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2月底,依惯例浏览着新发行,惊见董事长乐团的新作品已悄悄推出。实在是太过无声无息。听完后,非常惊讶:这样的作品,怎么可能不被讨论?
找了所有网路商店,发现没有实体唱片可以买。赶紧传了讯息给董事长乐团的贝斯手大钧,怎么会这样?我要去哪里买专辑?
大钧老师在讯息里跟我说,实体还没做好,数位先上架。我便跟他约了要访问这张专辑的事情。其实也不只是新专辑,2017年,董事长乐团办了成军二十周年演唱会,蔚为摇滚乐坛佳话,相关报导却不多;先前也听闻2018年,董事长乐团会有自己的电影跟音乐剧,实在得花个时间,好好细聊。
访问正巧是实体专辑送到录音室当天,“这是我们第一张送出去的专辑。”。与主唱兼吉他手阿吉、贝斯手大钧相约在玉成戏院录音室,一走进去,这录音室看来也得聊聊了。

《众神护台湾》升级
新专辑《祭》延续着《众神护台湾》一路对于台湾本土戏曲的结合,但《祭》显然不只于此。关注与结合传统其实不难,但董事长乐团在此领域,越见深化。
“经过《众神护台湾》的洗礼,发现大家对于这样的东西反应很好,就努力的将传统与摇滚的结合,推向国际。”“文化离自己太近,往往忽略了其重要性。我们在台湾生活了五十年,最熟稔的一定是台湾的文化嘛!这种熟龄的感触,音乐的表现,很自然而然地发生。”大钧一开口,那种了然于胸的江湖心境,早已不是早年“台客摇滚”或乡土的形象。
阿吉则说,几年来,在国外受到的重视,尤其使他印象深刻。
“我们时常自己出国演出,自己报名,对方看的听的,纯粹只有音乐。我们之所以会受到重视,绝对跟结合传统领域有关。外国人会觉得很新奇啊!我们带的那些打击乐器,或者是舞台上的演出,在欧美都得到很好的回响。坦白说,去利物浦音乐节,怎么跟人家比英式摇滚?当然要拿自己的东西出来比。”
董事长乐团去坎城 Midem 国际唱片展演出后,照片随即被放上官网。《众神护台湾》让董事长乐团再次成为台湾摇滚乐的标志,甚至在中国“华语音乐传媒大奖”上,得到“评审团专业致敬奖”。
如今的董事长乐团,一上台就是“戏”,无论舞台设计到音乐效果。丝毫没有沉浸于过往,反而不断以最适合与最好的状态,步步向前。
“这几年来,我们已经不只是一个乐团了。对于声音整体效果,非常仔细与专注。我们用自己的录音室,包括研究乐器的声音,一切都是这样的。”
由荒弃的玉成戏院所翻修的录音室,2017年6月开始试运营,如今已经成为台北最具代表性的录音场所之一。各个不同空间,格局或大或小,选择性与可能性相当可观。这张新专辑,也在玉成戏院录音室完成。




过去不应是包袱
做现在的东西,难道不会想,当年听《你袂了解》或者《找一个新世界》的歌迷在哪里吗?
“完全不会欸。”阿吉跟大钧异口同声的表示,“彩排二十周年时,我们找了很多嘉宾,问他们能唱哪一首董事长?几乎每一个年轻人都跟我们说,『歌单随便你开!我们都会唱!』,欸,结果真的欸,都会唱。”
过去“被定调”的样子(两位团员笑得很开怀,“就是乡土啊、烟酒槟榔啊、女人啊!哈哈哈”),大家已经很熟悉。对董事长而言,立足与根基之上,才更应该积极向前。
“二十几岁时哪里会想说,哪个阶段要做哪个事情……只想说这一辈子至少要发一张专辑!走到现在,也过了十二张专辑了。”阿吉语气里,居然没有任何感叹,那是一种自在。
做二十周年纪念演唱会,对他们而言,是轻松,没有多余的感触。
“本来没有要办啦!真的是每个朋友都来说,很难得,纪念一下嘛!”大钧笑着说,“本来没有要办啊!我们接下来要冲公演,做这个纪念演唱会,票房压力也是很大啊!但我们叫董事长,能不办吗!”。
的确不容易,在台湾,二十年团龄,不容易。那天有多放松呢?最担心的事情,居然不是歌单,也不是要说什么话,
大钧:“你要我说实话吗?我怕自己太快喝醉!哈哈哈哈!”
阿吉:“欸我担心的不一样,我是想说,怎么会每个来宾,一个比一个醉啊!后台酒整个喝光欸!”
大钧:“喝到最后,要唱《山地醉拳》,居然发现没有酒了啦!”
对他们来说,那是一个 party,不是演唱会。
“找二十个来宾,每个都说要唱《爱我你会死》!啊是把我们当做卡拉OK伴奏吗!”

《祭》
阿吉“不喜欢国语化的台语歌”,创作过程词曲往往一体成型。“曲好了,歌也跟着好了。”
新专辑诉求传统语言文化美,在写词的部分,请到知名创作人武雄老师协助,“我喜欢一听就懂的台语歌,但这一张专辑,有特别的意图,想要有台语较为文雅的美感,所以我把词先写好后,再请武雄老师替我润饰。”
武雄老师参与的过程中,会把修过的词,以念白录下来,阿吉再去微调腔调,“但是这么一来,字音若是改了,音乐也要跟着修改,不然会有违和感。”
“武雄老师说我的词其实很难改,因为一改,好像就没有我的连贯性跟口气了。”
“做完这张我的头发白一半!”有了玉成戏院录音室,董事长乐团拥有更大的空间感,营造以往做不到的声响。辽阔的录音空间,可以录真实的传统乐器,甚至弦乐,可以录乐团同步,可以录各种类型的声响。
越多空间,是幸福,也是“找自己麻烦”的开始。专辑同名曲《祭》,肯定让人惊讶:这是未曾出现过的董事长风格。音乐由手碟空灵的声响带领,词意伴随着“烧王船”概念,消逝与冥想,实验风格十足。
但这首歌居然是一场“锅贴情缘”。
“我去顶好名店城吃锅贴,坐对面的是两个香港人,窸窸窣窣的在谈论我是不是董事长的主唱”相认相聊后,阿吉问打手碟的香港乐手要不要到玉成戏院录音室一趟,边喝威士忌,边聊天,来台参加世界音乐节的香港乐手在录音室内即兴录下了音乐,阿吉就照着这段手碟,一夜写成歌曲。
“他录多久,我就照那个架构去写歌,隔天就传给香港乐手,他大吃一惊,怎么就这样出来一首歌。”吃个锅贴,竟出来一首长达八分钟的压轴曲。
不只是《祭》,音乐的格局上,找九天民俗技艺团合作。九天先打了招牌鼓阵,董事长从鼓声跟节奏入歌。“九天民俗伎艺团打出来的鼓,根本是无法改的!他们怎么打就是怎么样,也不该去要求怎么打,要尊重他们的方式。”
传统鼓声没有录音室里所谓的click(对拍),音乐上的挑战,无疑更上好几层。从《众神护台湾》的尝试惊奇,一路到这里,已是声响与音乐表情的钻研。
“要走到国际上,真正做到本土在地国际化,当然要拿出精益求精的本领!”专辑获得文化部的补助,董事长乐团更显任重道远,“希望能运用资源,做出一个具有范例成效的作品。拿补助要拿得有理啊!”

再次征战世界
“以传统艺术音乐的角度来看,我们的作品,或许并不是在正规脉络里。但是对于摇滚乐迷而言,这样的结合,是非常有魅力的,可以跨越语言。”
新专辑设计由萧青阳操刀,据董事长所言,这是2017年萧青阳唯一一张作品。“做到国际化,不只是音乐,包装设计与美学当然也一样。”专辑包装与内页使用台湾传统宫庙元素,一层又一层,繁复加工,简洁却充满层次。
“你猜这张设计成本多少钱?不算设计费的话喔!”
光是印制,单张平均成本为两百八十元台币左右。这要怎么卖啊?要卖多少?加上通路费用等等,一张CD再怎样也不可能承担这样的成本啊。
“就当成艺术品来呈现。”最后定价在888,“发发发”。销售显然不是重点了,而是本身的整体模范。而董事长锁定的是全世界。
“这样的专辑,拿到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人的手上,从质感,到音乐,都会让人惊喜的品质。一定要做到这样。”
2018年,董事长乐团还要挑战舞台剧与电影。四月份先登场的舞台剧“风中浮沉的花蕊”,延续专辑内《疯人》一曲的抒情意境,再次跨界。除了九天民俗技艺团之外,更有专业舞台剧团队“跃演剧团”合体,董事长乐团虽然没有下去演戏,仍会以现场摇滚乐带来震撼。
电影一样如火如荼的进行中,已有写成的主题曲,演员也都到位了,希望在今年能完成。这样多角经营,董事长乐团想的是国际市场。
“电影应该不会在台湾首映,我们想先试试看全世界的音乐节,或者有音乐类型的影展。摇滚乐是共通的语言,我相信我们的电影能走进国际,走进摇滚群众。”
国际各大音乐节都已经有放映电影的惯例,董事长若能先从国际累积,反攻台湾,格局思考可以很宽广。
音乐剧也是一样的道理。“风中浮沉的花蕊”在台湾目前排三场,董事长乐团定会寻求海外公演的机会。无论规格是舞台剧场,或者其他更大的剧院,适合演出的地方,这出戏都想要往外走。
理想很大,董事长乐团走得很踏实。从新专辑出发,步步铺陈,再也不只是一般乐团发了专辑,做几场演出,结束。在台湾怎么巡演都只能几场,票房也难以避免分散,董事长乐团找寻新生机的同时,也想要成为一种商业模式,让年轻的后辈有另一些能依循的方向。

玩的东西传统,心不能老
“我们玩的东西好像很『传统』,但心不能老。”在董事长乐团的通讯软体群组中,不时会有团员各自推荐,分享新乐团或新型态的音乐,“本身在这个产业内,有些新的事物,方便就近接触。绝对不能不听新的东西。”
不想“摆老守分”的心情,让这支年龄(其实超过)二十年的资深乐队,处处开花,玩兴不减。
“现阶段跟传统音乐做的结合,是董事长的一个面向。当然,如果之后再做比较直率的作品,可能又回到更早一点,大家也熟悉的董事长风格。我们没有限制自己,乐团,或者是整个录音室,整个公司,都应该有各种样式。”
摇滚生涯进入下一个二十年,团员们进入半百岁月,无论作品或乐团本身,当然已经是经典,谈笑之间,阿吉与大钧却宛如摇滚年轻新锐,还有广大的梦想。历练使他们沉稳,梦想与深化,因而不会只是噱头。
其实,当《众神护台湾》已经成为母语教材的内容,董事长乐团,早已经不只是“乐团”。
标题为编辑所拟,原标题为《专访董事长乐团:文化离自己太近,往往忽略了其重要性》
不是放些廟會元素就叫本土化,音樂類型和質量根本上不來,不只本地人沒人鳥,有機會也只是靠人脈拿補助去國外唱政府標案場,因為音樂去聽的人大概也不多吧。
端要發這種特稿還不如真的介紹一些搞得起來的本地樂團,放入在地宗教元素又上的了國際檯面的樂團大有人在,血肉果汁機、落差草原...真的不需要再賣這些沒人在意也不努力的老人。
期待90年代那批樂團們再團團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