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和新加坡的军事合作,是怎么建立起来的?

台星(新)军事合作起于政治强人与政治强人间的私人友谊;继而成为两个与强敌为邻的小国彼此的战略协作关系。
台湾

去年11月,9辆隶属新加坡国防军的轻装甲车,从台湾训练基地运返新加坡的途中,遭到香港海关扣留。1月24日,新加坡外交部发表声明,指香港当局已完成调查,将归还这批车辆;香港政府则说,不排除会提出刑事检控,但没有说明对象。

这起事件,让原本讳莫如深的台湾与新加坡的军事合作关系浮上台面,而更令观察家感兴趣的议题在于:这是不是港府受北京之命“技术性”扣留车辆,将台、星军事合作关系逼上台面,逼迫新加坡政府表态选边?

然而先撇开种种阴谋说或动机论,台湾和新加坡的军事合作关系,的确是东亚 近代政治上非常特殊的一页:它起于政治强人与政治强人间的私人友谊;继而成为两个与强敌为邻的小国彼此的战略协作关系。

星光部队秘而不宣

台星(新)的军事关系可以一直推到1965年新加坡建国之初。这个由李光耀领导,仅有城市规模的“国家”被迫脱离马来西亚联邦独立。由于英军将逐步撤出,如何在短时间建立自卫武力,成为新共和国的首要之务。

李光耀原本起用了一批犹太裔军事顾问,希望借鉴同样强敌环伺的以色列经验,规划新加坡“以小御大”的国防战略。但穆斯林在马来西亚具备强大的政治影响力,新加坡和以色列如果往来太密切,有开罪整个穆斯林世界的危险。 因而李光耀转而在一次访台行程中,直接向蒋经国提议,希望藉国军之力,组建新加坡国防军,两国40年的军事合作关系从此开始。

台湾参与了星方建国初期的战略规划:由于新加坡面积狭小,分隔星马的柔佛海峡又无阻隔效果,因此一旦马来西亚显现入侵野心,就必须先发制人,挥军进入马来半岛南端,一方面确保水源,同时争取防御纵深,并避免战火直接波及国土。初期相关作战计划,许多出自中华民国顾问协助。

驻台的“星光部队”是外人最熟知的双方军事合作项目。由于新加坡面积狭小,部队训练不便,因此便以极低廉的价格“借用”台湾的军事基地。计划开始时,由于新加坡海军缺乏运输能力,台湾还派出舰艇赴星,协助搬运装备来台。后来改由星方派舰或包租商船载运,因此如星国自制的“坚忍”级登陆舰,近年也常被台湾的军事迷拍到照片。甚至去年7月尼伯特台风袭台,在高雄港断缆漂流的货轮“阿凡达”号,就是星光部队包租,当时停靠在新滨军用码头。

除了陆军来台训练,蒋经国时代,台湾也派员前往星国协助建军。例如新加坡第一任海军司令邱永安、第一任空军司令刘景泉,都出身国军,他们都是当年返台从军的大马侨生,奉派提前退伍赴星任职。

"星光部队”是新加坡派到台湾的轮训部队。

40年来,星光部队成为台湾的“公开秘密”。尽管人尽皆知,但星方仍极其低调,对于部队的规模与组织,始终秘而不宣。少数成为新闻焦点,多半是因为星光部队发生伤亡意外,例如1994年一架山狮(Puma)直升机在彰化田中的炮兵基地坠毁;2007年国军一架F-5F战机在新竹湖口基地坠毁,波及地面的星光部队等。但就算遭遇此等状况,星方也不出面,一切发言都丢给台湾军方处理。但台湾国防部对于事涉台星(新)军事合作的议题,一贯政策也是“绝不证实”,就算如装甲车事件上了国际新闻版面一样,同样“没有评论”。

星光部队官兵由于制服、装备不同,很容易与国军区别。星国军人薪水优厚、出手阔绰,服装仪容规定也较不严格,常被台湾民众戏称是“少爷兵”。不过曾任陆军副总司令与官校校长,军中公认“能文能武”的已故中将童兆阳,生前曾肯定新加坡部队,认为他们“有形纪律没有,但是无形纪律很好”。

除了陆军来台训练,蒋经国时代,台湾也派员前往星国协助建军。例如新加坡第一任海军司令邱永安、第一任空军司令刘景泉,都出身国军,他们都是当年返台从军的大马侨生,奉派提前退伍赴星任职。其中,刘景泉有在台海空战中击落解放军米格-15的战绩,他的照片迄今还挂在新加坡空军博物馆,不过馆内介绍对他的出身背景丝毫不提;另外邱永安则深获李光耀赏识,从新加坡海军卸任后,又转任交通部长。

国军飞行员也有不少人前往刚建立的新加坡空军,担任飞行教官,其中包括官方派遣,以及私人前往谋职两种情况。前往新加坡的教官中,有人后来又回到国军发展。其中最有名的例子,就是前几年在大陆提及“国军共军都是中国军队”而引发争议的国防大学前校长夏瀛洲,他在台湾官至上将退伍。

星国曾协助采购武器

台湾与新加坡军事合作是双向互惠:海军敦睦舰队从1973至2003年,31年间前往新加坡24次,高居出访国首位。1970、1980年代,台湾国际处境困难,国军曾请星国扮演“人头”代为采购武器。

一个秘而不宣的例子,是台湾为了突破武器来源,曾经派人秘密前往俄罗斯了解战机和潜舰的性能,以及采购或合作的可能性。一位曾经亲身参与的人士透露,当时赴俄访问的台湾高阶将领,就是在星方默许下,冒“新加坡国防军”的名义到俄国,只有极少数接待者知道他的真实来历。

另一个例子,是台湾向法国采购拉法叶军舰时,法方一度忌惮中国压力而反悔,在后续磋商时,“转口新加坡”一度也成为选项。

1988至1992年间担任海军总司令的叶昌桐回忆,当时台湾与新加坡都使用美国海军二次大战期间的战车登陆舰(LST,在台湾俗称“中字号”),有一回他登上星方的LST登陆舰,惊讶发现船上住舱居然有冷气,因为这些大战期间紧急赶造的LST,船上发电机功率很差,各类机具往往不能同时启动,否则可能跳电,更不用说装冷气。星方人员解释,他们将登陆舰的主机与发动机都更新,因此电力不虞匮乏。叶昌桐因此决定对国军自己的中字号舰队实施类似的改良,计划代号为“中新”。经过改良后的中字号登陆舰,在性能与官兵居住环境上都改善不少,有些一直用到今天仍未退役。

2005年,民进党政府外交部长陈唐山脱口而出一句“鼻屎大的国家”,引发双方龃龉……2008年马英九上任后,台星关系回暖。李光耀逝世时,马英九“一日往返”向李光耀吊丧;“马习会”选在新加坡举行,更显示新加坡在两岸关系里扮演的特殊角色。

之后随着蒋经国去世,新加坡领导层与台湾领导人的友谊变淡,双方军事交流也逐渐缩水。2005年,民进党政府外交部长陈唐山脱口而出一句“鼻屎大的国家”,引发双方龃龉,台湾海军官校的敦睦舰队被临时禁止靠港,此后再也不曾到访。近年中国国势日强,星方对于台星军事合作更是敏感,只要台湾媒体一有报导,立刻严厉抗议。

2008年马英九上任后,台星关系回暖。李光耀逝世时,马英九“一日往返”向李光耀吊丧;“马习会”选在新加坡举行,更显示新加坡在两岸关系里扮演的特殊角色。当时,台湾高华柱、严明等两位国防部长,都曾获邀参观新加坡航空展。国军C-130运输机每年实施代号“展鹏”的“海洋长途训练”,飞往东南亚国家访问,新加坡就常是目的地。

回顾台星的军事关系,可以发现它最初更多起于蒋经国和李光耀的私人关系,拉动了两国军方40年的老交情。强人已矣,另一个新的因素是近十年随着“中国崛起”,特别在南海动作频频,令新加坡愈发警惕、疑惧,这也让新加坡不愿完全放弃和台湾的军事合作。 例如北京方面屡次邀请星光部队移驻海南岛未果,一般相信美方就是背后重要反对者。近期从新加坡驻华大使罗家良(Stanley Loh)和《环球时报》的言词对抗,更把中星(新)关系的恶化搬上了台面。

而去年底的装甲车事件,不管北京的动机是“藉新加坡敲打台湾”,或者“藉台湾敲打新加坡”,相信都将进一步刺激新加坡反思对中政策:是要以小事大的顺服;还是要进一步提高警觉,寻求和美、日更紧密的结盟。而与台湾40年的军事合作关系,也必定是摆在这个脉络下反覆思考、评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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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评论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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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李光耀与民进党精英曾有广泛交流,在与谢长廷会面时,李就表明:“我反对‘台独’,因为这不仅会危害台湾,也会影响整个亚洲区域的稳定。”李光耀对民进党的建言,就是要民进党认真面对大陆的崛起,审慎处理两岸问题。
    李光耀曾问蔡英文:“民进党当局如何看待未来10年至20年,台湾与大陆的政经关系?”蔡英文说,因台湾政党生态复杂,新“政府”对近期情势演变,有时都难以掌握,对未来两岸关系的发展,确实仍未具体思考。
    李光耀对“新政府国安团队”的回答,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你们负责大陆政策的决策官员,怎能不去思考未来10年至20年的两岸关系发展?这是攸关你们台湾下一代子孙生存发展的重要问题啊!”
    中国已经在绸缪一带一路百年大计,民进党却不知道未来十年怎么办。也对,捞足油水就下了,台湾人民关蔡屁事

  2. 總覺得英國應該也多少有影響,包含目前還有的全球英軍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