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无一人的台湾大学238社办要40岁了。反专制、争自由的国际歌字句挤上一面墙上,街头抗争的布条挂满墙面仅剩的留白处。数不清的会议纪录和各社资料塞满两个书柜,墙角纸箱成堆,学期规划仍留在白板上。
社课预定整点开始,除了农艺所的黄伟,没有其他人出现。待在浊水溪社的第五年,他接下社长职务,不断调整社团运作方向,收拢过去发散的讨论,聚焦农业议题。但这些努力,并没有成功吸引到新面孔的加入。
238社办曾经是各大专院校学生组织、发想口号、串联其他团体,发动抗争行动的思想基地。然而,近年随著政治局势转变与社团本身的营运困境,曾在此处回荡的激情辩论已被堆积的杂物所取代。
半小时又过去,依旧没有其他社员现身。黄伟打算做最后的文物整理,他著手拆卸前辈带去抗争现场、以纸箱做成的“民主城堡”。胶带被撕下的声音清晰无比,墙上热血抗争标语在相比之下,显得落寞而安静。
社务停摆、招生困难,这样的窘境自北而南,同样出现在其他大学的异议性社团。在社运沈寂的时代,他们依然奋力一搏——2021年,抗议台南铁路地下化工程的“反南铁东移运动”,成为全台异议性社团近年来的最后一次集结。浊水溪社、东海人间工作坊与成大零贰社,分别从各地赶赴这场夏季抗争。
溽暑的烈日之下,他们呼喊著口号,汗水参杂泪水,与现场的推挤及拉扯混杂在一块。这场挡拆行动在警方的强制驱离下以失败告终。尔后,大疫时代揭开序幕,防疫以外,自无大事。2014年太阳花运动以降的社运能量,至此近乎消耗殆尽。
政治、社会氛围加上内部因素,异议沉寂
“2014后几年,我很明确、很强烈感受到这个社会在改变,好像大家要去一个新时代。现在已经感觉不到了。”
“南铁的确带给我们不小伤害,”现任成大零贰社社长,法律系的陈沁贤回忆。过往零贰社以讲座、读书会与电影放映为主,著力在讨论转型正义、国族和性别议题,二二八跟4月言论自由日的活动是社团两大传统,土地议题不太算社课重轴。陈沁贤以个人身份声援南铁迫迁户,刚入社的大一学弟妹们也到场协助。然而,该次声援行动反使零贰社在匿名平台上遭受抨击,运动诉求最终也没有达成。
怪手将房子拆除,也在学生心里铲出一个大洞。抗争结束后,低年级社员们慢慢地不再出现,留下陈沁贤和副社长李芊两人。零贰社内部成员出现断层,但陈沁贤没有任何责怪,“不像我从大一逐步认识议题进而投入现场,学弟妹们第一次参与社运就是高强度的挡拆。”对于学弟妹的离开,她说自己可以理解他们选择先休息,疏理自己在运动中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