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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婉容:在沉默与发声之间,挣扎在灰色地带的“大多数”

可以沉默,但如何令沉默有价值?

2020年6月16日,香港,中环一个红色交通灯讯号。

2020年6月16日,香港,中环一个红色交通灯讯号。摄:林振东/端传媒

刊登于 2020-09-16

#陈婉容#评论#这时代的爱与希望

【编按】:2019年和2020年,是香港的希望与失望并存的时代,社会动荡下,人的尊严、志业、热情、爱与恨、政治实践、生存的意义⋯⋯还有可能吗?还能如何进行?《端传媒》邀请社会学者陈婉容撰写系列文章,讨论这时代的爱与希望。本系列已发表三篇文章,本文为第四篇。

上星期见到香港独立记者萧云的一个脸书帖文:九月六日,警察在旺角西洋菜街包围了一群年青人,排成一排搜身。警察不断对张望的途人吆喝:“唔好再望喇,唔该!唔该!唔该!”(不要再看了!麻烦,麻烦!)那“唔该”当然是威吓多于请求。但有个陪著太太的男子在铁丝网前驻足,警察一再驱赶,他就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几秒,注视著被包围的年轻人。萧云说:“笔者始终念念不忘,最持久的力量就是这么淡淡的,淡淡的。”

我也有一样的感觉。我自己前几个星期才写过,“活在真相中”就是不能不去见证时代的恐怖啊:这个人明明可以默默离开,告诉自己反正都帮不了甚么,还是不要管太多了。但他选择了一种 small act of defiance:一点点的反抗,一点点的“不听话”。但同时我也忍不住想,是不是从此以后,我们对所有人就只能要求那几秒?看完不也是走了,回家买菜烧饭去了,说不定打开电视还看到官媒骂年青人是暴徒(甚至连报道都消失了),我们还不能多讲半句。那看跟不看,有分别吗?

很多人觉得所谓暴政,所谓极权,就是一小撮权贵干著肮脏的事,所以加害者就只有权力阶级。但哈维尔说的“漫长而死亡般的寂静”其实包括了绝大部分普通人的紧密合作,包括曾不满政权的人。

一方面当然是加入建制才有好日子。我有时跟大陆朋友聊起,他们说自己退党/决定不入党时家人朋友都惊讶:“要入党还难著呢。”车子房子孩子或许都是入了党才要得起,人活一场谁又想太为难自己?另一方面,说话的代价高了,政权千方百计要以言入罪。拗也拗不过去,久了就成为一种惯习(habitus)。又或者,心怀内疚犬儒度日:“抗议,事情不也是如样发生,不满什么?”最后一步就是全盘接受党加持的意识形态:思考毕竟太痛苦,与其想了不讲,不如想都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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