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論|疫情與體制:高效的「中國模式」,為何總是在公衛危機上重蹈覆轍?

中國的壓力型體制是如何把重大公共危機變為治理危機,乃至政治危機的?那隻房間中的大象,到底是如何運作的?
2020年1月26日,廣州南站的不少旅客都戴上了口罩。
公共衛生

中國政府決定關閉有九省通衢之稱的武漢市。隨著疫情的惡化,鄰近的城市也關閉了對外聯絡道路。目前全湖北有16座城市被封,全中國32省中,已有31省發布了I級(最緊急)應急響應。

根據目前的流行病學觀察,新冠肺炎病毒的重症率和致死率都低於SARS,但傳染率很高,中國政府的一番舉動無非是希望可以有效地防止疫情的擴散。但這樣的封城(省)在近代公共衛生史上是絕無僅有的。以地理區位劃下疾病禁制區(cordon sanitaire),近年來只有塞拉利昂(獅子山)、利比里亞(賴比瑞亞)等西非國家,在2014年時因應伊波拉(埃博拉)病毒使用過類似的手段。伊波拉病毒有將近90%的致死率,SARS的死亡率大約是15%左右,新冠病毒要更低。

中共在年初一(1月25日)過完年後,才終於成立中央應對疫情領導小組,翌日才確定由李克強做組長,主管宣傳口的王滬寧做副組長。不僅整體反應已屬遲緩,而且從人事結構中,反映出面對新型冠狀病毒的流行,以及當下階段,輿情管控跟疫情管控同樣重要。類似的公衛危機在中國屢見不鮮,從2003年的 SARS 到近年的非洲豬瘟,中國的傳染病/公共衛生防治體系面對新型態的疾病,既要壓制,也是「沒輒」(沒有辦法)。

本文會先從公衛的角度出發,嘗試評價封城的利弊,之後最重要的是從組織研究的角度,分析中國官僚體制的課責與應對能力。我嘗試解釋一個問題:中國的壓力型體制是如何把重大公共危機變為治理危機,乃至政治危機的?那隻房間中的大象,到底是如何運作的?

封城的爭議,及失敗的政策溝通

從公共衛生角度,面對傳染性疾病最好的對策通常是分級性的檢疫與隔離⋯⋯把所有人全部關在一個區域中,這很有可能會導致更大規模的交叉與區域內感染。

先看封城。如上文言,這在防治疾病領域是非常古老的做法。疾病禁制區的範圍可以是一間醫院、一個社區或是整個城鎮;背後的邏輯很簡單,就是藉由隔離潛在的患者來避免病毒進一步傳播。這種隔離的效用可以從傳染病模型/模擬得到證實。而一則針對武漢肺炎傳播的研究也指出,如果降低99%的省市移動(也就是城市全面封鎖)的話,可以降低約30%的感染。

但同樣的模型也指出,如果只降低80%的跨省市移動,也可以降低25%左右的疾病傳播。也就是說,不需要完全封城,也可以達到顯著遏止傳播的效果。而更關鍵的問題是,這些模擬都不考慮封城後的各種物資補給,以及城中人員受到的心理壓力,以及這一政策可能帶來的各種負面效應。

「封城」的負面效果在西非伊波拉病毒爆發時看得最為清楚,在伊波拉這個有90%致死率的病毒流行於西非的時候,塞拉利昂、利比里亞等國家便實施了「封村」的措施,並以軍隊等強力措施來保證成效。然而這造成了嚴重的衝突,衝突最嚴重的時候,軍隊竟要動用實彈以及催淚瓦斯,來驅散想要離開封鎖線的民眾。這種不加考慮的、粗暴的疫區封鎖也被批評為對最窮困、最沒有資源的社區的針對性打擊。

2020年1月25日,人們戴著口罩在武漢市紅十字會醫院等待醫療救助。
2020年1月25日,人們戴著口罩在武漢市紅十字會醫院等待醫療救助。

從公共衛生角度,面對傳染性疾病最好的對策通常是分級性的檢疫與隔離:首先是已經確診的病人要高度隔離,接下來是疑似感染者或有接觸風險的,視情況自主隔離或是持續追蹤。而全面封鎖一個地區,就意味著不論風險差別,把所有人全部關在一個區域中,這很有可能會導致更大規模的交叉與區域內感染。

再以武漢、香港、澳門和台灣的檢疫措施進行對比,便可看出即便都是針對性地檢疫,手段上也是可以存在差異的。率先封城的武漢,是在凌晨兩點左右才發布公告,要求當天上午10點開始控制所有的出入人口,及封閉城中交通——尚不論其對醫療資源的補足、醫護人員及病患的交通支持都沒有配套,倉促的決策甚至導致部分武漢人「連夜外逃」,與「封城」的目的也幾乎背道而馳。

或許湖北的情況過於「危急」,促使政府採取這樣的政策,但其失敗的政策溝通及後來導致的惡果,則在隔日的除夕夜大爆發。

隨著事態的發展,台灣、澳門以及香港也都一步步收緊了對中國(特別是武漢)來訪旅客的管制。這些地方升級隔離強度的邏輯與武漢很不一樣,雖然幾乎同樣嚴格,但是是在社會多日來有訴求、政府研判後,才以每天逐步升級的方式進行,市民及受影響人士能有一些心理準備(雖也並不令人滿意)。然而武漢乃至湖北突然採取高強度的隔離措施,則是以「一刀切式管理」為首要核心,似乎毫無章法可言。

或許湖北的情況過於「危急」,促使政府採取這樣的政策,但其失敗的政策溝通及後來導致的惡果,則在隔日的除夕夜大爆發。當晚中國的中央電視台上演歌舞昇平的春節晚會,大陸互聯網上則廣泛流傳湖北各地區一線醫護人員心理崩潰的消息,「兩個中國」同時上演,中國民間只好展開自救。

多重目標官僚決策,應對危機捉襟見肘

「政策目標設定」以及「上下博弈」(討價還價)。

要理解中國的政策執行,一定要回到中國官僚體系中「政策目標設定」以及「上下博弈」(討價還價)的過程當中來理解。

不論是從經濟發展、環保,還是人口控制等角度來說,中國政策的執行方式,通常是由中央擬定政策目標,並以這個目標為基準,要求地方官僚執行。在一般的狀況下,上級提出目標(例如GDP增速、瘟疫檢出數量)後,下級機關可能循正規的管道(文件往來)跟上級討價還價。討價還價的結果,很可能是沒有爭取到任何成果,而最終必須要接受上級機關提出的目標。

但接受上級機關提出的目標並不代表完全照章執行,更多時候,中國基層官僚會聯合起來虛應故事,或是混水摸魚,以便在執行政策的「成本」與執行「成效」間取得平衡。

很多時候,下級官僚會想要利用非正式的方式(例如親屬、地緣關係等等)去跟上級政府討價還價,這可能會導致「上下級政府共謀」的現象——簡單來說就是,上下級政府機關可能合謀虛報、或是浮報基層的執行狀況——只要事情還維持在可控範圍內,或許可以藉由「挖東牆補西牆」的方式在未來「偷時間」解決問題,學術上,這一行為稱為「權變」。然而,上級/中央政府也不是不知道下級政府的策略,所以上級政府常常會以「抽檢」的方式逼迫地方政府完成政策目標。

在應對突發的公共危機時,這套體制大概會混合使用四種路徑,包括:嵌入——體制透過財務和人事,控制專業人士和組織,比如「統戰」;發包問責——把責任分包給各層級政府、社會組織及官僚;權變;以及壓制——抓人、封鎖消息、限制參與。

而當常規的治理管道都失效時,上級政府會直接接管、取代下級政府的決定空間,這被社會學家周雪光稱為「運動型治理」。然而,運動型治理並不保證「成功的治理」,因為政策的執行還是仰賴於基層官僚對於現狀的掌握以及實行。而在運動型治理發生後,基層官員為了自保、避免被懲罰,可能只會消極配合甚至怠政,這樣會大大降低治理的效率。

讓中國官僚治理體制更為複雜的是,多重目標之間的相互衝突。

例如下級官僚可能同時被要求發展經濟和達到環保指標;又或者在這次武漢肺炎的案例中,同時被要求要做到政治維穩與疫情防治——政治維穩意味著訊息的控制,但疫情防治又意味著必須要資訊透明。

在這種多重目標下,基層官員通常會藉由正式、非正式的管道,去了解哪些目標對於當下的上級機關比較重要。例如通常而言,經濟發展的重要性優先於環保需求,維穩的需求重要過疫情防治的需求。

但這種目標排序是建立在先前的經驗上:例如環保目標沒有達到也不會有太多社會與政治後果,但經濟發展目標沒達到可能就升不了官。這種多重目標下的官僚決策體系,在面對新型態的危機時就顯得捉襟見肘。

2020年1月25日,北京雍和宮前有警察戴著防護口罩。
2020年1月25日,北京雍和宮前有警察戴著防護口罩。

政府應對新冠肺炎的沙盤推演

就以新冠肺炎為例。

從12月初武漢第一宗不明原因肺炎的消息流出開始,就可以想像中國的官僚開始啟動防疫政策了。假設武漢當地的醫院有如實向上匯報,此時相關單位擬訂的對策很可能同時強調防疫與政治維穩。而在當今中國的政治氛圍下,維穩需求一定會被放大,所以我們才會看到在12月底散播武漢肺炎是冠狀病毒的人被以「造謠滋事」逮補

12月時的疫情嚴重程度人們不得而知,但從後續的發展來看,或可發現當時的官僚可能是以混水摸魚的方式來應對:反正死亡病例還不多,而且也無法確定傳染性,就以政治維穩為首要目標來做防疫。但在這裏,官僚決策完全沒有考慮(也可以說不可能考慮到)病毒的潛伏期,以及醫院管理階層存在的謊報或虛報行為。因為對於醫院管理階層來說,如實地將所有可能案例都通報並開啟防疫程序,會造成運營成本上升並引起民眾焦慮;而對於市級官員來說,政治維穩一直都是首要目標。這樣的動機結構,讓「維穩」以及「控制資訊流動」,成為12月時的政策基調。

直到1月中出現了大規模的外省市與外國感染案例後,上級機關便啟動了「運動型治理」,直接決定地方的防疫措施,這也是封城的措施會來得如此快又急的原因。而這樣的運動型治理下,上級政府是無暇考慮基層官僚的執行能力的,這也是為何在封城前後,微信上許多訊息與視頻,都指武漢各大醫院缺乏必要物資,甚至是病死者也無暇被妥善處置。而醫療資源匱乏的醫院又是交叉感染的溫床,這樣的交叉感染也抵消了封城應有的阻斷傳播的效果。

但與此同時,也因為運動型治理架空了既有的官僚決策過程,在封城過後訊息的透明度反而增加了,即便各種實況爆料文還是會被刪帖,但我們可以看到三聯、財新等媒體還是被允許報導,且報導的內容真實地反映了許多一線的情況。

不過即便資訊變得透明一些,人們仍不確知具體狀況到底有多嚴重,比如數字是否可信,到底有多少患者是求助無門被請回自主管理,或是說是否因為病毒試劑短缺而無法提供確切的確診病例?這些對於防疫而言最根本的問題,外界只有很少的資訊。

另一個更為嚴重的問題是,當運動型治理來到了武漢,湖北省其他也被封的地級市狀況到底如何?資源動員情況比起武漢而言是更好或是更差?人們也無從得知最真實消息。

更令人擔心的是湖北以外的省市。由於在武漢封城之前,其餘地區似乎仍在維穩與防疫之間舉棋不定,對於可能的疾病傳染途徑沒有做足夠程度的辨認與預防,許多省市例如北京與上海,是否疫情狀況有被國家掌握?這也是暫時難以確悉的。

面對上級壓力的基層官僚只能慣性的先追求主要目標(維穩跟經濟發展),而將防疫、環保等等被認為是次要目標的事項擱置。

無論中國的疫病防治科學進展多快,在這種官僚只對上負責的體系下,將政治維穩擺在首位的現象不可能有所改變。基層官員仍然會用混水摸魚、挖東牆補西牆的方式來盡可能地在帳面上達成目標。

但在多重目標的壓力下,面對上級壓力的基層官僚只能慣性的先追求主要目標(維穩跟經濟發展),而將防疫、環保等等被認為是次要目標的事項擱置。直到事態不可收拾時,中央才會直接介入整飭問題,但中央的介入也不保證成功。

「運動式治理」下的地方政府差異,及「消失的」動員力

而隨著武漢封城以及湖北封省,其他地方政府也都開啟了一系列的防疫措施。例如微信上瘋傳的「河南硬核」、北京市暫停所有跨省汽車、杭州率先表示「不封城」,以及汕頭市對於是否要封城舉棋不定等等的政府行為——這些都是在中央開啟運動型治理後,個別地方政府的回應。

照現在中央政府釋出的訊息來看,中央政府應該是要求地方政府用盡一切手段防止肺炎的傳播。面對這種強而有力的訊息,一般來說,地方政府的回應就是層層加碼防疫措施。即便就公共衛生的考量來說,更為合理的做法是徹查疑似病例的旅遊以及接觸史,並且做好公衛宣導,但反而許多地方對中小型村落進行封村。「封村」比「封城」更「不可理喻」之處在於,村落通常都是熟人社會,村里人的旅遊接觸史非常容易掌握,無需動用將道路封阻的手段,這更多是在運動型治理下釋放訊號:我們某省某市防疫做得很紮實,不像其他那些省市一樣。

這種無差別的封城對於防疫是否有效?答案應該是肯定的,畢竟傳染病就是要靠人的接觸才會擴散;但是否真的有必要做到如此地步?這沒人敢給肯定的答案。但在防疫的大旗下,本來就不容許異議聲音的體制,應不會再允許更近一步的質疑。

2020年1月25日,因肺炎疫情嚴峻,天津一個商場只有很少顧客。
2020年1月25日,因肺炎疫情嚴峻,天津一個商場只有很少顧客。

值得注意的是,雖然「層層加碼」才是中國地方政府的行為常態,但在這次,地方政府的表現並不都是「統一」的。杭州市的防控指揮部就在1月26日公告,雖然杭州為了減少輸入性病例,在一些入城口採取了體溫監測措施,但不存在「封城」的說法。由於沒有更多的資料,我無法判斷杭州官僚這樣做的原因為何,有可能和技術官僚的素質有關,也有可能是在中央政府還沒有一致且明確的指示下,地方政府各自的「創造」行為。

在這次中國應對危機的過程中,最令人驚訝的可能是中國模式的效率的喪失,也即舉國體制下「動員力」的幾乎全面瓦解——醫療資源不足是從疫情開始之後就一直沒有得到解決的問題,中國民間一直透過社交媒體平台「自救」,互相籌措資源,捐錢捐物,但武漢醫院的資源緊缺卻未得官方渠道的緩解。甚至在1月26日,連中日友好醫院,這家北京最好的醫院,也發布了接受社會捐贈的公告——或許是未雨綢繆,但為何會有這個擔憂呢?人民日報也發文,讓防護服工廠「儘快復工」。

這種動員力效率的低下,恰恰折射出了運動式治理的困境:一方面運動式治理希望藉由高壓的管控逼出基層的行政效率,但又因為運動式治理,所有的下級官僚都只能等待上級指示而無法藉由橫向協調解決問題。所以政策目標複雜,需要多個機關間配合時,運動式治理就會無法達成預期的成效。

動員力效率的低下,恰恰折射出了運動式治理的困境⋯⋯政策目標複雜,需要多個機關間配合時,運動式治理就會無法達成預期的成效。

例如當政策目標是維穩時,所牽涉到的行政機關就是公安、網信辦以及城管這類長期合作維穩的組織時,運動型治理就可以大大的提升效率且達到目標;但當政策目標是動員醫療資源、以及建立穩定後勤補給這類中國官僚平常不會做的事情時,運動式治理反而阻斷了官僚間的橫向溝通而降低了行政效率。

習時代的官僚體制

最明顯的改變,就是政策執行的首要目標從經濟發展變成了政治維穩。

如同許多研究者所說,習近平的掌權改變了很多事,官僚體制這個被認為長久以來「穩定運行」的體制,似乎也深受影響。

最明顯的改變,就是政策執行的首要目標從經濟發展變成了政治維穩,而政治維穩就是要緊緊抓住資訊流通的管道。從過去幾年備受矚目的事件,例如疫苗、線上貸款平台暴雷等事件的爆發,以及後續官僚的回應,我們不難看出比起快速處理問題本身,官僚更樂於處理提出問題的人。

習上台後更常出現「運動式治理」,有分析認為是因為習的「集權」作風更甚,但這背後的原因並不那麼明確。只是無論如何,運動式治理的增加又削弱了基層官僚回應問題的能力與效率,因為在運動式治理的過程中,最靠近第一線政策施行的官僚沒有辦法因地制宜或是迅速調整政策。在這樣的官僚體制下,我們很難期待一個可課責又反應迅速的官僚組織。

運動式治理的增加又削弱了基層官僚回應問題的能力與效率。

在武漢省疫情指揮中心最新的一場記者會(1月26日晚)上,三個技術官僚的表現則幾乎折射了官僚組織的潰敗:三人「非常自責內疚」,但一人沒戴口罩、一人口罩戴反、還有一人口罩沒有遮住鼻子,已被網友戲稱為「病毒友好組合」;記者會結束後,三人還慣性官場鼓掌,但現場無人響應,頗為尷尬。除去這些表象,更嚴重的錯漏表現在,官員連武漢有多少口罩都說不清楚,這邊廂市長說防護服緊缺問題已經全面緩解,那邊廂省長就說防護物資仍然緊缺;死亡數字在網友眾目睽睽下「回跳」,被戲稱為「又復活了一個」。官方領頭的資訊錯亂、造假,掩飾不掉的官場「忠心」作風,以及在「發包問責」下官員認錯擔責的誇張表現,無一不演繹著這個制度的沉痾。連人民日報也開放了這場記者會的評論區,這三人的官運可能就到此為止了,而下台幾個官員背責,也是這一體制一貫的「危機公關」。

面對這種制度,改革的方向我想所有人都知道,就是要讓官僚不只對上負責,也要制度性的對人民負責,這才能根本性的改變官僚組織的制度邏輯。但在制度改革遙遙無期的今日,我們能期待的就是中央的介入真的能解決問題,不然就是要等到天氣變暖後病毒活性降低,才能結束這場傳染病的大流行。

(黎班,四處旅居的中國觀察者)

讀者評論 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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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有一点我觉得作者还需要再多了解情况。对中国农村封村这点的批评,依据的“熟人社会,知根知底”跟现实情况不符。实际上,大多数农村已经不是全封闭并自给自足的了,跟周围村镇城市甚至省份都有频繁的交流。尤其过年期间,大量外出务工人员返乡,天南海北归到一地,为传染病提供了绝佳的人造便车。而相比于交通和经济,农村地区的医疗条件绝对无法抵挡成规模的病毒感染。

  2. 这几天我一直在想,怎么问责?谁来坚持问责?问责之后呢?怎么改变?谁来改变?能改变吗?我现在才意识到,强权最大的可怕之处,在于根植我们内心的恐惧。举起火把的人一直都有,但他们频繁被抹去姓名,甚至被身边的人污名化。共党不会自净,我们该怎么办啊?

  3. 现在安排尸体在固定的时间一起收走。一线的医生既要治疗病患又要处理尸体(肺炎病患的尸体比平常要难处理),有的护士还要打扫医院……所以他们很多人的心理防线都崩溃了。

  4. 回复DA4K:
    红十字会收取寿光蔬菜的可以参考https://m.weibo.cn/1444865141/4466382505065827这条,调配物资收取手续费不信官方媒体的话也有一些民间辟谣https://m.weibo.cn/5160092137/4464949126936109。红会现在比较值得黑的是给莆田系拨了一坨口罩但是武汉协和收到的很少,再比如前几天收到4个亿但是只拨款几千万什么的…
    死者被弃置这点我一开始就不太相信,关于你说的我再查查,方便的话能否直接给出比如南华的采访链接?

  5. 官方辟谣只不过是封人口而已,就算真的发生了,不利于他们的,照样敢以谎言辟谣抓人。

  6. 回楼下,关于病死者被气质的传言,南华早报采访了视频拍摄者,腾讯撤掉了所谓的辟谣,事情真相见仁见智。红十字会出售350吨寿光捐赠的蔬菜给武汉居民,随后新闻被删除。请不要过分相信所谓的官方辟谣。

  7. 举国体制下“动员力”的几乎全面瓦解。
    暂且不提即将被建成的两座医院;之所以这些医院缺乏物资是因为医疗储备的严重不足。已经有统计证明全中国的所有口罩厂同时生产也无法满足整个湖北的需求;官方渠道的援助也不断有消息出来,除了高达百亿的资金,物资和人员和随着李克强到访湖北陆续输入;只不过这些仍然无法弥补紧急状态下的物资需要;
    关于政治目标的优先级大部分都说的挺有道理;只不过既然作者读过周雪光的著作,为什么不知道Veto选项;这不是优先级的问题,关于这点的批评甚至可以再深刻一点。
    另外,窃以为维稳和防疫不一定是冲突的。很多文章提到内紧外松的策略,但即使是外松内紧仍无法弥补信息不透明带来的灾难;作者显然对一线的情况和政府一开始的策略一无所知。

  8. “病死者也无暇被妥善处置”是谣言…已经被多方辟谣了。
    红十字会收取手续费的也被官方辟谣过,至于大家信不信那就是另外一个事情了。
    黑体制什么的没问题,毕竟立场决定一切,但黑也要黑到点子上吧…

  9. 舆论很大一部分被引去了春节宅、说服老人戴口罩和地域歧视。
    一定和制度大有关系,但想看关于体制运作的深度分析。

  10. 隔壁省份與湖北的關係類似於鄰裡關係
    疫情就好像你家著火了,你鄰居都嚇尿了,提早騰出隔離區了,你還傻乎乎的

  11. 最不能解恨的就是12月份到一月中的處理態度。

  12. 隨著氣溫上升 危機解決了 就能歸功於共產主義
    「危難時 中國人民要萬眾一心 一黨的重要就是這樣 因為只有中國式管治 才能這麼有效率」

  13. 如果這場疫情結束後中國人不向共黨問責,那這個國家就沒有希望了。

  14. 不会还有外宾不知道为什么中国民间没有成规模的NGO吧?
    中央应对及时?封城之后中央接管了吧?交通医疗物资全部一塌糊涂,医护人员走路骑车上班(后有民间自组织接送)又规定所有民间捐赠必须又武汉红十字会统一调配,直接导致一线医护拿到的都是劣质产品,有视频证明防护服还没开始工作就全破了;也有医生表示红会发的医疗物资不合格,之前民间捐赠的反而合格。火神山医院工人连冲锋衣都要向社会募集。
    到底比三权分立的体制高效不官僚在哪?俺不太明白

  15. 我想核实一下 文中说到的 “死亡人数回跳” 是真的吗?? 是在什么时候 在哪里出现的??
    因为没有看到相关信息 所以有点怀疑 有没有哪位大佬可以补充一下??

  16. 高效只是表面 里子已衰败不堪 一旦重大危机就暴露无疑 参考苏联

  17. 天下没有一个大国其经济多年狂飙,其整日吹嘘自己的国力实力,其对外援助出手阔绰,而其公民却在受灾时需要靠其他公民来救济。中国梦,梦你🐴呢

  18. 今天新闻上说海关会有相应措施 敢情是是加速而已? 心寒

  19. 拜託誰跟大陸政府關係好的,說服政府暫時把口罩防護服消毒液這些東西的免稅額提高一下。像我們這些海外僑胞想支援國內朋友,運費也就算了,一箱口罩要接近課稅25%,要死了真是。

  20. 1.文章两个部分,一个是讲封闭疫区的问题,一个是讲官僚体制的问题。关于封城,作者确实偏颇了,在危险的环境下,封城封村是最直接有效的隔离举措。不过针对官僚体制,多重政策目标间相互冲突,地方政府只唯上而不唯下,一心只保乌纱帽,作者显然是正确的。
    2.文章里还有一点未提及,那便是缺乏监督的官僚体制下,没人能保证那个最终的权力永远正确——没错,就是中央政府。尽管这次疫情,中央政府应对及时,从隔离封锁到物资调配,能直面问题、迅速行动,但谁能确保中央政府永远不出错呢?唯一的保证,恐怕只能是寄希望于领导者个人的品格和才能,然而这也是相当虚妄的确保了。而中央政府一旦出错,后果便是如文革十年般的巨灾。

  21. 看完以后通篇总结就是“因为你是共产党,所以做的事都是错的”,还有说不应该封村的,我真是吐了,口罩你给村民买吗?这些村民真有发热症状不是自己在家忍着?村里有医疗条件吗?别tm一副优越感了行吗?站着说话不腰疼?

  22. @bboyloneliness, 反华不反共,贪官全背锅,谁是祸因,自有公道,光当年非典的经验武汉湖北都没吸取到,这难道还不是这套系统出问题了?

  23. @bboylonelines 如果政府物資調動得宜,用得著這麼多醫院發出告示向民間徵集物資,而且是最最基本的口罩和防護衣?有資源大興土木喪事喜辦地建新醫院,卻沒有資源對現有的醫院做好感控措施?光是這兩點就令人對中國政府的效率和防疫能力存疑。世界上沒有完美的政府,但能在經濟和發展條件不差的情況下,把一個本來明顯可控的傳染病搞成這步田地的政府,目前世界上還真的難找到第二個。

  24. 回覆樓下:
    1. 官方數據是否能夠反映真實本身即是爭議,後續的數據成長恐也只反映了先前未呈現的黑數,遠不及真實狀況。作者所言「或許」只是謙詞,與其說其個人不知情況,不如說資訊不透明至此,沒有人能知真實情況(別忘了直到年前都還是一陣歌舞昇平)。救助主體本即應是政府,甚至如果政府能夠發揮功能,你所言「脆弱的民間力量」都可以不必存在;但從事後觀點來看,顯然作為主體的政府行動時有防疫以外的其他目的,才引致如今的局面。
    2. 即便不提及民主本身的價值意義,民主最重要的體制功能即在建立一個對人民負責的誘因結構,將人民的利益與政治人物的政治生命聯結在一起。在一個人民毫無話語權的威權專制體系,所謂「權利」、「福利」究其本質也僅只是反射利益、承平時自上而下的寬容而已。當然,民主的發展仍在於實踐,即便存在形式結構,能需要諸多努力才能實現;畢竟即便是中華人民共和國,形式上也是主權在「民」(只是顯然某些中國人民比其他中國人民更加中國人民)。
    3. 權力分立的基礎即在於正視權力濫用的可能性,是故使其分立並相互制衡;如果你也認為一個權力分立的體系都會存在這樣的官僚結構問題,又怎麼會無法理解在一個權力僅向一人集中的體制所面臨的嚴重官僚問題?
    4. 運動式治理在緊要關頭是否有效恐怕須就個案衡量,但倘若體系能夠運作得宜,又怎會招致緊要關頭?又何必行運動式治理?以本次疫情言,如果武漢政府應對得宜,中央何必接管地方權責?
    5. 不曉得你有沒有留意,但從這幾個禮拜發生的事情來看,一個失能的官僚體系「顯然」能夠影響醫療體系水平。

  25. 不要以为中国民间没有什么成规模的NGO就办不了事。民间自发设计了湖北医疗防护资源平台,已经有150+医院一块调配资源。号称武汉小汤山的医院建设,竟然有钱买不到设备,还得向民间求援助。官方呢?政府呢?红十字会援助的防护大多不合格,民间自发送的却基本合格。我知道的这些可是有正儿八经的官媒报道的事情!政府呢?死了吗?!我看他们简直无能!简直有害!

  26. 对于端媒体这些文章,我一直不太喜欢。原因也很简单,政治立场高于一切,所有政策细节,归于体制。这导向了两个十分严重的现象:1.如果你的政治立场与我不符,那么无论你的举动是怎么样的,都是错误的。2.无论你的具体措施是什么,如果想走向正确的方向,唯一的解药就是改变政治体制。
    以下针对文中的部分论点进行驳斥。
    1.“或许湖北的情况过于危机,促使政府采取这样的政策—中国民间只好展开自救。”1月23日22:35分,确诊案例637例,死亡17例。1月26日24:00,确诊2091例,死亡56例。三天,确诊案例增长1454例,死亡案例增加39例。还或许湖北情况过于危机,作者很明显完全没有跟踪后续的情况,就匆匆下笔。至于民间自救。中国民间力量的脆弱众所周知,根本没有成体系的NGO去做这些,救助力量的主体一直都是政府。包括物资的调配,打压哄抬物价的商人等。你没有强制力去做这些,毫无意义。
    2.“封城的负面效果在西非伊波拉病毒爆发—针对性打击”塞拉利昂,2017年GDP是37.74亿美元,利比里亚是21.58亿美元。非洲还有一堆国家的民主政体是落后腐败的,香港为什么还要追求民主呢?荒诞又双标。同一种政策不同国家施展出来的效果完全不一样。更何况是差距如此巨大的国家,类比一点效果都没有。
    3.“中国基层官僚会联合起来虚应故事—取得平衡”。这是官僚体制的弊端。只要你用官僚制度去治理国家,这就是必然出现的现象。美国的官僚体制因为三权分立,互相制衡,这种现象更加严重,从多次台风的救灾行为也可以看到,官僚体制本身是如何踢皮球,以及用欺上瞒下的手段,来掩盖问题。
    4.针对运动式治理和封村的争议。首先,运动式治理在紧要关头是有效,迅速的。上层官员快速决策(同时承担责任,地方政府无法决策的原因不在于它对不对人民负责,而在于它没有能力承担决策错误的后果),中下层官员迅速工作起来,从日常公务的状态中,快速过渡到以压制疫情为中心。至于作者对于封村的争议,说明作者对于中国目前农村的状况一无所知。目前农村(除了长三角,珠三角本地的农村)大部分的农村春节都充斥着回流的农民工。本村人根本不可能掌握全部外出务工人员的工作情况。更别说外出务工人员很多连稳定的工作都没有,这次情况如此严重,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外出务工人员感染后回各自祖籍导致的。
    最后,决定一个国家应对疫情的能力,最重要的是医疗体系的水平。官僚系统始终处于的是一个辅助支持的位置。我并不否认中国的政治体制存在可以改善的空间,但如果事必归因于政治体制,那么这个世界上就不会只有寥寥无几的发达国家。福山多年前认为历史已经终结了,如今不也重视国家构建了吗?只有愚昧的人才会抱守着过去的观念不改。就事论事才是帮助疫情最好的态度。

  27. 不但這樣,現在連社會募捐資源都要被紅會統一沒收然後重新發放,先徵收6.5%的「愛心稅」,再給共產黨官員瓜分,然後發放剩下的零頭給醫院。

  28. 鐵腕 Top-down 管治的好處就是有效率,壞處就是 inflexible,容易有 single point of failure,一出事,破壞力及受影響人數極大。這些好處、壞處,從中共多年的歷史已清楚看到。如果中央繼續行這7年來的高度集權左傾路線,這種人禍只會繼續發生。

  29. 封村是这些举措里最可理喻的。
    相比城市,农村医疗资源更加稀缺,你指望农民花百元买口罩?发个热就去城里检查?这是农民最好的自保与应对方式。

  30. 沒事兒,共產黨讓上億人脫貧,現在就防疫反應要改善而已,再怎說死的都不比受共產黨恩惠的多。
    是這樣嗎?

  31. 高收益背后隐藏着高风险,区别只在于有人忽略了,有人转移了。

  32. 非常精彩的以制度性觀點點出了中國目前體制的不足。
    而人們都是健忘的,我們終將透過無止盡的災難,不論是他人的災難或者自己的災難,才能稍微長點記性後——但那些記性特別好的、未雨綢繆的人還是一樣被當作是神經病——很勉強的,前進兩步後退一步九九那樣曲折的前進。
    看著鄰國,我只能慶幸台灣願意為不論是令人喜歡的或討厭的大眾付出犧牲帶來希望之火的前輩們似乎多了那麼一些些,也慶幸台灣有著歷史的僥倖使得不願遺忘的人們有著生存的空間。

  33. 從切爾諾貝爾核事故到阿美尼亞大地震 再到非典 非洲豬瘟還有武漢肺炎。不知道小粉紅所謂的制度自信從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