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的最后一个早晨,西贡水域里的鲸鱼死了。海上渔民在牛尾洲南面水域发现牠翻肚并漂浮着,水警及渔农自然护理署派员到现场,确认鲸鱼死亡。鲸鱼背鳍有被扒开的伤痕,灰色的皮掉落,露出粉红色的皮下组织、内里的肌肉和脂肪,在海水中半浸着。
鲸尸漂浮海上的影片很快在网上传开来。其中一段影片中,有船家靠近查看鲸鱼,一边说:“打车叶打到肠都标埋出嚟(螺旋桨把肠子都打了出来)。”
死去的布氏鲸自7月13日被发现出没在西贡,牠身长8米,初步相信为未成年的雄性鲸鱼,在香港水域并不常见。牠被发现后,香港和大陆社交平台出现了去西贡观鲸的分享,西贡码头亦有市民纷纷出海,有船家被媒体揭发收取3200港元载客观鲸。当时,香港海洋公园保育基金会科学主任陈梓南看到鲸鱼背部有两条伤痕,疑似被船只螺旋浆打到,并正在愈合;渔护署和专家呼吁市民不要出海观鲸。
鲸鱼死后,尸体被趸船拖往西贡万宜水库西坝。人们用绳索固定牠灰白色的身体,用起重机缓缓把牠捞起、吊到趸船上。陈梓南指除了两道旧伤痕外,鲸的背鳍正中有一道“很明显的新伤口”,海洋公园动物及保育部总馆长黄永康指由船只撞击的可能性很大。目前,团队仍在采集鲸鱼的内脏及血液样本作检测,需时确认其死因。
由鲸鱼被发现至在葬身香港大海,仅仅只有19天。
被活生生“睇死”的鲸鱼
鲸鱼被发现死去后的下午,几个西贡居民坐在码头吹海风,聊着鲸鱼的死因。他们未曾出海观鲸,也没有见过离岸太远的尸体。一个街坊说,鲸鱼是“监生(活生生)畀佢哋(观鲸人士)睇死。”
“不是啊,牠始终要死,因为牠不懂游出去,找不回牠的同辈,可能是走失了。”
“那是致命伤来的”、“专家又说不怕,不过现在牠死了”。
他们向端传媒表示,之前有街渡和快艇载人出海观鲸,据悉每人收费为500港元。7月31日下午,记者在码头向摆档的街渡船家问及出海观鲸,船家们纷纷否认自己曾开观鲸团,“我们不做的,你问其他”,亦称不知谁人提供过观鲸服务;有船家盯着记者的手机,指自己怕被偷拍。
一些西贡船家曾接受媒体访指,担心鲸鱼有一定攻击性,当鱼浮上来时未知会发生何事,故无意载人出海,以免发生危险。然而,港媒追踪报导不少游船出海观鲸,7月14日,快餐集团大家乐主席罗开光被记者拍到跟一团人坐大帆船出海观鲸;船家当时向《香港01》表示包快艇观鲸费用为3000至4000港元,出海约两小时;又有船家收费200元,一小时来回,要最少十人才开船。
鲸鱼出现后,《明报》曾以顾客身份致电一家船家,对方回复包船观鲸服务每程索价3200港元,船程两小时,最多载13人;船家指没有因观鲸而加价,但前一天的名额已满。另有船家称听闻有行家索价每位500元接载观鲸。
端传媒整合资料,发现“鲸鱼”一词一度成为香港游的热门搜寻词语,出现在香港、大陆社交媒体如小红书、搜狐、新浪等等。百度有用户于7月16日发帖文指,有私家游艇收费每位500港元载客观鲸。小红书、网易的不少帖文以旅游角度分享观鲸的过程,称“今天去完沙滩坐快艇出来就看到鲸鱼了,近距离观赏了大半个钟”;一些帖文甚至描述观鲸为“一场浪漫的邂逅”。
7月31日晚上,渔护署发声明对鲸鱼的死表示“惋惜”,并委托海洋公园为鲸鱼尸体作解剖检验,以判断其品种及死因;亦可能将鲸鱼的尸体制作标本,供科研和教育用途。
一天后,环境及生态局局长谢展寰、渔农自然护理署署长梁肇辉联同海洋公园保育基金总监祝效忠在下午会见传媒。海洋公园指初步采样和解剖已完成,鲸鱼为年幼雄性布氏鲸,新伤口面积和深度较大,不排除是被螺旋浆打到,但未知是否致命伤,其胃部暂时未见有外来物或垃圾。
谢展寰指七月中旬收到发现鲸鱼报告后,“很关心事件”,已立刻征询渔护署应如何处理。渔护署和海洋公园保育基金密切监察鲸鱼情况,又征询大陆、海外专家和本地保育团体意见,“如何把鲸鱼带回公海有很多看法,唯一他们可以同意的是暂时我们都不要动,看一下情况比较好。”
他又提到,发现渔护署呼吁市民不要观鲸的效果不理想后,和政务司司长陈国基在7月26日要求渔护署加强力度,但法例有限制,渔护署不能短时间内设立禁船区。署方便出动六只巡逻船出海作劝喻,周末不再有船只出没观鲸。渔护署署长梁肇辉补充,咨询保育团体后知道多方希望设立禁船区,但鲸鱼出没的水域宽阔,划禁区有难度,“会影响很多不同的海上使用者。”
被问到渔护署是否失职,谢展寰指他们一开始已紧密监察事件发展,但发觉有难度,“不是渔护署的介入或关注迟缓,而是实际上要如何处理有困难。”
对于观鲸的人,谢展寰认为市民意识不够强,会加强教育,但不应该很简单地把责任归咎他们;而鲸的死亡与观鲸活动、政府行动过慢是否有直接关系,要待解剖结果,不需要太快下结论。被问及会否以《野生动物保护条例》追究观鲸的人,谢展寰称不易搜集证据,证明鲸鱼的伤亡由他们造成。
愈受欢迎,处境愈危险
“有人进入你家,然后弄得一团糟——这就是鲸鱼身上发生的事。”香港白沙湾游艇会高级风帆教练Lily Reid说。
时间回到7月13日,她跟同事最先遇上鲸鱼。他们拍下鲸鱼,把30秒的影片放上游艇会Facebook专页,引起热烈讨论。鲸鱼自此曝光在公众视野,影片至今累积21万观看次数。
当天,Lily Reid一行人跟保育人士出海,参与可持续发展的暑期活动。他们最初在粮船湾海附近发现鲸鱼,因距离太远,还以为是有人玩直立板(SUP)。他们跳上救生船驶近,看到是鲸鱼,便立即关掉引擎和把船停下,与鲸鱼维持50至100米距离。她说拍下鲸鱼是因为牠很罕见,想留个纪念,同时想呼吁大众“这些生物在这里,我们需要看顾牠们。”
他们发文时刻意不提发现鲸鱼的位置,但有人认出并公开了地点,渐渐掀起观鲸潮,这些后续情嵕令Lily Reid始料不及。香港很少出现鲸鱼,令人很兴奋,但她知道鲸鱼愈受欢迎,处境便愈危险。
接着几天,有人出海却找不到鲸鱼,她一度松一口气。
鲸鱼一时消失,一时复现,并未离开香港。约两周后,政务司司长陈国基指鲸鱼是敏感物种,容易受人为滋扰影响,已要求警方、渔护署和海事处加强宣传,并派出水警船在西贡附近海域巡逻。在香港,所有鲸豚动物均受《野生动物保护条例》保护,不负责任的观鲸行为或构成故意干扰受保护野生动物,违者最高可判监一年和罚款十万元。
不过,媒体曾报导水警小艇、水警轮、海事处及渔护署船只在鲸鱼附近巡逻的同时,不少市民和摄影发烧友租船出海追踪鲸鱼。
西贡居民阿来在码头办游船河生意,50多岁的他指自己不会载客去看鲸鱼,也没有人询问过他。两、三星期前,他出海回程,隔着500米遇上鲸鱼,看到它张大嘴巴吃东西似的,再潜下水。那时,他看不到鲸鱼身上有损伤。
他觉得出海观鲸的人无知,但不觉得完全是人的问题,因为鲸鱼也游不出大海。他认为比起市民和游客,政府可以多做点,不只是把人赶走,而是想办法让鲸鱼回到大海,例如以声音引导。他说,几个星期以来,政府船只除了叫船不要驶近或减速外,“都没有做到什么。”
他感叹,“好惨、当然惨,这样难得香港有这样一条鱼出现。”
7月26日、27日,渔护署发新闻稿提醒市民不应追踪鲸鱼;当鲸鱼露出水面觅食,船只不应驶近,如相关人士拒绝合作,职员将会执法;至今,署方未有实际的执法行动。
鲸鱼死亡之前,不少声音曾建议渔护署划定“禁船区”。署方当时回应指,由于鲸鱼出没的地点及时间并不固定、范围广阔,需要特别管理的水域亦须按实际情况随时改变,在不影响其他海上使用人士的情况下,执行上并不可行。而对于引领鲸鱼游向外海的建议,渔护署则回应指与专家团体商讨后,尚未找到稳妥安全的可行方案。
连日来,渔护署被质疑对鲸鱼受伤的反应被动。就鲸鱼背部的伤痕,渔护署、香港海洋公园保育基金和其他环保团体的专家曾同意有关伤痕并非近期受伤所致。然而,专家团队当时认为鲸鱼情况稳定,有能力进食及游动,伤口亦正在愈合,未有患病及搁浅的行为表现,并没有需要救治或介入。当时,渔护处称“会联同警务处及海事处等执法部门加强巡逻”及“在场的政府人员会即时采取适当行动”。
西贡渔民罗太太向端传媒表示,人们爱凑热闹、有好奇心,“这么大一条鲸鱼游过去,来打个卡”,但没有常识,没有想到会弄伤牠。她觉得,部分船家可能不是故意要观鲸,而是在环岛游时经过鲸鱼出没的地方。
她小时候出大海,见过一次鲸鱼,身长十多尺。她说,舢舨经过鲸鱼附近时,牠的尾一摆,船就会翻。人们出海追鲸,不只伤害鲸鱼,对自己也很危险。这事上,她觉得政府应该要出手,把鲸鱼拖到安全的地方。
禁船区有用吗?香港有没有观鲸守则?
香港海豚保育学会会长郑家泰向端传媒表示,印象中只有2009年的座头鲸在香港出现后失去踪影,估计牠能活着游出去,但“大部分入来(香港)的鲸鱼都是会死”。他解释,牠们可能因病影响了体内的导航,才会游来香港;同时香港水域近岸边,是浅水区域,不适合庞大的鲸鱼。
当西贡水域出现鲸鱼,他已立即呼吁市民不要追鲸,“大家一窝蜂冲出去看,带来这么多噪音骚扰,牠可能本身有病,就像不断被人用大声公围着喊叫。”他一直留意着鲸鱼的最新动向,看到牠游泳、上水呼吸时动作流畅,也有觅食,判断牠尚算健康。
虽然郑家泰早有预期,牠会像从前的鲸鱼一样挨不住,但鲸鱼的死讯还是让他感到有点意外。
他认为,政府反应过慢,若早期落力呼吁和派船劝喻出海的人,“现在不能说回头,但我们猜对鲸鱼来说,起码减少压力,牠在早期离开香港水域的机会可能会大点。”对于观鲸的人和船家,郑家泰觉得他们须负上一定责任——虽然他们未必与牠的死有直接关系,但间接对牠造成压力。
郑家泰直言,这次可以做到的事不多,因为牛尾海范围大,是个圆形的海湾,不像城门河、吐露港般“一边入、一边出”的环境。如果用声音引导或驱赶鲸鱼,牠有机会两边来回游,反而对其造成更大压力;将鲸鱼物理性地拖走亦是少有的做法,因怕牠们挣扎并造成更多伤害。
他提倡的是以禁船区减少范围内的船只,这个建议后来被渔护署以执行上不可能为由否决。但他指出,2021年6月曾有布氏鲸进入深圳大鹏湾,当局及后根据鲸鱼的轨迹设“临时管控区”,禁止游艇、渔船等进入,并成立鲸鱼护航小组,每天轮流护航,并清理周遭海域的渔网。不过同年8月底,鹅公湾对开深港交界海域出现一具布氏鲸尸体,网上流传是同一条鲸鱼。
无论如何,既然深圳当局也曾尝设临时管控区,郑家泰认为政府须解释为何在香港不可行。
世界自然基金会(WWF)香港分会代理海洋保育主管彭莉恩则建议,政府应制定一个跨部门应变机制,在罕见物种出现后管理船只活动、或停止水底工程。联合国的《公海条约》(The High Seas Treaty)列明,2030年之前全球三成海洋纳入保护区;香港的海岸公园、海岸保护区和潮间带限制区域仅占香港水域3.7%,亦不包括是次鲸鱼出没的牛尾海。
彭莉恩说,牛尾海资源丰富、是珊瑚栖息地,是WWF以往一直倡议优先保护的区域。
另一方面,目前渔护署未为观鲸活动立任何守则,而观豚活动则有11条守则,包括只可以有一艘观豚船在海豚500米范围内观豚、缓慢稳定地前进或停船,船速不可以超过十海哩等,不过守则为自愿性,没有法律效力。而且《野生动物保护条例》执法困难,难以证明被控人伤害动物的意图。郑家泰认为,事件过后,需要检讨法例是否能有效保护海上的动物。
在外地,作为观鲸胜地的加拿大有较全面的立法规例,当地《渔业法》下的《海洋哺乳动物条例》(Marine Mammal Regulations of the Fisheries Act)规管船只速度、船只与鲸鱼的距离,包括限制船只与鲸豚动物保持最少100米距离;针对濒危鲸鱼品种和杀人鲸更指定保持在400米范围以外。出海观鲸时,禁止触摸、喂食或打扰、移动、禁止包围它们或引诱鲸鱼移动等等,违例者可罚款10万至50万加元(约58万至300万港元),重复犯罪者更可判处监禁。
台湾的鲸鱼则受当地《野生动物保育法》第16条保护,不得任意骚扰、虐待、猎捕、宰杀等等,最高惩罚达250万元新台币(约62万港元)。相较香港,当地海洋保护署的赏鲸指南有不少规范细节,包括与鲸豚保持50米以上距离、不突然改变航向或加速前进惊吓鲸豚、距离育幼鲸豚群300米以上;不要喂食、追逐、触摸和拆散鲸鱼群等。
2023年,当局更推出“友善赏鲸2.0”认证制度、新增鲸豚联合巡护队机制等,对游客宣导友善赏鲸、环保减塑及友善海洋等观念。巡护队在海上发现冲撞鲸豚等情况,会立即通报及搜证,同时要求赏鲸业者聘用海保署认证的解说员,冀教育民众保育鲸鱼意识。
翻看香港海豚保育学会资料,鲸鱼游入香港非新鲜事,大多为鲸尸搁浅海岸,部分被制成标本。历年能成功离开香港水域的鲸鱼少之又少,2009年曾有一条约10米长的座头鲸,在迁徙往北冰洋期间迷途误闯香港水域,由南丫岛一带游至将军澳海面出现后,便再没踪迹。
综观近年外国的引导个案,成功离开海湾的鲸鱼亦寥寥可数,2020年,台湾高雄港有至少约六只小虎鲸出现,海保署协调后尝试以多艘船舶制造水下噪音,将迷路的小虎鲸引导离港口,最终失败,陆续再有小虎鲸搁浅。2022年八月,法国发现一只800公斤、病倒的白鲸闯入塞纳河中,他们以起重机抬出鲸鱼,经驳船及冷藏车送走,途中由十几名兽医照顾,最后鲸鱼仍不幸死亡。
这一次,布氏鲸误入西贡,遇上浅水域和大量礁石,加上连日慕名而来的船只所发出的噪音,或影响牠的导航能力,并非理想的停留地。专家本来预计,布氏鲸下周可随水流离开西贡海湾。
盯着鲸鱼,但没监察看鲸的人
Lily Reid身为第一个记下鲸鱼身影的人,眼见最后发生悲剧,“我当然很难过,牠死了。这些生物来到这里,我们不想打扰牠们,我们只是想由牠们去⋯⋯我们只是不希望人们不安全地出海,对牠们造成任何危险。”她说,“我很失望人们对牠没有尊重,利用牠去使自己受益、赚点小钱、开团出去看鲸鱼⋯⋯”
下次再碰上稀有的海洋生物,她会自己欣赏和享受这些时刻,“如果我们真的拍片,可能也会迟点发出来。”
西贡前区议员、同是居民的陈嘉琳记得,当鲸鱼刚出现时,街坊们都很兴奋,但很快知道不应该出海观鲸。他们担心鲸鱼游近岸边浅水的地方,一直在社交群组分享鲸的相片。有些街坊记下表明不会办观鲸团的船家,想下次出海时联络他们。
早有一些西贡街坊对周末的游客人潮感到反感。如果今次是因为观鲸活动导致鲸鱼死亡,他们觉得这些不尊重大自然的游客应该负上责任。
陈嘉琳当区议员时,曾建议在西贡进行海洋空间规划,研究街渡、浮潜、独木舟在内海的空间;她也跟环保团体聊过,想将某些海域划成保护区,并递交了报告书。后来她辞职,相关工作便再没下文。
她说,“这么多年来,大家说香港是个沿海城市,很享受看海、买楼要买海景、暑假去海滩,但大家理解海洋资源这回事,还是很初始的阶段。”
陈嘉琳认为,鲸鱼是个特殊例子,这次渔护署出手盯着鲸鱼,“但没有办法mon住(监察)看鲸鱼的人”;而船何时、驶到哪里,也需要海事处、警署分别划分和执法,但香港一直都没有相关的规范和做法。
她从前没听过有人要出海观鲸,她不知道这种活动是何时兴起的。“就算近10年或者20年都没有鲸鱼再来也好,政府或者大家都要准备一个心态,就是如何跟大自然共处,保持一个距离。”
鲸鱼被发现死亡后的翌日,陈嘉琳留意到野猪误闯北角丹拿花园的新闻。牠跳进大厦的缝隙中,又躲在天井,警察和渔护署职员手持盾牌对峙,野猪则从他们身旁跃过,跳进泳池。最后,兽医用麻醉枪把牠射晕并带走。她想,野猪原本是野生动物,因为过度发展而要到市区觅食;政府宣传叫人不要喂食,但当野猪数量渐多时扑杀牠们,市民觉得牠们很可怜又继续喂食,形成了永无止境的循环。
无论是鲸鱼或是其他生物,她觉得“这是一连串政府没有做过的公民教育——不只是大自然,而是对生命和动物的理解。”
那段时间正好在香港,天天新闻里都播鲸鱼的事。没想到这么快居然去世了!
只是抨擊香港市民素質低、而不去反思發生事件背後的原因,會令你感覺更好些嗎?
記者也做到放蛇接觸搞觀鯨團的人,警方就什麼都做不到? 放蛇捉黃就做到? 可笑
勁嬲。魚啫,未見過咩?去睇既人go to hell
香港人民其实素质也很低的啦 尤其是那些渔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