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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他,还是Gender X?一张证明不到跨性别人士身分的香港身分证

“这些事牵涉到我们的生活,长远点讲,是我们的青春、生活质素。”

原生性别是女的海仔,在身份证的套上写上「请叫我先生」。

原生性别是女的海仔,在身份证的套上写上「请叫我先生」。摄:Stanley Leung/端传媒

特约撰稿人 郑淑华 发自香港

刊登于 2023-03-23

#跨性别认同#跨儿现身#非二元性别认同#跨性别

【编者按】不久前,日本演员桥本爱在社交平台发言,称在女浴室见到生理异性感到“恐怖”,再次引发有关跨性别权益的讨论。近年来,从JK罗琳关于跨性别的争议性发言、Elliot Page等跨性别明星出柜,到无性别卫生间倡导、性别重置手术与性别的制度认定等政治权益争取,跨儿群体在被更多看到的同时,也伴随著诸多犹疑与不理解。到底,性别是什么?

跨性别权益与公共空间为何争议不断?顺性别女性担忧的对象究竟是谁?跨儿群体在经历怎样的药物与性别认同的挣扎?一张更改不了性别的身分证增加了多少生活困难?改变性别的制度认定为何障碍重重?

3月31日国际跨性别现身日前后,端传媒组建“跨儿现身”专题,我们将讲述具体的生命故事,也将开展顺性别人士与跨儿的对话。我们试图在争议的漩涡中搭建一个平台,解构恐惧与不理解的不同切面,打开跨性别群体生存境况的透明柜子。

今天是专题的第二篇:《跨性别人士在香港》

2023年1月初,恩恩去了趟雇员再培训局中心,想找个课程报读,增值自己。进去后,她问接待处职员哪个课程最快开班,职员见她有兴趣,也殷勤起来,给她推荐物业维修。

“会不会很粗重的?”恩恩有点担心做不来。
“不用怕,女生读到的。”职员说。

二人一问一答,聊了半小时。职员当场让恩恩做了个笔试,从前修读理科的她也合格,于是决定报班,填好申请表。最后,职员着她交出身分证,替她核对申请表上资料是否正确。

恩恩在一旁,望着职员的眼球来回申请表和身分证之间,往逐项栏目扫去,突然像瞄到了甚么,收起了笑容,转口说:“啊,刚才那个测验你不合格”、“这个班今年不开,下年才开”,最后甚至送了恩恩一盒口罩,打发她离开。见职员这样直白,恩恩没多问为甚么。

恩恩猜想,职员看到了她身分证上,性别一栏是“男”。她是跨性别女性,外型和行为举止都和社会对女性的固有形象一致:长头发、穿裙子、长指甲、说话斯文高调子,但每当递上身分证,别人看到她生理性别是男,跨性别的身分一下子被戳破,偏见也随之而来。这样“被出柜”、接着被拒绝的情况,是她的日常。

“当我要拿出身分证,我就觉得很不舒服,因为身分证证明不了我是我。样子是妳来的,名是妳来的,但性别好像和妳有些不同?”

后来,恩恩让社工替她登入再培训局的系统,发现那职员根本没有为她报班。

对于性别小众,“M”或“F”、“男”或“女”,是日常生活中经常跨不过的制肘。有人挑战制度,以司法覆核推动改变身分证更改性别的要求,也有人寻求政府尽快落实性别承认法,明确列明如何界定性别和非二元性别,给他们一个说法。他们追求的,是无论性别是甚么,也无碍继续如常人般,过上普通而有尊严的生活。

无法证明自己

海仔是跨男,也是聋人。每次出外,他的背包里都放了一个透明A4文件夹,里面是所有可以证明他是跨性别的文件:医生、医管局、入境处发出的证明书,叠在一起厚几厘米。这习惯持续了2至3年,纸张的边沿被磨得皱起来,文件夹下方的接口位也破掉了,勉强夹着那些纸张。

他之所以这样大费周章,全因为证件无法证明自己。

最日常的例子,是坐地铁的时候。海仔持有残疾人士八达通,乘车会有折扣,所以每当拍卡出闸入闸时,拍卡系统会发出不同的声响。若有当值职员守在闸机,便多数往他冲过来,截停他,把他拉到一旁,着他出示八通达。八通达上相片那个人,是多年前的海仔,头发留长在耳垂下,不像现时短头发、两侧铲青,也没有胡须。

“真是你来的?”职员问。
“真是我来的。”海仔回应,心想:“我做错了甚么?”

海仔见状,便拿出残疾人士登记证,但样子和现在仍有出入。

“你是不是拿了朋友的证?两张都不是你来的,是不是?”职员再问。
“这真是我来的。”海仔又重申。

海仔拿出身分证,样子和现在总算接近,但上面写着“女”。情况就变得更复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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