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厂里的教室,如何开启世代之间的对话契机?

年轻人真的对工厂没兴趣吗?为什么不把他们找进来,问问他们的想法呢?一间位于台湾新北市的针织毛衣厂,把工厂变成一座综合教室,教人织围巾、补衣服、制作侧背包,在中小企业式微凋零的今天,他们努力尝试重建工厂存在的价值。
针织社的老板陈良泉与女儿陈思颖。家里畅旺的毛衣产线,让陈思颖能够过著无忧无虑的生活。但近年经营环境遽变,察觉到双亲为了将工厂撑持下去的生存压力,开始被逼著要快速长大。
台湾

你有多久没有穿毛衣了?还记得小时候妈妈给你打的毛衣,放到哪里去了吗?

总是予人温暖印象的毛衣,或许是最容易和情感、人心扣连在一块的服饰。它既是文学中的重要意象,在流行文化中也占有一席之地。周杰伦的歌词中,它是“两个人的回忆”、“脑海中起毛球的记忆”,到了陈绮贞的音乐中,它又成了就要刺痛歌者最敏锐心绪的“爱的幻觉”。

毛衣获得的特殊待遇,和它制作上的耗时不无关系,无论是家人凭双手打出的棒针毛衣,或是圆盘机缝合而成的针织毛衣,每一件的完成时间,往往从数小时到数天不等。比起一般能够快速量产的成衣,织出一件毛衣的缓慢流程,让它更多了一份慎重其事的心意与重量。

不过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走在台湾的大街上,即便是冬天,穿著毛衣的身影也少了许多,全盛时期,曾经在海内外市场都叱诧一时的台湾针织毛衣厂,而今也陷入了巨大困境。为了答复时代给出的难题,有那么一些人,开始尝试做出一些改变。

工厂里的教室

你永远无法预期在巧欣针织社的门口,下一次会看见什么?有时是准备送往加拿大的警察制服,有时是好几袋正在晒太阳的蒜头,还有些时候,则是一堆探头探脑、脸上写满好奇的年轻脸孔。

1958年出生的针织社老板陈良泉,到今天还是想不通,怎么会有年轻人想要进入工厂参观、学习绣补衣服?“我以为只有拿拐杖的老人家才会想来。”在陈良泉的认知中,织围巾、补衣服作为一门技艺,中间存在著一整个世代的断层,年轻一辈从小没有耳濡目染,消费习惯也和早年大不相同,不可能会对此产生兴趣。

偏偏开课迄今一年多,上百位慕名来巧欣针织社上过课的学生,没有一名老人家,几乎全是二十到四十岁的青壮年,从平面设计师、英文老师、手作品牌老板、连锁服饰店店长,不一而足,还有妈妈特别带著小学一年级的女儿前来上课。

在工厂里开班授课的想法,来自陈良泉的女儿陈思颖。一开始,这是她硕士论文的实验;再后来,实验扩大成了一门小生意;几次运作下来,“工厂里的教室”又成了她和周遭亲友重新认识彼此的契机。

巧欣针织社设计的针剂体验课程,开课迄今一年多,上百位慕名来上课的学生,几乎全是二十到四十岁的青壮年。
巧欣针织社设计的针剂体验课程,开课迄今一年多,上百位慕名来上课的学生,几乎全是二十到四十岁的青壮年。

往日荣光

毛衣在台湾生根的历史并不长,在此之前,棉袄才是人们主要的度冬依靠。1963年后,台湾开始生产具有弹性的针织毛衣,尽管这座地处亚热带的岛屿,并不是羊毛等天然纤维的产地,但是拜塑化产业快速发展所赐,台湾使用人造纤维制造的毛衣,开始具备成本优势,在国际市场打下一片江山。讽刺的是,由于这张成绩单实在太过亮眼,好到被主要外销对象美国给盯上,1990年开始针对台湾生产的人造纤维毛衣,课征反倾销税,连续数年的关税壁垒,加上稍早新台币巨幅升值的影响,几乎一举将台湾毛衣外销厂逐出美国市场。

有趣的是,对陈良泉来说,20世纪最后十五年,却是巧欣针织社经历过最美好的一段时光。打从1984年落脚台北县(现为新北市)开始,这家工厂生产的针织毛衣,一直针对台湾本地消费者做贩售,幸运躲过了外销代工厂后来遇上的汇率、反倾销税双重打击。当年台湾的内需市场还在政府关税保护之下,尽管主要承接外销接单的工厂,陆续移往了中国和东南亚,可是留在岛上的巧欣针织社,订单不仅没有减少,还伴随著本地民众消费能力的增长而扩张。

这段期间,农家子弟陈良泉快速掌握了在都市做生意的诀窍,他在工厂布置了展示间,请来专业摄影师和模特儿拍摄产品型录,飞往日本和欧洲带回最新的流行配色信息,在陈良泉的记忆中,那段日子“岂止好赚,根本是超好赚。”当年获利丰硕的部分证据,就体现在忙碌父母疼爱女儿所买的一整柜芭比娃娃上。

在所有服饰当中,针织毛衣有著自成一格的生态,不只编织、车缝使用的机器,和常见的T-Shirt、衬衫大不相同,在备货销售的逻辑上,也独走一条自己的路。“在台湾,毛衣是标准的季节性商品,而且总是在寒流报到时,销量才会暴增。”陈良泉说:“十多年前,中国大陆生产的毛衣,走海运送到台湾来,平均要花上十五天的时间,虽然价格比较便宜,但是等到产品上架时,寒流都已经离开,一不小心就会造成厂商的囤货压力;相较之下,留在本地生产,只要两天时间准备,就能针对热销款式追加出货,当时我认为,根留台湾反倒比较有弹性因应市场变化。”

但是大环境变化之快,全然不在陈良泉的规划之内。

今非昔比

2001年,两岸相继加入WTO(世界贸易组织),在国际市场全面开放的时代氛围下,2005年,欧美接著取消纺织品配额管制,诱使更多台湾厂商迁往中国大陆设厂。尽管在ECFA(两岸经济合作架构协议)谈判期间,毛衣业者以敏感产业的身份,成功地争取到不被列入早收清单之中,可是两岸货品贸易直航的“三通”政策,早就瓦解了陈良泉还能依恃的最后一道防线。

根据陆委会资料,自从2008年底两岸开放直航,不再弯靠第三地后,每航次平均可以节省16至27个小时。这份统计还没算入的是,同一时间,中国内部的物流和通关效率,更是大幅地向上提升。相反地,自从上下游厂商陆续出走之后,台湾针织毛衣的生产速率还略为下降,两者一加一减,“遇到有热销款式要追加生产,中国出厂的产品,已经可以做到只比我们慢个一、两天到货,两地的交货应对速度,几乎没有差异可言了。”陈良泉说。

另一个更大的冲击,则是台湾民众穿著习惯的改变。

近十年来,比起毛衣更加轻便的羽绒衣和发热衣,逐渐成了人们冬日保暖的优先选择,让台湾仅存的针织毛衣产业链,处境更是雪上加霜。不久前,前开发金控、台北101董事长陈敏薰家族主导的理隆纤维,突然宣布从证交所下市,记者会上,这家生产毛衣原料、名列台湾最大花式纱纺织厂的总经理对外表示,公司下游客户有95%已经外移或关厂,去年连上游供应商都决定停产,如今理隆的每月产能,只剩下高点的十六分之一。

羽绒衣和发热衣逐渐成了人们冬日保暖的优先选择,让台湾仅存的针织毛衣产业链,处境更是雪上加霜。2018年还没过到一半,已经转型倚赖薄利代工订单的巧欣针织社,又连续接到三家同行要歇业的消息。
羽绒衣和发热衣逐渐成了人们冬日保暖的优先选择,让台湾仅存的针织毛衣产业链,处境更是雪上加霜。2018年还没过到一半,已经转型倚赖薄利代工订单的巧欣针织社,又连续接到三家同行要歇业的消息。

曾经台湾针织毛衣业引以为傲的上下游群聚优势,此刻几近荡然无存,亏损的压力层层向下传递,2018年还没过到一半,已经转型倚赖薄利代工订单的巧欣针织社,又连续接到三家同行要歇业的消息,尽管前景晦暗不明,仍有部分海外订单在手的陈良泉,还是斟酌接收了多名失业员工来此兼职。

巧欣针织社能在行业不景气的寒冬幸存,是因为断然舍弃自营内销品牌的策略,转型成为专业的针织毛衣代工厂。尽管多数从事代工业务的同行,早就已经迁往海峡对岸,但中国工厂良莠不齐,好坏差异甚大,部分吃过闷亏的欧美业者,近年又开始将少许订单重新下回品质较为稳定的台湾。

在不时会被极端严寒袭击的欧美国家,毛衣销量仍然相对稳健,因此,当巧欣针织社选择代工两千件粗针毛线织成的加拿大警察制服,毛利或许不如经营自有品牌,却足够让十几名阿姨一整个月都有工作可以做。

车缝针织毛衣,是一件特别耗费“眼力”的工作。阿姨们必须拉开纱线交错而成的网目,按照顺序逐一挂入密集排列的短针之上,才能启动机器进行缝合。
车缝针织毛衣,是一件特别耗费“眼力”的工作。阿姨们必须拉开纱线交错而成的网目,按照顺序逐一挂入密集排列的短针之上,才能启动机器进行缝合。

阿姨们

巧欣针织社坐落在新北市新庄区一条狭窄的巷弄里,许多台湾的民众,只要在住家方圆十公里内绕上一圈,稍加留神一下,往往都会发现一间类似的家庭工厂——数管日光灯从天花板垂下,缝纫机的达达声不绝于耳,板凳上坐著的,多数是平均超过五十岁的女性员工,巧欣针织社里亦是同样光景,而且几乎每一位“阿姨”都挂著近视或老花眼镜。

车缝针织毛衣,是一件特别耗费“眼力”的工作。阿姨们必须拉开纱线交错而成的网目,按照顺序逐一挂入密集排列的短针之上,才能启动机器进行缝合。纱线越是细致、排列越是紧密的针织毛衣,缝合工序消耗的时间就越长。一个网目没有对准,可能就得拆掉重来一遍。

“我们应该让更多民众肯认阿姨们的能力和价值,再回过头来让她们知道,其实她们的手艺,依旧能为社会产生新的贡献。”

由于这份工作看重“手眼协调”,操作机械时又鲜少用到脚踏板,刚好成了许多身障女性的栖身之所。仅仅十来人的巧欣针织社,就有三名员工不良于行,其中一位上班时,还得靠双手撑地“走”进工厂。但正是靠著这一份手艺,阿姨们不仅养活了自己,也将孩子顺利拉拔长大。从十六岁就踏进这一行的邱琼缓,不在乎出门得拄著拐杖,总是打扮得漂漂亮亮来上班。她说:“我喜欢这份自己努力得来的工作,它让我不用依靠别人,还能结交很多好朋友。现在很难找到一份上班还可以聊天的工作了。”

然而不是每一名投身这行的从业人员,都能以同样的自信看待自己的工作,陈思颖曾经观察过一位阿姨,光是用手触摸当天纱线的湿度,就能决定如何微调机器的参数设定。这是长年经验累积后才有办法获得的特殊能力,可是阿姨却不认为这有什么了不起的。“上一代的工厂老板和员工,常常看不见自己的价值,但是当我将工厂里拍下的照片和影片,拿给年轻设计师看时,每个人都兴致勃勃地希望能和阿姨们面对面直接请益。”陈思颖说:“我们应该让更多民众肯认阿姨们的能力和价值,再回过头来让她们知道,其实她们的手艺,依旧能为社会产生新的贡献。”

巧欣针织社一直是针对台湾本地消费者做贩售,幸运躲过了八九十年代的外销代工厂遇上的汇率、反倾销税双重打击,还伴随著本地民众消费能力的增长而扩张。
巧欣针织社一直是针对台湾本地消费者做贩售,幸运躲过了八九十年代的外销代工厂遇上的汇率、反倾销税双重打击,还伴随著本地民众消费能力的增长而扩张。

毛衣养大的孩子

1985年出生的陈思颖,是被针织毛衣养大的孩子。她将大学视为自己的人生分水岭,在那之前,家中畅旺的毛衣产线,让她能够过著无忧无虑的生活。“小时候我不只拥有一个芭比娃娃,”陈思颖伸出右臂,在空中划出一个大圆圈,“而是一整柜的芭比娃娃。”但是世纪之交的经营环境遽变,伴著芭比娃娃长大的少女,察觉到双亲为了将工厂撑持下去的生存压力,开始被逼著要快速长大。

我第一次透过网路联系上陈思颖时,她刚完成以“织造未来:为纺织和成衣产业设计一条永续成长之路”为题的硕士论文,正准备从伦敦返回台湾。为了不要制造家里额外负担,她自己申请公费留学和就学贷款,远赴英国学习“服务设计”(Service Design),一边打工,一边尝试以自家工厂的上下游为个案,探求产业问题的可能解决之道。

进行过一轮田野调查之后,她发现整条产业链上的人才断层,是首先得处理的当务之急。“唯有年轻人愿意加入,工厂才会有未来,可是讽刺的是,每一位在工厂里工作的长辈,大家都不相信会有年轻人愿意进来。”

“学生们告诉我,车缝衣服的机器实在太酷了!”

为了证实长辈们的假设是否为真,陈思颖以论文写作为由,和伙伴钟张龄连续办了数场工作坊,分别找来国中老师、高中老师、高中生、高职生、设计师参观自家工厂,请大家分享各自的感受及发现,“我没有预设立场,只是希望从真正关系到产业未来的利害关系人口中,了解这间工厂到底还有没有存在下去的价值?”陈思颖说,讨论后的结果令她意外,但也看见希望。“学生们告诉我,车缝衣服的机器实在太酷了!工厂和家庭结合在一起,很吻合他们对团体生活的想像;还有人在分享的便利贴上写道:‘钩针很神奇,创造出人类的工业历史,是促进工业发展的一大步。’”

参与讨论的中学老师,则看见工厂成为才艺教室的潜力,建议巧欣针织社不妨设计体验课程,开放让更多民众有机会接触工厂。“大家发现我爸爸舍不得丢掉的手工机台很有魅力,我们从善如流,便开了教人用老机器织出手机袋的体验课。”陈思颖回忆道,有了第一堂课后,工厂里又陆陆续续开办了织围巾、织背包、教人绣补毛衣破洞的课程,甚至请来插画家跨界,带著学员进入工厂速写,记录下劳动者的工作群像。

为了将开课信息宣传出去,回到英国的陈思颖,和留在台湾的钟张龄合作无间,两人只要在脸书上发现相关的社团和粉丝页,就会主动发讯联络对方,同时行文到多所高中、高职提出邀约,希望让茫然于未来的孩子们走入工厂,多一些可能的职涯想像。

让陈良泉惊喜的是,最近几次对外招生的钩针绣补课,报名状况特别踊跃,工厂必须加开班次因应需求。图为陈良泉正细心指导学员。
让陈良泉惊喜的是,最近几次对外招生的钩针绣补课,报名状况特别踊跃,工厂必须加开班次因应需求。图为陈良泉正细心指导学员。

一件衣服的情感连带

让陈良泉惊喜的是,最近几次对外招生的钩针绣补课,报名状况特别踊跃,工厂必须加开班次因应需求。也有人循线联络上巧欣针织社,送来好几袋略有破损的针织毛衣,希望借助阿姨们的巧手缝补回春。

并不是每一件破了洞的针织毛衣,都有办法重获新生。破损的范围、纱线的颜色,都会影响到绣补成效。但是如果可以的话,陈良泉希望尽量满足每一个人的期待,毕竟送到巧欣针织社的破损毛衣,每一件都有自己的故事在后头:有母亲留下的遗物,也有太太送给先生的寿礼。“越贵的衣服,越值得绣补。”这是陈良泉的看法,不过更多时候,对拥有者来说,一件衣服牵动的回忆,价值甚至远胜当初购入的价格。透过课程提倡旧衣绣补的精神,除了是替工厂另谋一条可能财源,也是为了重建人与衣物间“惜情”的精神。

陈思颖个人对针织毛衣的前景并不看好,“在快时尚的风潮退去之前,我们能做的并不多,只能寄望先透过工厂里的教室,让更多民众了解制作流程的繁琐,学会珍惜物品,将来更有意识地进行消费。”但若是跳脱传统想像,至少在服装配件的领域,陈思颖认为针织纱线还有很大的发挥空间。她在工厂里开设编织手机袋、围巾、侧背包的课程,某种意义上,也是为了与消费者实际互动,作为未来开发、改进新产品的参考。

手作毛帽品牌𦀗𦀗的创办人薛珮妤,来过巧欣针织社上了绣补和围巾课后,便主动提议要和陈良泉合作,打算利用早已闲置的手工机台,先以每款五十条的小批量,编织围巾新品测试市场水温。在此之前,擅长手工钩织的薛珮妤,对于如何运用机器制作针织品,一直不得其门而入。“走进工厂上课,对我来说,最大的好处就是透明化,它让我们这样没有产业人脉的创业者,有机会走进真正的生产线,和职人建立关系,并且了解机器实际的运用方式。”当薛珮妤看到传统的手工机台,可以混合多色纱线织出产品时,她的眼睛为之一亮:“𦀗𦀗的品牌特色就是混纱,我身边虽然有朋友使用桌上型的手工机器织围巾,但是一次只能使用一种颜色的纱线,如果没有见到那几台老机器,我无从想像要如何有效率地织出符合品牌需求的混纱围巾。”

上一代工厂人眼中已经没剩多少价值的机器,在新一代创意人的眼中,竟然像补完破洞之后的针织毛衣,依然散发著熠熠光芒。

巧欣针织社的采访写作课。学员学习访纲设计、现场提问的基本要领后,便要两人一组,在规定的一小时内,采访两位现场工作的阿姨,回家后写下她们的人生故事。
巧欣针织社的采访写作课。学员学习访纲设计、现场提问的基本要领后,便要两人一组,在规定的一小时内,采访两位现场工作的阿姨,回家后写下她们的人生故事。

找希望

纯就利润而言,“工厂里的教室”运作一年多下来,还是远远无法与当年赚进真金白银的产业盛况相比,不过在陈思颖的想像蓝图里,从中大幅盈利尚且不是此刻的任务,在产业环境已经不甚健康的当下,她更希望趁上一代职人还没退休前,赶紧搭一座跨世代的桥梁,与社会“沟通工厂存在的价值”。

工厂要存活下去,不能光指望政府或别人,只有自己才能救得了自己。

事实上,当陈思颖开始执行“工厂里的教室”没多久,她便在电脑中写下最初也是最终希望达到的目标。

“希望不论以任何的方式,将十六岁的孩子带入工厂,让他们有更多的方式了解世界。并希望六十岁的长辈们能在孩子的回馈中,看到自己的价值进而培植工厂的下一代。 ”

第一个年头过去,巧欣针织社确实往这个目标更靠近一点点,已经有好几批高中生来过这儿,让工厂添了不少年轻笑声,阿姨们也渐渐摆脱初始的羞怯,开始主动和来访学员攀谈。但是对陈思颖而言,或许更大的收获,来自她今年刚升高中三年级的亲弟弟——这名被她戏称为“小屁孩”的热舞社少年,从前对工厂没什么兴趣,但是当他的同侪受邀参观过工厂,频频发出“好酷”的赞叹后,不知道从哪天起,少年的想法开始有了改变。

“我弟弟和同学约好,偷偷自费将爸爸的照片印在T-Shirt上面,穿著这件工厂应援服参加跨年。前阵子,他长考之后又告诉我,明年大学学测后,打算报考织品行销相关科系”陈思颖犹豫了一下,接著说道:“对于他的选择,我爸妈还是有点不放心,毕竟在长辈心中,这行还是难脱夕阳产业的色彩。可是我是乐见其成的那个人,工厂要存活下去,不能光指望政府或别人,只有自己才能救得了自己。我们可以透过这一系列计划,为更年轻一辈铺好道路,当他们有机会接班时,就能带进更多新想法来,整个产业活下去的希望就会越大。”

编辑推荐

读者评论 0

会员专属评论功能升级中,稍后上线。加入会员可阅读全站内容,享受更多会员福利。
目前没有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