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者来函：南非大选前瞻——极左民粹与中间路线的纠斗

【编者按】有话想说吗？端传媒非收费频道“广场”欢迎各位读者投稿，写作形式、立场不拘，请来函community@theinitium.com，跟其他读者分享你最深度的思考。

2019年注定和去年一样，也会是世界局势风云莫测的一年。无论是从中美贸易战到英国脱欧，一切的一切都充满着未知数。然而对常常被人忽略的，远离世界是非中心的非洲来说，2019年也将是充满变数的一年。2019年上半年（选举时间尚未宣布）的南非大选就是这些变数中最值得观察的一局，其中若隐若现的中国因素也很值得关注。

南非近年来饱受政府贪腐丑闻及种族矛盾议题影响，经济一蹶不振，多年来皆无起色。而2018年的南非出现了两个重要的转折性事件：

2月，祖玛总统（Jacob Zuma）在党内压力与国民声讨下极不情愿的辞职，代表中间路线、pro-business（利商）的其副总统拉马福萨接任总统，上任时拉马福萨大谈重振南非之计,一时间他仿佛中兴少主一般，从而引发了短暂的“拉马福萨热潮（Ramaphoria)”,南非人民一度对国家未来希望高涨。

然而其后下半年，南非议会开始了无偿征收土地的辩论并通过决议，打算修改宪法允许土地的无偿征收，触发了敏感的种族议题，更一度引出美国总统特朗普发推文质疑该法案歧视白人，引爆了国际新闻的震撼弹。这两件事，将左右2019年南非大选的几乎所有议题。

表面上来看，南非执政党非国大（ANC）看似会毫无悬念的会像过去二十多年一样赢得今年的南非全国大选。然而，情况远没有这么简单。拉马福萨在执政之后短暂的 Ramaphoria 很快就蒸发了，事关随着他上台后经济政策不力，油价暴涨，百物腾贵，而且自己的财政部长也爆出丑闻导致南非兰特汇率下跌，南非人开始将 Ramaphoria 称之为 Ramageddon( 拉马末日），可见民情民意变化之快速。

而此前就一直操控种族与极左的所谓经济解放政策议题的民粹主义政党经济自由战士党（EFF）就利用拉马福萨的这些执政失误来牵着执政党非国大的鼻子走，大打类似当年中国“打土豪（在南非即是指拥有大量土地的白人农场主），分田地”的土地无偿没收国有化这个好牌，导致非国大这个堂堂的执政党被这样一个非主流小党逼着通过了无偿征收土地的决议，引发国际社会对南非保护私人财产和社会稳定的极大质疑，更引发评级机构警告可能因此继续下调信用评级。非国大真可谓将一手好牌都打糊了的典型。

而这种民粹主义占上风的政治趋势，正正是2018年的主要潮流之一，从意大利到匈牙利再到南非，populism（民粹主义）势不可当，无论是极左还是极右，都在通过煽动仇恨，挑动矛盾的手法上位，南非的 EFF 亦如是，而在南非他们主要的替罪羊（scapegoat）就是白人。而普遍贫困的南非普罗大众也在煽动下认为没收白人土地是解放自己经济窘况的灵丹妙药，殊不知 EFF 的真正主张是土地全部国有化，没收后土地也不会真正属于黑人人民。

拉马福萨正是忽视了民粹主义的浪潮，才导致自己的选战变得如此难打。他一直没有正面回应 EFF 党魁马勒马，任凭马勒马长期占据南非媒体主流版面发表政见，吸引选民注意，自己明明手握国家机器，反而显得十分胆怯，蹑手蹑脚不敢回击，使得自己的执政主张常常得不到广传，甚至还出现了深夜突然发表演讲，决定同意无偿征收土地决议的闹剧。而白人主要支持的民主联盟党（DA）也是内讧不断，无暇应战，也使得马勒马有了可趁之机。

而在这三党分立的政局和选战之中，中国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呢？中国政府一向都与亲中的 ANC 关系密切，此前南非首都茨瓦尼（又称比勒陀利亚）市市长，DA 党籍的 Solly Msimanga 不顾中国反对，执意访问台湾的时候，ANC 一直都是强烈谴责 Msimanga 市长的行为的。因此，这次大选中国当局应该也是希望 ANC 继续执政的，毕竟政局稳定也有利于中国继续在金砖五国和一带一路，中非合作等重大议题上多一个有力的伙伴。中国在南非自然不能直接操控选举，也无意这么做，况且南非的华人选民人数偏少，也无法左右选情，但是拉马福萨一定会寻求通长期对华友好的政策导向来获取中国的金援和政治上的支持，这未尝不是拉马福萨可以打的一手好牌。

总言之，拉马福萨2019年带领非国大继续执政的道路并不平坦，这之中有不少的问题更是他过去自己埋下的。所以，在今年的南非大选里，如果 ANC 爆冷失去议会多数而被迫考虑与 EFF 或者 DA 组成联合政府的话，南部非洲局势可能会如上年津巴布韦政变一样再度面临一轮动荡。所以，拉马福萨必须要正视自己的问题，拿出执政党统领的魄力，让中间路线击败极左民粹路线，防止金砖五国之一的南非陷入政经局势上的不确定局面，更要防止重蹈津巴布韦的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