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特首选战

在特首选举中,他们在打公关战,还是在制造“关公灾难”?

他穿对衣服了吗?她说的话引起市民共鸣了吗?张坚庭说︰“参选就如演一出舞台剧,全部细节要有设计,才能令人留下印象。”

端传媒记者 陈嘉茵 发自香港

刊登于 2017-0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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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坚庭为四位特首参选人点评。
张坚庭为四位特首参选人点评。

前政务司司长林郑月娥及前财政司司长曾俊华,分别于1月16日及19日宣布参选特首。随着“两司”踏上选战擂台,连同早前已宣布参选的新民党主席叶刘淑仪,及退休法官胡国兴,特首选战随即升温,四人也成为镁光灯下的焦点。

“今届(特首)选委中,泛民主派有326票,绝对可以左右局势。参选人若能在公关战取得民心,将更有机会取得那些票。”张坚庭分析道。

张坚庭本身是导演,近年也有为政治人物训练口才及当形象顾问。2007年及2012年两届特首选举,他分别为候选人梁家杰及唐英年进行表达训练,外界普遍认为,二人受训后表现有显著提升。

来到2017年,张坚庭没有参与各名参选人的“形象工程”,他以“局外人”的身分,从形象、演辞和公关技巧,逐一点评四人表现。

“宣布参选就如演一出舞台剧,角色言行、舞台、Backdrop(布景)字体,全部都要有设计,才能令人留下印象。”张坚庭对端传媒说。

好的舞台设计,要能产生戏剧互动

曾俊华宣布参选一刻,传递了什么讯息? 图:端传媒设计部
曾俊华宣布参选一刻,传递了什么讯息? 图:端传媒设计部

1月19日下午3时半,曾俊华身穿深灰色西装,配上绿色斜纹领带,在中环花园道冠君大厦举行记者会宣布参选。

曾俊华笑着向在场记者挥手,他背后的白色布景版上,以中英文写上他的参选口号:“团结”、“信任”及“希望”。“他与别不同的地方,是文字设计的互动感很强。”张坚庭说。

他解释,这些口号分别令人联想到相对应的“撕裂”、“谎言”和“绝望”。“曾俊华的正面口号,令香港人不其然联想到上届政府管治中的negative(负面)的事,当他在演辞中提出解决方法时,便令人觉得他就是大家需要的人。这就是dramatic interaction,戏剧的互动。”

布景版能为参选人加分,却也可以减分。

叶刘淑仪宣布参选一刻,传递了什么讯息? 图:端传媒设计部
叶刘淑仪宣布参选一刻,传递了什么讯息? 图:端传媒设计部

叶刘淑仪去年12月15日宣布参选时,把“赢返香港”的参选标志放在布景板上,张坚庭指该标志太复杂,又没有“dramatic effect(戏剧性效果)”,难令人留下印象。他解释说︰“大脑的运作,是每看到一个文字都会有联想,好的设计因而能在潜意识上影响人,但这个标志没有。”

除了标志外,布景板上只有“参选2017行政长官选举”,欠缺与参选人或其愿景的联系和互动,张坚庭指︰“人人也知道她要参选特首,这些字并无意义、无内容、无设计。”

而在这出舞台剧中,在叶刘淑仪背后还有26位“演员”。但在叶刘淑仪宣读参选宣言时,89岁的前布政司钟逸杰、88岁的香港各界妇女联合协进会创会主席林贝聿嘉均现疲态,部分嘉宾更被传媒拍到在台上“闭目养神”。

张坚庭直指,台上嘉宾不但未能令叶刘淑仪更突出,反而拖累了她:“如果有些人,你是叫不动的,便别让该人上台了。”

林郑月娥宣布参选一刻,传递了什么讯息? 图:端传媒设计部
林郑月娥宣布参选一刻,传递了什么讯息? 图:端传媒设计部

至于林郑月娥宣布参选时,布景板没有标志,而是香港城市的蓝色剪影。张坚庭批评没有聚焦、愿景及想法,令人感觉不认真、欠缺准备。而胡国兴宣布参选时,更是没有使用布景板,难令人留下印象。

“我们拍戏,会思考每件细节能达到什么效果。由服饰、文字、舞台道具,以至理念,需要一整套针对对手弱点的设计。”张坚庭说。

胡国兴宣布参选一刻,传递了什么讯息? 图:端传媒设计部
胡国兴宣布参选一刻,传递了什么讯息? 图:端传媒设计部

好的参选宣言,要说到市民心坎里

四人的参选宣言,外界普遍对曾俊华评价较正面,甚至有网民社交媒体留言,说他的宣言让人“感动落泪”。张坚庭却斩钉截铁地说,这只是因为曾俊华的形象好,“四篇参选宣言,其实没有一篇很突出。”

曾俊华的宣言提到“顾及可贵的自然环境”,心愿是“所有人能够享受更优质的生活”、“没有人想移民”,张坚庭指出,这些其实都是“简单的说话”,却能讲出市民心声。

“曾俊华给人的感觉有点愚笨,平日,这是缺点,但在发表参选宣言时,却成了优点。”张坚庭说︰“他给人感觉真诚,真诚的人说简单的话,很容易就令人受落。”

演辞中还有一个小细节,曾俊华拿起手机,“刚好”让传媒拍到他的手机壳:由本地初创公司专门为他设计、有其招牌“薯片叔叔”头像的手机壳。张坚庭分析,这些铺排都在透露着讯息——对本土企业的支持及连系。

在张坚庭看来,演辞质素仅次曾俊华的,是胡国兴。“胡官的语调轻松,有幽默感,有胆讲出香港人的心声,但却没有被重视,因为大家也知道他不会当选。”

至于林郑月娥及叶刘淑仪的宣言,张坚庭均认为没有犯错,但却欠缺“人情味”,与市民产生距离。

张坚庭指出,叶刘淑仪的宣言中,一半篇幅是多谢支持她参选的人,却鲜有提及市民﹔而林郑月娥则主要讲自己政绩、经历、家庭事,甚少提及与市民有关的事。“她们似乎没有把市民当成演说的受众。”张坚庭说。

公关以外,更重要是打好实战

各人宣布参选后,一举一动都备受注目。林郑月娥成为最大焦点,却是因为一连串公关失误。

1月20日, 林郑月娥与传媒高层进行闭门交流。翌日,有传媒披露会面内容,指林郑月娥说参选是为了避免“选出中央不会任命的人”,触发“宪制危机”。外界批评这番言论,指她暗示自己是“唯一受中央钦点的参选人”,引来极大争议。

1月22日,林郑月娥向传媒解画,指自己刚刚卸下官职,还在“政改mode(模式)”,才会以官式说法解释选举机制。

为此,她还说自己离开官职,有很多事情还未适应,包括之前一日搬入服务式住宅,却在深夜才发现“原来便利店没有厕纸卖”,要乘的士回政务司司长官邸过夜,引来各界哗然。

“她想用厕纸事件去cover up(掩盖)她的错,岂料说完后,反而出了更多问题。”张坚庭批评︰“而且,你要对记者说厕纸事件,最少你的竞选经理要先听一次,这是缺乏常识的表现,她的团队要负很大责任。”

胡国兴在事件发生后,随即在Facebook上“抽水”,问网民半夜没有厕纸要如何应变。他之后又与执业大律师林作拍片,提出如何解决没有厕纸。

张坚庭认为,胡国兴只是嘲笑林郑月娥,流于“搞笑”。要达到更好的效果,他建议应该趁机攻击林郑月娥的决策思维及判断能力:“应分析她的行为本身有何缺点,从她的决策思维抨击她,并提出解决方法。最后说︰‘如果未来特首的思维是这样,你害怕吗?’”

另一边厢,张坚庭留意到叶刘淑仪在形象上有转变。“为了参选,可说是无所不用其极。”

1月23日,叶刘淑仪接受电台访问,在节目休息时段,她与主持谈及服饰配搭话题时,突然将左腿提到桌上,展示其蓝黑色鞋子,全程在Facebook直播。

“我相信你说给她150张提名票,叫她跳海筹款,她也会答应。”由推动23条立法时被市民厌弃,到现在锲而不舍参选特首,张坚庭说开始佩服她的勇气:“她慢慢build up(建立)了一个傻大姐的形象,她在表现一种韧力,是一个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悲剧人物。”

与此同时,曾俊华找来艺人森美为他拍摄助选短片,由1月23日下午6时上载起,截至1月26日凌晨,3天内已有逾450万次浏览,超过2万6千个赞好。

曾俊华及其竞选团队一直被外间赞扬公关功夫了得,张坚庭深表认同,却语重心长地叮嘱说︰“做好PR(公关)后,是时候要推出实际政策,打实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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