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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的‘家内’。”刚迁来京都不久,依着日本礼节,我跟丈夫带着礼物跟邻居打招呼,听到丈夫跟邻人如此介绍我,我脸上本来就因紧张而僵硬的笑容便更绷紧了。“什么‘家内’?我才不会称你‘主人’。”我心想。
家内在日语里其实是妻子的意思,另一个说法是“奥桑”(奥さん)。丈夫没有说错也没意冒犯,只是像我这种来自汉语社会,听到这个两字便感到耳朵作痛。家内及奥,两者都是指家里,奥更是指最里边的地方,而主人意指丈夫,单看称呼的汉字写法,就能看到日本传统以来男尊女卑的社会状况。
日本汉字的历史
在五世纪以前,日文只有声音而没有文字,称为大和言叶。所有事情只能言传而无法笔录,直到辗转经韩国传入中国的汉字,日本才慢慢发展出自己一套文字系统来。日文中称为平假名的文字符号,是僧侣在学佛,边听师父颂经边做笔记时,为了能够迅速记下师父所言,将汉字草草写下,才演变而成的。例如“山”的汉字,僧侣以“也末”二字来记下“山”在大和言叶中的读音“Yama”,写得太快,就变成“や”(音:Ya)及“ま”(音:Ma)两个平假名了。日文有独特的文法,不过文字的缘起,不管是我们熟悉的汉字,或是较为陌生的平假名及片假名,其实都是源自中国。
日本则发挥了他们对异国知识强大的吸收能力,将原来外来的,融和在本土文化的血脉里。
在九世纪,亦即平安时代的初期,日本便将汉字、平假名及片假名混合使用。贵族的男性在书写时会使用汉字,而女性则只获准用平假名及片假名,像紫式部撰写的钜着《源氏物语》、清少纳言的《枕草子》,都是用平假名及片假名写成的。说到这里自己心里不禁冒汗,在日语文章中,汉字有着断句的功用,一篇文章没有了汉字,就如同英语文章少了空格一样,难以阅读,实在无法想像当时人如何读懂这些浩瀚字海。
跟日本一样没有本土文字的韩国也使用汉字,不过自始以来,韩国都视汉字为外来的文字。日本则发挥了他们对异国知识强大的吸收能力,将原来外来的,融和在本土文化的血脉里。
勉强去勉强,无理地无理
日语与中国的汉字分别发展下来,很多词汇的意思都大不相同,可是细想一下当中的逻辑,便觉得份外有趣。例如前文中教人生气的“家内”及“主人”,又或是“勉强”一词。“勉强”意指学习,努力学习写成“猛勉强”,日文读来颇有气势,只看汉字便觉得太劳累。勉强二字在现今中文里带点不情不愿之意,不过在孔子《中庸》的记载里,却是努力的意思。于日本在商业交易之中,卖方为买方打折扣时,也会用上“勉强”,意思是尽力压低利润,给予买方最好的优惠,不过,说这话时可能也抱着不情不愿的情绪吧。
文字存在的意义是记录文明与传达思想,无理地将文字的手脚折断,学习时死吞硬咽,勉强记下写法与字义,却无法体会文字里幽美的意像。
中文的勉强,在日文中说成“无理”,叫大家别勉强自己,说成:“请不要‘无理’。”(无理しないで)另一方面,当有人向你提出要求,你认为不可能,也是说:“无理。”日文的“无理”,跟中文同样,其实也是不合道理的意思,只是用法不同。需要勉强的事情,自己无能为力或是不愿实现的要求,都是不合自己的道理。大概是这个意思。
以下这些字,相信一读到,大家便能猜想到当中的逻辑:擅长是“得意”,纯真是“无邪気”,个性成熟是“円熟”(“円”即是“圆”),没有耐性是“短気”。另外,也有些似乎有点渊缘,却较迂回,例如:忍耐是“我慢”,认真是“真面目”。我最喜欢的是“ガラクタ”(音:Garakuta)一辞,意思没有实际功能,对生活没什么帮助的东西。虽然没特别用途,但也有爱之惜之的收集者,汉字写成“我乐多”。“我乐多”,满足一己,与人无关,甚有意思。
日本简体汉字
在日本汉字中,不时会找到类似中文简体字的字词,像是“国”、“芸”、“学”,它们大部份原是异体字,后来将错就错被认同了,也有一些是因为字形太复杂,为了方便学习而被简化的。
日本这民族重视感性,有些字被简化了,却因为字的形态传达不出原来的意景而被弃用,例如“檜”本可写成“桧”,可是日本人觉得若写成“桧木风吕”,表达不出泡温泉的悠闲气氛,于是大家宁愿多写几笔,写作“檜木风吕”。“樱”与“桜”同样被爱,前者是女孩子头上满满贝殻形的花瓣,后者女孩头上的三点则如同花儿随风摆动,两者都能描述到樱花盛开的景像,故此两者均常用。另外,中文将士多啤梨写作“草莓”,“莓”字本来也用于日文,却因字型与“毒”相近,跟士多啤梨可人的形象不符,最后简化成“苺”。纵使这水果与母亲无关,但母字看来温暖温馨,日本人认为跟士多啤梨的香甜极为相衬。“蛋”字里有“虫”,在食物中见虫,日本人觉得噁心,干脆不用,写成“卵”,而“卵”只是指未经烹调过的蛋,煮过的则唤作“玉子”。
研究汉字的学者笹原宏之,对于日本人依着民族的感性而简化汉字甚为推崇,却无法认同为了便于学习而向汉字动刀,认为现代人多用电脑打字,已没有笔划太复杂,难以书写的问题。
到过日本寿司店的,大概都知道虾子被写成“海老”,另一个写法是“蛯”。日本人当初从中国接收到“鰕”及“虾”二字,感到右边的“叚”意义不明,在平安时代时曾改写成“䗅”,“长”取自虾子的外形,到了鎌仓时代,人们觉得䗅字徒具其形,虾子触须细长,如同海里的老翁,于是改成“螧”,至江户时代又感此字过冗,连当中的“日”也省去,变成“蛯”。
研究汉字的学者笹原宏之,对于日本人依着民族的感性而简化汉字甚为推崇,却无法认同为了便于学习而向汉字动刀,认为现代人多用电脑打字,已没有笔划太复杂,难以书写的问题。文字存在的意义是记录文明与传达思想,无理地将文字的手脚折断,学习时死吞硬咽,勉强记下写法与字义,却无法体会文字里幽美的意像,有如凭着照片赏樱、带着耳塞听音乐会、吃蜡做的饭餐,毫不真切,文明与思想仿佛也被割去了一块。
(注:标题为编辑所拟,原文标题为“中日汉字大不同”)
韓國越南以前都同日本一樣有語言無文字,借用漢字完善自己的書寫體系,後來也都廢除了漢字,以至於現在漢語和越南語都是拼音文字,單獨拿一個字出來根本不知道是什麼意思,要結合上下文才可知曉。韓國人的身分證上都有中文名,因為如果只寫上韓文全國一大堆人都會重名。
但系起碼好睇,仲保留漢字之美。唔似某大陸嘅文字,簡化得太過份
前部份說的應該叫用詞不同
「蛋」因為有「虫」覺得噁心,所以用「卵」一字,這個說法是查證過,還是作者自己認為的?
古漢語多用「卵」一字,韓語的蛋寫作「鷄卵」(겨란)、閩南語也是唸「雞卵」(ke-nn̄g),日文不用「蛋」一字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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