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香港,为残疾人士建一间院舍到底有多难?

已等待12年的家庭呐喊:“政府遗忘我们了吗?”政府院舍杯水车薪,没地,还是没规划?除了漫长等待,这些脆弱的家庭还有什么选择?
香港

又一个星期一的清晨。5点45分,骆爸爸顶着睡意,从床上挣扎爬起来。朦胧中听到睡在另一卧室的儿子已经醒来,他必须快点赶过去,替儿子换尿片、上厕所。

他走到客厅,儿子骆展鹏已经用双膝跪着走了出来,看来今天心情不错。展鹏是重度智障人士,今年27岁,智力相当于三四岁的孩子,由于大脑损伤,几乎不能说话,也不能站立或行走,但高兴的时候,他会鼓足劲,用膝盖支撑着,走几步。

27年了,有力都变无力了,他重了,我们也老了。

智障人士骆展鹏的父亲

和往常一样,骆爸爸马上扶起儿子。他今年58岁,患有严重骨刺,体重69公斤,而眼前的儿子,不知不觉已经长到了82公斤,要独自扶起他,实在吃力。他从儿子背后伸出双手,穿过儿子腋下,兜着他,两人贴在一起,慢慢挪动进厕所。

“27年了,有力都变无力了,他重了,我们也老了。”在位于葵涌的公屋单位里,骆爸爸对端传媒记者说,他不知道自己和妻子还能这样照料展鹏多久。

2004年,展鹏15岁时,父母正式向社会福利署申请残疾人士津助院舍,希望除了自己双手,还有另外的力量可以照料儿子。没想到,一等就是12年。“年年都盼,今年都快年底了,应该都是无了,再盼明年吧。”骆爸爸深深叹一口气。

在香港,骆氏一家的困境不是孤本。香港社会福利署(社署)回覆端传媒查询时指出,截至2016年10月,10260个家庭正在轮候政府津助院舍,但拒绝正面回覆平均等候时间。而在扶康会服务复康人士20年的社工王锦恩则表示,现在等候中度智障人士宿舍一般要七八年,而等候严重智障人士宿舍最为漫长,一般十年以上。

翻查社署网页,目前针对严重弱智人士宿舍,选择东九龙区的家庭,今年最新派位的是2000年申请的家庭。换言之,这些家庭最长已经等待了15年。

几十年如一日照料残障家人的的日子是什么样的?除了漫长等待,他们还有别的希望吗?在香港,找一间残障人士院舍为什么这样难?

香港严重智障人士院舍,要等多久?
香港严重智障人士院舍,要等多久?

家长呐喊:“政府遗忘我们了吗?”

从厕所挪出来后,骆爸爸将展鹏放在紧贴着厕所门口的木椅上,打开DVD机,播起粤剧,展鹏最喜欢听粤剧和粤语歌。安顿好儿子,父亲在一旁打起瞌睡。

才睡了一会,他又起来为儿子做早餐,那天早上是蒸萝卜糕。8点半,夫妻俩准时搬出轮椅,准备送展鹏去非牟利机构开设的活动中心。接下来的五个多小时,是难得的自由时间,爸爸抓紧休息,妈妈抓紧买菜做饭,下午儿子回来,又要忙了。

过往27年,家人对展鹏的照料始终全天候。早年骆爸爸做厨师,工时长,照料的重担主要落在骆妈妈身上。五年前,骆爸爸因为骨刺严重而提早辞工,从此两人就轮替着照料儿子。

“晚上如果她睡得晚,等儿子睡了才睡,早上就我起来换尿片,不过有些事展鹏只喜欢我做,比如剃胡须,而冲凉,就钟意妈咪。”骆爸爸说。展鹏还有一弟一妹,都是健全人士,公屋狭小,三个孩子一直分睡上下床,展鹏和弟弟睡下铺。

深夜里,夫妻俩不能睡踏实,要起来为展鹏盖被子,留意他有没有尿床。“濑一次还好,两次的话,弟弟就被臭死了,成人的尿味太重了。”骆爸爸说,“即使是凌晨三四点,都要帮他换裤,抹干净。弟弟今年19岁,都厉害了,忍受了19年哥哥的尿味。”

不过,最辛苦的还是搬动展鹏。为了减少抱儿子入厕所的次数,小便的话,骆爸爸或骆妈妈就在客厅解决,用瓶子当尿壶。“大便才搬他入厕所,通常去完大便就顺便冲凉,不然又要出来,很辛苦。”骆妈妈说。

最困难的是洗澡后将展鹏抱出厕所:需要一人在后面抱着,一人在前面拉着展鹏的手。“有一次我跌倒,鹏鹏也滑倒,整个人压在我身上,我背上全瘀了。”骆妈妈说。

下午三点左右,骆太接鹏鹏回家。
下午三点左右,骆妈妈接展鹏回家。
骆生骆太将展鹏由轮椅扶入屋内。
骆生骆太将展鹏由轮椅扶入屋内。
展鹏在家中通常坐在饭厅。
鹏鹏在家中通常就坐在饭厅。
展鹏行动不便,无法站立,偶然在家中跪行。
展鹏行动不便,无法站立,偶然在家中跪行。
骆太为鹏鹏刷脸。
骆妈妈为展鹏洗脸。
洗完澡后,骆太为鹏鹏换衣服。
洗完澡后,骆妈妈为展鹏换衣服。
每晚约十点,骆太照顾鹏鹏睡觉。
每晚约十点,骆妈妈照顾展鹏睡觉。

1989年,展鹏在广州出生,是这个家庭的第一个孩子。“刚从肚子里抱出来的时候,他会哭的,后来都很精神,会哭会笑,很顽皮。”骆妈妈回忆说。

我们是没有明天的,一辈子都要这样揹着他,即使我70岁了,也是一样照顾他。

智障人士骆展鹏的母亲

但半年之后,展鹏在广州保健院打疫苗后,一直萎靡不振,家人四处求医无果,直到抱着展鹏来香港与父亲团聚,才在伊利沙伯医院确诊:展鹏大脑因病毒感染而受损,而这种损伤已经无法逆转,医生推测,很可能是因为打了有问题的疫苗。

整个家庭顿时陷入灰暗。还未申请到公屋的时候,一家人租住深水埗唐楼七楼,每天骆妈妈揹着展鹏上下楼,直到儿子7岁,20多公斤,她因此患上严重的肩周炎。

骆妈妈记得带儿子去公园,“其他父母都是在旁边聊天,远远看着小孩就可以,我们不行,我从滑梯上面放开儿子,爸爸马上要在下面接着。”她说夫妻俩当时突然感到绝望:“我们是没有明天的,一辈子都要这样揹着他,即使我70岁了,也是一样照顾他。”

这个家庭的维系依赖着各种各样的公共资源。在社工的协助下,骆妈妈在儿子六岁那年为他找到特殊教育学校,14岁那年为他找到日间活动中心,这些都是让她宽慰的事情——意味着儿子可以短暂地被其他人照料,她可以换来一点自由时间。

2004年,得悉可以申请政府津助的智障人士院舍之后,她立刻行动。“不是我们不想照顾他,我们是想为他安排啊,我们不能永远照顾他。”说到这里,她的眼泪夺眶而出:“其他父母想为孩子安排幼儿园、小学、大学、工作、生活,我们都一样,想为他安排,想有一个好的地方照顾他。”

政府遗忘我们了吗?毕竟照顾这些人,只是一味给钱,是没有回报的,对吧?

智障人士骆展鹏的母亲

香港寸金尺土,等待早已是常态,从等待一间公屋,到等待一个骨灰龛,都需长达数年,甚至十年以上的时间,但等待一间残疾人士院舍的日子,比骆妈妈想像的还要漫长。

社工最初和她说,“要等八九年”,但八九年过去了,没有回音。她参加过有社署官员列席的分享会,也进过立法会表达意见,找过议员投诉,但没有任何改变,社署的答覆只说,要“耐心等待”。

“政府遗忘我们了吗?毕竟照顾这些人,只是一味给钱,是没有回报的,对吧?”骆妈妈反问,眼睛里是泪水。

香港中度智障人士院舍,要等多久?
香港中度智障人士院舍,要等多久?

民间自发:香港真的没有官地可以建院舍?

相比安老院舍,一个残疾人士很可能在院舍中从年轻住到老,于是残疾院舍宿位的轮换率较低。骆妈妈记得,社工早就对她说,旧院舍是“死一个入一个”,“只要有新院舍才有希望”。

目前全港范围内,政府津助的残疾人士院舍有193家,端传媒逐家调查,发现大多数院舍建于1993-1998年之间,这六年一共落成院舍80家,占现今总数的41%。回归后,增幅并不显著,在曾荫权管治的2007年至2012年间,新增院舍只有14间,平均每年不足三间,梁振英上台后,院舍增幅亦并不明显。

不同年代,香港有多少津助殘疾人士院舍落成?
不同年代,香港有多少津助殘疾人士院舍落成?

然而,随着人口老龄化,残疾人士的老龄化亦非常严重。根据香港理工大学受政府委托所进行的“智障人士老龄化趋势研究”,单单统计日间中心及院舍中的智障人士,老龄化比例就高达47%。此统计还未囊括在社区里的人口,以及肢体残障、精神病康复者等其他类别的残疾人士。这份研究还指出,残疾人士人均寿命不断延长。

残疾人士的衰老,也意味着更衰老的照顾者,对院舍需求的快速增长。根据政府数据,与2011年相比,2016年轮候院舍的人数增加了40.6%,但与之相比,津助院舍的增长只有10.7%,远低于需求增长。

为什么不建足够的新院舍呢?政府通常的解释是:找不到合适土地、地区人士强烈反对。但家长和帮助他们的议员、社工不相信,也不甘心,他们甚至开始自发找地。

香港市区土地用途已有规划,要改变土地规划困难重重,他们因此将目光投向郊区,这里隐藏的许多荒废多年的村校,在他们看来是绝佳选择。

弃置村校华封学校。
弃置村校华封学校。
弃置村校华封学校。
弃置村校华封学校。
弃置村校攸潭美学校。
弃置村校攸潭美学校。
弃置村校攸潭美学校。
弃置村校攸潭美学校。
弃置村校培德小学。
弃置村校培德小学。
弃置村校培德学校。
弃置村校培德学校。

11月15日早上,端传媒记者跟随元朗区议员黄伟贤,来到元朗榄口村后方的华封学校,这间村校占地3067平方呎,设有至少8个课室,校舍前有大片草地,但自2006年停办至今,十年来一直荒废。

“如果用来做院舍几好啊,周围自然环境好,老人家,残疾人士在这片草地活动都很适合,如果怕下雨,还可以加一个天幕。”站在校舍前,黄伟贤想像起来。

根据政府资料,像华封学校一样的荒废校舍,全香港共有234所,大多占地上千平方呎,部分属私人土地,但绝大多数是政府土地,归地政总署管辖。黄伟贤长期关注院舍不足的问题,他多次向政府查询这些校舍的用途,亦介绍慈善团体申请这些土地作院舍或其他慈善用途,但统统失败而归。

“地政总署未必批准校舍改变用途;批了的话,社署也未必资助申请团体营运院舍;就算资助了,有时附近村民也未必同意。”黄伟贤一口气道出所有难关。在黄伟贤看来,其实无论在何处建院舍,都会面对市民因歧视而反对计划,关键是“政府会不会花力气做社区教育”。

元朗区议员黄伟贤。
长期关注院舍不足问题的元朗区议员黄伟贤。

黄伟贤并不是第一个物色荒废土地的人。

2010年开始,智障人士家长林礼胜就联同其他家长,一同四处找地。“我们当时分区工作,每个家长都在自己社区附近找地,找到好多荒废的地方。”林礼胜对端传媒记者回忆说。 2013年年初,他们向劳工及福利局递交这些土地名单,包括85间公共屋邨中的废置幼稚园,以及49所废置村校。

半年之后,劳福局给出回覆,这些土地并不适合改作院舍,原因林林总总:包括地址、交通不便;该土地正面临改划用途;该土地不属于政府管辖等等。

2013年,退休社工胡盛财透过时任立法会议员张国柱,再次向政府提交一系列空置校舍名单,查询这些土地为何不能用作院舍等福利用途。“政府的回覆就是,幅幅地都很困难,总之就是不可以。”胡盛财对记者说。

自下而上找地毫无功效。在现任立法会议员张超雄看来,照顾弱势社群,现下最欠缺的,正是政府自上而下的规划。

长期关注复康人士困难的立法会议员张超雄与女儿盈盈。
长期关注复康人士困难的立法会议员张超雄与女儿盈盈。

政府说,少了这个依据不重要,劳福局和社署还是可以(向发展局)表达(土地需求)的,但劳福局做过些什么,表达过什么,我们就不知道了。

立法会议员张超雄

张超雄自1980年代开始从事社工工作,他的女儿盈盈也是智障人士,张超雄介绍说,当时港英政府针对社会福利的总体发展,以及复康、青少年、家庭等不同领域,都采取滚动式的“五年计划”模式,每年和民间机构“香港社会服务联会”一同研究和检讨计划,详细列明所需服务的人口和类别,随之形成政策文件,发展局则须配合,在即将落成的公共屋邨、新发展区中预留相应土地,但自1998年开始,这一做法被摒弃。

“政府的说法是,时代变化很快,再用这样的形式做规划,变得不合时宜。”张超雄说,但社福用地的规划机制也因此变得极不透明。“政府说,少了这个依据不重要,劳福局和社署还是可以(向发展局)表达(土地需求)的,但劳福局做过些什么,表达过什么,我们就不知道了。”

胡盛财用“一片混沌”来形容目前的现状,而黄伟贤则更直截了当:“就是无数字、无方向、无政策。”

社署回覆端传媒查询时表示,“政府继续采用多管齐下的方式积极物色土地及处所提供福利设施”,“在政府规划用地的阶段,与有关部门保持沟通,尽量预留土地作提供福利设施之用”,并指出未来五年将至少新增2500个残疾人士院舍宿位。

然而,假若未来五年新增轮候人数维持过去五年的40.6%的增长率,意味着将新增约4166人,政府新增院舍宿位只是杯水车薪。

香港严重残疾人士院舍,落成量一直未达标?
香港严重残疾人士院舍,落成量一直未达标?

私营院舍:大势所趋还是权宜之计?

在张超雄看来,港府这一管治方向的变化,是从“分权”到“集权”的演变。

“政府在九七之后将有关民生和社会福利的资源收回来,其实是中央集权化,再也不用过往的理性规划来看需要及人口比例来增加服务。”张超雄分析:“在这个过程中,残障人士的priority肯定是被极大忽视的,因为他们‘最不会吵’,九七回归以来,排队的情况是越来越差,越来越长的,到今天也没有任何改善。”

在这个过程中,残障人士的priority肯定是被极大忽视的,因为他们‘最不会吵’。

立法会议员张超雄

由于政府津助院舍紧缺,私营宿位更为渴市。津助院舍采取政府批地的形式,收费大多低于每月2000港元,由于必须遵从和政府的服务协议,监管严密;而私营院舍则租用旧唐楼、私人楼宇、偏远村屋等地方,收费较高,监管相对宽松。尽管社署在2011年推出院舍发牌制度,私营院舍的丑闻仍然不断爆出。

早前,私营院舍康桥之家就因前院长涉嫌性侵丑闻而曝光,随后这家院舍脏乱、疏忽照顾、院友密集死亡等问题更被传媒一一揭发,院友家长称之为“人间地狱”,康桥也成为自发牌制度推出后,第一家被社署吊销运营资格的私营院舍。

香港津助院舍和私營院舍的分別是什麼?
香港津助院舍和私營院舍的分別是什麼?

尽管如此,许多轮候时间过长,再也无力自己照顾家人的家庭,仍然不得不选择这类私营院舍。

64岁的陈翠华四年前就开始为38岁的轻度智障女儿申请津助宿舍,但一直未获派位。陈翠华平日独力照顾女儿,还有另一女儿的两个孙子,已感觉难以支撑。去年夏天,女儿情绪问题加剧,无奈之下,陈翠华选择了离家较近的康桥之家。

“好恐怖,女儿被跳蚤咬,后来又发觉他们无端端锁住女儿在床上,每天只有两个固定时间可以饮水。”陈翠华回忆说,女儿在康桥期间,她非常担心,每天都带着食物都去院舍看望,三个月后,她决定带走女儿,但自己仍然无法照顾,只好再一次送女儿到其他私营院舍:“真的没有办法,只能再试试。”

私营残疾人士院舍东海爱儿之家院长李伯英。
私营残疾人士院舍东海爱儿之家院长李伯英。

在偏远的元朗新围村,曾经从事复康社工的李伯英目前就在经营一家私营残疾人士院舍“东海爱儿之家”,他同时也是行业协会“中小企国际联盟安老及残疾服务联会”的主席。他坦承,私营院舍是一门“business(生意)”,运营者即是私人老板,要每月计数。

以爱儿之家为例,目前租用七座村屋,每座占地700平方呎,租金“每月十几万”,对院友的收费,绝大多数与他们所取得的综合社会保障援助金持平,“平均每人6000元”,目前招收院友90人。李伯英表示,院舍目前聘请14名工作人员,扣除人工、伙食等,“每月收入不到10万,一年不到100万”。

“我不是那些赚到尽的,如果要多赚些,我这里可以多招些人,比如我多收20人,一个月就多了12万,但伙食、人工那些不用多很多的。”李伯英对端传媒记者表示,许多同行在市区运营,租金更为昂贵:“一万平方呎的地方,租金每月30万,我收100人,每人平均收6000元,但只是租金就占了3000元,怎么办?只能各出奇谋,可能缩减人手、伙食,多收人。”

“用business(商业)的角度来做welfare(社会福利),是有些矛盾的”李伯英说,但他认为,在香港,私营院舍的发展是大势所趋:“关键是怎么在服务和利润之间取得平衡。香港行低税制,政府无可能长远负担这些,我们要在市场上运营,以战养战。”

位于元朗新围村的私营残疾人士院舍东海爱儿之家。
位于元朗新围村的私营残疾人士院舍东海爱儿之家。

某程度上,香港政府亦正在鼓励开办私营院舍。立法会议员张超雄观察,这一政策先是在安老院舍推行。“政府透过借贷、资助私人公司的形式,鼓励私营安老院发展,政府再向私营院舍买位。回归前政府院舍比私营院舍多,现在已经反过来,私营和政府的比例是6:4 左右。”张超雄说,最近几年,同样的政策也开始在残疾人士院舍推行。

目前,私营残疾人士院舍约有68间,自2010年开始,社会福利署开始向这些院舍“买位”,至今购买约450个位。社署表示,希望透过“买位计划”,改善私营院舍的素质。但黄伟贤担心,“买位”无法改变这些院舍的本质:“你买位归买位,他们还是继续做生意。”

骆展鹏的父母说,他们不放心将儿子的下半辈子交托在商家手上。“鹏鹏完全是任人摆布的,如果他会表达一下那还好,被欺负了知道向我们投诉,但他完全不会,送去了私营院舍,我真的不知道他会发生什么。”骆妈妈说。

前不久,夫妇两人决定去台湾旅行数天,这是27年以来,两人第一次离开展鹏出远门,期间展鹏暂托在一间政府院舍。“哇,回来后,我们发觉带去的尿片完全没有用,原来是每晚深夜都有足够人手,鹏鹏要去厕所,就马上扶他去,照顾得比我们还好。”骆妈妈笑说,她还是希望,快点等到适合展鹏的政府院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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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评论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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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很希望有人好好記錄他們的生存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