务,未来老婆一定会很辛苦。表哥问我在外国有没有认识到女友。在澳洲的街头和香港的饭桌,我就像个双面人。

摄影:何悲道

他们说移民是为了自由,为了政治。但 Personal is Political ,怎能不看当地的生活文化、对性小众的权益保障?

在香港的主流观念之下,我不是一个合格的人,难以跟亲友坦白,再回去香港的话,我不知道我能否再次承受这一切;外国的月亮不是特别圆,但起码我能够有勇气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拖起他的手。可是当我以为搬到澳洲能摆脱香港社会的束缚,才发现香港的经历,已经在我心中留下难以磨灭的阴影。我依然想像不到自己的性取向能被家人接纳,不敢跟外国人提起性倾向,种种欲言又止令我不自觉推开在澳洲认识的新朋友。“此心安处是吾乡”,无论是澳洲抑或香港,性和爱总是令我难以活得光明正大。无法安心之处,都是异地。

他们说移民是为了自由,为了政治。但 Personal is Political ,怎能不看当地的生活文化、对性小众的权益保障?在香港,我想像不了政治的未来,但更想像不了亲密关係的可能、多元。澳洲政治也有很多问题,对性小众也有不公义,但起码我能想像一个更好的我,遇上一个刚好的他。

你觉得自由的生活是? 

不需政治出柜,因为不再有人会因为立场被攻击和排挤。也没有性取向出柜,没有人会假定你一定是异性恋。你不一定会 hookup,但你的性经验不会成为被攻击的原因。即使被发现手机上有 Tinder 也不用感到尴尬。

在英国,我学会喜欢和自己相处,也减少为约会而约会。摄影:方晨

在这裏,没人会叫我“剩女

方晨,26至39岁,2023年移居英国

分手时我跌入人生低点。没有家人挚友在身边,事业、爱情、人脉,一切重来。我即将单身快一年了。然而,这也是我人生之中最快乐、最了解自己的一段时间。

我去英国,原是因为前度。后来他没兑现一起赴英的承诺,我却决定留下来。从初恋以来的12年,我一直都在谈恋爱,每段关係之间的单身期从未超过三个月。经过一年来的辅导,回想从前,我大概是有恋爱上瘾的问题,源自缺爱和自卑感,也大概可解释我为何会为了前度去英国。

分手时我跌入人生低点。没有家人挚友在身边,事业、爱情、人脉,一切重来。我即将单身快一年了。然而,这也是我人生之中最快乐、最了解自己的一段时间。

在香港,我几乎没有用过 dating app。SP (sex partner,性伴侣)和 FWB 流行了许多年,但我最所倾慕的关係,依然是电影《When Harry Met Sally》那种,从好朋友发展而成的爱情。

然而,伦敦的男女关係节奏很快。在英国约会,既容易亦困难。男性并不羞于求爱,但真正想进入一段关係的男性似乎不多。Facebook 有一个 group 叫 “Are we dating the same guy?|London/England”。在我看来,这是鬼故 page。很多故事,是男生发生关係就消失,或淡出。也是这些鬼故,令我不想随便约会。

我在英国第一个 date 的,是一名西班牙电脑工程师。我在见面前已告诉他,I don’t have casual sex,他说没有问题。我们第一次约会,从午餐开始,然后是散步,乘车到另一个公园,他还因为我推迟了和朋友的网球练习。我们谈到,我们可以在西班牙见面,因为我想去旅行,他想回家过夏天,他也说他可以到我读书的城市找我。

朋友 S 跟我去了这个有现场音乐的酒吧,说这是一个约会的好地方,又说“但伦敦太多好去处了,我大概在有下一个约会前就忘记了这个地方。”摄影:方晨

不见面时,他几乎不会主动找我聊天。我们见过四次面,他也真的到我的城市找我。他不只一次想跟我做,但我都拒绝了。或许是我保守,也知道自己属“易沉船体质”。最后一次见面,他展现了脾气,我们也断联了。他的变脸速度,令我吃惊,也让我明白,现代关係,就是这样稍纵即逝。

(註:沉船,香港用语,现多用作形容迷恋上一个人)

一次在地铁碰上在活动中认识的俊男,他下了车跟我在月台上聊天,短短五至十分钟便聊到一些人生大问题。他也许是看准了我人在异地,也没什麽朋友,他问我会否感到寂寞。我说会。他给了我一个拥抱,然后亲吻起来。他邀请我到“别的地方”继续,我最后也没有接受他的邀请,分道而行了。及后,我们每次在活动遇上,他几乎都不会主动跟我聊天,甚至当我已经跟他的朋友变得熟络时,他也没有意欲要跟我说话。我便知道,他半年前对我的人生大问题的关心,不过是纯熟的前戏。我们的“关係”也就只维持了半刻钟。

这些男士,某程度上吓怕了我。我知道,一些欧洲人习惯发生亲密关係后,才决定会否一起。我知道,如果不愿意很快发生关係,在伦敦大概很难进入一段关係。

逛美术馆,可能是文青限定的约会活动。曾有一个电影人和我都是某美术馆会员,他建议一起去美术馆,然后去美术馆酒吧做 the coolest people。摄影:方晨

在英国 dating,还有不少关于吃饭分帐的讨论。

我玩 dating app 最大的得着,是认识了一位英国朋友 S,他的各样条件在 app 上算是高质的 match。他不认为约会时男生应付帐,曾遇到提出分帐便黑面的女生,他也对她失去兴趣。S 说:“现在已是21世纪了,很多女生甚至比我赚更多钱。”他不想金钱令到关係变得複杂,也不希望任何人喜欢他是跟钱有关。

上文提及的 Are we dating the same guy 群组,不时有女生向其他女生寻求意见,例如关于男生有否为约会付费,当中大部分人认为男生起码应为第一次或头几次约会付费。这也让我反思,为何我一直喜欢男生多付一点?这未必全是理智思考后的结果。影响我的,包括我妈在我初恋时教我“不要蚀底俾人”,要让男生付款;女性朋友教我以金钱看男性对自己的投入程度。

其实我明白,我希望男生付费是因为“受害者心态”——我认为女性在社会上是被视为次等的性别,也觉得自己的青春宝贵,希望在恋爱中得到心理补偿——为什麽女性30岁以上就是“剩女”,男性40岁仍可是黄金单身汉?为何女性要负责生育,并要在事业和生育之间选择?(科技的确让女性多了选择,但却限于有资源的女性。)

即使不选择生育,女性大半生仍需受月经之苦,一生人或多或少也因为社会标籤的“生理时钟”,而限制了对人生的想像,或质疑自己的抉择。身为女性,也会被告知不应单独去某些地方,不然就是自找危险。或者是因为生为女性,比男性少一些自由,令我潜意识希望伴侣能透过各种形式的宠我,来补偿性别差距带来的不自由。

散步是伦敦一个常见的约会活动,我的港女朋友说可能是因为伦敦人不想花费太多。摄影:方晨

况且在伦敦,没有人会催我结婚,或叫我“剩女”。

玩了半年 app,我都没有遇到很多合适的人。我反省,或者我的确很“港女”。我希望另一半的兴趣﹑教育程度和专业并不相差太远。再者,很多伦敦男养狗,很多想要小朋友,都令未肯定是否想要小朋友和养狗的我却步。我希望另一半跟我一起,是因为我,而不只是想要一个母亲。

我明白,这些心态很容易会让我落入没有选择的局面。朋友 C 说:“20多岁,和30岁,和35岁,在 dating app 是三个世界。”但从前害怕孤单的我,现在颇为享受一个人。伦敦不少三十中的单身美女,她们启发了我,单身也可以很快乐。

因为 Cost of living crisis(指过去数年英国通胀严重引起的各种社会问题),不少人因为房租和生活费,而不能和伴侣分居,甚至忍受虐待。可以选择单身,也是一种 privilege。对比 situationship、要独自养育小朋友、和一个并非百分百喜欢的人一起,单身是当代女性最易达到快乐的其中一个生活方式。

或许将来我会后悔今天没改变择偶条件,但起码这一刻,单身的我很自在。况且在伦敦,没有人会催我结婚,或叫我“剩女”。

你觉得自由的生活是? 

自由的生活,是不受世俗标准所困,寻找自己定义的真善美,是无论走了多远,都仍拥有一切都可以重来的勇气。

摄影:Adrian

在台南和澳洲种出家的感觉

Adrian,19至25岁,2021年2月定居台湾、2023年4月定居澳洲

我们向彼此许下承诺,签下结婚书约,走进户政所。他更换了一张身份证,我则更换居留证,上面加上对方的名字。伴侣牵着我的手,在早餐店点了两份蛋饼、一碗锅烧意麵……

摄氏30度、湿度60%,台南标准配备的烈阳蓝天从叶缝间透进眼底。草味、虫鸣声、长满壁癌的农舍,为我打造重新植根的记忆。

我从大厦林立的城市移动到百里嫩芽的乡镇,踏入一个几乎全台语的家庭,尝试于这个境外之境种出“家”的感觉。农舍四周的围牆长满杂草,我尝试徒手拔走它,结果草茎以刺回礼,大声耻笑我这个少爷兵。恶犬是菜田间夜晚随机出没的“大佬”,敏捷而造成的伤害大,新手等级的我永远要有拔腿狂奔的心理准备。

身为台港同性伴侣,想结婚定居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们一直为移居焦虑得很,而婚姻并非我俩过去拥有的选项。2023年台湾开放跨国同性婚姻,突然改写了我们的人生。

我们向彼此许下承诺,签下结婚书约,走进户政所。他更换了一张身份证,我则更换居留证,上面加上对方的名字。那天,伴侣牵着我的手,在早餐店点了两份蛋饼、一碗锅烧意麵,再到丹丹汉堡外带一份咸酥鸡配粥,回到农舍大唱西洋摇滚歌。

昔日失去的信任与爱,此刻被填满了,我的心变得更平稳。对自由的渴望,无法被剥夺的记忆,搭配不一样的乡镇生活,无一不支撑我好好活着。眺望连绵起伏的山峦,我发现原来自己未停过思念香港。

五年前,我用半桶水的华语到台湾生活,“移动”从此成为我人生的主轴。不同阶段的我尝试延伸“家”的意义。

摄影:Adrian

人与人的羁绊,让我意识到关係从未断裂,细水长流,温柔中有力量。我们与朋友一路创造记忆,他们就是我们默默经营的 chosen family。

定居台湾后再与伴侣前往澳洲,对我来説是个重大决定。我一直很焦虑植根后要再次离开,害怕生活环境和经验会变得不一样,距离会吞噬已建立的关係。为了好好道别,我们萌生了办 Farewell Party 的想法。

一开始想在一间台湾南部的餐酒馆与朋友聚会,后来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农舍老家自然环境那麽棒,又是对伴侣极具意义的居所,只需打理一下,就是 Farewell party 的理想场地。

但是,此前的一天早上,伴侣突然打给我説猫咪脱窗而逃。我回到田裏的房间蹲下大哭。猫咪出走让我再次感到自己缺失安全感:原来我一直害怕的,不只是离别本身,而是失去让我感觉到爱的关係。我明白了,好好道别就是要真诚地表达自己的担心和在乎,并看见彼此的心意。

派对当天,来自台湾各地的朋友带着我们认识、成长的合照特意来到台南,筑起属于我们的回忆走廊。他们帮忙佈置场地、陪我出场和准备致词。每一位都是赐予我勇气,一路扶持我的挚友。

当我们真诚地诉说彼此的不捨与祝福,整个空间彷彿被温暖的能量所包复,融化了我所有的不安。当下,人与人的羁绊,让我意识到关係从未断裂,细水长流,温柔中有力量。我们与朋友一路创造记忆,他们就是我们默默经营的 chosen family。感谢我们都把真实的感受分享给对方。此刻,我感到很安全,我已经在“家”了。

摄影:Adrian

你觉得自由的生活是? 

有选择的人生

移民教我告别过去

M,19至25岁,2021年9月移民伦敦

我以为最痛嘅係道别,但最遗憾嘅係无机会知道未来嘅可能性。

(编按:以下保留广东话的投稿原文,文末附相关註解。)

“我听日走啦,唔知会唔会返嚟。你唔使送我,我怕我唔捨得。”

两年后,每次谂返起嗰晚喺红磡海傍,画面依然清晰。

海风平静得令人窒息,两个人企喺度,我哋唔敢讲太多。讲得愈多,就愈难放手。

“嗯,咁你过到去,记得报平安。”

嚟到英国之后,我认识咗新朋友,忙住读书、搵楼同适应新环境。日子过得充实,无太多时间回望过去。我以为新生活可以填满内心嘅空白,但直到某日夜深人静,我先发现有啲嘢避唔开。

摄影:M

嗰一刻我哋讲嘅再见,与其话係“再见”,倒不如话係另一种形式嘅留住。静静咁将呢段感情放喺回忆入面,好好珍藏。

嗰阵因为决定移民而被逼分开,但我哋从来无讲过“分手”两个字。唔讲出嚟唔代表无发生过,只係大家唔想承认。我哋怕呢段关係会真係消失,俾时间慢慢消磨殆尽。

“如果无离开,我哋会点?”

呢个问题,我问过自己无数次。可能我哋会继续一齐,又或者有另一啲问题令我哋分开。但无论点样,我哋都无机会知道答案。我以为最痛嘅係道别,但最遗憾嘅係无机会知道未来嘅可能性。

我哋无特别约定要保持联络,但偶尔你会传讯息俾我:“你喺英国过得点?”

我总会简单回复:“伦敦嘅冬天,下午四点就开始天黑。”

无深入内容,无对未来嘅讨论,每一句都平平淡淡,却带住一丝温暖。好似喺千里之外,仲有人记住我嘅生活,记住我当初嗰个决定。

移民彻底改变咗我嘅人生,同时都教识咗我点样面对“失去”:学识点样同过去告别,学识接受有啲人只会陪你走人生某一段路,然后喺某个转角处轻轻松手,留低一抹温柔嘅回忆。

人生本来就係由选择同遗憾组成,人无办法改变过去,亦无办法得知“如果无离开,会点样”。嗰一刻我哋讲嘅再见,与其话係“再见”,倒不如话係另一种形式嘅留住。我哋无遗憾,只係静静咁将呢段感情放喺回忆入面,好好珍藏。

你觉得自由的生活是? 

自由的生活,是对过去的接受和放下,并从容地面对生活的变迁。

摄影:M

注解

“我明天走了,不知道会不会回来。你不用送我,我怕我会不捨得。”

两年后,每次回想起那晚在红磡海傍,画面依然清晰。

海风平静得令人窒息,两个人站在那里,我们不敢说太多话。说得越多,就越难放手。

“嗯,那你到了那边,记得报平安。”

来到英国后,我认识了新朋友,忙于读书、找房子和适应新环境。日子过得充实,没有太多时间回望过去。我以为新生活可以填满内心的空白,但直到某日夜深人静,我才发现有些事情是无法迴避的。

当时因为决定移民而被迫分开,但我们从未提过“分手”两个字。不提并不代表没有发生过,只是大家不愿承认。我们害怕这段关係会真的消失,被时间慢慢消磨殆尽。

“如果没有离开,我们会怎样?”

这个问题,我问过自己无数次。可能我们会继续一起,又或者有其他问题令我们分开。但无论如何,我们都没有机会知道答案。我以为最痛的是道别,但最遗憾的是没有机会知道未来的可能性。

我们没有特别约定要保持联络,但偶尔你会传讯息给我:“你在英国过得怎样?”

我总会简单回复:“伦敦的冬天,下午四点就开始天黑。”

没有深入内容,没有对未来的讨论,每一句都平平淡淡,却带住一丝温暖。就像在千里之外,还有人记住我的生活,记住我当初那个决定。

移民彻底改变了我的人生,同时也教会了我怎样面对“失去”:学会怎样跟过去告别,学会接受有些人只会陪你走人生某一段路,然后在某个转角处轻轻松手,留下一抹温柔的回忆。

人生本来就是由选择和遗憾组成,人没办法改变过去,亦没法得知“如果没有离开,会怎样”。那一刻我们说的再见,与其说是“再见”,倒不如说是另一种形式的“留住”。我们没有遗憾,只是静静地把这段感情放在回忆里面,好好珍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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