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切顺利,他们夫妇俩就会一直在北京,经营着两家餐馆,虽然不能赚大钱,但也足够供养女儿们,就这样在北京胡同里一直到老。
菊儿胡同的那个四合院空了。只剩下狼狈搬离时留下的碗盘、制服和几张凳子。11月末,北京寒风刺骨,周景泰再一次走进院子,在这里他和妻子曾经营过五年的韩国料理店。胡同的外头连着人流如梭的南锣鼓巷,这院子小巧幽静,装满了回忆。
“我们没有带走的东西都还在,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离开过,但一切都荒废了。”来自香港的景泰在北京生活了12年,习得一口带京腔的普通话,顺溜有味道,但多少还是别扭。只要一聊天,我们就自动切换成母语广东话。
认识景泰,就在这四合院。2011年年末,我毕业后从广州漂到北京有半年多了,最初的兴奋开始消退,不适频频涌现,忙碌应付工作之余,整天苦恼哪儿适合一个人吃饭。直到有一天,我骑车在胡同转悠,发现了景泰的店。
景泰的妻子是韩国人,一手家传厨艺,负责打点厨房;景泰招呼客人,每一道菜都会解释两句,不时添茶递水,空下来就和客人闲聊。三言两语,我和景泰很快用母语在北方“相认”。那时我也在胡同租房子,和菊儿胡同只隔着六条胡同,自此隔三差五就来光顾。
景泰的生活让我羡慕。他当时在胡同里开了两家韩国料理店,和妻子、两个可爱女儿一家四口租住在京味浓郁的胡同里,朋友成群,餐馆打烊了,他和妻子会蹓跶去附近的酒吧喝上两杯。他似乎已经在北京站稳脚跟。同样是外地人,我深知要在北京慢慢堆积这样的日子,是多么的不容易。
后来我离开北京,去了景泰的家乡香港。转眼五、六年时光,景泰还在北京搭建着他的梦想。他不时给我发来信息:推出新菜式了,有媒体报导了……直到最近,他跟我说,这一手搭建的东西统统消失了。
返港两年后,他决定和妻子去大陆闯闯看
我们一生中总会遇到些神奇时刻,当下突然明白,这就是我要走的路。对景泰而言,这个时刻发生在2005年夏天的一个傍晚。那时他刚抵达北京,人生路不熟。唯一一个相识的北京朋友约他去南锣鼓巷吃饭,景泰登上餐馆的二楼平台,傍晚轻风舒爽,眼下一片老房子安静自在,人们慢悠悠地骑车经过,景泰突然明白,“我就是要追寻这样的生活。”
这一年,景泰34岁,女儿刚刚八个月大。他年轻时满世界跑,在香港念到中学毕业,去英国读了大学,后来又去加拿大工作了一段时间,认识了来自韩国的妻子,一起返港,结婚生子,进入一家大企业工作,一切似乎安顿下来。
但日复一日的快节奏打工生活让他和妻子喘不过气,“在香港就是你赚到钱也没有时间花”。他渴望一种更好的生活,去建立一些属于自己和家庭的东西。返港两年之后,他决定和妻子一起去大陆闯闯看。无论好的坏的,都想去认识一下。
那是一趟十足的冒险之旅。妻子向往国际化又时尚的上海滩,景泰更痴迷有厚重历史的老北京。几回讨论争辩,景泰胜出。可到北京做什么?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开一个小饭馆,不仅谋生,还可以和当地人接触交流。一家三口刚到北京,夫妻两人就地展开一场“民意调查比赛”,操着不熟练的普通话在地铁里、大街上搭讪路人,问他们更喜欢香港茶餐厅还是韩国料理店,结果后者胜出。
可京城偌大,韩国料理店开在哪儿?直到景泰走进了南锣鼓巷。那儿当时还是一条破旧的胡同,不像现在,已经成了国际旅游景点。“我打车说去南锣鼓巷,绝大部分师傅都不知道在哪儿,”但景泰却着了迷:“我觉得这是一个特别的地方,是有故事的人来的,我们要开的店,也是一些特别的人会喜欢的。”
无论中国好的坏的,自己都想认识一下
南锣鼓巷全长700多米,整整一个月,景泰每一天都在这来回走上五十次,一路琢磨:来这里的是什么人呢?会不会有很多人来吃饭呢?当时,一些人已经在尝鲜创业:最早的是一对热爱旅游的背包客夫妇,在南锣鼓巷南端开了义大利西餐酒吧“过客”;几年后,英籍香港人老伍又来到这里,在中段开了酒吧“老伍”,组织许多live show。
老伍见景泰初来乍到,很热情。“他把自己的帐本什么的都拿给我看了,一个月人工多少,水电多少,租金多少——当时南锣鼓巷租金还不是很贵,一个月一万左右,”景泰一算,开支还可以承受。胡同房子的出租那时候还不成气候,中介公司给景泰推荐了一个有点出租意向的老居民,一个70多岁的北京老头。
“他说这地方是五六十年代,他用六个清汤挂面买回来的,可以出租,也可以不租,可以见面聊聊,是否投缘,”景泰笑着回忆,结果大家一见如故,北京老头蛮喜欢这一对年轻夫妇,几天之后,就签了五年租约,付了四万元的租金加押金。
现在往回看,景泰说,当时自己对北京什么都不了解,也因此,什么都不害怕。“无论中国好的坏的,自己都想认识一下。”那几年,他总是满腔热情,餐馆的营业执照、卫生许可证,什么证件都亲自跑去政府部门办,不像其他商人,一般找中介公司帮忙搞定。
办餐厅要得到环保局的同意,局方职员告诉景泰,必须得到平房附近的每一户居民的同意。他最记得2010年,为了通过环评,他一户户居民跑,沟通、协商,有时反覆被拒绝,就去送礼。只有一户居民,怎么也不同意,儿子同意了,母亲又不同意,但环保局职员说:差一户都不行。没办法了,景泰硬着头皮再去环保局,恰好原来负责的职员那天不在,换了一个新人,收了景泰的材料,看完没说什么,一切就办好了。
景泰后来有些经验了:“他们会给你很不一致的答案,如果你运气好找对人了,事情就很顺畅,如果找的人不对了,你就什么都办不了。”
“如果你在香港,政府的人跟你说这事情办不到,你就直接回家了,不会多想。但在北京,如果他们跟你说不可能——『不可能』三个字基本就是本地人的口头禅,每天都会听到,你千万不用绝望,因为机会真有的是,哈哈哈。”
经过一年的折腾,2006年夏天,在南锣鼓巷,景泰和妻子的第一家韩国料理店诞生了。
像是一锅烧滚了的热水,北京胡同到了转折点
北京的生活有了雏形。如景泰所料,餐馆是一个神奇的舞台,让他和妻子认识了不少本地的、外地,甚至来自外国的朋友。
头两年,景泰一家三口还住在普通公寓楼里。无意中,餐厅的一个熟客带景泰参观了自己在胡同的家,那房子装修很别致,景泰大吃一惊:“大家原来都觉得,住胡同很不方便,厕所啊供暖啊什么的,但原来胡同里的房子感觉这么好,我再也回不去(公寓楼)了。”
他开始四处搜寻合适的胡同房子,幸运地找到一个愿意和他签订五年租约的房东。餐厅的另外两个熟客,一对来自法国和韩国的建筑师夫妇,又帮景泰免费设计了胡同的家。
“那是被拆分成两半的四合院,我们租了一半,两个房间,一个在南,一个在北,外面有天井。设计师将南北房间打通了,中间装了玻璃阳光房,一到白天,许多阳光照进来。”住在高层公寓里,邻里之间“即使一起坐电梯,也要避免眼神接触”,但胡同是另一个世界,邻居们白天都喜欢在外头活动,吃饭、聊天、喝酒、包饺子,景泰一家出出进进都会碰面,久而久之大家就熟络了。
在60平方米的韩国料理店,他们也经营着自己的世界。景泰颇看重服务员对客人的态度,本想做一本详细的《员工手册》,又担心太死板苛责,于是以身作则之余,常和妻子外出吃饭,观察其他服务员的行为,再回去和员工分析。
在北京的其他餐馆里,客人和服务员常常这样互动:客人让服务员倒水,服务员听到了,但没有任何应答,过一会儿客人生气了,骂服务员,服务员再骂回去,“吵什么吵,不是在给你倒吗?”
“服务员好像是在想:在我们被人看不起之前,我先看不起你。”景泰自己琢磨着,他希望自己餐馆里,大家的关系更平等一些。他回去和员工模拟这个场面,“无论你是否能在那一秒钟做到,都先应答客人,最好解释自己正在忙,跟他说多久之后会帮忙。”许多员工都觉得这是避免冲突的好方法。
过了奥运,整条南锣鼓巷都是一锅烧滚了的热水。
韩国料理店的经营慢慢上了轨道,然而生意平淡。那时候南锣鼓巷知名度不高,人流不旺。景泰记得2006年的冬天,在他隔壁开宾馆的老板邀他聊天,两人围着火炉取暖,煤炭燃燃烧起,老板说:“这地方好像老是在99度,还差那么一度,就会沸腾起来了。”
那“一度”,是北京奥运。2008年奥运会举办的一个月里,北京接待了650多万游客,南锣鼓巷人满为患,景泰餐馆里的电话不断响起,人人都在问从奥运会场怎么去南锣鼓巷,怎么去他的店。一队运动员和奥运工作人员表示很想去吃饭,但最快只能晚上九点多才能到店里,景泰夫妇就和员工们一起加班,为他们提供丰盛的晚宴。
“奥运改变了南锣鼓巷的历史,过了奥运,整条南锣鼓巷都是一锅烧滚了的热水。”韩国料理店进入了热火朝天的阶段,有时候忙完一天了,大家都意犹未尽不想走,景泰就请员工们留下来,请他们喝酒,大伙儿聊天到深宵。
生活安稳了,连老北京都将他看作本地人
生意好起来了,麻烦也来了。那位投缘的老房东去世之后,由他的儿子接管一切,三天两头就来找碴。奥运过后,眼看着南锣鼓巷兴旺了,这年轻房东提出房租要涨一大截。
“不是还有两年合同才到期吗?合同内清楚写明租赁期内不可以加租,过了合同加才可以啊,”景泰争论,房东不管,说那一带地价都起来了,他不能维持原价。
景泰找了律师,但律师说走法律程序反而会让房东生气,惹来更多麻烦,劝景泰私下协调。“合约的精神根本是没有的,”景泰叹了口气,屈服了,和房东几次讨还,最终涨了30%的房租。
2010年年底,眼看着明年初租约就要到期,景泰决心搬走。他先在离南锣鼓巷远些的香饵胡同租下一个平房,但不久之后,闲逛时又发现南锣鼓巷附近的菊儿胡同里,有一个雅致的四合院出租——放租的完整四合院真的太少了,景泰一看,忍不住又租了下来。
一切差不多等于重新再来,同时租了两家店,景泰和妻子决定将香饵胡同的房子设计成烤肉店,而菊儿胡同的院子则维持韩国菜馆,两家店只有三个相同菜式,希望客人两边都喜欢。2011年夏天,两家餐馆陆续开张,转年的秋天,南锣鼓巷地铁站开通,餐馆的生意渐渐兴旺起来。
这是一段安稳的时光。菊儿胡同的四合院很宁静,景泰白天不时窝在其中一个小阁楼工作,窗外是一棵大树。天气转暖时,树上黑压压一片麻雀,定睛一看,原来麻雀是争相在采桑椹吃。那往后的夏天,景泰都从阁楼的窗户爬到大树上,学麻雀采桑椹吃。桑葚实在太多了,他又听岳母的建议,用桑葚泡几大桶韩国烧酒,可以喝上满满一年。
他和妻子的第二个女儿也出生了,可爱美丽。大女儿学了一口流利的普通话,经常到邻居家串门。有时候,景泰甚至觉得,邻居老北京都把他当本地人了,“他们有时候会拉着我,跟我说附近太多外地人住了,说他们的坏话。”
那几年,景泰回香港探亲时,我们会出来聚聚。我常给他说香港正在发生的事情,而他则跟我说北京,说大陆的发展。我们的角色好像错置了:我像香港本地人,他则像一个陌生的外地人。他坦承,现在回来香港是越发不习惯了。
如果一切顺利,他们夫妇俩就会一直在北京,经营着两家餐馆,虽然不能赚大钱,但也足够供养女儿们,就这样在北京胡同里一直到老。
写给街道办的信,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看
我们完全没有预料到,事情后来会以不可控的方式急速转变。
苗头在2015年夏天就出现了。菊儿胡同的院子还有半年租约才到期,房东突然不续租了。“房东说不是不能租给你,是所有人都不能租了。”景泰起初不愿相信,以为只是房东加租的伎俩。那院子是属于一个国营公司的,房东就是公司的职员,景泰跑到那间公司在郊区的厂房找房东,两人坐下来谈,谈完却也没有用。
摸不清头脑,但也没有任何的办法。2015年年底,景泰眼睁睁地看着经营了五年的韩国料理店关门了。他和妻子想着的是,好好守着香饵胡同的烤肉店。
谁料一年之后,2017年春天开始,北京开展浩浩荡荡的“整治开墙打洞行动”。短短三个月内,北京城里几千家店铺的门窗都被堵上,变成一堵墙。
我结束香港事业,举家来北京,在祖国最强劲的时候来到北京,希望和中国一起做得更好……
景泰打给房东,对方只说:“他们问什么,你都不用处理,让他们直接找我得了。”景泰想,北京人有北京人的办事方式,于是保持沉默。等到2017年7月,眼看着餐馆的餐饮许可证还有一个月到期,他像往常一样去申请续期,结果政府部门的人说,那是违章建筑,不能申请。到了8月,执法人群又来了一批,和胡同里的所有店铺经营者大声宣告:“如果你的铺头是公房,就一个月内就拿着工商执照,自己去取消。如果是私房的话,再看看是否能商用。”
在北京,胡同里的老房子大多在建国初期的社会主义改造中被收回国有,私房寥寥无几。“之前我不知道北京法例,公房是可不可以做生意的。十年前我来北京,我拿着公房申请营业执照、卫生证,都受理。我不知道是之前有这个政策,没有人执行,还是说现在有了新政策?”景泰一遍遍想,没想通。
但这一次,他没有打算再找律师。看着整个北京城都在“开墙打洞”,找律师又有什么用?他谘询了身边一些人的意见,决定亲自写一封信给主持这项运动的街道办。
“我在信里说了我的经历,我说:我结束香港事业,举家来北京,在祖国最强劲的时候来到北京,希望和中国一起做得更好……”这封信没有回音,景泰现在也不知道,街道办的负责人到底有没有读这封信。
2017年8月27日,景泰在北京胡同的最后一家店,也结束营业了。
你可以一夜之间,变成零,渣都没得剩
最近一次和景泰见面,是今年9月,在香港地铁站偶遇。因为亲人离世,他和妻子赶回来香港参加追悼会,我们匆匆聊了几句。“胡同里的店都没了,我们也考虑回来香港了,但北京有一个酒店楼下的铺位正在谈,再看看吧。”他语气无奈,但看上去还是充满干劲,身旁的妻子依然笑得温柔。
两个月后,北京再次发起另一场浩浩荡荡的运动。11月,北京城郊的出租房起火,造成严重的人员伤亡。政府没有为住在低廉出租屋的人们提供安置或补偿,却在寒冬中直接将他们赶走,一时间大量外地人流离失所,人心惶惶。
此时景泰的精力已快被耗尽。他租下了另一家酒店的二楼铺位,一心只希望能够尽快完成装修,重新开业。他没有再亲自去跑政府部门,而是雇了一家中介公司帮忙。北京清理郊区工厂和驱赶外地人的行动不可避免的影响到他:他原本在市郊订的玻璃和建材突然无法供应了;他也担心,店铺装修好,也很难招到员工。
与刚刚到北京的时候相比,现在景泰懂得多了,身上的包袱和忧虑也多了。
现在我发觉,没有一样东西是必然的,你可以一夜之间,从一间餐厅,什么东西都没有了。
前几日,他在胡同骑着自行车,和一个迎面骑车的年轻人碰撞了一下。口角之间,那喝了酒的年轻人用一口北京腔骂他:“北京这么多问题,都是因为你们这些外地狗!”景泰被气得不行,骂回去,两人吵了十几分钟。过后,景泰难过了整整一个下午。他知道那并不代表所有北京人的声音,但来北京12年了,他还是头一次这么被骂,或许也因为,已经来了十二年了,他多少还是被看成一个有问题的外地人。
“现在我发觉,没有一样东西是必然的,你可以一夜之间,从一间餐厅,到什么东西都没有了,变成零,渣都没得剩。”他心里萌生退意,考虑等新餐馆开业、上轨道后,就离开北京,去大陆其他城市,或者直接带着妻女回香港。在香港的父母年纪愈大,也常常催促他回来。
可过往多年所建立的一切,是否真的可以放下,而返回香港,自己又能否适应?景泰心里也没底。有时候他特别怀念那一个尚未经历奥运,也尚未火红起来的南锣鼓巷。那时候居委会、甚至街道办事处的几个主任和书记都去他的韩国料理店吃饭,对景泰和许多创业者非常热情、关照。从2006年冬天开始,景泰和老伍、过客、创可贴T恤等店家一起,联手街道办事处,花了一年时间,解决重重困难,最终在2007年秋天发起了一连三天的南锣鼓巷文化音乐节。那几天,来自不同国家的乐队都在胡同表演,景泰和妻子也安排了韩国的乐队过来,老人、小孩、年轻人都来玩。这次文化音乐节还得到交通部门、居委会和许多志愿者的配合,维持交通秩序,第一次尝试把南锣鼓巷变成无车步行街。
“在胡同里类似的活动真的前所未有,当时真的很感动,大家一条心,就想让南锣鼓巷兴旺起来,如果我留在香港,也不会体会到这一切,”回忆起这些,景泰非常兴奋。那时候的北京,一切都还没发生。
因为那时的北京还不是包子执政。
虽然作者已经很克制,但还是能看出一些没作出来的弦外之音:南锣鼓巷音乐节那一段,其实是一段非常好的自下而上的为自己的生活争取权益和福利,最终共赢的典型案例。但是,这些生存在夹缝中的花儿,命运太脆弱了…
经常来北京出差,昨天才得知一家常去的云南菜,也在这场运动中倒下了。但大家并没什么反馈,调转车头,找另一家呗。真实的情况总让人更寒心… 唉,如果老板还会开店,可以 update 出来,一定来捧场。
如果老板想看看别的城市,我觉得大陆还有一些城市符合老板对理想生活的描绘。一个经验是,尽量远离各种「中心」。比如,成都就很好,无论是政策还是消费市场容量,还是对美食的追求,还是那种坐在阳光下慢慢看日子流过的生活态度。
整治开墙打洞这件事,不管是外地人还是北京人,不管是商家、顾客还是公务员,没一个人觉得好的。问题出在哪里,我不说你们也知道。
真的是夢想與哀愁…好感動。謝謝作者。
這個地方還是有可愛之處的,但這個國家在辜負許多熱忱的心
北京配不上千千万万怀着梦想前来的外地人。歧视外地人的北京土著则配不上北京。
「「如果你在香港,政府的人跟你說這事情辦不到,你就直接回家了,不會多想。但在北京,如果他們跟你說不可能——『不可能』三個字基本就是本地人的口頭禪,每天都會聽到,你千萬不用絕望,因為機會真有的是,哈哈哈。」」— 這不就是代價嗎?
很感动,非常感动,这真是一篇有温度的好文。这就是中国,我们的国家,很多时候我不知道该说啥好,真的。。。。
好棒的文章與訪談,我在這個故事中感受到了真實的鄉愁。
如果老闆會看這篇文章,請務必讓大家知道下一個開店的地址,依然會經常去光顧。在韓香館有美好的回憶,希望能夠延續下去。
好難過啊⋯我是拿了香港身份的北京人,先生是韓裔,他第一次去北京學中文第一次去南鑼鼓巷的時候,我們就是在韓香館吃的晚飯,我們倆都覺得很好很親切。沒想到竟然就這麼被逼走了⋯希望老闆老闆娘可以繼續在北京過下去,我一定會去幫襯的。
覺得很是感慨,在國家政策的強力執行下,平民百姓只是隨風搖曳的芒花。
這個國家只是靠透支資源來讓國人做了個短暫而多少有些取巧性質的美夢。
所谓高端人口,也是在所谓低端人口的基础之上的。驱赶所谓低端人口,所谓的高端人口也会变成低端人口。
沒有堅實的基礎,繁榮熱鬧都是須臾夢幻。不是回不去,是你逃不掉,那個「必須先打好基礎」的基本步。別僥倖,別偷懶。
非常喜歡的韓香館最近幾個月突然不能外賣點單,現在終於知道了原因。沒有人是孤島,彼此之間息息相關的生活合起來才是一個城市的人情味。希望老闆可以一切順利。
皇都之下,根本不知道哪天哪个领导拍下脑袋,就改变了无数人的命运。
好感慨。希望之后还能看到他故事的后续。
看來受影響的”低端人口“,還包括老闆。類似南鑼鼓巷的老區改建的商業步行街,在大陸幾乎每個主要城市都至少有一條,不知是否日後會把北京經驗”推廣“。
讀此文章,仿佛親歷,謝謝作者。
作為一個在北京也十年的香港人,看完能夠感同身受,一切都也回不去了,香港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