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26日,西非國家尼日爾(台譯:尼日),總統衛隊突然扣押了總統穆罕默德·巴祖姆(Mohamed Bazoum)。儘管巴祖姆在被扣押後仍在繼續發布推特(Twitter,如今改為「X」)貼文,但幾小時後,尼日爾陸軍發言人阿布德拉馬內(Amadou Abdramane)少校在國家電視台宣布效忠政變的總統衛隊,同時他還宣布關閉邊境並在全國範圍內實施宵禁。7月28日,尼日爾總統衛隊隊長阿卜杜拉赫曼·奇亞尼(Abdourahamane Tchiani)宣布擔任過渡政府首腦。
政變原因有多種解釋。
在2021年的尼日爾大選中,巴祖姆一直因其血統受到攻擊。尼日爾由豪薩族(Hausa)、扎爾馬-桑海族(Zarma-Songhai)、圖阿雷格族(Tuareg)和其他小民族組成,而巴祖姆是尼日爾的馬哈米德阿拉伯人(Mahamid Arabs)。對於由豪薩族主導的軍隊來說,他一直不受歡迎。2021年上任前,巴祖姆就遭遇了一次未遂的軍事政變。
其次,儘管奇亞尼是巴祖姆的盟友前總統穆罕默杜·優素福(Mahamadou Issoufou)的堅定盟友,但有知情人士透露稱,巴祖姆與奇亞尼的關係在近幾個月急劇惡化。據稱,巴祖姆在7月17日的內閣會議上決定了接替奇亞尼的人選,奇亞尼可能因為不安全感而發動了政變。
除此以外,軍隊對政變的支持還可以追溯到更深層的原因。
過去十年間,包括阿爾蓋達組織在內的恐怖主義組織都將尼日爾作為據點活動。其發動的恐怖襲擊已導致數千人喪生。西方國家投入了大量資金以在當地展開「反恐軍事行動」。美國與法國都在當地設有軍事基地,美國在非洲最大的無人機基地也設在尼日爾。
尼日爾軍方並不完全歡迎這種部署,因為這使得尼日爾成為恐怖分子的首要目標,同時加劇了國內不穩定。但無論是優素福還是巴祖姆都是西方的堅定盟友,2022年馬里(台譯:馬利)政變後,巴祖姆很快邀請從馬里撤離的法國軍隊在尼日爾駐紮。這在當時就引起了尼日爾軍方和國內輿論的不滿。(延伸閱讀:《趙恩潔:戰火鑄造的共同體── 布卡營與 ISIS 的前世今生》)
正因為尼日爾已是法國乃至西方在薩赫勒地區(Sahel)的最後一個主要基地,西方對政變的反應格外強硬。7月29日,歐盟和法國暫停了一切對尼日爾的財政支持,並暫停了所有在安全領域的合作。數據顯示,歐盟和法國原本預計投入大約6億歐元用於對尼日爾的發展援助。8月1日,美國國務卿安東尼·布林肯和非洲聯盟委員會主席穆薩·法基·穆罕默德在通話後對外表示,非盟和美國的首要任務是確保巴祖姆得到釋放。不過,美國至今仍然未明確稱軍隊的行為為「政變」,而是持續用「尼日爾接管事件」代指,同時美國也沒有關閉駐尼日爾大使館。
除了西方,西非國家也反應強烈。7月30日,西非國家經濟共同體領導人(ECOWAS)在鄰國尼日利亞(台譯:奈及利亞)首都召開緊急會議。會後,西共體發表聯合聲明,要求軍政府在一週內結束政變,否則,它將採取「一切措施」恢復憲法秩序,並不排除使用武力。
據法國國際廣播電台報道,尼日利亞的一名外交官透露,該國的一些部隊已在尼日爾邊境附近做好了準備。同時,西共體凍結了成員國與尼日爾之間的「所有商業和金融交易」。西非國家中央銀行(BCEAO)取消了尼日爾在西非區域債務市場發行債券的計劃。一方面,西非國家經濟共同體自身有悠久的歷史以干預其成員國內部的叛亂、政變或衝突;另一方面,西非國家普遍憂心尼日爾的局勢動盪將可能威脅其打擊恐怖主義的行動。
可以確定的是,無論政變如何結束,政變已經嚴重衝擊了西非的安全局勢。在政變以前,暴力事件已蔓延到先前未受影響的西非沿海國家。分析指出,政變可能導致尼日爾在打擊聖戰組織方面取得的進展付諸東流。因此,阿爾蓋達組織可能會享有更大的自由通過乍得進出利比亞,甚至可能進入蘇丹,而伊斯蘭國薩赫勒省(the Islamic State Sahel Province)將有機會同伊斯蘭國西非省(the Islamic State West African Province)建立開放走廊,從而擴充在當地的勢力。(延伸閱讀:《世界頭號恐怖組織的男人們》)
政變還衝擊了全球的鈾礦市場。尼日爾是全球第七大鈾礦生產國,也是法國的第二大鈾供應國。8月1日,鈾現貨價格從一週前的每磅56.15美元攀升至每磅56.25美元。不過,歐洲原子能共同體(European Atomic Energy Community)表示,如尼日爾因軍事政變而削減鈾供應,歐盟的核電生產不會面臨直接風險。
值得注意的是,儘管沒有證據證明俄羅斯參與了本次政變,但「瓦格納」僱傭軍集團甚至俄羅斯已然在政變中現身。
「瓦格納」首領普里戈任(Yevgeny Prigozhin)在政變後迅速發帖將政變描述為反西方殖民的勝利。由於法國在非洲的新殖民主義的存在,一直引發非洲人的反感,加之法國在非洲的軍事存在仍未能解決恐怖主義活動問題,俄羅斯在當地的虛假信息活動已經將法國塑造為應該被驅逐的舊勢力,併成功樹立了「瓦格納」的正面形象。在本次政變後,法國駐尼日爾大使館就受到了手持俄羅斯國旗的政變支持者的衝擊。(延伸閱讀:《載入史冊的法國VS摩洛哥,球賽中的殖民史與種族色彩》)
不過,也有分析指出,「瓦格納」集團在馬里的糟糕反恐記錄可能會阻止奇亞尼倒向他們;同時,尼日爾與俄羅斯幾乎沒有安全聯繫。這都將成為瓦格納試圖拉攏尼日爾軍隊的行動的障礙。(延伸閱讀:《普里戈任到底是誰?「瓦格納」老闆從老鼠大亨到草根寡頭之路》)
不過,隨着西非經濟共同體威脅出兵與西方制裁的開始,尼日爾也不無徹底倒向俄羅斯的可能。若是那樣,俄羅斯和「瓦格納」在非洲的勢力將會更加龐大。
8月2日,兩名馬里消息人士告訴法蘭西24電視台的記者:尼日爾軍政府副領導人正在馬里請求「瓦格納的部署」來保衛政權。政變將如何落幕仍有待持續追蹤與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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