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寻找一块墓地”是端传媒新开设的专栏,我们希望在这里认真地和读者谈死亡﹑遗憾﹑悔恨,但也谈生命﹑爱﹑希望,和那些无法解决的道德难题。我是这个栏目的编辑陈婉容。这一期文章的作者Peter Callan是美国人,出生于上世纪纷纷扰扰的六十年代。他仔细回忆了他家中的那些看过战争的祖父辈--他们在毫无准备下窥见人性最黑暗的一面,然后终身都在尝试摆脱那些痛苦回忆,只是大多徒劳无功。学术研究都说我们的身体会记住创伤,只是在作者笔下,那些创伤是那些他爱过的亲人朋友真实经历过的人生,而不止是医学或心理研究的名词。最后作者也记录了他在2019年的香港目睹的无边黑暗。这是一篇坦率得有点残忍的回忆录。
我的祖父母辈参加过二战。那一代人应召入伍,为国效力,亲身经历战争的恐怖。后来他们被誉为“最伟大的一代美国人”,因为他们曾在美欧两片大陆与法西斯主义搏斗,并且胜利了。战后,这代人被视为英雄,载誉而归——或者说,他们中一部分人得到了这样的荣耀。很多人不知道的是,还有很多美国人在二战中留在本土贡献后勤劳动。著名的塔斯基空军队伍中,每一个飞行员背后都有几十甚至几百个支援他的装卸工、勤杂工和卡车司机。本土工人对战争的重要性绝不亚于带枪上阵的战士,但他们并没有得到同等待遇。
我的祖父们就是这样一群人。
我几乎每天都面临着死亡,最近几日尤甚。2019年反送中,我差点死在橡胶子弹之下,一身在淘宝上买的防护服帮我挡了一颗射向胸口的子弹。人家都说淘宝没好货,但我也没想到救我一命的竟然是淘宝货。
随后我还是被捕,一身防具来不及收拾,被控私自藏有武器弹药,刑期最高14年。由于非香港身份,于是“出口转内销”。在看守所的初期,抑郁发作,无时无刻不想死,只要一根笔芯,扎进颈动脉,就可以挂了,但最终没成功。后期居然把自己分成了三个。知道要找精神科医生了。然后就是医生开了一大堆的药,两年下来,肝肾甲状腺都有毛病,不吃药不行,那种时时刻刻要么想打人要么想自杀的状态谁也受不了。吃了的话,伴随我差不多40年的乙肝病毒开始活跃,乙肝—肝硬化—肝癌三部曲就是我要走的路。
横竖都是死,有时候想想不如吞安眠药算了,我不想得肝癌死掉,拖累自己也拖累家人,如果真的有这一天,我希望在满足所有愿望之后,20粒氯硝西泮,解决所有问题。
戰爭中喬是工程師應作戰爭中喬是工兵
我的肉體仍活著
但靈魂的一部份永遠地留在過去
我仍然是我 但也不再是我
“這可能是創傷最隱蔽也是最有害的地方——它剝奪了你感受快樂的能力。”
這句話太令人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