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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静:《欢乐颂2》的樊胜美,一个“薛定谔的中产”

遗留的包袱,迷乱的诱惑,变幻莫测的经济,时常调整的政策,造就了最缺乏安全感的当代中国中产。

《欢乐颂2》剧照。

《欢乐颂2》剧照。图片来源:Imagine China

刊登于 2017-06-17

#文化观察#评论#薛静

坦白说,中国大陆电视剧《欢乐颂》的第二部相比第一部逊色许多。当“22楼五美”在第一部中“从零到一”地被塑造出来,成为深入人心的当代都市青年群像,人们对第二部的期待,就不只是再讲一个“从一到二”的故事。但遗憾的是,《欢乐颂》第二部既没能成为一部“成长型”作品,如美剧一样让几个人物在生活的考验中发现新的自我,也没能成为一部“批判型”作品,反手解构自己塑造的形象,让更为宏大和深刻的主题水落石出。这部长达55集的电视剧续集,如老驴推磨一样,不厌其烦地在同一个平面上绕圈圈。不过,当安迪、曲筱绡、邱莹莹、关雎尔纷纷在这样磨谷式剧情中“人设崩塌”,樊胜美这一角色反而被磨去外壳,显示出中国当代社会语境下的坚硬内核。

就在早些日子,网友发现了微博上的“樊胜美一家”,ID 为“樊胜美妈妈”、“樊胜美哥哥”、“樊胜美嫂子”的微博,假装自己就是剧中人物,将角色从荧幕延伸到网络。樊母的经典台词“小美啊,你无论如何帮帮你哥哥啊”被大家称作“自带声音的微博”,其深入人心的程度可见一斑。每次电视中樊胜美的手机响起,显示是家中打来,大家都会不由自主地倒抽一口冷气,恨不得冲进电视机里把樊家的兄嫂爹妈狠揍一顿,发泄自己的一腔义愤。但是,当现实中的电话声响起,你我的亲友来借钱找关系,或者催婚催生子,又很少有人可以理智冷静地拿捏分寸。我们不免在抹不开的面子、放不下的亲情中,感受到作为樊胜美的巨大压力,感受到作为当代新中产的摇摇欲坠。

向上升的门紧闭着,向下滑的洞敞开着

当代社会的年轻新中产们,面临的已经不再是向上攀爬的野心,而是对向下滑落的恐惧,或者说,歇斯底里的攀爬,是他们抵抗滑落、抵抗绝望的一种方式。

近来,随着对“人大毕业生伍继红沦为赤贫”的讨论,侯虹斌《中产阶层迅速下滑的三种方式》给众人灌了一口毒鸡汤:谁说阶层已经固化?“上升的通道固然非常狭窄,但下滑的通道始终是敞开的呀。”人们之所以对伍继红与樊胜美格外关注,正是因为在这一群体身上,他们有种感同身受的危机和焦虑:无论是名校毕业、白领工作、般配恋人还是人脉好友,都不能确保自身永远待在“中产”的位置上。意外如同樊母的电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忽然降临,将人一夜拉回原点。

如果说樊胜美家的兄嫂还属极品,一般人轻易不会遇到这样的亲戚,那么樊家的另外两个困境——生病与养老,恐怕就是人人都会面临的问题了。樊父突发中风,让樊胜美借遍22楼,最终卖掉老家一套房产才维持住“只有眼珠子能动”的状态。如果不是老家拥有两套房产,樊胜美立刻就会因为父亲的中风,在三十多岁无房无车的情况下,背上巨额的债务。即便是卖了房救父,此后樊家父母每月需要的生活费,也成为樊胜美偿还不完的“无期贷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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