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香港生活满20年,我早已将这座城市视为家乡,虽然在媒体与社群网站里,人们常有不满与怨怼,我决定以外来者的眼光,说出自己为何钟爱这座城市。
若要论及为何喜爱香港,自然该以食物为始,我清楚记得在家附近的茶餐厅里,初次咬下西多士(french toast)的感受,如此美味又邪恶,但我对西多士的名称却很困惑,不明白其中有何法国元素,也不记得曾在法国见过类似餐点。
当时网路并不风行,Google也还没问世,我研究多时,仍遍寻找不着西多士确切出处,但从食谱可见,西多士过往均使用不新鲜的面包。面包是诸多文化长久以来的主食,且大多数人都不希望浪费任何食物。
西多士在法国被称为“pain perdu”,借由烹调手法增添面包风味,因此在下锅前浸泡在牛奶与蛋液中,既可享受美味佳肴,也不会浪费任何面包,让我想起小时候,母亲或我自己也会利用家中剩余面包,做出这道料理,且法国的西多士相当甜,与港式西多士大不相同。
港式西多士就像法国版吃了类固醇的结果,使用两块松软的牛奶厚片面包,沾上蛋液后煎至金黄酥脆,再搭配奶油及炼乳或糖浆,有时甚至还在两块面包之间抹上花生酱,令西多士更加邪恶。(但老实说,我并不偏好加入花生酱)
仔细想想,西多士和茶餐厅象征着我钟爱的香港,在1950至60年代时,许多工人每天得寻找平价餐食打发中餐,茶餐厅也应运而生,逐渐融入香港变迁步调飞快的生活中。相较于西式餐厅,有些人或许认为茶餐厅的餐食不够道地,但在香港的背景与氛围,却是再道地不过,茶餐厅正是因为香港而真实,只有在香港东西交融的文化下,奶茶配鱼蛋面也显得合理,也因为食客匆忙来去,不时吆喝的服务生才不觉得突兀。
我曾基于好奇,走访其他城市的“港式茶餐厅”,虽然口味相仿,却找不到和茶餐厅的情感连结,欠缺香港精神,只留下迪士尼乐园般的虚构场景。
也曾和来香港探望的朋友讨论,与其他城市相比,香港的特质究竟何在,我们一致认为,香港或许是世上步伐最快的城市,比巴黎迅速,就连纽约或东京也显得缓慢。若在茶餐厅里点一份西多士,最能感受到香港人对速度多么着迷──五分钟内肯定上桌。对许多市民而言,经济发展造就更忙碌、压力更大的生活型态,城市的速度不断加快,快速也成为一切事物奉为圭臬的原则,甚至是选择餐厅的标准。
在香港居住几个月后,西多士迅速成为我的最爱,我知道糖浆、奶油和煎面包其实对健康无益,但我无法抗拒。最近也尝到不同变化的西多士,令我更加满足,朋友May Chow不久前在我家附近的大坑开设Second Draft餐厅,以英式餐馆酒吧为基础,再加入香港元素,店里的西多士放上一片鹅肝抹酱,同样有酥脆面包和金黄糖浆,而鹅肝增添美味,也多了些法国特色。
我至今已上门三次,每次都点这道西多士,也真正在其中找到法兰西风情。
(译:钱佳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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