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谁都不着急的,想买房的、换房的都还在犹豫。房价却突然开始飙升,像瞬间上涨的海潮,浪头打过来,让人猝不及防。
“中介说,去年10月开始,上海楼市突然热起来,好像所有想买房的人都跑出来了。最火爆的就是10月、11月、12月。”在签完买房合同三个月后,蒋明远说起去年的疯狂情形,还有些恍惚。本来没想买房的他,被这股热潮推动,掏空所有积蓄付了首付,买下一套338万(人民币,下同)的房子。
“如果不是看着房价涨,我也不会买。”他说,“房价一涨,心态崩了呀。”
房价的上涨,像个计时器,嘀嘀嗒嗒地推动着人往前冲。周文原本也是不着急的,直到10月房价开始涨,他才有些慌,开始看房。到1月中旬签合同时,他新买的那套房在三个月里涨了60万。
在买完房两个多月后,周文仍非常乐于分享买房经历。那就像是一场地震,余波未了,他走不出来——无论走到哪里,总是忍不住拿出手机,查看周围的房价;时不时地就会看自己的房子是涨了还是跌了,心情也随之波动。似乎只有通过一遍遍和别人说,他才能把这事从脑子里赶走,回归正常生活。
买房的过程也带给Stella焦虑和失眠。去年底,她在万般不舍下卖掉原来的房,换了一套学区房,以确保女儿将来能上一所优质初中。但今年3月,再一次遭遇变数。
3月16日,上海市教委公布了《上海市高中阶段学校招生录取改革实验办法》,将实行名额分配到区和分配到校。其中,上海的优质高中将拿出50%到65%的名额分配到不同的区和初中。这也意味着,以往优质高中入学名额被优质初中垄断的局面将被打破,不确定性增加,非优质学区和非名校的学生也有了机会。
Stella决定屏蔽相关消息。“太复杂了,几年以后的事情不好说。”她说,“我已经不太想看相关分析了,随缘吧,反正孩子有学可以上就行。”
魔幻的2020年,疫情让整个世界在突然停顿之后,变得更疯狂。在中国,一线城市的房价开始接连上涨。先是深圳,在去年上半年经历了一轮抢房潮和房价飙升。接着是上海。北京在严格管控下仍有升温,尤其是学区房,涨幅凶猛。
政策、市场、人们的期待和恐慌,共同书写了这一波波浪潮。身在其中的人们,无不经历了和房价赛跑、和房东博弈、和自己斗争的过程,焦虑、恐慌、后悔、难受、震惊、庆幸……种种复杂的情绪在买房人身上轮番出现,久久不能消失。
房子,是中国人在通货膨胀、货币贬值的背景下,在不安和不确定的时代洪流中,最渴望抓住的救命稻草。
只有买一个对口的房子,才能让孩子读好学校
“今年房价会涨,买房要抓紧。”2020年春夏之交,朋友对周文说。那时朋友正在看房,已经有了房价升温的触感,知道周文有换房的念头。
周文在疫情隔离时有了换房的想法。去年2月,他住在七年前买的上海市中心50平(编注:中国大陆多用平方米计量房屋面积,1平方米≈10平方呎≈0.3坪)的小房子,和女朋友以及一只狗共同居住。不能出门的日子里,两人一狗被关在狭小的屋里,他才切身感受到一个宽阔的居住环境有多重要。
换套大一点的房子,哪怕是住到较远的外环外(编注:外环是环绕上海市中心的一条环形的城市快速路,全长约99公里)也值得——那是周文在疫情期间产生的念头。
3月疫情放缓后,横盘近三年的上海房地产市场有了升温迹象。诸多当地的房地产媒体、博主记录了这一苗头。一家沪上颇具影响力的房地产自媒体,在探访了多处售楼部和中介门店后称:横盘三年后,上海楼市,马上要变天了。新房在筹备密集入市、成交量亦在上涨,中介门店里二手房挂牌和带看的需求也在上涨。
“明确的是:大盘在涨,微涨也是涨。”该自媒体最后给出结论。
那时的周文,处于“有想法、但没行动”的状态。同一时期的蒋明远,也没有买房的想法。他30出头,单身,上海户口要到10月才到手,按照上海的限购政策他尚没有买房的资格。彼时的他也不想买,“心理感受是一大笔钱花出去了,就在房子里冻着,很麻烦。钱在我手上还可以做点别的事,比如做理财,心理会有安全感,不会突然一下拿不出来、不能变现。”他说,“而且我感觉房价不会涨。”
3月的Stella也还没有确定的换房想法。在那套住了十三年的房子里,她工作、结婚、生女,后来又和丈夫离婚,独自带着女儿生活至今。那里是家,是人生黄金时代的回忆,带给她强烈的安稳感。
但她也不是没有惶惑和不安。3月11日,上海开始实施“公民同招”政策,即公办和民办初中同时报名、同时招生。起初,在民办学校更强势的上海,不少家长都会首先让孩子去考优质民办学校,将公立学校作为保底选择。但实施这一政策后,家长只能在公办和民办中二选一,民办也由考试入学改为摇号入学。若最后去不了优质民办,则只能在尚有入学名额的公立学校中被统筹安排。这也意味着孩子的命运完全不可控,有可能被统筹去差学校。
这也是近年中国教育部想要推动基础教育资源平均化的举措,不少省市都在推动公民同招、统筹摇号等入学政策。上海此前已在小学阶段实施了三年“公民同招”,2020年开始将这一政策在初中阶段推行。
它的直接后果是推动了诸多城市优质学区房房价上涨。此时,学生入学从比拼考试成绩演变成了比拼家长的经济实力。“原来还可以让孩子努努力,拼一把去考优质民办,但现在只能买一个好学校对口的房子,才能让孩子读好学校。”Stella说。
她的小孩还在念小学三年级,但她必须提早考虑。从3月开始,她便陷入了换房的纠结中,“从理性角度,早点换是好的。但从感性角度,我就是受不了离开我现在住的房子。”她说。几个月里,她内心一直在挣扎和焦虑,有时半夜睡不着觉,脑子里全是换房的事。
学区房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10月涨价全面爆发之前,上海的学区房在6月到9月的四个月里,同比上涨了15%。
钱拿在手上就是贬值,太焦虑了
蒋明远的妈妈是积极的买房者,尤其是给儿子在上海买房。“她总觉得,我在上海呆着,得有一个自己的住的地方。”蒋明远说。从去年七八月开始,他妈妈便开始看房,也切身体会了楼市的两重天。
那时,楼市还是买方市场。她去看房的时候,中介老早便在小区门口候着,一套套极有耐心地带看。跟房东砍价,很容易便能谈个10万8万。但进入十月后,楼市不知不觉变成了卖方市场。中介不在门口等了,得你积极地联系中介。和房东砍价也特别难,“砍半天也只能砍1万块,有的1万都谈不了,报多少卖多少,不买明天还要涨价。”蒋明远说。他后来看中一套房,中介告诉他,今天不定,明天房东就准备从337万提到350万。
看着房价蹭蹭上涨,本不想买房的蒋明远“心态崩了”,10月户口下来后,立刻调头往房市里冲。
周文也是在10月加快了换房的步伐——先将自己的房挂牌卖出去。在房子没卖出之前,他也不敢下手新买一套。但就在这个过程中,他眼睁睁看着楼市越来越火热:原先看中的几套房子,几天后再问就没有了;房价也不断涨,同一个小区差不多面积的房子,从10月到12月就涨了50万到80万。
12月卖掉自己的房子后,他去了一趟深圳出差,顺便看了看深圳的房价,顿时被吓住:太贵了,动不动就是十几万一平,相比之下上海还算便宜的。
深圳在那时已成为中国一线城市中房价最高的。早在2019年下半年,深圳就因成立先行示范区、前海扩容,以及取消豪宅税等利好,引发了楼市上涨。疫情之后,又因经营贷流入楼市而进一步推高房价。
“有房无房的财富增速差距非常明显,房产划分出了一道难以打破的阶级壁垒。”
2020年3月,中国央行为了扶持疫情下的实体经济,释放了长期资金4000亿元,各银行也应声扩大了放贷规模。中国建设银行行长刘桂平在3月30日的业绩说明会上称,建行在2020年将新增贷款1.5万亿,其中公司类贷款6850亿元,个人住房按揭贷款5700亿元。
针对中小企业发放的经营贷利率也极低。深圳各银行的经营贷利率从3.2%到4.7%不等,均低于个人住房贷款利率(4.9%以上),据《21世纪经济报道》报导,大量企业和个人不惜违规从经营贷中贷出资金,进入楼市买房。2020年上半年的深圳,焦躁气氛四处弥漫。
“钱拿在手上就是贬值,太焦虑了。”去年7月的田意,眼里都是焦虑。那时,她刚卖掉一套大理的房,准备回深圳买房。她身边深圳的朋友们,人人都想赶紧买房,哪怕有些人手上已经有两三套房了,依然焦急地想要把钱投出去,却陷于无房可买、一有房就得靠抢的境况。
“大家都挺着急的。深圳的竞争非常激烈,一不小心没跟上就掉队了。有房无房的财富增速差距非常明显,房产划分出了一道难以打破的阶级壁垒。”在深圳工作的80后李翔说,他那大半年都在关注楼市的动态,若关注的房子挂盘价涨了就焦虑、生气,气自己误判了房价走势,也气自己为了等心仪的房子错过了下手的最佳时间窗口。他最终赶在深圳政府调控前买了一套房,一个多月后,同小区同户型的房子,最低价也比他买时贵了80万。
半年后,李翔的经历也将在上海的周文身上复制。但周文意识到时,已晚了一步。当他从深圳出差回来,立刻去看了房子。此时,他准备去谈价的一套房的挂牌价已经比一周前涨了13万。他没有再动摇,和中介约了房东谈判,开始了买房过程中最难的一步。
Stella想买的学区房,在10月以后加速上涨,每个月涨30%到50%。到了12月,她终于走出了最艰难的一步:卖掉房子,换一套对口优质初中的学区房。她把所有事委托给一位信任的房产经纪人,但自己依然承受了非常重的心理负担。“前期是买不买、卖不卖,卖了之后就是担心房价会不会跌、我是不是做错决定了。卖掉之后,没办法后悔,情感上又受不了。”她说,“承受了很多压力和情感上的东西,都是在跟自己耗。”
谈判
对蒋明远和周文来说,最煎熬的事情,都是买房过程中的谈判。房价一直在涨,房东总想要更高价,总在反悔,谈判似乎随时可能崩掉。时间的流逝是最可怕的,每拖延一分钟,便意味着更大的代价。博弈,不断地博弈,赌的是谁更输不起,谁能坚持到底。
蒋明远看中的是徐汇区一个二阶梯学区房(编注:即在教学质量和升学率方面排在第二梯队),30多平的“老破小”一居室。在中介的安排下,他们和房东经历了两次谈判,交了10万定金,签定合同,以337万成交,房东带走精装修房里的一个柜子。“他本来很想带走一个智能马桶盖,我没同意。”蒋明远说,“不知道为什么他那么执着想带走马桶盖,后来马桶盖的事情会反复出现。”
三天后,房东反悔了,想要涨价3万,凑够340万。“那个小区之前没卖过那么高价的房,最高也就290万左右。在我们下了定金后,小区卖了一套340万,还是顶层。我们房东就觉得他337万卖便宜了,所以要加价。”蒋明远说,他们没同意。
房东便提出了新诉求:拿走马桶盖和冰箱,加起来价值1万6。蒋明远仍然没同意。
又过了几天,中介打来电话说,他们从佣金中拿出一部分补偿房东,同时让房东拿走洗衣机和马桶盖。此时,蒋明远也怕房东毁约,同意他带走马桶盖和微波炉,洗衣机不能带走。
谈判再次达成。
但在等待网签时,变数再次发生:房东要求网签提前10天,以便提前拿到首付款,置换另一套房。“怎么又改?那我们也提出条件:违约金由0.5%改成1%。”面对房东的反反复复,蒋明远有些不耐烦,也提出条件。但房东拒绝了,谈判陷入僵局。
所有的谈判形式都是相似的:房东在一个房间,买方在另一个房间,中介在两边来回跑、传话。到最后,蒋明远也不明白中介到底做了什么,让谈判达成,条件回到最初:337万,房东带走一个柜子,马桶盖不要了,佣金照给,网签时间也一样,还是给房东10天免租期。他和母亲唯一做到的是:强硬,坚持不让步。
“上海的房子,怎么说也是几百万的交易,相当于小企业并购了,哪能随随便便搞?”蒋明远说,“反正签了合同,毁约我们就法庭见了。但中间也有点慌的,真怕他毁约,即便赔我10万,但房价在涨啊,那时都将近350万了。”
相比之下,周文和女友的谈判更简洁快速。但在结束后,他们才发现自己有多单纯。
谈判约在一个晚上,依旧是各在一个房间,中介两边跑。那套外环外、110平的三居室房子,房东挂牌价668万,周文报了660万,他想着最好能谈下来5万,实在不行砍一两万也是可能的。但没想到,房东不仅不让,还要求他们把家具买下来,同时还要在里面多住三个月。
“现在买房不是解决居住问题,而是解决钱贬值的问题,大家都不想被房价收割。”
周文想要放弃,在中介的劝说下又继续等待。一个小时后,中介带来了更苛刻的条件:今天不签,房东就准备把房子下架,明天再加20万挂上去卖;今天愿意签呢,就以这个价格卖,但卖方的中介费也得由周文出。
周文彻底懵了,立刻让中介联系另一套两居室的房东。但他至今不知道,那时中介是真打给了那套房子的房东,还是给他们演了一出戏。打给房东的电话是公放的,电话里那个男人的态度也很强硬:价格一分也不让,卖不掉就卖不掉。
面对如此形势,周文不再坚持,决定买下眼前这套三居室。他签合同时,才感到特别后悔,“还是太年轻,没有再坚持一下。”他说,那时他才知道房东和中介谈成了什么条件:6万的中介费,中介只收了不到3万;房东还在中介公司签了VIP,减免了1万的费用。
而周文,不仅总价没谈下来,中介费照付,还得让房东在房子里多住三个月,自己在外面租三个月房。“房东还说要把智能马桶盖拆走,智能锁也要拿走,我们都惊呆了。”周文说。
还完房贷才有资格胡思乱想
2021年1月21日,在狂热的楼市浪潮中,上海政府出台了严格的限购政策:房屋买卖的增值税减免需要房产在手满五年,而非之前的满两年即可,同时更严格地限制了以离婚的形式买房。自此以后,上海楼市才有所降温。
蒋明远、Stella和周文彼时都已办理了网签合同,买房近乎尘埃落定。但一切却远未平息,买房所带来的近似于PTSD的症状,在每一个人身上蔓延。
掏空积蓄的蒋明远,正好处于换工作的间隙。上一份工作太忙、压力太大,他愤而裸辞。原本想着手里有一笔钱可以支撑自己过一段悠闲生活,不慌不忙地找一份合适的新工作。但买房打乱了所有计划,他不得不马不停蹄地开始找新工作,才能保证有足够的现金流,以及还房贷。
“我对有房没房没所谓的,只要有这个资格和能力买就行了。主要是架不住房价涨得越来越快,导致你实力越来越弱。”他说,“现在买房不是解决居住问题,而是解决钱贬值的问题,大家都不想被房价收割。”
他时而会想起前不久让他崩溃的一件事。2016年,他曾去杭州余杭区未来科技城看过一套房子,89平,报价169万,他嫌贵没买。这一次在上海看房时,他去查了查杭州那套房,发现已经530多万了。“心态就不好了你知道吗?翻了三倍,比上海都贵。感觉亏大了,一辈子都没几次这种机会的。”他说。未来科技城在阿里巴巴对面,这一区位优势和该公司的高收入人群直接拉高了周边楼盘价格。
Stella仍在拖延搬家的时间。在这个变动不安的时代,附著在一套房子里的安稳和归属感不断被打破,让身处其中的个体无所适从。
她的房产经纪人也陪着她哭过很多次。“她哭也是因为看到我整个过程非常纠结,知道我是不想卖的,但为了孩子上学不得不换一个自己不是很喜欢的房,就觉得有时做妈妈是一种牺牲。”Stella说,“买学区房这事,都是妈妈主导的,很多爸爸都不会那么大动干戈。”
到今年2月底,她买的房和卖的房单价都涨了3万,总价涨了近200万。但她却说不上高兴,也并未坦然,还是“很不安”。中国的教育政策仍在变动,Stella考虑过最坏的情况就是买的那套房不是学区了,原来对口的好学校被换掉,房子价格就会迅速跌下来,但它的概率很小,“非常倒霉才会遇到”。此外便是向北京的方向发展,变成多校划片——一个区域的房子对应一个区域的学校,以抽签摇号的方式入学,区域里有好学校也有差学校。“从北京的经验看,学区房价格虽然跌了,但跌得不明显,因为你有房子才能参与到划片,大家还是愿意拼一拼的。”Stella说。
但她还是想着三年后孩子上了初中就把房子卖掉,因为“学区房溢价还是很高的,拿在手上很不安”。
3月16日上海教育新政一出,学区房的价格走势成为关注焦点。网络上有人称上海学区房价格应声下落,但在上海本地媒体实地调查后,目前尚未看到暴跌的情形出现,挂在中介门店的学区房价格依然稳定并昂贵,大部分家长目前都处于观望状态。
这样的变数未来是否还会发生,谁也说不清。蒋明远也不想再去了解新政会不会给自己买的小学学区房带来影响。房子已经买了,“我对它做不了啥事啦。”他说。
“生活有了明确的目标,变得简单了很多,只想着每年有多少钱还房贷,支持你的生活,除此之外你才有资格胡思乱想。”
周文或许是最乐观的。尽管谈判时吃了亏,但他总算实现了换房目标,而且房子买下后又涨了几十万。一切都在印证他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又因为买的不是学区房,所在区域也是教育洼地,上海的教育新政也不会对他的房子产生影响。
买房甚至帮他克服了原来的抑郁情绪。他原来的房子没有房贷,这次买房后需要承担每月2万的房贷,“生活有了明确的目标,变得简单了很多,只想着每年有多少钱还房贷,支持你的生活,除此之外你才有资格胡思乱想。”他说。从事影视行业的他,曾经还想过“有一天可以舍弃一切去做更艺术的东西”,但买完房后,虚无漂渺的东西消失了,“要先把该做的事情做好”,并开始接受自己的平凡。
“现在只是想让自己在生活中更开心一点,去做一些更脚踏实地的事情。”周文说。而眼前,他所希望的就是赶紧从买房后遗症中走出来,不再时时刻刻关注房价,“不希望房价涨了就开心,房价跌了就担心站在高高的山岗上多年”,而是回到日常,回到更真实的生活里来。
应受访者要求,周文和蒋明远为化名。
三百八十线城市的我,被这篇文章吓到了。
等房價塌下來,再出一篇報導,就好看了
看窒息了
后来我才知道,生活就是个缓慢受锤的过程,人一天天老下去,奢望也一天天消失,最后变得像挨了锤的牛一样。可是我过二十一岁生日时没有预见到这一点。我觉得自己会永远生猛下去,什么也锤不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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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节选自《黄金时代》
不生孩子,什么事都没有。
「背上了每月2万的房贷后,生活开始变得简单,不需要再胡思乱想」
这就是国家的用意吧?
想到万一哪天自己也得玩这个游戏,就觉得真无聊…
以我个人能力来说自己赚钱买得起,但不愿意跑到国内的一线受这种气,所以我就跑路了(一个重要原因吧)。若不是家里几套房的一线土著都得受这个罪,家乡小城市又是回不去的,我在美澳加赚更多的钱住更大的house舒服多了。
不是中國人比較不能理解這種狀況 但很好奇這樣的市場難道沒有泡沫化的可能嗎⋯⋯
“他奋而裸辞”应为“愤而裸辞”,烦请编辑更正
讀者您好,謝謝指正,已訂正。
買房甚至幫他克服了原來的抑鬱情緒。他原來的房子沒有房貸,這次買房後需要承擔每月2萬的房貸,「生活有了明確的目標,變得簡單了很多,只想着每年有多少錢還房貸,支持你的生活,除此之外你才有資格胡思亂想。」
读到这里的时候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我也因为这种焦虑在2月开始看房了,但是预算有限,房价又涨得太快,早就没了选择的余地。现在中介一周也推荐不上一套房子。昨晚听妈妈说老家县城的房价都涨到了2万多一平。
如果它不能跌,就让它疯涨吧,知道自己肯定买不起后我反而觉得安心了许多。
所有知识分子都在批评内卷、赛道的窄化、社会评价体系单一,是的,但是就算理解了这些,好像离真正找到出口也还太远太远了。
难受啊,明年即将硕士毕业,坦率的说,很难把自己从学生的心态中调整过来。而身边的大学同学,订婚有之,结婚有之,我们谈论的话题也大多开始围绕投资、理财和买房子。
我的学校在上海,也暂时计划着在上海找工作,也势必会牵扯到购房的问题。对于即将步入的社会生活,我怀抱着非常强烈的恐惧——这篇文章中这些抽象的数字,即将被真实可感地实体化。接下来的十年将会是最艰难的时间,也是95后开始人生打拼阶段的十年。我们会活出什么状态,社会环境会逼迫着我们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我不敢想象,也觉得无能为力。
「背上了每月2万的房贷后,生活开始变得简单,不需要再胡思乱想」
真是悲哀
请问作者 祁十一 有无个人博客?文笔很喜欢,想阅读更多内容。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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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处上海,90后,真切感受到身边朋友父母亲戚的急切和焦虑,有的是担心不断上涨买不起,有的是想趁机投资,心态还是有很多差异。
我用繁體版,標題卻是簡體字。
讀者你好,謝謝指正,已訂正。
可悲又可笑…在大漩涡中求生存的人们,拼尽全力也不过是抓住一根木棒。但对中产阶级而言,他们终其一生追求的那些东西,拼学校拼发展拼收入最后拼娃,在彼此嘴巴里抢吃的,又是服务于谁的秩序呢?更不必说,他们已有的那些东西,对许多从农村来打工的人已经是一生追求的目标。只是跟牌的、玩牌的,倘若不把牌桌推翻把庄家捉住,执着地无视“自我努力”谎言后的公共问题,那么也不过是任人玩耍的小仓鼠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