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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端传媒的《“蓝屋”故事:保住老屋不拆,如何能保住老屋不死?》一文中,作者写到“台湾和中国大陆亦有学者专程来港考察,希望把‘蓝屋’模式带到要解决都市更新或活化问题困难重重的城市旧区”,但很可惜,至少就武汉市而言,并没有看到“蓝屋”模式的出现。
今年暑假中国大陆有一部口碑和票房都不错的纪录片《二十二》,这部片子里有一小段拍摄的就是武汉的积庆里。那时起我知道了积庆里曾经是慰安所,早在2009年就有一位武汉市政协委员提交了将积庆里纳入保护规划的提案,可惜石沉大海。因为《二十二》的上映,积庆里再度引起武汉媒体的关注,但随着片子的下映,人们对于积庆里的热度锐减,我自己也忘记了这个地方。
直到最近,因为参加了CECP(中国濒危文化保护者)组织的口述史活动,我去了积庆里。当时我们是以组为形式选择做口述史的地点,当组长提出要去积庆里的时候,我猛地想起来我曾经许下要去积庆里实地探访的承诺,心里感到羞愧。
于是在周六下午,我们一行人在汉口开始了寻访积庆里的旅程。我们一边走一边找路边的大爷大妈问路,第一个遇见的周爷爷告诉我们,同为慰安所的六合里已经被拆掉了,但是积庆里还没有拆,听说是要保留下来。等到我们快要走到积庆里时,又问了路边正在锻炼的大爷,他用手指着马路对面的巷子说往里走就是积庆里,他也说积庆里要保留,当时我觉得如释重负,也许市政府真的会把积庆里划入保护规划中。但当我们走进积庆里的巷子时,我在墙上发现了一则房屋征收补偿方案的告示,告示上还有几行手写的字,大意是政府欺负老百姓老实,给的拆迁价比别的里弄低,我就知道积庆里可能会被拆掉了。
为了确定实际情况,我们找到了一位住在这里的大爷询问,他说他家里三代人都住在这里,现在政府要拆迁他也不得不搬走,“你不同意莫办呢?你比共产党还狠些,蒋介石都被打起跑了。不管是谁做皇帝,政府总是要为老百姓好他才做的下去。政府的政策肯定是好的,为国家改造嘛,我们搬走也是应该的,主要是下面执行的人有问题”。他还说积庆里位于武汉的市中心,地很值钱,但是政府给居民的补偿款和还建房的价值太低了,对于这一点他表示不满。
听他说完,我觉得很无奈,为什么他们会如此地相信共产党领导的政府是为人民好的?他们在这里住了七八十年,已经产生了深厚的感情,为什么政府让他们搬迁他们就搬,不抵制也不呼吁,任由政府剥夺他们从小长大的家?他们对于拆迁唯一的不满竟然是钱给的太少了,还建房的位置太远了,却对于这些拥有近百年历史的房子本身毫不珍惜?
积庆里的房子不仅仅是因为曾经作为日军的慰安所而有历史价值,早在这之前积庆里就存在了,最初的积庆里是上个世纪的私人洋房,最开始是一个叫李子荣的男人在这里置业建屋,后来发展成了一条里弄。此处的房子都有非常鲜明的欧美风格,原来的门都是由欧式的两个大柱子组成,房顶都是三角形的顶。到建国之后,积庆里的房子被收归国有,统一由房管局管理,但也因此使得房子的产权混乱,有的房子分给了单位员工变成了个人所有,有的用来出租给租户,而不论是居民还是租户,都缺少建筑保护意识,肆意地对房子进行改造和加盖,让原来的洋房变得面目全非。特别是有一条街被卖衣服的商户占领了,有的人把三角形的屋顶拆了,对房屋里面的空间进行改造,这些都给积庆里造成了不可磨灭的破坏,但负责管理的房管局却对这些破坏视若无睹,到了房子年久失修混乱不堪的时候,就简单粗暴地祭出“拆字决”了事。
在《“蓝屋”的故事》一文中,作者提到“蓝屋”的保育成功与当时香港政府要迎合民心不无关系。相对地,中国政府在面对经济下滑的现状,为了自己的统治合法性也要迎合民心,可是他们的做法却完全相反,政府要么是拆掉老建筑,把地皮卖给开发商获得大笔收入,或是用钱引诱老建筑里的居民腾退,将老建筑收回进行翻修和改造变成商业街(比如黎黄陂路和昙华林),因为这样可以在短时间内获得经济效益和政绩,营造出经济发展的感觉。
在“蓝屋”的保育过程中,圣雅各福群会这一社工组织发挥了关键的作用,武汉同样也有CECP为了保护老建筑向政府呼吁和建议,但是武汉市政府是绝对强势的一方,官员眼中只有利益根本不会理会NGO的呼吁,说拆就拆。CECP能做的只有通过探访的方式,保存下老建筑的样子和居民的记忆,然后无奈地看着一栋栋老建筑被夷为平地。
我觉得相比香港,武汉在建筑保育方面最缺乏的是成熟的公民社会。我们的公民社会,处于一边萌芽一边被政府强力打压和收编的境地,NGO的发展被限制在慈善这个狭窄的领域,少有组织能够进行公民教育的探索,这也就造成了当文化遗产和历史建筑被粗暴拆除和改造时,绝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应该行使自己的公民权利,去质疑政府的决定,去抵制不合理的做法。他们习惯被奴役习惯于逆来顺受,从来都希望当政者是个好官,能够为民做主,多给一些拆迁款分几套大房子,只要这种最低程度的物质上的需求得以满足,他们就不会再有进一步的诉求,这样的冷漠与算计是比拆迁本身更加令人悲哀的事情,因为这意味着建筑被毁掉的悲剧,将会不断重演。
希望可以通过我的文字让更多人知道中国的历史建筑面临的残酷现状。请大家不要再跟着做“中国梦”了,梦做得太多都是虚幻的,做一个公民才是真实的。
@AlexZ 那个说怀旧的恋物癖只能算是个人趣味,你仔细想想你真的压根就不怀旧,就一点也不想念过去?就一点也没有留着过去的东西?不能用的,不用的东西,你就都扔掉?你在谴责别人这样子怀旧阻碍社会的时候,你不应该谴责怀旧,你应该谴责的是为什么大家没有在这个矛盾中,双方没有找到一个平衡,而不是谴责你不喜欢的一方,因为你肯定也会怀旧的,怀念人,怀念事,大家都是性情中人,不是说喜欢谴责共党,而是谁不对就说谁就完了,忘记历史等于背叛现在,历史不会被遗忘,若是他看不见,他只是在每个人的心中。
藍屋也是經過不知幾多人的努力才避過了拆遷, 至於上面有人說這是港人 "拼命構建身份政治"只能嘆句泛民族主義可以造成如何偏頗及無知的淺見。
作为本文作者,我来回应一下各位的评论。首先我并没有把所有问题都归咎于共产党独裁,我在文章里指出的有几方面原因,一个是居民本身缺乏参与意识和保护自己权益的意识,一方面是政府强势而短视的作为,还有一方面是公民社会的弱小和不成熟。此外我并不是怀旧,如果你们亲自去里弄探访和那里的老人交谈,你会知道为什么保护这些里弄是有意义的,你会深深地感受到当地的老居民是多么的不愿意搬走,他们早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年事已高,搬迁对他们来说是一件折磨的事情,大家设身处地地想一想,你七十岁的时候别人要你搬走你是什么感受?政府给你的房子在三环以外,你做什么都不方便!也可能只会给你钱,哪怕是100万也不够你如今在武汉买套房。还有读者认为建筑年久失修应该拆迁,但事实上很多里弄还是可以住人的,可以采取翻修的方式改善居住环境和安全问题,不是非要采取拆迁的方式。政府拆迁后基本上就是卖地进行商业开发,或者是居民腾退后,把房子重新装修给有钱有地位的人做,不管是哪种方法,离开此处的居民都无法收益。希望大家评论时能够谨慎冷静,很多事情不亲身经历过,没有处在那样的境地,只靠文字是无法感同身受的。
其实可悲的是什么嘞 在高中的地理历史政治课我们受到的教育是 文化是中国的根基 文化是很重要的拉动国家经济发展的马车 发展,对待和保护文化产业也是很重要的考点 看到这些老建筑被破坏真的让人很心疼 全都变成新建筑之后 we seem coming from nothing! 其实内心也会为政府辩解也许这些掌权者太老了吧 价值观不一样 他们都是50后60后 楼上说的对 政府这样运作下去 迟早会有越来越多人站起来反抗的 但是我希望这样的事不会发生 也许三、四十年后80,90后能成为政府的主流的时候 中国会更好
人家香港是要书写身份政治的新神话才拼命抓住一切能当作材料的东西,如果屎有港味,大概也会一坨一坨地供起来。文中提到的住户明明都说了搬走是好事,只是纠结补偿价格,但是这里的文章仿佛都得了不谈共产党就活不下去的病,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真爱?再过二十年大概机器人都要上大街压马路了,真正有活力的东西自然能够存在下去,怀旧的恋物癖只能算是个人趣味。
城市的发展必然伴随破旧出新。老城区的建筑土地利用率如此之低,居住环境同样很差,拆掉建造新的建筑也是好的。笔者先入为主地认为拆迁只有坏处,个人认为非常不妥。改革开放三十余年,城市改造进程中入住新屋的很多,靠拆迁费一夜暴富的也大有人在,对居民来讲往往可以得到足够回报。笔者一味追求老建筑文化,殊不知与之相比城市的发展重要得多,而笔者在本文里透露出的孤独感,已经足以体现笔者思想的偏颇。
我覺得,作為理性的思考,應該考慮的是如何在當下的情況下,解決問題,而不是把所有的過錯扔給共產黨獨裁就了事
唉在武汉上学这一待也快四年了,看完有点难过…还是对这个城市了解不够啊
大陸的城市其實都是相同的過程,對於上面來說,清朝以前的建築才是有價值,才能吸引遊客消費,其他都是無價值,還不如拆了變成摩天大樓值錢。
廣州的騎樓,十年前每一次拆建都看到過輿情洶湧,現在這個話題已經變成敏感話題再也看不見。十年過去,能拆的都快拆完,剩下的就是北京路和上下九這兩條被塗脂抹粉的“樣板街”,當年備受關注的恩寧路因為拆建多次破壞,現在已經變成一條死去的街道。先動手破壞,讓它面目全非,居民也被逼遷全走光了,其他人再想要保護也無能為力。全是都是套路。
任何独裁,专制和背弃民意的政权都不可能长久。走着瞧吧
作为一个武汉人看这篇文章实在是太难受了。以前上学的时候还能看到一些里弄还隐约有着曾经的样子,现在越来越少了,非常可惜。
在中國這種典型的專制國家,只有主子、奴才、奴隸以及當不成奴隸者這四種人。哪來什麼公民?更別說什麼公民社會了。很多人覺得能當上奴隸就已經很幸福了。
推一個,為樓主感到開心,為武漢感到悲哀。
能在端看到自己写的文章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