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馬61】《鬼才之道》蔡坤霖:當一個編劇,我們就是渴望被看見的鬼

「你要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才能夠被看到;可被看到之後的你還是你嗎?我不喜歡恐怖片,但我們卻要扮鬼嚇人。」
編劇蔡坤霖。攝:陳焯煇/端傳媒
2024金馬獎 台灣 風物 影視

要論2024年台灣電影,《鬼才之道》可謂代表作之一,它在第61屆(2024)金馬獎獲得最佳影片等多達11項提名,之前還在9月多倫多影展中榮獲午夜單元觀眾票選獎亞軍,是台灣近年少見能揚威國際的類型電影。故事以天馬行空的想像力,建構了一個亡者世界規則,許多孤魂野鬼為讓自己持續存在,必須不斷去嚇人,但嚇人之前還得申請到「厲鬼證」。由王淨飾演的女主角「同學」,偏偏就是沒有嚇人動力,但為避免自己消失,也只好硬頭皮拜師學藝,踏上一個非典型的「英雄旅程」。

台灣人向來嗜看鬼片,不過《鬼才之道》卻不能輕易以鬼片類型來定義,因為它的本質是喜劇,而且還像是一部後設電影,許多台灣賣座鬼片如《紅衣小女孩》(2015)都變成劇中的笑點。導演徐漢強過去曾執導反思白色恐怖歷史的鬼片《返校》(2019),並因而榮獲金馬獎,被譽為票房導演。但編劇蔡坤霖坦言,其實新作《鬼才之道》本身也帶有深刻的「自傳性」,如果我們仔細去看,就會發現原來徐漢強也把自己拍攝《返校》的心路歷程放進了這部《鬼才之道》中。

「當一個編劇,我們就是鬼啊。你知道多可怕了嗎?你沒有被看到,你就不存在;他可以說我很努力有在做啊,可是沒用,因為大家沒有看到啊。」

《鬼才之道》劇照。圖:鬼才之道Facebook

人生挑戰關卡

在金馬獎原著劇本一項,導演徐漢強與編劇蔡坤霖都名列入圍者。蔡坤霖的名字可能讀者聽來陌生,但他其實已是累積多部影視編劇作品的台灣編劇——包括體育勵志電影《下半場》(2019)、影集版《返校》(2019)。而對文學圈讀者或網路鄉民而言,他們所認識的蔡坤霖叫做「乃賴」,曾著有科幻小說《萬歲》(2017),學生時期就以PTT金庸版版主的聲名在網路上小有名氣。

七年級生(八零後)蔡坤霖出生於台灣中部的彰化縣大城鄉,他指這地方其實就是窮鄉僻壤,甚至連很多彰化人都說不出位置在哪。父母為了栽培他,從小就將他與家鄉同儕隔絕,送到寄宿學校學習,他也在母親影響下從小熱愛閱讀小說。因這種特殊的養成過程與求學環境,加上蔡坤霖真的比同儕會唸書,他不諱言自己從小自詡為天才,也果然考上了台灣人都矚目的台大經濟系。

不過在必須與更多天才競爭之後,蔡坤霖突然發現自己陷入茫然。其實眼前學業都可以應付,只是他真正的目標是成為領域頂尖,前往出過最多諾貝爾經濟學獎的芝加哥大學進修。但大三之後,他發現自己的天分無法企及那個高度,又不想讓人生只是去金融機構上班打卡:「如果人生是遊戲模式的話,我的人生選的是困難模式。」

蔡坤霖說:「我知道可以選擇容易模式,但大三時,有一整個學期,我發現自己的數理才華沒有想像中好,那不是單純的考試或教育可以達到的。那個屈辱感會永遠跟著我。」蔡坤霖開始理性分析,如果這時要為自己的人生遊戲選擇「新的挑戰關卡」,該往何處走。

他知道內心深處的自己最想要做創作,但也知道一旦做出這選擇,人生優勢將全數歸零,他也將被迫離開原本的舒適圈。經過長期思考,他覺得可以挑戰成為小說家,從投稿慢慢累積,正好當時《海角七號》(2008)賣座,影視業看起來有起色,蔡坤霖意識到自己也可以開始研究電影編劇創作。

編劇蔡坤霖。攝:陳焯煇/端傳媒

「老師說一切沒問題,結果半年之後把東西都拿走了,什麼都不給你。」

誤闖編劇班:收割韭菜的溫床

對於很懂讀書方法的蔡坤霖而言,當然知道要深入一個領域,就要做足研究、打好基底。因此他決然休學一年,走進台大圖書館全部浸淫在電影世界之中,除了看遍經典名片,也閱讀《視與聽》(Sight and Sound)等刊物。最打開他視野的,是馬丁.史柯西斯(Martin Scorsese)的《四海好傢伙》(Goodfellas,1990)。

「我相信所有電影愛好者,都有那種從一般觀眾變成影迷的時刻,對我來說看《四海好傢伙》的時候就是。我從這部片看到電影是一門藝術,有自己的語言、獨特的美學。然後我想說好,我找到我研究的標的了。」蔡坤霖說道。

談到父母對自己,蔡坤霖斬釘截鐵地說:「超級不支持」。母親軟性反對,父親卻直接說他的決定讓自己很丟臉,父子倆為此數年不說話。直到他在2012年找到第一份工作,爸爸才比較放下怒氣,因為那至少是一份可以讓他養活自己的工作。蔡坤霖進入了一家製作科學影片的公司,工作內容也是寫腳本,他卻得以周遊列國,例如去德國拍太陽能板。

儘管這家公司還算安逸,但這樣的影片卻其實不用承擔票房、沒有風險,蔡坤霖還是希望能離真正的影視製作環境近一點。他去了一些動畫公司,又覺得「不是為了有份工作才走這條路」。所以決定離職,全心投入創作,為了讓自己熟悉編劇創作、順利入行,他加入了台北文創開設的編劇班,其中一名講師是名為可米的大公司的資深編劇。

「結果那個是折磨的開始。」蔡坤霖嘆:「我們都信任編劇老師,所以都希望能有編劇的工作,所以這是編劇老師在收割韭菜的溫床。比如說上了一課之後,寫偶像劇的講師就會說『你們有沒有要編劇工作?』然後大家就去了,組成一個編劇團隊,大家就是編劇,花了大概半年生出一個影集大綱。生出來之後,我們問老師費用和掛名怎麼處理,老師說一切沒問題,結果半年之後把東西都拿走了,什麼都不給你。」

得到機會更痛苦:他們都很狠

「我被魔鬼教練罵了一年半,原來我已經蛻變了⋯⋯出來的時候發現原來我已經是職業級了。」

「我就想說原來這樣玩的唷?剛入行的編劇就是任人宰割,你什麼都不能含扣(台語,指反抗)。別人想怎麼對你,就怎麼對你,你沒有任何保障,然後我很驚訝的是,這麼大的公司居然認為耍詐、詐欺年輕編劇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記者問這是否可以寫,蔡坤霖面色不改地回道:「可以寫啊!他們敢做,該怕的不是我。」

這個經歷對蔡坤霖來說當然又是一個大挫折,有熱情卻不知自己能不能寫,而一個沒有作品的人,是不會被視為編劇的。他將這個過程稱為「煉獄」,所有編劇都經歷過這段歷程。他形容這就像一個看不到目標的賽道,你會跑到忘記目的、然後精疲力盡。真正讓他得以從中解脫的,是《下半場》的編劇邀約。

《鬼才之道》劇照。圖:鬼才之道Facebook

在朋友介紹下,他認識了業界資深製片陳寶旭,輾轉也認識了導演張榮吉。談到這段經歷,蔡坤霖說道:「我們總會覺得,痛苦的是沒被看到的時候,可是沒有,得到機會之後才更痛苦,因為你要開始接受這些人的考驗,然後每個人都很狠。」

談到這裡,蔡坤霖忍不住哽咽,因為他知道若不是陳寶旭和張榮吉的提攜,他不可能有機會接到後面的案子,並以一個編劇的身分在業界立足。他進一步解釋:「你要在那個賽道跑過以後,才會知道原來我已經跑過了,原來我已經變強了。天哪,我被張榮吉罵了一年半,原來我已經蛻變了。我在一個魔鬼教練底下⋯⋯我在想我要練這些基本功到什麼時候,出來的時候發現原來我已經是職業級了。」

此後蔡坤霖把握了影集《返校》的創作機會,不過就在此之後,他突然陷入倦怠,加上原本有一個案子忽然停掉,讓他陷入迷茫,開始在想是不是不該繼續做編劇了。這時他太太突然提醒他,不如找徐漢強聊聊再做決定。

進來專業環境的一隻菜鳥

當被問到《鬼才之道》的故事是不是在隱喻一個創作者的狀態,蔡坤霖回覆很乾脆:「不是好像是,它完全就是」。

原來徐漢強曾經跟他有過一個對談,一談發現很合,他也提到自己有個點子想找他聊聊。蔡坤霖猶豫要不要主動,太太建議他不問白不問,結果徐漢強說自己果然已經開始構思了,只是資源沒到位,不敢找他。蔡坤霖心想自己目前手邊也沒案子,那就一起來做前導影片吧。從此之後,就是把頭完全洗下去了。

蔡坤霖形容張榮吉對他而言是一位嚴師,徐漢強對他來講更像夥伴。創作過程中,兩人可說合作無間,他形容自己有點像一個「研發部門」。當徐漢強有一個點子時,她會想到二十個版本的答案,來達到他的要求。儘管原本對喜劇類型不熟悉,蔡坤霖也做足研究,其中他提到影響《鬼才之道》很深的,無疑是日本導演三谷幸喜的作品《心情直播不NG》(1997)和《魔幻時刻》(2008)。

「搞不清楚狀況的菜鳥,進去一個專業的環境,可是裡面所有人都有一點鳥鳥(隨隨便便)的,又好像不是很厲害,這些人是真的有一些技藝和一些經驗,但又有一種愛做不做的樣子,《心情直播不NG》在這個過程中去展現這個過氣的組織與團隊;還有那種《魔幻時刻》裡面的錯置,就是『跑錯棚』,基本上我們整部片都是跑錯棚的概念,我們明明是恐怖片,但要呈現的像是一部職人片,那不就像是《魔幻時刻》裡面的殺手演員跟黑道混在一起嗎?」蔡坤霖說道。

當被問到故事是不是在隱喻一個創作者的狀態時,蔡坤霖回覆很乾脆:「不是好像是,它完全就是」。

編劇蔡坤霖。攝:陳焯煇/端傳媒

其實如果觀眾仔細看,的確會覺得《鬼才之道》像是在重現一個娛樂產業的各種千奇百怪,片中張榕容飾演的過氣女鬼凱薩琳想要重新被看見的焦慮,也可以讓人產生很多聯想,更不用說那些頒獎典禮等活動,根本就像參加電影大獎。對蔡坤霖而言,其實片中這些渴望被看見的鬼,就是「編劇」。

鬼片:時勢所趨?

業界沒什麼人真心喜愛鬼片,但沒辦法,鬼片就是賣座。作為一個獨特類型,成本可壓到最低,甚至不需大明星,只要嚇人就好,粗製濫造都可能賺回。鬼片也最能跳脫語言與文化藩籬。

「你剛才講了一句很殘酷的話,你自己卻沒發現。」蔡坤霖忽然對筆者說道。

原來剛才筆者談到徐漢強時,說徐漢強感覺自從學生時期大展光芒後,好像很久都沒有在影視圈的第一線了。蔡坤霖解釋道:「當一個編劇,我們就是鬼啊。你說他沒有在創作第一線,有啊,可是你沒有看到。他一直在做電影可是沒成功,所以你知道多可怕了嗎?」

「你只要沒有作品,大家就會覺得你好像沒有在做什麼,而且這個質疑是合理的,因為如果你有作為,那為什麼會沒作品呢?其實他開了好幾個案子都沒有走下去,他一直都在創作,而且一直在創作電影啊。所以這就是我說的,你沒有被看到,你就不存在,他可以說我很努力有在做啊,可是沒用啊,因為大家沒有看到啊。」

在片中,「同學」不想嚇人,反而陰錯陽差嚇到人,一夕走紅,卻從此要面臨更大的(創作)焦慮。蔡坤霖坦言自己跟徐漢強其實都不喜歡鬼片,而且他也認為業界恐怕除了《咒》(2022)的導演柯孟融之外,沒什麼人是真心喜愛鬼片的。

但也沒辦法,因為鬼片就是賣座,時勢所趨只能拍。畢竟鬼片作為一個獨特的類型片,成本可以壓到最低,甚至不需要大明星,只要嚇人就好,因此即便粗製濫造都有可能賺得回收。此外,鬼片也最能跳脫語言與文化藩籬,《咒》就曾在Netflix上架後創下全球觀影熱潮。

「《鬼才之道》完全是在講我們作為創作者從入行開始的一切,所以裡面有各種考驗,說你要被看到你才有存在的價值,你沒有被看到,就會消失。可是你被看到之後,被看到的你還是你?還是是你為了成功所做的違背自己心意的扭曲跟偽裝?這變成一個很可怕的拷問,所以我們是為了自己的內在價值而創作,可是在創作這條路上,我們最後丟失了自己的存在價值,這就是《鬼才之道》要講的事情。」

以《返校》創下驚人票房成績的徐漢強,其實根本就是「同學」的化身,因為這個片型其實壓根兒不是他的真,但在這個時代背景下,他沒有其它選擇,就這樣被踹了下去。

蔡坤霖笑說:「你要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才能夠被看到;可是被看到之後,被看到的你還是你嗎?我不喜歡恐怖片,但是我們卻要扮鬼嚇人。」

《鬼才之道》劇照。圖:鬼才之道Facebook

惡勢力其實不存在

「世界上對創作者最殘酷的人是誰?是完全不看你的觀眾。他對你有惡意嗎?沒有。這個產業之所以遇到困境,不是因為有一個壞人,而是觀眾都不想看。」

電影上映後,網路上對《鬼才之道》也陸續產生一些質疑,例如有人認為電影欠缺擊倒的反派角色的情節,例如片中由黃迪揚飾演的鬼委會長官似乎就得以全身而退。對此蔡坤霖指出:「這個世界就是這樣運作的,就像我說的我在一個看不到終點的賽道上跑。」

「你對創作的初衷跟熱情會有人利用、去踐踏,這是沒錯的,可是真正讓你受苦的其實不是這些人,而是大家不想要看你呀。這件事情我們在期待擊敗誰?你作為一個創作者,你很努力沒有人在乎,它不是惡勢力呀,它就是一個『結果』。」

經濟系出身的蔡坤霖坦言自己受到經濟學訓練後,可能比一般創作者更能去思考產業邏輯,他認為很多人在這個產業遇到挫折之後,會認為這是因為產業存在一個惡勢力在控制大家。但他很坦率地說,現在這個電影票房如此低迷、已沒有人說自己能夠點石成金的時候,又何來一個勢力得以控制所有的一切?

他談起了石黑一雄的小說《別讓我走》(Never Let Me Go,2005),這也是他與徐漢強的靈感來源。片中角色明明知道自己只是一個複製人,隨時要提供器官給本體,卻也不會反抗,因為他們知道自己就是這個體制之下的產物。蔡坤霖認為我們無法打敗創造我們的牢籠,他解釋道:

「這個世界上對創作者最殘酷的人是誰?是完全不看你的觀眾。他對你有惡意嗎?沒有。台灣電影圈有誰消失會比較好的話,我們現在可以把他幹掉。但是沒有,這個產業之所以遇到困境,不是因為有一個壞人,而是觀眾都不想看。」

談到《鬼才之道》的後續話題與效應,蔡坤霖坦白說作為一個編劇,自己其實已經與作品產生距離了,現在大家看到的是他兩年以前的足跡;而現在的他,已經到了下一個階段,繼續在賽道上奔跑之中。不過他也特別提到,其實為了《鬼才之道》,他可是做了一本完整的設定集,還設定了「嚇人見鬼率」,如何提高成功率,以及「嚇人五大流派」,說不定未來也有機會發表。

可能總是有很多人批評,劇本這裡不合理、那裡不合理。但蔡坤霖自信地說,我們看電影兩小時就會想到的東西,他當然不會沒想到。不過他認為觀眾不必太執著於片中奇幻設定的邏輯,對此他說道:「《媽的多重宇宙》(Everything Everywhere All at Once,2022)世界觀嚴謹嗎?超不嚴謹。但大家為什麼接受?接下來《料理鼠王》(Ratatouille,2007)為什麼老鼠抓著人的頭髮就能夠做精細的料理動作?」

「世界觀是服務你創作理念的東西,當然加入一個很嚴謹的世界觀有幫助,但是隨著喜劇的節奏加入、角色的情感⋯⋯我自己在創作的時候都會講『砍到不能再砍』,如果觀眾在此刻跟上這個戲劇,有找到故事要表達的情感,那我為什麼要去停下來解釋?」

編劇蔡坤霖。攝:陳焯煇/端傳媒

「老師!唸書和考試這種事,每天都可以做,可是一個人愛上台灣電影的時刻,可能只有現在,你要扼殺嗎?」

16歲的少年醒來,看到楊德昌

在訪談的尾聲,蔡坤霖想到了一件小事。

2001年,蔡坤霖當時16歲。那年的他在雲林一家寄宿學校讀書,一週六天在學校,週末才可以回家,完全的軍事化管理讓他苦不堪言。有天他碰巧拿到一張傳單,上面寫著雲林斗六將開辦一個「白鴿影展」,主題是「新電影二十年」。

蔡坤霖完全不知道新電影是什麼,他甚至連電視都不看,但他看到了傳單上寫著超便宜的票價,而且影展介紹寫得好像很偉大。他興沖沖拿著傳單去找老師,說自己要請三天假去看電影,老師聽到之後說「這種話你也講得出來」,年輕氣盛的蔡坤霖卻大言不慚地說:「老師!唸書和考試這種事情,每天都可以做,可是一個人愛上台灣電影的時刻,可能只有現在,你要扼殺嗎?」

也許是看到蔡坤霖本來成績就名列前茅,儘管覺得他很囂張,老師還是放行。蔡坤霖記得當時想到可以吹三天冷氣、看電影,實在喜不自勝,就搭了火車前往雲林。看到導演名單上有侯孝賢、蔡明亮、陳坤厚,他一概不認識,一進場就開始睡。不過睡久了也會到極限,其中一場次他緩緩睜開了眼睛,結果發現自己開始可以異常地專心看下去,看到結局之後,他不知道那是什麼感覺,但突然有種無以名狀的震撼感。後來他知道,那部電影是楊德昌的《恐怖分子》(1986)。

「後來我回到學校專注考試,也覺得電影跟我沒有關係,這件事情我就忘記了。可是後來開始要認真覺得自己要踏上這條路的時候,就覺得,哇,那時候我跟班導的唬爛是真的,所以青少年不要亂立旗啊。」蔡坤霖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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