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月 30 日傍晚,台北诚品敦南店外,人们在刚拉起的夜幕和溽暑之中排起队伍,等待进入店内。从地下三楼的音乐馆、文具馆,地下二楼的酒窖、美食街,地下一楼和地面层的文创商店,再到二楼的书籍区,每个楼层都挤满了躁动的人群,他们在闭店的倒数计时器前自拍,在收银台最后一次买走来自诚品敦南店的商品。
由于诚品敦南店所在的敦南金融大楼即将重建,租约只到 2020 年,在华人世界一直拥有标志性地位的诚品敦南店,即将在 5 月 31 日熄灯,而“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任务,则会由信义店接手延续。
为此,诚品书店规划了长达一个月的“倒数活动”,活动内容包括讲座、音乐会、酒会和舞会,甚至连总统蔡英文都特地赶往“重温书店时光”,引起路人围观。知名文化人詹宏志在接受苹果日报专访时则指出,“即使这家店在异地重生、比现在更进步更棒,都已经不是同一家书店”,再次道出了诚品敦南店的份量与地位。
或许是早已知道这里即将拆除改建,敦南店方没有再投入太多经费维护设备,不论是墙面、天花板、地板接缝,到处都能看得出时光留下的痕迹,流露出多年来未曾打烊的疲态。
尽管如此,参加讲座的民众,依然在二楼的咖啡座旁排起了长长的人龙。一旁低头正喝着咖啡的一位中年女子,带点倦意地和同伴咕哝,“我昨天凌晨四点就受不了,先回家睡了几个小时,早上起床又赶了过来。”
店内异常热闹。几个年轻人自己带来了音响,在书柜前跳起了舞。店门外,几个乐手把自己安顿在人行道的角落里,开始演奏起音乐。一切如此即兴,就连闻声而来的观众的鼓掌声,听起来也带点生涩。一切如此即兴,就像过去三十年来,曾经在店门外自发聚集、逐渐生长出来的个性小摊聚落一样。
地下三楼的诚品音乐馆,气氛依然喧腾。地上随处摆着一箱箱 CD 和黑胶唱片,有些直接贴上了标示折扣的数字贴纸,等待买主带走。
突然间,林赛・白金汉(Lindsey Buckingham)的〈Trouble〉,从店中央临时摆上的音箱中传了出来。突如其来的电子鼓声、轻盈飞扬的吉他旋律,以及带点迷幻风味的声线,让唱片店内喧腾的气氛静了下来。有些人放下了手中的唱片,朝着声音的来源走去,然后陶醉地看着黑胶唱片在铁三角唱片机上悠悠转着,不自觉也跟着节奏摆动起来。
听着听着,原本坐着的店员也走了过来,守在唱片机旁。等音乐渐弱淡出后,那位店员迫不及待地将唱片机的唱针提起,接着又小心翼翼地,将唱针重新放回到黑胶唱片的外缘,最后才心满意足地离去。一阵杂音过后,〈Trouble〉俐落的电子鼓声,再一次从音响里传了出来。
闭馆的前夜,人们都在此寻找熟悉的角落,也同时进行一些平日陌生的活动。诚品素来有禁止在店内摄影的规定,但熄灯前夕,店里到处都有人在拍照留念。以往总被书虫占据的书店过道,此时也忙碌得再也容不下他们席地而坐。这或许是诚品敦南店前所未有的荣景。令不少人难过的是,这也是敦南店闭店前最后的光景。
究竟,为何诚品敦南店的熄灯,会被视为如此重要的事情,不只文化界人士纷纷喟叹、市民争相前往道别,就连总统都要亲自赶去买书呢?
敦南路上的诚品:中产台北与吉林省小县城的交会
的确,有些东西,或许是任何分店都无法取代敦南店的。
诚品敦南店一向被认为是诚品书店的“总店”和“发源地”,意义自然非凡。对于许多台北人而言,诚品敦南店也是敦化南路圆环附近最重要的地标之一,是集体记忆的重要元素——他们可能曾经在此约会碰面、午夜失眠,也可能曾在夜店打烊之后,在这里等待清晨第一班捷运开出。而以“干净、进步”著称的台北捷运,同样也是90年代城市进步与骄傲的象征。环绕着诚品的生活方式,是许多台北人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场景,不只是买书看书的地方。
诚品敦南店镇守的敦化南路,可以说就是 1980 年代末台北的时尚前缘和消费中枢,以精品店、高级西餐厅、酒窖、顶级办公大楼,在敦化南路上建立了一个中产阶级的生态系。
诚品内部员工则流传一个说法:“敦南店就是最诚品的诚品”,在所有台湾分店之中自成一格。台湾出版业的编辑圈也普遍认为,敦南店的店员一向有自己的坚持,其他分店不会引进的冷门、严肃书籍,敦南店往往都吃得下、卖得动,因为“敦南店有很多敦南店才会有的客人”,店员和顾客之间的关系非常“传统”,熟客甚至还会亲自带当季蔬菜来送给店员。
反观即将接棒通宵营业的信义店,不管怎么说,总归还是位于更摩登、更光鲜亮丽的信义区,难保这些敦南店的“奇异客人”不会感到陌生、遭到排挤。
除了充当市民的记忆背景、具有无可取代的意义之外,诚品敦南店和书店前的林荫大道——敦化南路,其实也还隐隐指出了台北的城市发展史。
从高空看,台北就像一棵树木的半边年轮。这幅年轮的起点,是市区西侧的淡水河畔,并在清代建省、日本殖民、国民政府来台的政权更迭之中,一圈一圈往东边生长,而城市的重心,也跟着一路向东移动——大稻埕、艋舺是清代的台北;九条通、永康街、华山是日本人开拓的新台北;国父纪念馆、东区一带是 1970、80 年代的台北;至于最东缘的信义计划区,则是二十世纪在这座盆地里留下的最后一道风景。
其中,诚品敦南店镇守的敦化南路,可以说就是 1980 年代末台北的时尚前缘和消费中枢,以精品店、高级西餐厅、酒窖、顶级办公大楼,在敦化南路上建立了一个中产阶级的生态系。由此,作为“文化事业”、代表“中产阶级品味”(因而和学生、知识分子需要的书店不同)的诚品书店,会将第一家店开在敦化南路,几乎可以说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同样在当时刚出道的男子团体“小虎队”,也曾选在今日诚品敦南店的大楼前拍摄〈青苹果乐园〉这首歌的 MV,和诚品书店共同见证了台湾经济起飞、文化产业羽翼渐丰的年代,一些只想安静看书的台北人,确实有了24营业的诚品敦南店后,便可以从此“向寂寞午夜说bye bye”(〈青苹果乐园〉词)。
以敦南店为首,诚品先后在海峡对岸成为年轻人、文艺人士摹想台湾的文化符号,也让敦化南路定格成为八〇年代中产乐观的背景,和同时期林强〈向前行〉中的台北车站相映成趣,只不过后者弥漫的,是中南部农村子弟北上寻梦的乐观拚劲,而不是新兴的中产趣味。
然而,如果就此将诚品书店简化为“中产阶级品味”的化身,其实也只能描绘出一部份图像而已。实际上,在 1980 年代末因为解严而风起云涌的台湾社会里,诚品也曾是很多另类思潮和学生的根据地。对于很多在同时期北上工作、求学的年轻人来说,诚品不只是想像中产阶级生活的凭藉,也还曾经是很多经济刚刚进入小康、文化上却没有太多资源的城乡移民后代,用来接触新颖思想的入口。
但整体而言,诚品之所以诞生,的确就是因为台湾社会在解除戒严、民主化之后,对知识和生活美感的需求迸发,也是因为经济高速增长之后的“仓禀实而知礼义”,本身就是台湾社会时代精神的一个切片。
更有意思的是,“敦化南路”本身其实还是一个谜团。
虽然台北是个“年轮”,是百多年来一圈圈长出来的城市,但实际上,今日市区里大部分的道路,都是早在日本殖民时期,就已经在地图纸上规划好的——敦化南路,则是其中少数的例外,是国民党政权来台之后才决定要新辟的一条马路。
据说台北市政府之所以会规划这条路,是“台湾工艺之父”颜水龙和时任台北市长高玉树的构想,于 1957 年从松山机场拉出了一条宽阔的林荫大道向南,亦即今日的敦化北路和敦化南路,并在通往总统府的仁爱路路口,另外设置了一个圆环作为视觉端点。从此,敦化北(南)路和仁爱路这两条林荫大道,便成为外宾下机、驱车前往总统府的“国门之路”,沿路绿荫葱葱,大方气派。
然而敦化南路的“敦化”,又是所指何物呢?想解答这个问题,我们依然要把目光放回地图上。
根据台北市政府修订的《续修台北市志:铁公路与航运篇》,台北市区道路的命名逻辑,基本依循几个规则:中国地名、国民党的核心意识形态、符合国民党史观的重要人物或事件,以及传统中国的中心德目等。
循此,台北市区东西向的主要干道便很有意思,由北到南的路名分别是:民族、民生、民权、南京、八德、忠孝、仁爱、信义、和平,分别代表被国民党视为“神主牌”的三民主义和传统道德;而南京呢,虽然突兀、却很直白,用意大抵是遥念民国首都。
但整体而言,国民党接管台湾初期,最常使用的街道命名方式还是中国地名,而且这些街道在台北市区中的位置,一般都和相应地名在中国地图上的方位颇为契合——简言之,就是把中国地图,给套叠到台北的市街上了。
有些路名指涉的中国地理,今日已成历史(比如合江街、松江路、安东街这些国民党时期的“东北九省”),也有像“敦化”南路这样名不见经传的县城名。
以这个规则来看,“敦化”所指的,很有可能便是中国吉林省的敦化县,而从地图上看,敦化北路也的确位于台北市区的东北方,和国民党统治初期命名道路的习惯颇为一致。如果参照官方修订的《续修台北市志:铁公路与航运篇》,台北市政府也已经明确指出,敦化南北路的“敦化”,的确就是吉林省的“县名”。
然而启人疑窦的是,敦化其实是个老解放区,早在对日抗战期间,就已经是共产党的根据地;对国民党来说,用老解放区为台北道路命名,表面上似乎不合逻辑。再说,国民党究竟为何要用一个小县城的地名,为战后台北最重要的一条林荫大道命名呢?
实际上,从 1945 年的美军地图来看,今日的敦化北路,早在日殖时期就已经出现,而国民党政府于 1948 年做的都市规划中,也早就出现过“敦化路”的字样——尽管当时这条路仍是一条小路。换言之,当初命名“敦化路”的人,其实并不知道这条路后来会被扩建成一条林荫大道。
不过这种将中国地图叠套到台北市街上的作法,却也意外地让台北各个气氛相异的街廓,总会在街道名称上带有中国特定地区的意象。
比如人文荟萃、大学云集,以咖啡店、书店沙龙和知识分子摇篮著称的南区,就经常被连结上浙江地名(永康街、温州街、丽水街);西区以生猛活力著称的旧市区,则往往带有西北、西南省份的边疆或大漠风情(比如迪化街、归绥街、桂林路;其中,迪化为乌鲁木齐旧名,归绥则为呼和浩特旧名);而台北在战后发展的新市区,则几乎成了东北地名的天下(比如延吉街、临江街、通化街),因为东北比华东更为“边疆”,从而被投放到了台北市区更东面的地方,也显示出台北市街层层向东扩张的“年轮轨迹”。
然而这些街道名所含有的大中国思想和地理意涵,在台北人的长年覆述下,早已在时间冲刷和日常流动之间被淘空泰半。有些路名指涉的中国地理,今日已成历史(比如合江街、松江路、安东街这些国民党时期的“东北九省”),也有像“敦化”南路这样名不见经传的县城名,连台北人都不知道地名缘由,却从东北一个边陲小镇,摇身一变成为台湾经济荣景、文化蓬勃的注脚,无疑也是两岸历史一个无心插柳的奇趣所在。
诚品近年来的动态,反映出的正是中国市场的扩张演进,而背景则是台湾在华文世界中逐渐式微的文化话语权。
“中文世界的文艺麦加”逐渐改变:诚品的商场化和地产化
话说回来,这也不是诚品敦南店第一次因为都市更新而被迫熄灯。1989 年诚品创立时,店面位置其实原本在更靠近圆环、距离现址大约一百公尺的地方,后来则是在 1994 年因为店址大楼拆除重建,才又迁至现址。
据传当年在寻觅新店址的诚品创办人吴清友,看上了邻近的敦南金融大楼,然而大楼当年的房东是新光集团、原本属意将大楼租给百货公司,最后是由当年仍担任台北市长的陈水扁出面斡旋,才说服新光集团将店面租给诚品。随着诚品敦南店话题延烧,陈水扁近日也在自己的脸书页面上自称,自己当年在说服新光集团时曾经说过:“台北不缺百货公司,但不能没有诚品。”
这种说法并非没有道理。1990 年代台湾刚刚解严,各种思想百花齐放,民众对于知识的确求知若渴。到了 2004 年,诚品书店更被外国媒体指为“亚洲最佳书店”,而诚品的敦南分店,也在 2015 年被 CNN 选为“全球最佳十四间书店”,坐稳了台湾书店业的龙头宝座,成为艺文产业的“台湾之光”与形象标竿。
由此,诚品敦南店的熄灯,对于台湾的文化产业来说,标注的或许也正是一个时代的谢幕。
十多年前,台湾刚刚开放大陆观光客,有些跟着旅行团来台的书虫,经常会趁着夜间的自由活动时间走进诚品,再心满意足地提著书袋离开。当年大陆杂志制作的台湾专题,说来说去也总归不出那几个台式符号——咖啡店、便利商店、自行车或摩托车环岛(以单车环岛为主题的电影《练习曲》,在 2007 年刚刚上映),而诚品书店,则几乎是每个编辑都曾指定过的题目。
在中国书店地景仍被新华书店主宰、大陆人对台湾的想像也不若今日立体的年代里,对某些大陆文艺青年来说,诚品书店几乎就是台湾的同义词,能让他们把对台湾的美好想像,全都浓缩进这个灯光甜暖的空间里,遥遥浮在海峡对岸的地平线上。
到了 2012 年,诚品终于进军香港;2015 年,诚品苏州分店开幕——每次西进,诚品都在文化界激起了阵阵涟漪。然而今日回看,把分店开到对岸去,或许也就是诚品从大陆文艺神坛上跌下的开端:如朝圣去处一般的诚品,逐渐不再承载台湾独有的“小资光环”,而大陆人除了诚品之外,也已经有了方所书店、有了单向空间。
整体而言,诚品近年来的动态,反映出的正是中国市场的扩张演进,而背景则是台湾在华文世界中逐渐式微的文化话语权。
值得一提的是,所谓“小资”这个说法,其实具有十足的中国特色,原本出自马克思主义的“小资产阶级”概念,在社会主义的阶级斗争史观之中带有贬义,却也在中国改革开放、经济腾飞初期,经常被当作某种营销噱头,特指追求体验、物质和精神享受的情调,可以吸引“刚刚富起来”的大陆人。
然而很有意思的是,虽然“小资”这种早期经常被大陆文艺青年,用来和诚品书店扣连在一起的说法,在今日的大陆语境之中早已不再时兴,却反倒在近年的台湾十分常见,但含义和形成脉络与大陆早期的“小资情调”完全无关,指的是“几乎没有资产可言的苦哈哈的上班族”(缘起可能是 2011 年台湾的电视剧《小资女孩向前冲》),大抵也是另一个反映两岸均势消长与社会氛围的巧合。
换个角度来看,诚品的变化,除了反映台北的历史奇趣和两岸消长之外,其实也是台湾产业的整体缩影。
2009 年,诚品正式“华丽转身”,将用来经营商场的分公司,改名为“诚品生活股份有限公司”,并增加了书店内贩售非书籍类商品的面积比重——诚品书店,于是越来越像诚品商场。到了 2017 年,诚品再次被外国媒体提及,却不再以书店之名登上版面,而是成了CNN笔下的“全球最佳百货公司”。
除此之外,作为文化符码的诚品书店,也经常成为房地产商的销售卖点,让诚品书店宛如一只“金手指”,点到之处都能带动房地产价格。这种利用文化包装房地产的作法,后来被一些人称为“文化地产”模式。
比如 2010 年前后,台北的淡水新市镇就曾有不少新建案,宣称将与书店合作建立“社区图书馆”,举凡诚品书店、日系的纪伊国屋都名列在内。2015 年诚品首次进入中国大陆市场、在苏州设立“诚品生活苏州”时,也是采用这种模式,和房地产商共同在金鸡湖畔推出了“诚品居所”建案。
诚品书店的商场化、地产化,除了反映出书店利润低微、营运艰难,以及台湾与大陆经济高度仰赖房地产作为动力的畸形现象之外,也能在其他后来创立的书店上看到。比如由知名文化人张铁志担任顾问的“青鸟书店”,就曾经与建商合作,在建案开工前的地盘上设置“180 天期间限定”的书店,一时之间蔚为话题。
整体而言,书店虽然似乎无法再靠卖书赚钱了,但书店承载的文化资本和正面形象,依旧是门好生意。
就在诚品因为敦南店即将熄灯,而在媒体上高度曝光之际,诚品生活的董事长吴旻洁又召开记者会宣布,诚品自家的新电商平台将会在今年底正式上线,不只改善服务介面和使用者体验,也会将诚品打造成更全面的“消费生态系”,以弥补实体通路的局限,并将实体店面逐渐改为“社区型书店”,呼应十多年前诚品与建商合作建立“社区图书馆”的尝试。
与此同时,吴旻洁也透露,诚品可能也会在今年于吉隆坡展店,让马来西亚成为诚品在香港、中国大陆、日本之外的第四个海外据点。如果将这些动态,放在诚品今年已经接连收掉台东、敦南以及士林等三个分店的脉络中看待,我们似乎也更能察觉出诚品经营重心的加速移转,而电商和跨国展店,或许便会是贯穿诚品未来的几个关键字,也会是新时代的文化面貌,诚品敦南独属台北90年代的气质,也将随熄灯而逐渐远去。
5月31日,诚品敦南店的最后一个营业日,书店区的人潮依旧不减,更有大量人潮凌晨四、五点时仍徘徊不去,或许是为了聆听城邦文化创办人詹宏志的讲座、或许单纯是不舍自己在书店中最爱的那个角落。他们有些或许念旧、或许感伤,有些则或许只是尝鲜、来凑凑热闹,第一次踏入诚品敦南店就是最后一次。而在疫情封锁国门的当下,更多曾于此地流连过夜的老书友,只能在海外使用社群媒体、或在心中默默说声再见。
今夜11点30分,吴旻洁将与团队在现场主持“熄灯”仪式,这延续三十年、横跨世纪之交的台北传奇故事,将就此画上句点。
這是一個令人懷念的時代的結束,又是什麼樣的未來在等著我們呢?
真的 怀念
敦南是最後一家不在書旁邊放一些文青雜物的誠品書店,好好作書店的書店。前幾年就說要閉館,如今閉館熄燈也是在說:資本已經要放棄文化深度的詮釋權,改以符號的拼貼與妝點為重。也許可以帶動獨立書店的深化和蓬勃?我想我是太樂觀了…
多少無眠的深夜和清晨我曾善用它乾淨高級的廁所,感謝商場的部分關閉後視覺上的靜,佛心的座位區上總有叔叔阿姨趴著睡了,迷宮般的分區把自己藏起來也找不到朋友,沮喪迷失的時候便來此繞繞找方向定心神,那個曾在旁邊咖啡廳打工的學長,我從濃妝青少女到無妝路人的路過。
一个时代,真的结束了
珍重再見
台北市東西向道路的順序是民族、民權、民生,內文寫反了喔。
正在現場,真的好不捨得啊
兼具文字之美與歷史人文爬梳的有趣文章
松菸店
對於敦化南路的歷史的挖掘很深,讓人瞭解到為什麼誠品敦南店的意義重大,很棒的文章!
我去過台北的信義店還有松煙店。2015年,第一次踏入去信義店時驚嘆於書店原來可以是這般包納萬千、琳琅滿目,不僅有精神的食糧也有各色美食,從白天逛到晚上,買了書吃了飯,離開時還有些不捨。
4年後再去台灣,逛完松山文創園區快到飯點時,我就近去了誠品松煙店,這次沒有了第一次看到誠品的震撼(可能也跟我在香港讀書時經常去誠品尖沙咀店和太古店有關),草草地從一樓逛到頂樓,台灣的文創產品還是那麼充滿創意、蘊含著在地文化,我心動想買但是看完價格就把手縮了回來(在誠品買書好像是最便宜的),最後去春水堂吃了晚餐。走出松煙店時,我注意到旁邊的誠品行旅,那一排閃著光的鹿群在夜晚顯得很美,看上去誠品行旅的環境非常好,我想象住在裡面肯定很有感覺,馬上Google了一下發現住宿費用不便宜,大部分房間也被預訂完了,我這種窮游黨還是老老實實回去住我的青旅吧。
讀完這篇文章我有些遺憾自己沒有去過敦南店,聽作者的敘述,想必會和其他分店有著不一樣的氛圍和體驗。
正如作者在後半部分對於誠品發展軌跡的簡單梳理,誠品已不是一家純粹的書店,而是一個主打「生活方式」的百貨公司,敦南店結業後,書在誠品所有分店的角色應該會進一步弱化,而「文化地產」和網購平台會是誠品更注重的方向。与此同时,當學習誠品模式的方所、單向空間、物外、言幾又在中國大陸繁榮發展之時,誠品的鮮明特色已不再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