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鸣啸(Michel Bonnin)或许不是人们想像中那种典型的法国人,他甚至不是典型的汉学家或者典型的左翼知识分子。在中国大陆和香港生活了几十年,他普通话和粤语说得都不错,甚至熟稔中国人的酒桌文化、面子逻辑,他懂得一切官僚式的话语,在科层制的语境中游刃有余,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圆滑而世故。
从青年时代起,潘鸣啸就是个充满好奇心且很有主见的人。在1960年代,中国对于大多数法国人来说是一个神秘、未知、甚至是缺席的国度。但未及弱冠的潘鸣啸选择了中国哲学作为攻读方向,如果没有五月风暴,研习孔孟之道的潘鸣啸或许会继续置身象牙塔内,成为浸淫在古籍孤本中的汉学家之一。但是,历史长河中总是泛起偶然的浪花,每一朵浪花都会改变无数人的命运。
在五月风暴之前,潘鸣啸对政治并不太感兴趣,却格外关心异域文化中的诗和远方,如同所有受到美国“垮掉的一代”文化影响的年轻人一样,潘鸣啸对于探索与流浪十分着迷,甚至想要不顾一切去印度“朝圣”——这一“宏伟理想”最终因为受到惊吓的父母藏起了他的护照而作罢。而这种对于“远方”的憧憬,最终与五月风暴的洪流汇聚在一起,为这位未来的汉学家指明了前行的方向。
出于戴高乐家长制政府的不满,年轻的法国学生们1968年走上街头,呼吁一场彻底革命,潘鸣啸也一度怀抱着“改天换地”的理想加入其中。彼时,毛派、托派、无政府主义者、共产主义者等左翼思潮“百花齐放”。同一时期,中国的文革也如火如荼,于是很多人对这个远东国度产生朦胧的向往,也正是在那时,潘鸣啸决定放弃“孔孟之道”,去现实的中国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