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晚上9点,旺角西洋菜南街又迎来奇幻时刻。卖唱的大叔,跳舞的大妈,玩杂技的,画画的,卖艺者们比拼才艺,也比拼音量——每走十步,就会看到一对架在空中的插电式音箱,900米的街道,竖着43个大音箱。
歌手站在荧光幕前方,耳边响起的《潇洒走一会》跟邻档的《红色跑车》缠在一起,依旧保持笑脸,向控制台使一个眼色,示意把声量推高。邻档也不甘被盖过,音量直推上去。这条香港闹市的街道,仿佛同时举办N个大型演唱会,大型音箱则是卖艺者撕杀的武器。
每逢周末和公众假期,西洋菜南街(昵称“菜街”)就根据政府规定,不可行车,变成行人专用区。这政策自2000年实施,最初是为了改善闹市空气质量,但在公共空间一寸难求的香港,却让菜街迅速成为街头卖艺者的聚集地。经过多年发展,街头表演在这里衍生出新定义——目前30多档卖艺者中,自弹自唱的即兴表演(busking)只占五六档,有组织、规模化的歌舞团才是主流。对后者而言,这里是恒常舞台、露天KTV和淘金地,有歌舞团对端传媒明言,在菜街卖艺的收入“是打工的十倍”。
可是,在途人、商户及住客看来,这条街长年制造等同Disco的噪音,滋扰生活,也有人不认同部分表演者利用免费公共空间经营“大茶饭”生意。旺角行人专用区计划启用18年间,投诉声音愈见频繁,多位建制派议员日前在油尖旺区议会动议,促请政府研究取消旺角行人专用区。2018年5月24日,这一动议获得通过,意味着,作为公共空间的菜街很可能在不久后成为历史。
面对“杀街”提议,有人反对政府“一刀切”,有人支持去除这个“大毒瘤”,也有学者指出,这是一个“公地悲剧”(Tragedy of the commons)。我们走入黑夜旺角,采访一群卖艺多年的歌手舞者,希望向你呈现歌声和争吵声背后更多的真实——这里有残酷的丛林法则,无厘头的自娱自乐,也有挣扎的音乐梦。
菜街就是淘金地:站出来就是“揾食”
“她是小龙女吗?就是她吗?”两个操着普通话的女士挤到兆万中心门外的人墙中,举着手机问道。未看到“小龙女”真身,却看到三四道人墙背后放了一张长桌,三四位打扮光鲜的男女在桌前休息,有的前方架着小型风扇乘凉,有的架起手提电话做线上直播。
身穿黑色碎花连身裙,一头短发的女士,唱着邓丽君的歌曲从人群的右方走过来。“就是她啦,小龙女啊!”“小龙女”一手拿着咪高峰,一手跟前方观众握手,顺道接过歌迷的打赏,三分多钟的歌曲完结后,她手里已握有一叠现金。“小龙女”返回长桌休息,另一个歌手接着上场——半个排球场大的空间被划分为舞台、后台及控制室。
眼前的“街头表演”没什么即兴或创作成分,它的歌手、曲目、与粉丝的互动等都经过精心策划,是一盘甚有规模的生意。幕后推手是站在控制台前,人称“旺角罗文”的梁志源,他今年50多岁,头戴草帽,身穿紧身白色T恤及牛仔裤。这个歌档,是他一手一脚组织起来的“旺角罗文歌舞团”。
“开档以来我都没有转过位置,因为令歌迷有这个习惯不容易,要时间,还要有固定的场地开档。”梁志源说,他在菜街唱歌卖艺7年,一直刻意将档口营造成舞台,让歌迷培养每星期来听歌的习惯。
这是能力问题,希望你明白,没有能力就不能霸到位,还有邻居也很重要。
他的档口两旁分别是宽频推销员及一群中年妇人的歌档,三个“档口”之间均以一张白纸相隔,意即“不可超越”。为什么7年以来都能霸占同一个位置?梁志源说:“这是能力问题,希望你明白,没有能力就不能霸到位,还有邻居也很重要。”他声称,自己在菜街的人脉、档口的实力、与宽频推销员的关系,是他能长期占用这个位置的主因。“跟『宽频仔』熟哂啦。他们会帮手看着档口,也会赶走想插进来的人。我没有跟人因霸位起过冲突,因为我已经全盘控制了。”为了方便管理,他在附近租用仓库,存放音响,仓库租金每月港币6200元。
凭藉人脉和固定舞台,过去几年梁志源招聘了10名歌手,女歌手占了九成,各走不同路线,除了现在当红的“小龙女”龙婷,还有混血儿曾曾、本地歌手冰冰、Bonnie,平均年龄三十多岁。他表示,每一位歌手来演唱所得的“打赏”,都会按一定比例“拆帐”给自己,但他不愿透露具体比例。
2011年,梁志源还是一个电话推销员,一次途径菜街,他在一个歌档随意唱了两首。“当时唱了《小李飞刀》,档主说我唱罗文的歌好好听,所以其他人就叫我做『旺角罗文』。”他于是开始在工余时来菜街登台卖艺。“首半年没有很多打赏,但之后可算是有收入,一晚大约1700元。后来难以两边兼顾,就索性辞掉工作全心唱歌。”
梁志源记得,那时候的菜街只有四五档歌档,“差不多全都是自弹自唱,一支咪,一个小型喇叭就能开唱”。梁志源不懂乐器,却有生意头脑。他花了8000元购入卡拉OK设备,每晚架起咪高峰、小型音箱开档。“档口的设备只是平价货色。直至朋友Kat觉得我唱得好,有潜力,数个月后投资了二万元重置音响。”开档初期,大约有20多名歌迷围观,看到收入停滞不前,他开始分析歌迷心理和市场需求。“听歌的大多是40岁以上的男人,男人自然钟意听女人唱歌,所以我就找女歌手加入。”活跃于菜街及各个大会堂表演的女歌手,梁志源均有意罗致旗下。他眼光抛向邻档的中年女士,说:“我当时都问过她,但她觉得跟我赚不到钱,就没理我。”他顿了一顿,嘴角上扬续说:“后来她想加入,到我拒绝了。”
去年,梁志源于朋友女儿学唱歌的地方遇见唱歌老师龙婷。“我听她唱了两句歌,真是不得了,掂啊!我就邀请她来档口玩一玩。她第一日唱了两首歌,就收到900元打赏。第二晚,单是她一个就赚了5000多元。”梁志源看中龙婷外型斯文温婉,声线“像邓丽君般甜美”,随即招揽她,为她取艺名“小龙女”。小龙女的歌迷大多是40岁以上,有男有女。“小龙女一开口唱邓丽君,就让他们回到旧时大笪地听歌的年代,有感觉有情怀才是最煞食(厉害)。”歌迷纷纷献金,二十、五十、一百元纸币收个不停。梁志源表示,他们的歌迷经济稳定,不少更是老板或业主,周末没有什么娱乐,而歌档就能让他们重温旧梦。
“那些老人家、中年夫妇不追求科技,仔女又有家用,他们没有地方花钱。来到这里听听邓丽君、徐小凤,回忆当年的情怀,花一百几十又有什么所谓?”在旺角菜街开档之余,梁志源也为歌手做宣传、搞活动。他聘请摄影师拍下小龙女的表演,上载至多个内地影片网站,随即一炮而红。“我要『谷行』(全力推销)小龙女。她的影片被内地网站买了下来。有时去深圳搭车,都会见到她唱歌的片段。”目前,梁志源的收入除了现场打赏的分成,还包括接洽香港和中国大陆的商演,最近更收到来自加拿大的演出邀请。他笑着婉拒透露每月的收入,只吃吃地笑说:“是以往人工的十倍。”
不过,可免费使用的菜街依然是梁志源和旗下歌手的大本营。每逢周末,行人专用区下午4点开始,他或拍档中午时分就来到,在自己的“档口”放一张白纸,示意行家“不要过界”,然后去仓库搬运音响器材。歌手大约6点多开唱,4-6点期间档口就供途人用来“唱K”,每首歌盛惠50元正。“很多人都喜欢这套音响嘛——一支咪高峰几千元,音响十几万。”梁志源笑说。
6时开始,就是精心策划的表演。他要求歌手背诵歌词,当歌曲过了首段后,就要走到观众前方“敬酒”。“歌迷很害羞,不大愿意到中间放下钱,所以我要他们(歌手)上前跟歌迷有眼神接触,握手接过打赏,我们叫这个动作做『敬酒』。”梁志源说以往有歌手在三分多钟内赚取三千元打赏,现时当红的“小龙女”一晚又有多少打赏呢?梁志源仰起头笑一笑,说:“这是商业秘密,但可能是整条街的总收入吧。”
我承认是利用了这条街,十分幸运有这个机会。这条街很现实,每个人都想赚钱,谁会说什么艺术?我是做生意,没有那么高尚。
他深知怀旧金曲才是菜街的主旋律,也会建议歌手选唱这类歌曲,但不是每位都言听计从。“有个(歌手)不相信,唱五首歌,什么欣宜、阿娇阿Sa,最后一毫子都没有。”物色歌手时,梁志源先会聆听其声线音色,再建议他们适合唱哪一类型的歌曲,虽然没有限制表演歌单限制,但前提是必需能定要唱得好。“我会要求他们练歌,唱得差就千万不要唱,不要浪费时间,浪费了首歌。站出来就是『揾食』,不是玩。”
过去几年,越来越多像“旺角罗文”一样的人来到菜街“揾食”,如内地的大妈跳舞档。到了近日,菜街引来“杀街”之祸,梁志源怎样看自己在其中的角色?
“我们最大档,声响一定大,警察都讲明我是『头号通辑犯』,但那些不伦不类的跳舞唱歌档也是嘈。我跟警察理论要我细声其他都要细声。”那么,对于自己在公共空间进行商业化营运呢?梁志源直言不讳:“我承认是利用了这条街,十分幸运有这个机会。这条街很现实,每个人都想赚钱,谁会说什么艺术?我是做生意,没有那么高尚。有档写明『不接受打赏,只接受掌声』。他们一开始都收钱,但(钱箱)放了两三日,唱到气咳都只得二三十蚊,觉得核突(难看)才索性不收。”
“在香港难以找一个更适合的地方生存”
与“旺角罗文”的大型卡拉OK歌舞团相隔数百米的,是陈剑雄与阿樱的卖艺档,剑雄同样是2011年来到菜街,不同的是,他最初坚持自弹自唱和不收任何打赏。
他说第一次在街头表演,是2004年,他应朋友邀请到尖沙咀星光大道唱歌。表演前三个月,他特意重新编写上百首结他谱,有夏韶声、太极、Beyond等红极一时的乐队歌手,希望能在市民面前一展技艺。旁人年少时背着结他通处跑,剑雄人到中年才走出街头表演,更不设打赏,纯粹以曲会友。他说:“年青时要养家,找到一份酒楼工作后就放弃音乐,心里那团火只是遭现实生活盖住。”朋友的一句邀请,教剑雄于工余时间重拾结他,当时一支结他、一支咪及一个小露宝就可上街表演。他断断续续在尖沙咀街头唱了7年,后来认识到女歌手阿樱,组成乐队。
2011年,阿樱发现旺角行人专用区也有人自弹自唱,气氛更胜尖沙咀,就建议改到旺角开唱。“尖沙咀游客较多,但旺角有街坊、本地人及游客,接触到的人层面更广。”两人按着尖沙咀的模式来到旺角开唱,怎料第二个月,就遇上“文化差异”。“别的档主走来问我为何不接受打赏,『人收你唔收,即系抢我饭碗』,我当时没有想太多,只想出来试试实力,有人欣赏就可以;但他说成这样,无谓惹麻烦,就一起接受打赏了。”
剑雄进驻“菜街”时,旺角行人专用区已因为噪音原因,缩减深夜开放时间,但似乎无法改善噪音问题。从2011年开始,他目睹菜街越来越多歌档进驻,音量也越来越大,虽然只是用小路宝自弹自唱,剑雄也经常收到投诉。到了2013年,菜街的噪音问题再次引发区议员动议,缩减行人专用区时间。当时,一群卖艺者曾组成“街头兵团”,希望透过档主们协调自律,一起减低音量,改变区议会“杀街”的决定,但最终,区议会依然决议,将行人专用区的开放时间,由一周七天缩短至星期六日及公众假期。
2014年1月,新措施开始实施,而为免再受投诉,剑雄与阿樱转战同是行人专用区的豉油街,但反而遇上别的歌档滋扰。“有一档在我正对面敲『砂煲罂罉』,我问可否隔远一点,他反而说『你理得我?你表演我也可以表演』。”剑雄说,他曾好言劝喻邻档的中年女士调低音量,两三次后仍然没有改善,就索性动手关掉对方的音箱,不过最终仍然无法协调,他气不过,“第二日就拿喇叭下来,直接播MMO(伴奏音乐)算了。”
老实说,对这条街没有什么情意结,只是在香港难以找一个更适合的地方生存,铜锣湾、尖沙咀是另一种观众。
搁掉上百首自行编写的结他谱,换上了音乐伴唱器,他说自己某程度放弃了街头表演。“以前自弹自唱才是真正的街头表演,要放弃弹结他改播音乐,是因为嘈到连自己弹什么也听不到,甩拍子,唱错音,觉得好对不起歌迷,所以决定集中精神唱歌罢了。”
既然难以坚持弹唱,又曾与歌档发生冲突,为何至今留在菜街?“老实说,对这条街没有什么情意结,只是在香港难以找一个更适合的地方生存,铜锣湾、尖沙咀是另一种观众。还有,街坊、歌迷习惯了你在这里,就不曾打算过离开。”
街头表演满地开花,却没有一例监管
“旺角罗文”与一群歌手、剑雄和阿樱,还有许多表演团体和个人,都在行人专用区找到栖身之所,不过,他们所带来的音量,却令邻近的商户及居民愈发不满。有化妆品店曾在店前安装隔音板,阻挡声浪。而居于豉油街昌记大厦二十多年的朱先生,就说自己多年来的作息都要配合行人专用区——歌手开档,他就要关掉门窗隔音,歌手收工,他才可以休息,而他邻居的小朋友,根本无法集中精神做功课。
市民多年来的怨气对准一众卖艺者,不过在公民党油尖旺区议员余德宝看来,政府责无旁贷。他指出,过往18年,政府并没有就菜街的情况落实具体的改善方案,每次遭受区议会压力后,不是缩减开放时间,就是表明警方会加强执法。
反观美国和英国等,当地政府正在尝试采用更细致的城市管理,有些城市规定卖艺者如须在特地人流较多的地方卖艺,须要申请牌照,如需使用音响器材等,还须另外申请许可;有些城市将卖艺者牌照依照表演内容和地点,分类处理,尝试在约束管理和自由表达之间维持平衡。
在香港,尽管多年来都有文化人和区议员建议,政府可透过发放牌照等,更好的管理街头表演,但相关部门均没有尝试,2014年,议员曾在立法会探讨发牌制度,时任民政事务局局长曾德成表示“社会上对此有很鲜明的共识”。而直到今天,香港仍然没有具体法例去规管街头表演。不过,警方能够依据《简易程序治罪条例》、《噪音管制条例》及《游乐场地规例》检控表演者,处以罚款。2017年,警方共接获1216宗相关的噪音投诉,并发出77张传票,当中有23名被票控的人士被判罚港币800至1500元。“旺角罗文”就在2017年遭票控五次,但票控于他而言毫无阻吓作用。他曾表示:“做小贩都要走鬼,在街边唱有人觉得你嘈投诉,但我就罚款,又不用坐监。”
(政府)做成这样不如不要做了,这是施舍吗?
投诉和检控无法改善困境,政府唯有从另一方面着手。2010年,康文署推出“开放舞台”计划,在沙田等地提供表演场地,但参加者通过面试后,只能在指定日期和时间表演两小时,内容亦需与面试,故街头艺人的反应冷淡,而自2012年起更只剩沙田大会堂可供借用。最终,香港街头表演者还是只能到处寻找人流兴旺的公共用地来表演,并面临随时被警方驱赶的情况。
现时,西九文化区也推行“街头表演计划”,容许表演者在西九文化区内的指定地点进行每次两小时的限时演出,表演者申请后,可获得有效期为一年的许可证。剑雄于2015年得悉计划后,曾亲身到西九视察环境,他看罢深感政府没有从街头表演者的角度构思计划。“西九没人流,交通不方便,你叫我去表演给谁人看?(政府)做成这样不如不要做了,这是施舍吗?”
“这条街我有权跳舞的吧?”
旺角是夜香港的缩影,人流密集,据政府数据,西洋菜南街繁忙时段每小时人流量高达两万。有人就有可能性,“旺角罗文”来菜街淘金,剑雄来寻找自己的位置,也有人带着小狗来玩杂耍,带着罗盘来给人算命。
60岁的Danny哥说,他是鼓起勇气来菜街练歌喉的。他本名张国强,他说自己从事出入口贸易工作多年,年轻时玩乐队弹结他,退休了和两三个朋友一起想重拾乐趣,不过在菜街,他们没有观众,大多数时间只是自娱自乐——他们的歌声如同脱轨火车,与音乐完全搭不上调,连Danny自己也承认,“好难听”。
我起步迟,但相信练习得多就会唱好。
“有些人会当看不到你,但有些会忍不住笑,甚至会走过来说『你唱得好难听』。”Danny哥笑说,但他不介意,他对唱歌充满热情。现在香港,租地方唱歌一小时也要两百多元,来到旺角,不用付钱,就可以放声练习,他很开心,“我也承认好嘈,甚至是噪音。但我觉得自己的音色有进步,拍子也没有出错。我起步迟,但相信练习得多就会唱好。”
经常被骂“大妈”的梅妹也说,她就是喜欢在菜街玩。50多岁的梅妹头戴银色珠片鸭嘴帽,上身黑色吊带背心配衬破洞跌膊衫,打扮俨如青春少艾,获得“旺角 Lady Gaga”的外号。梅妹不属于任何一个档口,只是每逢周末就会到菜街跳舞,大多在“嘉嘉演艺团”、“开心乐队”、“Wi-Fi Band”及朗文的歌档游走,遇上了适合跳舞的音乐,就会在档口前驻足,跟随音乐忘形起舞。过去有传媒报导旺角行人专用区争议时,梅妹曾两度被传媒拍摄,网民纷纷以“大妈”、“丑八怪”、“唔知丑”等字眼攻击她。
“被人话系『大妈』当然会唔开心。”她是三年前经朋友介绍来菜街的,“以前经过都会兜路行,但有次搭车经过顺道入去看看,怎料一跳就爱上。”她说自己以前也不时去酒吧跳舞,但菜街比酒吧更自由,更好玩,“菜街是不同玩法,随街走都得,可以周围去,首歌不合心意就别档。”
不过在其他人看来,Danny哥和旺角Lady Gaga等市民不过是在制造噪音和低俗趣味。2018年5月24日,油尖旺区议会开会讨论数位建制派议员提出的“杀街”动议,经民联区议员陈少棠在会议上说,行人专用区目前就是“神憎鬼厌”、“乌烟瘴气”,区议会最终通过动议,促请政府研究杀街,而对于泛民议员提出的研究发牌制度动议,则并没有获得通过。
数个月后,有人讨厌有人爱的菜街很可能告别公众。“旺角罗文”表示,他不太担心,他旗下的歌手现在不乏红人,到处接受商演,没有了菜街,他一样可以找到舞台。
不过,Danny哥和旺角Lady Gaga则一时不知何去何从,以后去哪里玩,哪里放声唱。“我只是喜欢玩,喜欢唱歌跳舞,这条街我有权跳舞的吧?”旺角Lady Gaga 最后抛下一句。
(实习记者徐雪莹、刘家睿对本文亦有贡献。)
《香港政府殺街的真正原因》
旺角西洋菜南街除了是賣藝人的表演場地外,也是泛民團體或反共組織(例如:法輪功) 集會聚眾的地方。
因此,賣藝者的聲浪明顯過大或阻街,警察也不積極作出檢控或阻止。直至問題失控,油尖旺區議會主動向政府要求撤銷行人專用區。
作為香港人,每次走到旺角就是一面厭惡。與其是表演風格,更傾向於老中華那種大喧大鬧,你玩其他的,單是檔前那兩具擴音器己經「將你一軍」。我聽到有人說包容,我會說你天真,你肯包容,那些音箱檔口才不會仁慈,更遑論己經進化成私有一個「地頭」,不容許其他表現者使用。
在說一說其他國家怎做的,韓國弘大也是表演圈,有老有青,但表演人不會拉音量,劃地圈。最重要的是,你可以選擇其他的,不會被逼著從街頭到街尾都是一堆次貨羅文、鄧麗君。拉著紅旗,五六十歲扭著屁股,別跟我說尊重,同為香港都感到自己的文化被污辱。
其實各區文娛中心可以租場唱歌, 也可以表演, 就是要 “交租”; 長輩們獨愛旺角其中一個原因就是無本生利吧, 如果只為唱歌自娛, 老人中心, 社區也有卡拉OK.
上面说序言书社那位:上个星期刚好去看书 问了书社老板对于杀街的意见 答“不宜因噎废食”。本人亦有同感。
又:菜街多中老年人和怀旧金曲怎么了,为何不能给他们一个娱乐消遣的时间空间?难道是“年轻即正义”么?本人91年生人,却也很爱去菜街听歌跳舞,也见到无数年老甚至有残障的街坊从天水围乌溪沙这些地方专门跑到旺角,只为这一种娱乐。我忍不住想,今日我年轻健康所以可以到处寻找娱乐活动,兜中也尚有结余所以可以流连于酒吧歌厅,但等我迟暮之年、贫困之年又该如何呢?也许太多人欣赏不来这“光怪迷离”的旺角生态,但多一点同理心还是必要的。
经常在旺角东和大埔墟火车站看到一个来自日本的卖艺者,我会停下来听一下,觉得他做的不错。
我也不喜欢他们在那边卖艺。主要是太吵!我经常去那边的书店,有时候在序言书室看书,下面卖场的用高音大喇叭唱歌,真的很吵!而且我留意了一下,唱歌的大多是中老年人,歌曲也以70/80年代的老歌为主。年轻人极少停留。
黄飞鸿唱得好好听哈哈哈
@eddie31 我有直接感受,可能我沒有表達清楚意思:我也非常同意這條街目前太糟糕,表面看來惡俗、噪音滋擾、免費的公共空間卻變成大茶飯生意(就像有人用1元租金搞大排檔),問題多多;面對這個困局,我覺得單單謾罵這些歌舞團沒有意義,這不會令我們的社會變得更好,畢竟你一刀切關掉這個地方,但沿用同樣的思維,在同樣的社會肌理中,也有另一個地方會再成為旺角菜街。我覺得需要去理解其中的持分者的聲音,也需要看看,政府有沒有嘗試什麼新方法,民間有沒有嘗試什麼自律方法,如果都沒有,然後今天就說,好,我們關掉它就一了百了,那也可以,但我會覺得這社會也沒什麼變得更好的可能性。
影片好魔幻,很喜歡💕
曾经有段时间经常要路过旺角行人专用区,恕我直言,那里的大部分“艺术”我实在是不懂得如何欣赏。本来旺角就游客多,然后加上这种噪音简直是不能忍了
旺角现在真的好魔幻。😂
視頻相當有趣
視頻好評!
@Tautou 恕直言, 閣下願望可能良好, 但沒有直接感受, 藝術可能無標準, 但滋擾可是有惑受的, 你的”文化”可不能強要首當其衝的人為你接受代價. 十年前我也一度支持, 但如今實在不可再接受.
「旺角羅文」就在2017年遭票控五次,但票控於他而言毫無阻嚇作用。他曾表示:「做小販都要走鬼,在街邊唱有人覺得你嘈投訴,但我就罰款,又不用坐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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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已是一盤生意, 而且是無本生利, 其他要租場要牌照要受時間限制的樂團又如何
政府有沒有管理好只是偽命題,首先好的表演者不會令旺角變成現在這樣,用日本作例子,從來不需要像旺角般需要有警察不斷巡邏、管理,而有才能的表演者亦能從街頭得到延續表演所需的金錢,甚至走上往大舞台的道路,這才是健康的街頭。街頭文化本來應該是這樣,政府不需亦不應該去管制。只不過,旺角街頭的前線警察因為避免跟黑社會有瓜葛而選擇不執法,令劣幣驅逐良幣至這個地步,這樣的情況下殺街是合情合理,至少可以還居民一片清靜,不再需要承受精神壓力。
@Tautou
我相信在法律上可以指控的,但明顯政府和警察只是選擇性(不)執法
《噪音管制條例》:
(1)任何人於任何時間,在住用處所或公眾地方因進行以下活動而發出噪音,而該噪音對任何人而言是其煩擾的根源,即屬犯罪 ——
(a)奏玩或操作任何樂器或其他器具,包括唱機、錄音機、收音機或電視機;
(b)使用揚聲器、傳聲筒或其他擴音裝置或器具;
(c)進行任何遊戲或消遣活動;或
(d)經營生意或業務。
http://www.hklii.hk/chi/hk/legis/ord/400/s5.html
我覺得現在變了一群人出來以賺錢為目的就已經是商業活動,不是藝術表演吧
@tfsing:1. 據你了解,這條街就真的沒有藝術嗎?看報道和短片,其實劍雄也唱得不錯;2. 所以你覺得政府的角色就是一刀切,看哪裏低級哪裏沒有素質,就全部殺掉關掉?
@tautou 你說這個只反映你沒有了解過這個地方,藝術沒有族群之分,但是有質素之分。連基本音準都沒有的不是音樂,只是嘈音污染。沒有說那些癮君子用藥後走到這裡跟大媽玩,已經很客氣。
@tfsing 所以街頭表演只能屬於年輕的文藝青年嗎?或者是只能是高雅藝術,拉個小提琴?誰能來定義誰能在街頭玩?菁英嗎?
當然他們某些人用免費公地來做大生意,是不對的,但目前你也只能說他道德上不對,法律上不能指控他什麼。我覺得政府還是可以透過發牌來管理,例如規定表演團隊最多少人(防止規模化經驗),不能用怎樣的音箱,或者在人流密集的地方,不能做什麼,這些政府都可以做呀。什麼都不做,就讓百姓自己廝殺爭吵,真是不負責任的假政府。
說穿了大部份檔攤就是找中女來賺一群沒有品味、色迷迷的阿叔錢,而其他就是瘋人院一般的存在。我相信這是十分客觀的描述。這裡既沒藝術成份、也沒文化發展空間,說要發牌管制、反對殺街的偽善政客,不知居民疾苦之餘,也是給予政府機會進一步扼殺表演者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