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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编周记:我们怎么说网际网路的故事?

公民在享受互联网带来的便利和机会的同时,拱手奉上个人资料,成为政府监控、分析的原始素材。对于一整代自由主义知识份子而言,过去二十年的互联网,就是一段天使变恶魔的故事。

数据标注类似于一个工厂的流水线,数据标注员和小说中的机器人护工一样,用细密、起伏的鼠标点击声制造出成千上万个关键点。为外表光鲜的科技付出密集、艰辛的劳动,换句话说——他们都在为那个终将对他们取而代之的力量服务。

数据标注类似于一个工厂的流水线,数据标注员和小说中的机器人护工一样,用细密、起伏的鼠标点击声制造出成千上万个关键点。为外表光鲜的科技付出密集、艰辛的劳动,换句话说——他们都在为那个终将对他们取而代之的力量服务。摄:Gabriel/端传媒

李志德 发自香港

刊登于 2018-05-27

#总编周记

1974年,为美国国防部服务的科学家卡恩(Robert E. Kahn)和史丹佛大学的瑟夫(Vinton G. Cerf)联手提出研究成果:TCP/IP协定,奠定了现今网际网路( 互联网 ) 信息传输的基础。

1980年代起,向公众开放网际网路开始在全世界范围野蛮生长。用“网”这个字恰如其分,不到三十年的时间,在眼睛看不见的领域里,网际网路紧紧缠绕住文明社会里的每一个人。

承载、流通著海量信息,再加上“无国界”的特性,很长一段时间网际网路让人欣喜万分地相信,它将促进知识的流通和机会的平等。在中国大陆,互联网更曾经是向公民社会赋权的利器,自由主义知识份子高度期待藉著它倒逼政治改革,推进社会文明。

“一个公共舆论场早已经在中国著陆,汇聚著巨量的民间意见,......一个可以让良知默默地、和平地、渐进地起作用的空间。每次鼠标点击都是一个响亮的鼓点,这鼓点正从四面八方传来,汇成我们时代最壮观的交响。”

评论者笑蜀语音未停,互联网却飞速变了调,中国政府和网路科技巨头结合成利益共同体。公民在享受互联网带来的便利和机会的同时,拱手奉上个人资料,成为政府监控、分析的原始素材。对于一整代自由主义知识份子而言,过去二十年的互联网,就是一段天使变恶魔的故事。

互联网审查big data big brother,从每一篇文章到集结出来的专题群可以看到,端传媒始终没有放松“互联网@中国”的揭露和探索。说好这一段故事,探索互联网从自主到驯化,是理解当代中国的一条线索,甚至可能是最重要的一条。

由网际网路拉动的数据经济,一般总是以“浪潮”、“趋势”这种“集合体”的形式呈现在世人眼前。但《数据工厂里的标记员:我们训练人工智能,直到它取代我们》,这篇上周上线的作品里,一个“浪潮里的个体”,她的工作细节、身心情状在记者吴婧的笔下立体浮现。而这个个体的状态,照映著牛津大学人类未来研究所研究员Jefferey Ding在一份报告中的预测:

“AI 是中国第一个真正有机会制定游戏规则的技术领域。”

从数据走向人工智能(AI),人在不知不觉中被监控、捆绑,我们在网路上的足迹是窥探隐私的入口,更成了商业交易的标的。回到全景图象的描写。一部欧盟的新法规《通用数据保护条例》(General Data Protection Regulation, GDPR)在上周五正式生效,它是什么?它有没有可能,或者怎么改变个人和互联网公司急速失衡的权力关系?《什么是 GDPR?今天生效的这部法律,要将你的数据重新交还给你》,对这个议题做了浅白但全面的介绍。

这是端传媒下一个专题群的开始, GDPR虽然是一部仅在欧盟境内生效的法律,但出于对欧盟公民的保护,它同样具有“跨国性”,它和至今仍然处于“野蛮生长期”的中国“互联网政商复合体”,未来会产生什么样的价值碰撞?这碰撞有多激烈?而更重要的是,身处其中的个体,该怎么藉著 GDPR和它揭示的精神,重新得回“生而为人”的尊严与主动。至少,也绝对不该是一场“一场重塑人类行为的社会实验”的实验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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