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深度逃犯条例

郑祖邦:从反修例运动看香港民族主义的创建

1997年香港回归中国反而开启了香港人寻找自我认同的政治空间,看似被动甚至于被迫的民主回归论,还是把香港人想要当家作主、命运自决的欲望表达出来,香港人是要以民主的方式来“保卫香港”。

2019年9月28日,网民发起“连侬之路”活动,在港岛多处张贴反修例运动文宣。

2019年9月28日,网民发起“连侬之路”活动,在港岛多处张贴反修例运动文宣。摄:林振东/端传媒

刊登于 2020-01-20

#逃犯条例

关于“香港民族”或“香港共同体”的论述在近年早已散见在许多书籍甚至于公开的言论之中,但是,要像这次反修例运动出现不同年龄、不分性别、各个阶层在各区动员积极抗争的现象则是前所未见,在素眛平生的抗争者之间所凝聚出的手足情感连结,更让“香港人”的自我认同和共同体意识的发展进入全新的阶段。

更重要的是,当权者纵容警乡黑对抗争者、前线医护、记者、社工乃至于街坊居民的“无差别攻击”、滥捕滥告,让近年意见一直处于分歧的反对阵营能“相互理解”、“和勇难分”(不割席)。日常街道上的催泪弹、布袋弹、塑胶弹、胡椒弹、警棍、胡椒喷雾、水砲车形塑了这一代香港人共同的患难记忆,在这个催泪之城“未食过催泪弹唔算香港人!”。如安德森(Benedict Anderson)所言,每个现代的民族都是一个想像的共同体,无论是有意识或无意识,每位抗争者在进行各种自发性的抗争行动时也无法避免地进行了一种属于“香港人”的共同体想像,如:各区的游行集会、对逝去手足的哀悼纪念、到处广布的连侬墙、从街道巷弄直到狮子山巅的人炼,通过对我城逝去的悲痛及手足牺牲和苦难的回忆,让原本仅只是纸上的民族成为每位抗争者内心的真实。

抗争者正在形塑的“香港民族”

在“兄弟爬山,各自努力”的运动原则之下,除了前线激烈的抗争行动之外,还有许多香港人发挥了各自的专业长才,创造了许多能传达抗争者心声乃至于形塑一个民族形成的象征物,它们在一定程度上凝聚了抗争者的认同、坚定了抗争者的意志。在8月31日的时候以署名为dgx dgx的用户将〈愿荣光归香港〉原创MV上传YouTube,点击次数迅速超过百万。其后更是在全港十八区各大商城与广场出现居民自发性的聚集合唱。这是一首即便你不是香港人,听过也会深受感动甚至流下眼泪的歌曲。香港也曾经出现过许多杰出的社运抗争歌曲,如:Beyond的〈海阔天空〉、〈撑起雨伞〉、〈自由路〉、〈和你飞〉等等,但是从未有一首歌曲得到如此速迅而广泛的传播,并且也从来没有一首歌曲像〈愿荣光〉一样在合唱过程中让抗争者或认同抗争的香港人产生如此强烈的归属感与认同感。正如有论者说“我一生都在等待像〈愿荣光归香港〉这样的歌”,许多参与合唱的人在接受媒体访问时纷纷说到“我从未感到和陌生人如此亲密”、“我现在终于知道外国人唱国歌唱到哭的感觉”、“我彻底感觉到一个我爱、觉得有荣誉的地方”、“我很感动一个千人的合唱看出香港人的团结”。

2019年10月18日,又一城商场有市民集体高唱〈愿荣光归香港〉。
2019年10月18日,又一城商场有市民集体高唱〈愿荣光归香港〉。摄:林振东/端传媒

尽管,许多人认为〈愿荣光〉是“香港之歌”,甚至于是“国歌”。不过,该曲的创作者却认为,他的原意是创作抗争的进行曲而不是国歌。但是,有意思的是他所参考的正是英、美、俄三国的国歌及若干军歌,并且,在两个多月的苦思中考虑了香港人的“民族性”。正是在这样的基础上,经由合唱这样的媒介让“香港人”这样的集体意识迅速集结,每个人似乎参与了一场成为香港人的神圣仪式,在这仪式中体验到了一个超越自己之外的“香港民族”。这个“想像的共同体”不再是透过传统的印刷资本主义而是现代的网络资本主义,在每台手机、电脑萤幕、各类穿戴装置前使〈愿荣光〉的歌声不仅在香港,更在全球各地以不同的语言、乐器和演奏形式,让所有离散在不同地方的香港人以及支持者来传唱,同时想像著自己正在经历苦难的故乡,让每一个尽管互不相识的香港人,却在内心感受到彼此相互连结的真实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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